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大唐狄公案肆(40)(1/2)
第187章 大唐狄公案·肆(40)
接下来出现一束,片刻间轰然声起,散成一片彩蝶。然后是一连串色彩艳丽的各种图案。狄公想找玉兰搭话,但是看到她拉长着脸,一副倦容,又犹豫了。玉兰突然转向罗县令说道:“罗大人,你安排得真好,极为壮观!”
罗县令的谦辞淹没在一片爆竹声中。狄公闻到园子里漫上来一股刺鼻的火药味,感到一阵舒适,头脑也清醒了一些,因为他刚才一连喝了好几杯酒。这时园子里出现了代表“福、寿、禄”的图案,最后又响了一阵爆竹,园子里就黑下来了。
“罗县令,太感谢了。”张兰波说道。他和邵学士、如意法师已经走到栏杆边上了。就在这一群人正围着罗县令表示感谢的时候,玉兰小声对狄公说:“那个传统的‘福、禄、寿’很愚蠢。如果你有福,钱财会让你生出烦恼,长寿又会使你耗尽福气。这儿很冷,咱们进屋去吧,他们又点灯了。”
客人们重新入座后,六名仆役端上热气腾腾的水饺。女诗人没有坐下。
“我去看看小凤准备好了没有。”她对狄公说道,“那姑娘希望在这些贵宾面前展露才华,一举成名。她定是梦想有人邀她去京城!”说完,她往桌后的拱形门洞走去。
“我提议为咱们慷慨的主人干杯!”邵学士大声说道。
宾主一起举杯。狄公夹了一只饺子。饺子是用猪肉和葱做的馅,用生姜调味。他注意到如意法师面前有一道特殊的菜——油炸豆腐,不过他并未动过。如意法师鼓起的眼睛紧紧盯着女诗人走出门洞,粗粗的手指把一块水果捏得稀烂。突然间,罗县令手中的筷子掉了下来,手指着门洞,忍不住惊叫了一声。狄公连忙转身。
女诗人站在门洞里,脸色死白,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她的双手满是鲜血。
十一
玉兰的腿开始打晃,狄公离她最近,跳起来扶住她的胳膊。“你受伤了吗?”他高声问道。
女诗人抬头呆呆地看着他。
“她……她死了,”玉兰踉跄了一下,“在后厅。脖子上……有个豁口。我……我沾了两手……”
“她说了些什么?”邵学士喊道,“是割破手了吗?”
“不是,好像是那个跳舞的出了点意外,”狄公冷静地告诉他们,“咱们去看看如何处置。”他对罗县令点头示意,然后带着玉兰走出去,玉兰紧靠在他的胳膊上。侧厅里,高师爷和管家正在吩咐丫鬟做事。他们惊恐地看了玉兰一眼,丫鬟手中的托盘砰的一声掉在地上。罗县令快步跑出来,狄公小声告诉他:“小凤被杀了。”
罗县令厉声对高放喝道:“跑去大门口,告诉他们谁也不准出去!派人去叫仵作!”然后对管家说:“把所有对外的门都立即锁上,再去把女牢头叫来!”他转过身,对着呆若木鸡的丫鬟吼道:“把玉兰小姐带到露台尽头的小屋去,让她坐在椅子上,陪着她,等女牢头来了你再走!”
狄公刚才从丫鬟的腰带上撕下一块布,这时候他正手脚麻利地为玉兰擦拭血迹,她的手上没有伤口。“咱们从哪儿到后厅?”他一边问罗县令,一边把晕晕乎乎的玉兰交给丫鬟。
“跟我来!”罗县令说着便沿大厅左边一条狭窄的过道走去。过道尽头有一扇门,推开房门,他站住脚倒抽了一口气。屋里对着房门有一段往下延伸的楼梯,狄公扫了一眼黑乎乎的台阶,便随着罗县令走进那间狭长的屋子。室内弥漫着汗臭和香水味,里面没有人,只有小凤半裸的尸体横在黑檀木的坐榻上,落地枝灯的灯光透过白缎子灯罩映在她身上。她只穿着透明的衬裙,白皙而富有弹性的腿拖在地上,细细的胳膊甩在外面,受过伤的眼睛则瞪着天板。左边脖子上有一大摊血迹,慢慢往外渗的血水滴在坐榻的草垫上,她那瘦骨嶙峋的肩膀上印着几个血手印。狄公看着她那涂着厚厚的脂粉,如假面具般的脸,看着她那长长的鼻子,扭曲的嘴里露出的小尖牙齿,不禁想起狐狸的大鼻子来。
罗县令把一只手放在那小小尖尖的乳房下面。
“肯定是刚刚出的事!”他说着直起腰来,“凶器在这儿!”他指着地上一把染血的剪刀。
罗县令俯身察看剪刀的时候,狄公快速扫视了一下小凤的行头。只见衣裙叠得整整齐齐地放在小梳妆台前的椅子上,屋角高高的衣架上挂着一件宽大的绿绸裙,袖子很宽,还挂着一条红腰带和两条透明的长丝巾。狄公转而对罗县令说:“她是在准备套上跳舞的衣裙时被人杀害的。”他从桌上拿起宋依文的乐谱本,塞进袖子里,目光落在一扇小门上。这扇小门与他们刚才进屋的门呈直角。
“这扇门通往哪里?”
“通到宴会厅。就在后墙的绸幔背后。”
狄公转了转门把子。门开了一条缝,他听到张兰波的声音:“……听说罗县令府上有郎中,以防……”
狄公轻轻拉上门,说道:“罗兄,你要到各处好好察看一下。我去大厅里代理东道主,你看行吗?”
“去吧,狄兄!真庆幸你刚才说是出了意外。咱们就坚持这样说,不能让客人受惊。就说她不小心被剪刀伤了。待会儿见,我先去把所有的人都审一遍。”
狄公点点头出去了。他让侧厅里一大群吓坏了的仆役各司其职,自己又进了宴会厅。落座后,狄公说道:“那姑娘的剪刀掉在右脚上,一条血管割断了。玉兰想帮她把血止住,结果晕了,跑过来求助。请允许我代替罗兄尽地主之谊。”
“女人遇上这种事是会昏头的!”邵学士道,“幸好不是玉兰受伤。当然我也为小凤姑娘难过,不过我倒不觉不看那支狐舞有什么遗憾的。咱们聚在一起不是为了看一个乡下姑娘蹦蹦跳跳!”
“跳舞的伤了脚,真够倒霉的。”诗人张兰波道,“哎,咱们现在是四个人,不必再拘礼,为何不把三张桌子拼成一张?要是玉兰清醒过来,咱们再给她派地方。”
“很好!”狄公喊道。他击掌唤来仆役,让他们把边上的两张桌子跟主桌拼在一起,然后他和如意法师把椅子挪过去,这样就跟邵学士、张兰波隔着临时拼凑的大方桌对面而坐。狄公示意丫鬟把酒杯都斟满,四人便一起举杯祝小凤早早康复。接着,仆役用托盘端上烤鸭,乐队又换了一首曲子。
邵学士举起手喊道:“叫他们把那个盘子端走,狄县令!把那几个拉琴的也打发走。咱们吃够了,也听足了,现在该正式喝酒了!”
诗人张兰波举杯祝酒,接着是如意法师提议干杯,最后狄公代表罗县令同三位客人干杯。邵学士和张兰波对古文和时文孰是孰非争得没完没了,这倒使狄公可以跟如意法师谈谈了。法师饮了不少酒,他修行立戒时显然没有说要戒酒。隔着酒菜冒出来的热气看去,他那张粗糙的脸更像蛤蟆了。
狄公开口问道:“吃饭前,你说你不是佛弟子,那为什么还保留法师的称号呢?”
“这个头衔是我年轻时授予我的,就这么沿用下来了。”如意法师的粗嗓门答道,“我承认名不副实,因为我让死去的人自己超度。”他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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