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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同过西楼此夜寒(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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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初是见过荣老太太的,不料她今天看到自己却像是见了陌生人一样。

方岚摇了摇荣老太太的胳膊:“姨母,这是小三,三哥。不是小二。”

老太太却倔强地说:“糊涂!这明明是小二!你们眼睛都了,我眼睛可亮着呢。小三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到现在还没回家!这孩子是整天在外头疯!你们慢慢走,我得赶紧去庙里头抽签问卜去。”方岚笑着还想纠正她,荣逸泽拦住方岚,带着笑摇摇头。方岚只好忍住,顺着她的话说:“好好好,咱们先上去,让小二跟他媳妇在后头慢慢走。”方岚说完冲两人挤了挤眼睛,搀着老太太上山了。叶迪提着东西在后头跟着。

婉初不明所以地看着荣逸泽,荣逸泽苦笑道:“没吓着你吧?”

婉初摇摇头。他无奈地笑了笑:“自从二哥出事后,母亲受了些刺激,清醒一刻糊涂一刻的。你别太在意。”

婉初忙说:“怎么会。”

两人进了山门,拾阶而上。虽说是爬山,其实汽车已经开到了半山腰上。两人不过是到山上的东林寺里逛逛。

婉初穿着湖蓝色宽松的长袄,肚子高高隆起,从后面看却仍有窈窕姿态。她步伐很是轻快,看不出来是个孕妇。她身上披着素色哔叽的斗篷,滚了一圈镶着水钻的湖蓝色辫子。那素净的颜色衬着她红润的脸色,更觉得梅堆雪似的。

走出一阵,婉初回头看他:“你走得这样慢,还不如我这孕妇。”

荣逸泽笑笑:“没良心的!我还不是怕你跌倒,走在后面好扶着,还说我走得慢。”

婉初被他这熟络的轻佻惹得脸倏地热了,停了停道:“你还是走在我边上,后头跟个人不声不响的,怪吓人的。”

荣逸泽低低地笑了笑,只好跟随她步伐,并肩而行。

今天要爬山,荣逸泽特意穿着黑色锦云葛衫裤,黑色布鞋。眉目疏朗,和平日时髦的西装打扮自是不同,反而添了些温文的书卷气。

这一路上满目尽是浓郁的红红黄黄,层林尽染,偶有过路鸿雁的叫声从头上传过,更显得天高云阔,高不可攀。

东林寺本就在半山腰,山门往里也就一里不算陡峭的平缓山路。两人走走停停也没觉得太累。倒是荣逸泽护在她身边,提着万分的小心。

路上能听到淙淙流水的声音,却看不到水。走了一阵,远远看到东林寺金灿灿的殿顶,在秋日的骄阳下闪着迷茫的光芒。庙身都掩映在浓密的秋叶秋树里。待走近了,就瞧见寺庙依山而建,高低相接,气势恢宏。

到了寺门口,有一位专司接待贵宾的执事僧在门口迎接他们。那执事僧双掌合十自报了法号知慧,引了他两人进寺里。

朱红漆就的大圆柱子,油亮的椽子,琉璃瓦的屋顶闪亮亮的。婉初小声道:“好气派的寺院。”

荣逸泽听了,偏过头在她耳边嘀咕:“我娘一半的私房钱都到了这座庙里,再不气派可就说不过去了。”

婉初听他口气顽皮,也跟着低声轻笑。

到了大雄宝殿外,就看到方岚站在一棵树前扯树叶子玩。

知慧把两人领到这里,便鞠躬离开。

方岚听到动静,转身看到两人,眉开眼笑地迎过来。

婉初看到一地的树叶,揶揄她道:“佛祖怕是都算不到这树叶今日要入轮回。秋风都没吹掉,却被美人揪了。”

方岚一甩手,笑道:“原来你才是个伶牙俐齿的!总怕你被三哥欺负了去,现在看来谁被欺负还说不定呢。”

婉初听她突然说起这个,面上一热,慌得就要解释。

荣逸泽抛了一个眼神给方岚,示意她别说下去。

方岚才想起来这两个人不过是挂名的夫妻,只不过刚才回身一看,两个玉一样的人站在一处,说不出的合衬,这才失了言。

本来婉初的下落他一直保密着,无奈方岚去了沈家几趟都寻不到人,沈家的人也闪烁其词,方岚更起了疑心。婉初虽然当初跟她交好,但是对自己的事情说得并不多。方岚都是后来从牌桌上听来的只言片语。那一片对婉初的亲近之心,更添了几分同情怜爱。

四下都寻不到了,她便找了荣逸泽哭诉。荣逸泽被她哭得烦乱了,这才带着她见了婉初。见面之前,千万交代了,不管她是什么样子,你都不要多问。

方岚一颗心提着,也不知道婉初到底是“什么样子”,见了面才发现她有了身孕。脑子里第一个闪过的念头就是:“坏了,不会是看了我的书,学苏清元先生去了吧。”

可婉初精神头却是好的,心境也比从前开朗了许多。方岚提着的心就放下了,虽然是好奇这孩子的父亲,到底是对她的怜爱占了上风,也不去追问。

荣逸泽不想婉初的行迹被人发现,也交代方岚不要常去找她。只是听说荣老太太又来东林寺祈福,于是便一同跟着过来了。

方岚话头一转,在婉初面前扭了一圈:“看我新剪的头发怎么样?”

婉初刚才就注意到她的头发,这会儿细看,短短顺顺地贴在她头皮上,露出大段的白嫩的脖子,更显得活泼。“你这头发剪得真好看!看到你剪了,我也想剪了。孩子月份大了,头发太长干什么都不利索。”

方岚来了兴致:“你要是想剪,我来给你剪!我好几个同学都是我剪的。”

荣逸泽笑着说:“就你那水平,也敢跟人动剪子?上次吃饭的时候碰到一个裹着头巾的女孩子正跟男朋友哭,说是头发被一个同学剪得见不了人。那女孩子好像叫陈秋月来着,你说是不是你的同学?”

方岚面上一红:“她倒是我同学。那也怨不得我。开始她要剪个半月式,剪了一半又要换成瘦月式。你说,我又不是神仙,剪掉的头发又安不上,索性给她剪了一个‘方氏无月式’的头发。可不是我自夸,其他的女朋友的头发剪得真是好呢!”

婉初听她一边说一边描绘,也跟着笑个不停:“好好,回头下了山,就让你剪。”

方岚来了兴致:“那我们说好了。可我剪发的工具还在京州呢。”想了想,“回头让韩朗送过来,明天我去给你剪头。”

荣老太太去听方丈法师讲课,这三个年轻人只能闲逛。三人说说笑笑进了大雄宝殿,但见当中金身菩萨宝相庄严,人也跟着肃静起来。

方岚看到边上有签盒,就问婉初:“你可要抽签?这里的签很灵的。”

婉初笑着摇摇头:“我没什么想问的。你呢?怕是要问姻缘吧。”

方岚脸一红,跺了跺脚:“就知道,你跟着三哥待久了,他那嬉皮放荡倒学了三分去。”

婉初也跟着脸红了红,荣逸泽却觉得快活,拿了签筒道:“你们皮薄,我来抽,问个姻缘好了。”

下跪拜了三拜,掷了筊,将签筒摇了几下,掉出一支签。请边上的法师拿了签文,上书“时来风送滕王阁,运至何忧跨仙鹤。甲乙两运天云梯,也知桂香味早卓”。是个上上签。

方岚撇撇嘴:“就你运气好,你桃这样旺,还求什么姻缘?”

夺了签筒摇了一个,是个下签。方岚一跺脚,说:“不算,不算!”又再抽,还是个下签。如此连摇了几回,都是下签,气得她看庙里的和尚都不顺眼。

荣逸泽不知道她在气什么,偷偷问婉初。

婉初偏过头去,低声道:“她在求和‘公爵’的姻缘呢。”

荣逸泽看过方岚的演出,她这一说便明白了,笑着道:“他们看着不合适,我看还是韩朗适合她。”

婉初难得不抬杠,也称是。两个人头凑在一处,嘀咕着。荣逸泽只觉得入鼻都是一种芬芳。大概常常待在屋子里,她看着比原先还要白些。兴许是怀孕的缘故,脸色却是红扑扑的,由内而外地散发着一种女性的甜媚。他心头的那层波就一圈一圈地荡开去了。

方岚回过头,看他们鬼鬼祟祟的模样,嘴又噘起老高:“你们在一处又嚼舌头!”丢了签筒迈出了大殿。

荣逸泽看她生气,便故意逗她道:“我们不是在嚼你舌头,昨天婉初教了我一句法文,我想不起来了,请她再讲一回。”

婉初想起昨天教他的话,慌得忙扯了扯他衣角:“你学得又不好,别乱说话,仔细让人笑话我这个老师。”

方岚得了兴致,说:“哟,三哥也转性学起洋文来了,快说说看,让我瞧瞧这老师教得怎么样。”

荣逸泽张了张口,婉初却不想让他说,情急之下就去捂他的嘴。她手里攥着一条手绢,连着手绢带着手一同捂在他唇上。刹那间丝滑柔顺的感觉,也不知道是那手绢还是她的手。他只觉得仿佛被电到了一样,唇上麻了麻。

婉初的手碰上他唇的一刹那,手下柔软的触觉传来,才惊觉失了态。电也似的丢开手,脸烧得红红的,耳朵边也红了。

荣逸泽就闭上了口。方岚看他俩那个模样,更觉得有什么机关,摇着他胳膊:“快点说来听听呀。”

这时候荣老太太从后庭院里走出来,叫了一声:“岚岚,过来陪我去添香火。”

方岚这才想起来钱都在自己的手袋里,于是冲着两人挤了挤眼睛:“回头再问你。”一蹦一跳地过去了。

荣老太太刚走了几步,又转身对着荣逸泽道:“小二,你过去替我把那经文给抄完。上回来只抄了半本,小三要是找不到都怪你不诚心!”

荣逸泽点头称好,老太太这才跟方岚去添香火钱。婉初转头看他,只觉得他面色有些抑郁,却仍旧强挂着笑。“我去厢房里抄经,你要不要去?”

婉初摇摇头,笑道:“我又看不懂那个。老太太罚你抄经呢,还拉上我做什么?我自己到处看看。”

荣逸泽点点头:“那也好,你自己小心些。”转身去了后堂。

婉初自己在寺庙里转了一圈,梵音靡靡入耳,香烟缭绕的便不似人间。她走到一处平台,平台那边山地一直向下倾斜,一丛丛的灌木树林排列下去直到山脚。树树秋风,山山寒色。

不知不觉太阳已经落去一半,萧萧远树疏林外,一半秋山带夕阳。婉初长长嘘了一口气,青山依旧,曾经又是什么人在这里绵想心事、拍遍栏杆?

离了平台,未几转到一处庭院里,从敞开的窗扉看去,见一人站着用毛笔在写东西。双目低垂,双臂的袖子卷了几卷,露出内里雪白的缎子衬,那手腕行笔潇洒有力,竟然是荣逸泽。

婉初缓缓走过去,他抄得极是用心的模样,仿佛没觉察有人进来,眼睛也没从宣纸上抬起来。

他两眉乌黑,长睫微卷如扇半盖在黑白分明的眸子上,两片朱唇常是欲笑不笑,面色难得的虔诚恭敬。顺着看下去,目光落在他的字上。

婉初手里绕着自己的发梢,看得有些痴了。

荣逸泽早看见她,却装作没看到,余光里看她面上的讶色,笑道:“怎么这么意外的表情?”

婉初仿佛受了惊吓一样,拍着胸脯稳定了好一阵,说:“你吓到我了!”

荣逸泽手下没停,噙着笑道:“这可怪了,你自己悄悄进来的。被吓的人都不说被吓到,你这个想吓唬别人的人倒说被吓到了。”

婉初也没纠缠,盯着他的字。笔法雍容,圆浑妍媚,或行或楷,或流或止,笔道流畅、潇洒多姿。她于是笑道:“想不到京州城里第一号浪荡子、不学无术的三公子居然写得这样一手好字。”

荣逸泽突然前所未有地厌弃自己创造的这个形象,苦笑道:“你这到底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婉初只是笑而不语。

荣逸泽写到一半,墨却没了。正准备研磨,婉初道:“我来给你研磨。”说着解下斗篷,卷了袖子,露出一截藕白皓腕,铜勺添了水,捏着墨锭细细研磨。食指轻扣顶端,两指夹住锭身,重按轻旋,细润无声。

毛笔蘸满了墨,下笔便知道这墨研得恰到好处。都道研墨需闺秀少女来研磨,此话果然不假。于是荣逸泽笑问她:“你也常写诗作画吗?”

婉初却是垂目莞笑:“才不是。我是个调皮不爱学的,幼时母亲写字作画的时候怕我捣乱,便罚我站在一边给她研墨。到后来,虽然我字不成形、画难入眼,却是研墨研得很有心得。有一回城里的费先生到家里头来做客,父亲请他留一幅墨宝。那墨,就是我研的,被他好一顿夸奖。”

“费先生?可是京州书画大师费南梓?”

“正是。”

荣逸泽想到什么,笑道:“可巧,我房里也有他一幅字。”

婉初放下墨锭,歪头看他抄经。两人都不语,空气里只有墨香和庭中鼎里飘过来淡淡的烟火香。只觉岁月安逸,人生静好。却又怕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

等到他抄完一卷,婉初拿过来看,见他抄的是《楞严经》。卷首写着:“愿以此功德,回向给子荣逸泽,愿其蒙佛法益,消灾解厄,离苦得乐,进而归佛修法,共成佛道。”因而笑道:“你这经文怎么是抄给自己的?”

荣逸泽颜色淡然:“母亲总以为故去的是我,活着的是二哥……”婉初看他神色,又怕勾出他的伤心事,忙转了话题。

晚饭过后,众人在山里住下。婉初自从怀孕了,就添了吃消夜的习惯。吃了一天的斋饭,肚子里却有了馋虫一般,左右辗转着睡不着,索性披了衣衫起床到院子里走走。

明月皎皎,墨空静朗。小院子里一地的银光,山里的夜更凉些。

荣逸泽跟源明法师下棋才回来,就看她一个人立在园子里。怕惊着她,于是故意放重了脚步,走了几步才开口问:“怎么还没睡?认床吗?”

婉初摇摇头,也不扭捏:“不,我是有点饿了。”

荣逸泽却笑了:“不早说。我去找小沙弥做消夜给你吃。”

婉初拦下他,含着点羞涩的味道,未几才说:“我不想吃那个。”

荣逸泽想了想她昨天的饭,才想起来怕是斋菜太素,她吃不下,便笑着说:“你等着,我去山下头给你弄好吃的来。”

婉初看他明白了自己的心思,脸稍稍红了红,拉住他道:“你要我在这佛门圣地吃肉不成?”

他本想说,你若愿意又有什么不可以。但婉初又接着说:“我跟你一同去。”然后俏皮地笑了笑。

荣逸泽心里便没来由地高兴,让她添了件厚衣衫,一同步行下山。

这时候荣老太太和方岚都睡下了,荣逸泽交代了守夜的小僧,留了个口讯,便同婉初一起往山下去。

两个人一同走着,荣逸泽手里提着一盏小僧给的灯笼,在她前面给她照路。阶梯一明一暗,明的在脚前,暗的落在身后。灯笼是白油纸的,上面书着一个“禅”字。灯光是淡黄色的,照得脚下的路都觉出了暖意来。

山路不好走,婉初几欲跌倒,荣逸泽才觉得在夜里带着她一个有身孕的人下山真是太鲁莽了,神色就紧张了些:“你扶着我呗,看你这模样,走得我心惊胆战的。”

婉初想了想也是自己拖累了他,不欲他太过担心,于是挽住了他胳膊,两个人便靠在一处。荣逸泽本是潇洒惯了,这时候却觉得紧张,整条胳膊都绷着。

婉初看他提着十二万分小心的模样,心里也是有些过意不去,于是找些玩笑说:“今天幸好没有风,不然这灯笼左右飘忽的,让人看了去,怪吓人的。”

荣逸泽整个心都在脚下头,似乎没注意到她的笑话。婉初觉得这样走路真是难为他了,于是又道:“我小时候可爱打灯笼了。有一回正月十五,我挑着灯笼去招摇。那灯笼是我阿玛弄的上好的粉色宫纱做的,上面母亲亲笔画了工笔的美人小扇扑流萤。我那时候觉得,这世上再没别的孩子有我的东西好。可好东西就遭人妒忌了。路上碰到个大孩子,他就要我的灯,人人都怕他,我也怕,偏我就不爱给。他就说,‘二丫头,瞧你灯笼下头有条虫。’我一听,就歪了灯笼去看,结果蜡烛一斜,灯笼就给烧了。”

说完,她眼睛里噙着盈盈满满的笑意。那是她心底里柔软而欢乐的往事,虽然并不算太多,可都是她珍贵非常的记忆。

荣逸泽被她的欢乐感染,也轻松了不少,笑着道:“你的乳名,就叫作‘二丫头’吗?”

婉初“嗯”了一声,红了红脸:“赖皮,人家给你说笑话,怎么你就只注意这个了?不行,你得说个你的,才算公平。不知道三公子的乳名是叫什么呢?”

荣逸泽顿了顿,淡淡一笑:“可巧,我也是叫‘二小子’的。”

婉初却是不信:“你这是逗我呢?”

荣逸泽却停下,定定地望了望她:“我都说过那么多次,若我荣三骗你,便不得好死。”

婉初不料他面色又郑重起来,移开目光不看他:“何必如此,不过说笑而已。”

好容易下了山,荣逸泽终于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胳膊都麻了,两条腿也有些酸胀。车还停在山门处。他活动了活动胳膊,把婉初让进车里。

车开到了附近的集市里,可这个点,饭馆早就关门打烊了。两个人绕了一圈又一圈,荣逸泽最后把车停在一个小铺子前。“这家专卖卤肉的,味道是顶好的。别家店怕是都熄灶了,估摸着他们晚上不熄火,咱们试试看。”

说着,他钻出车子,上前去轻拍门板。

店主刚收拾妥当饭堂、厨房,脱了衣服正要躺下,就听见前面有人拍门。他披着衣服出来,见是一个衣着鲜亮的时髦青年。“您有什么事情?”

荣逸泽道:“打扰您了,能不能卖些消夜给我们?”

店主道:“我们关门了,不做生意了。”

荣逸泽笑道:“我夫人有身子了,这不害了口、馋了肉嘛。您店里还有没有酱好的肉,给切上一盘,价格好说。”说着从口袋里抽出十块钱。

店家是有利就图的,看他出手如此大方,忙堆着笑请他进去,把翻在桌上的椅子落好。

荣逸泽回身过去扶了婉初下来,店家看了看二人,又忙用干净毛巾把座椅擦了一遍,过了一会儿端出了一盘子酱牛肉。

婉初肚子里吃了肉,才觉得今天是吃到了饭,脸上就浮出些舒服的笑意。店家看她只吃肉,灶头上还有火,又给他们下了两碗素面,并上了一碟子酱。

荣逸泽没有吃夜食的习惯,可看她吃得香,也来了些胃口,用酱拌着素面就吃起来。

抬头见她只吃面并不去碰那酱,便舀了一勺子酱放在她碗里:“别看这酱不好看,却好吃得紧,整个浮山都是远近有名的。有些东西,别只看外头看着不怎么样,心里头好着呢。”

婉初听了,歪头笑问:“比如呢?”

“比如我啊。”

婉初想了一想:“你?一点不贴切,你的皮囊是好看得紧……”话说了一半,才觉得不妥,低头用筷子拌了拌面条,吃了一口,果然香气四溢。然后想了想自己的话,觉得好笑,嘴角就一直扬着。

荣逸泽见她笑的那样,心里也止不住地欢喜,仿佛这二十多年来,只为等这么一个人,和她一同在这么一个晚上,吃这么一顿饭。仿佛人生里吃过的那些山珍海味,没有哪一个能胜过这一顿,于是也笑意盈盈地吃起来。一高兴,就让店家给上了一瓶烧酒。

婉初拦住他:“你还要开车。”

荣逸泽这时候倒满了一小杯酒,打着商量道:“那我就喝一杯,我酒量大着呢。”

店家在边上说:“先生还是听太太的话吧,这酒后劲儿大着呢。”

婉初被他叫作“太太”,心里老大别扭,索性不拦了:“算了算了,你喝吧。”

桌上灯火如豆,相对着的两个人,心底仿佛也被这一点的温热煎烤得温柔起来。

“孔夫子说‘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我现在疑心颜回是不是也一样因为有佳人在侧,才觉得可乐。”

婉初偏过头去笑他:“三公子离了京州城,怎么就不像三公子了?”

荣逸泽只是笑,却不语。为什么?为什么呢?不过就是那人让你看到的,无非就是他想让你看到的样子而已。

吃完了饭,两人商量了一下,也就不回庙里头去了,索性开车回拂城的住处。

到了地方,张嫂一家都睡下了。荣逸泽拍开了门。

张和披着衣服出来,看这两人深更半夜地到了家。荣逸泽从来没在这边留宿过,他不好明问荣逸泽住在哪里,就说:“我去叫我家那口子给先生准备被褥、收拾房间。”

荣逸泽拦了他,道:“不用,你去睡,我随便凑合一宿。”

婉初风尘仆仆了一天,她爱干净,自顾自去洗澡,出来的时候却发现荣逸泽躺在自己屋子里的贵妃榻上睡着了。

婉初抿了抿嘴,走上去拍他:“三公子,醒醒,去别的房子里头睡。”这时候,又不方便叫张和抬他出去。可怎么叫都叫不醒他,只听得他嘴里哼哼了几声“头晕”,便再没动静。

婉初一生气,顿了顿脚,索性关灯到床上睡下。

未几,拉开灯又拿了一个薄毯子赌气一样扔在他身上。转身回到床上关了灯,不一会儿又打开灯。婉初走过去把毯子抖开给他盖好,这才转身睡下。

荣逸泽的唇就扬起一角,一直翘到天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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