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争奈归期未可期(1/2)
第23章 争奈归期未可期
定州北地的冬天尤其的漫长,开春的时候路边的积雪还都没化完。
婉初做了一枚傅云章的印信送给了傅仰琛以示自己的诚意,又在定北大学注册成了国际贸易科学生,摆出一副长久住下的姿态。她如今也没什么担心和顾虑,她倒要瞧瞧,这个亲哥哥怎么张口找她要东西,又怎么跟她交代母亲的事情。
定北大学是定州最大的一所大学,只有文学院、法学院、商学院、农学院、医学院。女学生也不过百十个,农学院、商学院的女学生就更少。
婉初国文方面并不算擅长,其他的专业怕读起来太吃力。国际贸易科要求修两门外语,法语她自是不在话下,英语也通一些。而她自己多多少少有些兴趣,也不求什么学位,不过是打发过日子。
婉初直接插班到三年级,插班是傅博尧出面的。校长碍着陆军总长的面子,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接了。
婉初从王府里头搬了出来,就住到大学的学生宿舍,也不常回去。她平常也没什么社交,闲暇时候躺在宿舍看书,或者打打绒线衣。同寝室的是个法学院的名叫金令仪的姑娘,性格跳脱活泼,有几分方岚的意思,极好相处。
婉初从不打听她的家世,但见她经常汽车迎来送往,也知道是位家境富裕的小姐。金令仪的社交极多,活动也多,常常叫上婉初。婉初偶尔也跟着出去散散心,日子也不见得难熬。
有时候金令仪看她织绒线衣,也会上去揶揄几句,问她是不是织给男朋友的。婉初只笑着说,没有男朋友。金令仪却指着屋子里的一盆风信子笑道:“没有男朋友,怎么会总有人送过来?”
婉初望着那盆风信子呆了呆。她在定州是没什么熟悉的朋友,男性朋友更是屈指可数,她是不知道谁会给自己送的。可不管是谁,那总是美的,她也爱那的味道,并不舍得扔掉,便都留着,从不做他想。
金令仪笑道:“送鲜的倒是总见,送盆的真是没见过。你真的不知道是谁吗?”
婉初摇摇头:“真是不知道。”
金令仪笑着说:“真是想见一见这一位暗恋者。下回碰到送的,我把他逮住,好好拷问一遍。”
婉初只是微微笑,也不介意她的揶揄打趣。
东洋人修铁路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学生自然是第一个起来反对的。这些日子,婉初也跟着没好好上课,随着学生们一同上街游行、听演讲、发传单。家仇恩怨在国事面前,渐渐显出渺小来,她倒活出了几分热血青年的意思。
这一天晚饭后,傅仰琛接过下人送来的报纸,刚看了几行,便把报纸往桌上一拍,喝了一声:“胡闹!”
马瑞小心拿过来,看到学生游行的报道。那上面配了几张照片,婉初却正在其中一张相片的正中间。马瑞揣测了半天,不知道这“胡闹”两个字说的是傅婉初还是学生。看完了,把报纸叠好又放回去。
“大爷,这东洋人越逼越紧了,不如跟格格交了底,探探她的口风。您看她如今在北地住下,周围都是咱们的人,也见了您的难处。她能留下,自然是有寻夫人的念头,您不如干脆把实情告诉格格。她毕竟是个姑娘,心思应该不深。我想,夫人不肯将东西交出来,多少是因为老爷曾经的交代。但是格格未必会坚持。”
傅仰琛抽着烟斗,想了又想:“还不到最后的时候,再看看吧。”
刚过了期中考试,难得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婉初正闲靠在床头看书。金令仪气喘吁吁地进门,边叫着“渴死了!”边找杯子喝水。
婉初倒是从没瞧见过她那失态的模样,因为比自己小几岁,婉初把她当作妹妹一样看待,于是忙起身给她倒水:“怎么渴成这样?”
金令仪咕嘟咕嘟几口水下肚,才缓过一口气:“大家都去机场那边看从法国回来的飞行员了。清一色漂亮小伙儿,看状况全城的女学生都跑去了。”她丰腴润泽的脸上闪着滟滟的红光。
婉初也听傅博尧说过,原先倒是在国内培养过一批,可成绩总是不理想,这才又送了第二批三十位学员过去。一半的学员送到巴黎的毛兰纳航空学校学习,另一半去了法国西南克鲁德亚的高龙特航空学校学习。
婉初也就是笑笑,金令仪看她神情淡淡,仿佛是一点都不感兴趣的样子,便又凑到她身边,极力鼓动她:“明天我们还一同去阳东空军基地,你去不去?听说同飞行员一同回来的,还有十架法国飞机。难得基地开放,听说定军司令要做演讲,不知道陆军总长去不去。你不知道,我很有几个女朋友对这位总长大人心有爱慕,咱们一同去看看?”
婉初看她目光淘气,笑道:“你们哪里是看飞机的,都是冲着漂亮的年轻人去的!”
金令仪娇笑着摇她的胳膊:“又看飞机又看人,两不耽误!去吧去吧。明天叫我家的车送我们去,累不着你的!”
婉初被她缠得没办法,只好答应同她一同去。
第二天天气格外的好,万里无云,只看见湛蓝湛蓝的天。阳光直直地洒下来,烘得人浑身暖洋洋的。空军基地外头车水马龙,来看飞机的人三三两两聚集过来,还有背着相机、带着笔记本的各家报纸的记者,比过年还要热闹几分。
婉初和金令仪夹在人群里,站在台下听一位军官介绍飞行员。过了一会儿,果不其然傅仰琛现身出来演讲。
听着他在台上冠冕堂皇慷慨陈词,婉初只觉得烦躁。她穿着蓝衣黑裙的学生装,挤在人群里很是不显眼。先是冷眼瞧着他,后来实在听他说烦了,就随意四下看看。
在记者群那边,居然看到了一个很熟悉的身影。那人戴着卡其色鸭舌帽,眼睛藏得很低。婉初看着他的侧脸,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人不就是老猎户的儿子小林吗?
婉初不想这人还真是记者,正想挤过去打个招呼,这边的演说却结束了。金令仪扯了她一把:“走,去停机坪看飞机去!”
人群开始涌动,推着她们只好往停机坪去。婉初再回头去看小林,早就寻不到影子了。
荣逸泽这时候走到窗户边,看着人潮的背影。他是觉得她在那里的,可是那么多的女学生,明明都像她,可又都不是她。
傅博尧走到他边上,也往窗外看了一眼:“慕老板不过去看看飞机吗?”
荣逸泽笑了笑:“还不都一样,有什么好看。”
“那两架可是慕老板二十几万大洋真金白银买的。”
“都送给大侄子你了,就是你的了。”
傅博尧像煞有介事地摇头笑叹道:“你跟姑姑的婚事都黄了,再叫‘侄子’可就不合适了。”
荣逸泽扫了他一眼,歪头点了一支烟,成竹在胸一般:“早晚少不得总长大人还是得叫我一声‘姑爹’。”
傅博尧耸肩一笑,望着外头,不再说话。
“我听说唐浩成跟东洋人发了几笔横财,你可要知道,我跟他可是有不共戴天的仇的。你爹倒是跟他走得近,仔细着我的被服厂的订单,别给他抢了。”
傅博尧笑了笑:“慕老板这还不放心吗?收了您的飞机,还有不给订单的道理?我不怕你,可还怕回头姑姑罚我。”
荣逸泽笑容一滞,吸了一口烟,又扫了他一眼,心道,这姓傅的都是心肠狠,知道什么让他难受。
“你要是想要他的命,跟我说一声就好。虽然他被东洋人护着,不过从东洋人手里弄出个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荣逸泽摇摇头:“本来是想要他的命的。不过,沈伯允开了价码,要他活着回京州。这杀妻夺子之恨,值了京州军三年被服订单。你说,我怎么舍得让他死得这么痛快?”
回想那天唐绣文的尸首被人送回沈府的时候,他也在场。荣逸泽原只觉得他们挂名夫妻,能有多少情分?
听了送尸身回来的人说,看见绣文跟个男人纠缠,那男人把她从窗户口推出去了。血肉模糊的身子,只那双眼睛还空洞地睁着。
沈伯允静静地看了半晌,嘴角抽了抽,转着轮椅过去抬手合上她的眼睛。用下人递过来的帕子仔细给她擦净了脸上的血,那惯常深沉的眸子里也有一闪念的悲伤。
沈伯允叫人把绣文抬下去,荣逸泽告别前,他突然说:“你叫姓唐的生时一无所有,我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从来无情,也经不住生离死别。荣逸泽在心里感叹,人生无常,往往最不懂的就是自己的心。真是害怕,一旦错过,便只剩“重来回首已三生”的追悔莫及了。
傅博尧斜睨他一眼:“慕老板真是一个子儿都舍不得少赚,你赚这么多钱,是打算到下辈子去吗?”
荣逸泽回过神不拘形迹地笑了笑:“不把同你姑姑下下辈子的销给赚足了,我哪里敢收手?”
他是不相信她的说辞的,他哪里有那么傻,说不爱就不爱吗?也不知道她是为了什么一定要把自己赶走,独自留在定州。前前后后联想起来,那天温柔缱绻,可不就是要交代后事的模样!
那天他真真正正是被她的话伤得不轻,浑浑噩噩回到家里也是忐忑没底地想,她是真的还爱着沈仲凌吗?可他就是不相信,爱一个人,怎么能假装得出来呢?
他在婉初的小院子里呆坐了一夜,忽然就想明白了。
翻出婉初说的那个檀木盒子,原以为婉初给他的钥匙是开这盒子的。不想这盒子没上锁,打开来里头躺着一张旗银行的存票。
他带着存票,很自然地在旗银行的保险库里看到了那一箱子一箱子的东西。他坐在箱子上苦笑,她真是把祖上的金子当了嫁妆全都给他了。
要说最初没想过这笔金子,那是假话。但后来他是真没再想过,他想的不过就是她的心。他宁可一无所有,只要她一个人。想想又觉得自己傻,一无所有的自己,怎么让她好好生活?到了此时,他心头酸涩难当,她给他的不是金子,是她全部的一颗心,彻彻底底、完完全全的没保留的心。
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让她必须离开自己,独自面对。他也不能逼她,知道这个女人被逼急了,不知道要做出什么事情。他只能躲在远处偷偷护着她。他不是沈仲凌,他知道这女人爱起人来有股子疯劲,为了别人,第一个放弃的人就是她自己。
他又有些自恨起来,总该是自己不够强,护不住她,才让她这样舍了自己。他记得第一回在小院子里看她侍弄草的时候,梨涡浅笑,恬静温仪。她看到他仿佛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那模样竟然是几分娇恼几分惧然。
他记得从她头上拿下一根枯草时,扑鼻而来的香,好像是香水,又好像是她的体香。后来才想起来,是她脚下头那盆绊倒的风信子。
什么都记得那样清楚,想忘都忘不掉。
他觉得有什么不能等的,反正都已经孤孤单单这二十几年了。如果没有那一个人做伴,那他就这样独身下去也没什么不好。既然她需要他配合这场离别,他就按她想的做,让她心安。
他不敢不去等,他怕只怕有一天她想回头的时候,他不在那里等他,她怎么办?于是害怕她不知道他在等她,又害怕她知道他在等她,让她躲得更远。
婉初正跟着金令仪走着,忽然觉得背后有什么似的。猛地回头,只见白晃晃的阳光下,熙熙攘攘的陌生人从身边擦肩而过,远处是空军基地的大楼。什么都是平常的,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可她分明觉得什么熟悉的东西就在不远的地方。
金令仪拉了拉她,指着一架飞机笑道:“你看这飞机的名字多脂粉气,怎么是个女孩子的名字?”
婉初这才转过身,抬头一看,机身上印着一个名字:amandine。婉初却是心中一动,这是她的法文名字。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情?
新装备的空军让定军上上下下极其振奋,这一批飞行员素质也非常优秀。
傅仰琛叫人请了傅博尧进了办公室,什么都没说,只是指着北方作战地图给他看。在一处地方,手指虚圈了一圈:“西北的盛家,最近在这里频繁调兵,这场仗是在所难免。如果此时不战,那便要寻求其他的方法拖延开战的日子。”
傅博尧自然明白“其他的方法”不过就是让他娶盛家的女儿,傅仰琛身边的几个老人早就吹过这个口风。但是他岂愿让人在婚姻上摆布?
“拿下西北盛家,北地就完全在傅家掌控之中了。既然早晚一战,何必再废那个力气?盛家的女儿我是不愿娶的,也不想让哪个妹妹嫁过去。儿子去把西北给拿下来!”
清明过后,战事更盛,报纸上传来的消息让人看了很是心惊肉跳。定州腹地,也眼见着不太平。
这一日金令仪拿着报纸进来,面上满是不忿。婉初接过报纸一看,才知道有人将定军将要签署修筑铁路合同换取东洋人在西北一线战争支持的事情给捅出来了。
那合同全文白纸黑字地印在报纸上,哪里是修几条铁路,分明是要北地整个沦落到东洋人的掌控里。报纸里头还提到前朝逊帝同东洋人私下达成协议,密谋复辟建国。
这两个消息一同传出,街上的学潮是一阵紧似一阵。一些学生冲到了东洋人的租借地里头抗议,东洋人开枪打死了两个学生,又逮捕了十几个带头的学生,更是群情激愤。
傅家的家眷们都不被允许出门,王府便派了车来接傅婉初。婉初笑道:“又没人知道我的身份,我怕什么?”坚决不肯回王府。
定州的学潮引得全国的学生响应,到处都在游行、抗议。傅仰琛的车被学生堵在了去陆军部的大路上,动弹不得。金令仪和婉初也跟着同学一同在抗议的队伍里。军部有令不能朝学生开枪,也只能用枪身挡着汹涌而来的人潮。
这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傅仰琛只能现身安抚众人,并且登报声明,绝对不会私下与任何外邦签署任何有损国体、有伤民利的合同,这才使得民愤平息下来。
西北一线战事却急转直下,据说在山区一带打得极其艰苦。不久又闹出消息,西北盛家私下里受了东洋人的军备支持,要把西北的几个大矿给出去。
这下民情风向一转,前阵子还在指责抗议定军的,都转向支持定军。民间自发组织捐款,出钱出力,很有一种万众一心的场面。
金令仪同婉初在红十字会做义工,放学的时候就去卷绷带、整理医疗用品和募捐来的物资。
婉初早听荣逸泽说过,法国的庄园还在自己名下,就托人快速折价卖了法国的房产,连同瑞士银行里的一部分钱一同拿出来捐了出去。
心里又难免愤愤不平:傅仰琛这样待她母女,她还要卖了房产去支持他打仗。可也明白私怨事小、国事为大的道理,不能看着一场战争让东洋人浑水摸鱼得了便宜。虽然生气,钱给出去的也算痛快。
两个月后,通辽传来了胜利的消息。北地三省终于战事平息,西北盛家同东洋人签的矿山租借合同全部作废。
傅博尧治军严谨,对外态度雷厉果断,报纸一片称赞声。战事既平,当属百姓最为喜乐,各种庆祝活动此起彼伏地举行。在上京大戏院,北地的名伶大家自发地凑在一处演戏庆祝胜利。
东洋人没能在这场战争里捞得半点好处,自然心有不满。傅仰琛一贯奉行太极外交,私下里特意将此时在定州出访的东洋外务大臣加藤和前朝逊帝一同请来看戏,以示亲密友好。
金令仪得了两张票,邀婉初一同去看。婉初摇头:“我又不爱看那个,就不凑那个热闹了。”
金令仪嘴唇一弯,笑道:“你不知道这个包厢来得多难!是父亲给他的小姨太太订的,我本来也不想去,可就是看小姨太太不顺眼,于是就跟父亲撒娇,抢了她留给她姐姐的票。”
“你不知道,她又想把她姐姐往我家里弄,还嫌我家不够乱的吗!这样一间包厢,我一个人坐着也是无趣,你去跟我凑个伴,回头给你瞧瞧我怎么跟那个同岁的小姨太太闹。就算不看台上的戏,光看我家这一台戏,也够你觉得有趣了!”
金令仪有双笑眼,说话的时候总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人看,又黑又亮又专致。婉初被她逗得笑岔了气,挨不过她求,只好同意跟她去。
到了包厢,却是空无一人。两个人挨着坐下,有金家的听差的过来跟金令仪回话,说小少爷病了,小姨太太索性在家陪儿子,其他的人也都不来了。
金令仪看那听差的走了,才冲着婉初吐吐舌头:“瞧她那点儿出息!我不在家就作威作福的,一瞧见我要来,连脸都不敢露了!这下没戏让你瞧了,真是扫兴!”
婉初真当她做妹妹一样,理了理她头发,笑道:“别把人家逼急了,仔细在你父亲耳边吹枕边风断了你的零用销。”
金令仪笑道:“她倒是敢!”
金令仪爱听戏,婉初既然来了,就更不愿扫她的兴,索性按捺着性子陪她一同听戏。
戏演到一半,突然整个戏院里头灯光大灭,然后耳边突起枪声,戏院里顿时一片大乱。
枪声是从主包厢那边传过来的。金令仪没见过这样的阵势,吓得紧握住婉初的手。
婉初虽然也害怕,但到底长她几岁,忙拉着她躲在桌子下头。婉初心想,如今在场的,都是权力的中心人物,应该不会伤及她们这样的旁人。
待应急灯亮起,婉初从桌子下头猫着身子出来,借着微弱的灯光看到有戎装军士从各个入口冲进来包围了戏院。枪声已然平息,只听到鼎沸的嘈乱和士兵呵斥整顿的人声。
婉初看着外头似乎是太平了,这才把金令仪从桌子下头拉出来。刚刚松了一口气,忽然有一个人闪进来。婉初她们的注意力都放到楼下,根本没注意到身后。
等发觉动静刚一转身,还没看清那人长相,却发现那人已经将枪口抵在了金令仪的腰上。
金令仪吓得脸色骤然发白,呆呆地对着婉初。
“不许叫,不然我就开枪了。”那人压低了声音。
金令仪机械地点点头。
“你别伤她!”婉初忙说,可借着光看清了来人,讶然道,“是你?”
那人眯着眼睛分辨了一下,才想起来是谁。这时候有军靴踏在地面发出的噼噼啪啪的声音,似乎是越来越近。
婉初低声道:“你把枪放下,我救你出去!”
见他神色还有犹豫,婉初又急急低声说:“你父母救过我一命,我会害你吗?!”
小林这才松了枪,收在腰后。在门帘掀起来的前一秒,婉初抢步上前挽上他的胳膊,半靠在他身上。
带人进来的是傅家的近卫队,带队的小队长是在府里头出入过的。掀开门帘见是傅婉初,先愣了愣,然后恭敬地叫了一声:“格格也在这里听戏?”
婉初扫了他一眼,问道:“出了什么事情这样乱?这戏还演不演了?”
小队长道:“格格受惊了,司令包厢里出了点事,现在正在到处搜刺客。”说话的时候,目光在小林身上警觉地扫来扫去。
金令仪虽是怕得要命,不明白婉初为什么要去护着这个危险人物,但也本能地相信她,这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强作镇定。
婉初拍了拍胸口:“还没找到吗?吓死人了!你们还在这里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找!我等下还要回学校呢。”
那人看婉初和小林影从亲密,知道这位格格是在外头上学的。耳边也有风闻这个格格男朋友不断,行径也比王府里头的那些格格大胆出格。看着这样的场合,两人竟然是半搂半抱的模样,自己倒先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也不好多做停留,敬了个礼便退了出去。
那侍卫队刚要退出去,又路过一队士兵,却是田中领着一小队人在搜人。掀起的门帘正好让田中瞥见里头的傅婉初。他挥手让士兵停下,自己走了进来。
田中好一阵子没遇到傅婉初了,瞥见她盛装而立,忍不住过来同她打招呼。
婉初穿着粉荷色的晚礼裙,高跟鞋上头露出一截莹润的小腿。头发刚刚到肩,烫过的发尾微微卷曲,越发显得妩媚典雅。
她看到田中时,脸上又是凉森森不愿周旋的模样。田中心中觉得无趣,又不好贸然退回去。她身边的人倒是更让他起了兴味,这样一位小姐的男朋友到底会是什么样子?
于是田中礼貌道:“原来格格也在这里,没吓到您吧?……这位是?”目光很是犀利地探寻地扫了小林一眼,在心里快速地琢磨这人的来历背景。
小林穿着合身的黑色西装,头发梳得很是油光整齐。神色倒是安定,是个英俊沉着的年轻人。同时下的年轻人,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不一样的地方。
婉初隐隐觉得她手下有些黏腻的潮湿。她心里突然有种不安的感觉,难道他受伤了?可并不敢低头去看,只能又贴近小林一些,将自己挡在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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