188.第188章 少年论政,震惊田单,儒墨之争(2/2)
[这齐王是个抖m吗?专门起了个大宫来受面刺?]
嬴成蟜对比发现,面刺宫比秦国开大朝会的信宫前殿还要大。
“顾所愿,不敢请耳。”嬴成蟜拱手:“请王公说论政之题。”
身后传来一阵轻笑声。
不等嬴成蟜细想刚才那句话哪里说错了,田单便也笑着开口说道:
“无题。“嬴子畅所欲言,尽述治国之略便是。”
嬴成蟜:“……”
无题……他一下子明白孔家兄弟为何不来了。
原本他以为是自己的个人魅力,让兄弟俩拒绝了齐国邀请,一门心思绑在他这个秦公子身上。
并不是。
原来这论政真想孔家兄弟所说的一样,是空谈!
[空谈有什么用吗……好吧空谈也有用,但……]
嬴成蟜回想了一下诸子习以为常,显然是来惯了的神情,腹诽连连。
[但一直空谈有个屁用啊!]
[为了面刺专门起了个大宫,给的封赏丰厚,然后谏言一点不听是吧?]
[好好好……会玩!]
“嬴子是所学过多,不知讲甚吗?”田单贴心道:“那便讲讲合同异,可乎?”
嬴成蟜轻吐一口气,尽量使脸上微笑自然一点,颔首应下。
诸子、田单,皆颔首,一一称善。
少年组织了一下语言,轻声道:
“天下万事万物,都有相同之处,也都有不同之处。
“所谓泛爱万物,天地一体。
“就是说实际上天地万物都是一样的,我们眼睛看到的不同之处,不过是我们的感受罢了。
“譬如平地上有一座山峰,这座山峰就是高于平地。
“但这所谓的高低都是我们所下的结论,是我们的感受罢了。
“实际上,若是在九天之外的高空上看,山峰和平地的高度差微乎其微,二者其实是等高的……”
田单听得有些无聊。
就算他再怎么装作文雅,再怎么去迎合这些诸子,但他终究不做学术研究。
治国策略,他略懂一点。
而形名之学这种倾向于逻辑学、哲学的学问,他一点都不感兴趣。
合同异、离坚白,两个学说本身在他看来都是屁用没有。
他想要知道的,是从两个学说引申到治国的经略。
前面这些铺垫,大可不必。
不只是田单如此,甚至连诸子也有许多是如此。
听了大概有一刻钟左右,极为无聊的田单终于听到了想要听的,竖起了耳朵:
“……这个道理用在治国上,就是找到齐国其他国家的共同点,从而用这个共同点合纵联合。
“此时天下,秦强,而列国弱。
“我认为,齐国当下最应该做的事,就是和其他五国合纵,共进退,以抗秦也。
“此乃小子浅见,小子说完了。”
田单:“……”
他一脸怀疑地看着少年,想问一句你真的是秦王的亲儿子吗?
老将是万万没想到,秦公子成蟜地第一个谏言,竟然是合纵抗秦。
屏风后传来轻微声响,老将回神,干巴巴笑了笑:
“嬴子之言,甚是……巧妙!”
视线抛向其他人,道:
“诸子可还有不同见解?”
相夫习“嗯”了一声,开口说道:
“成蟜。
“你以合同异的道理,讲述齐国要联合五国以抗秦。
“而你之前又讲过了离坚白,说过了坚、白的分离。
“这两个道理是相冲突的。
“合同异认定感受为假,万物为真。
“离坚白认定感受为真,万物为假。
“你到底是赞同合同异,还是离坚白呢?
“若是不说清楚,你论政的言说便没有立足点,实在难以共述。”
嬴成蟜皱起了眉头:
“在我说明我的论述之前,我能先听听先生要讲的道理吗?”
相夫习点点头:
“习今日要说的道理是盈坚白。
“一块坚硬的白石,触碰知道它的坚硬,眼观知道它的白色。
“公孙学派遂有离坚白学说,说坚、白是分离的。
“他们所谓求真,却并不客观认知事物,强调自己的感官。
“这块石头是真实存在的。
“它的颜色是白,且是坚硬的。
“白是这块石头的一种特性,坚也是这块石头的一种特性。
“正因为这块石头既是坚硬,颜色又是白色的。
“所以才能触碰为坚,眼见为白。
“若这块石头不坚硬也不是白色,那再如何感受也得不出坚、白的结果。
“坚、白,都是这块石头特性,是共存的,不可以将二者分开。
“这个道理可以引到爱上面。
“只要爱人,就会被人所爱。
“天下人相亲相爱,这样天下就没有了战争和争斗。
“只要你爱护他人的父母妻儿,如同爱护自己的父母妻儿。
“那他人爱护你的父母妻儿,也会如同爱护自己的父母妻儿一样。
“如果天下都是这样,走到哪里都被人爱,爱人,那哪里还会有担忧呢?
“习以为,齐国当下就应该爱人。
“在国外,列国哪里有天灾人祸,施以援手。
“这样等齐国有了难关,列国也会出手相助。
“在国内,则要消除贵族和平民之间的差异,使双方平等,提供爱与被爱的环境……”
田单强忍着把相夫习驱逐出宫的冲动。
老将想把屏风上面的火牛全拉下来,对着相夫习放。
每次这个齐墨巨子来,都提一些鸟用没有的谏言!不如放屁!
老将低头,越看眼前少年越顺眼。
合纵五国抗秦,这谏言可比消除贵族与平民的差异要强多了!
嬴成蟜咽了咽口水。
他本以为淳于越已经很勇了,没想到还有高手!
淳于越喷齐王,这好歹是冒犯个人。
相夫习呢?其直接是针对齐国利益集团啊!这不怕半夜沉东海吗?
少年回想到公孙龙子死前说盈坚白不是研究事物,依旧是在论政。
彻底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
眼下除了公孙学派,他看到的所有论述,最后都会归到政治上。
“……习说完了,相邦以为如何?”相夫习期待地看着田单。
田单:“……”
几次奋力压下开骂的冲动,老将极为勉强地笑着,点点头:
“相夫先生一如既往地善啊。”
只回了这么一句话,老将就期待地看向少年:
“嬴子,又到你论述了。”
刚才觉得少年开头论述很无聊的老将,此时觉得少年说什么都好听。
嬴成蟜颔首示意,沉吟片刻,道:
“我认为,合同异、盈坚白、离坚白,这些论述不必要争一个是非对错,言语说通便好。
“公孙龙子说离坚白,是感受。
“他说错了吗?没有吧?
“坚确实是触碰,白确实是眼观。
“你用触碰就不知道白色,你用眼观也看不出坚硬。
“感受上的分离,哪里有不对之处呢?
“而相夫先生说的盈坚白,也是对的。
“坚硬、白色,都是这块石头特性。
“你不能把白色从石头中割离,也不能把坚硬从石头中割离。
“这块石头就是既是坚硬的,又是白色的。
“这是不说感受,单说物。
“我认同离坚白,也认同盈坚白,这二者并不冲突。
“所以我认同离坚白,也认同合同异,也是一样。
“秦国当下就是列国中最强大的,想要对抗最强的,就需要弱的联合起来,这是齐国唯一的路。
“至于相夫先生刚才指出,齐国走爱的路线……我个人认为当前不适合齐国。
“若是有一天齐国所有人都能接受教育,都听到相夫先生的言说,都学会爱和被爱。
“那时就该行相夫先生的政策了。”
田单假笑着,连连颔首:
“嬴子高论。”
[一个稷下学宫就够了!不可能全民教育!]
相夫习神色不悦,想要开口说话。
淳于越神色比相夫习更不悦,先相夫习开口前开口:
“成蟜太过滑头了吧?
“墨学爱人哪里是治国学问,分明是歪理邪说!
“我不反对爱人,但爱人也当有等类之分。
“我爱我的父母,我也可以爱他人的父母,但我对我父母的爱一定多过对他人的爱。
“说到这里,越倒是有一问想问相夫先生。”
淳于越一本正经道:
“前些时日,我与成蟜讨教辩论之术,成蟜问了我一个问题。
“他问若是我的父母同时掉进水里,都不会游泳,我要先救谁。
“我答不上来。
“成蟜告诉我说这就是辩术。
“辩术不是探究真理,而是使人为难,是为了赢。
“我把这个问题稍作变换,请问相夫先生。
“若是你的母亲掉入水中,我的父亲和我的母亲一起掉入了水中。
“你可以救你的母亲。
“也可以救我的父亲和我的母亲。
“但因为相距太远的原因,救起一边,另一边就会溺水而亡。
“我想知道,相夫先生要救哪一边呢?”
相夫习神色很冷,但言辞却很快:
“我会救你的父亲和你的母亲。
“活两个人,好过一个人。”
淳于越一脸轻蔑地说道:
“不救自己母亲,却去救我的父亲我的母亲。
“这样不爱自己母亲的人是多么可怕啊?
“这样的相夫先生,哪里有人敢于相信呢?”
相夫习沉声道:
“我用我的行为,践行我的言辞。
“像我这样守信的人,哪里有人会不相信呢?
“淳于先生要不要和习去临淄走一走。
“看看报上姓名,他人是信我,还是信你!”
坐在最前面的嬴成蟜想转回身,看看相夫习和淳于越二者当下都是什么神情。
儒墨相争,少年吃瓜。
[精彩!真是精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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