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2）

越往前走，越发空旷，越感觉到了海边气息的浓烈。

终点处，他们三人被一群人簇拥着下了公交车。面对艳阳，芳菲早已戴上墨镜，撑起了桃红色的小伞。刚在人行路上走十几米，便忽然发现了一枚硕大的蛛网，从人行路靠左面的电线杆起、一直拉到了两米远开外的一棵果树枝杈上。圆形大网面粗粗的蛛丝上，已经有两只红色的蜻蜓被活活黏住，它们不知奋斗了多久，依然还在粗蛛丝上面扑楞着翅膀。夏木见了，赶紧和孩子一起，将粗蛛网从左侧电线杠子上摘下，大大的蛛网圆面瞬间变了形，由于黏性太大，红蜻蜓挣扎久了，力量远远不够，依然在耷拉着的破碎网丝上继续挣扎，越挣扎蛛丝缠绕似乎越多越紧。于是，三人又配合着，由孩子轻轻捏住蜻蜓的红身子，夏木和芳菲一根根往下解着蛛丝，足足忙乎了十分钟，终于放飞了红蜻蜓。

沿着人行道，跟着人流往左拐，进了售票口。

走进五百米远处，眼前便是更加的空旷，放眼望去，足令人振奋的是，那向往已久的海天一线就在眼前。再近处看，艳阳闪闪地映着黄沙，随着脚踩下去，滚烫的黄沙翻滚着热浪……这沙子，更令芳菲倍感兴奋，她赶紧脱下了鞋子，扭头一看，夏木正无奈地看着她童真童趣忘我的可爱举动微笑着。

“烫不烫？”夏木无比心疼地望着她那双曾穿过水晶鞋的玉脚关切地问。

可还没挣扎着迈动几步，芳菲在踩踏粗黄沙的用力间果然感觉滚烫烧脚。是沙子太烫还是自己的肉皮太薄？芳菲正笑着无奈思索间，夏木早已经腾出手来擒住了她，命令穿鞋。芳菲只能扶着他的手臂，弯腰将鞋子穿好。穿鞋踩在沙滩上，果然感觉好了许多。正当他们三人俨然已经被艳阳烘烤得无处躲藏之时，孩子却偏偏喊饿了，于是夏木往远方眺望去，“咱们去那边的杨树林野餐，怎么样？”

芳菲望着他手指的东南方向，那边果真有一大片欣欣蓊郁的杨树林，远看半空中打蜡的树叶于艳阳下正如小蒲扇般随风抖落着银光，底下还布满了阴凉……芳菲蓦然想到自己过去生活过的那到处栽满了白杨树的小村庄，顿时心头怦然起一阵暖意，“好啊！咱们去凉快处，把这三大兜子消灭掉！拎着很重也不方便玩。”

抛开戏水和挖沙的诸多人们，他们被热浪蒸腾烘烤着走出了沙滩，径直来到了这一片杨树林处……果然越往树林里面走便越发凉快起来，简直与如太阳神驾着的马车般烘烤的沙滩判若两个世界。踩着绿草，来到了一片草少且平整的树下，享受着枝头间的鸟鸣，享受着呼呼的凉风。夏木原本偏黑的皮肤居然被这半个多小时的踩踏沙滩蒸晒得通红，但这些他似乎并不知晓，向着芳菲也同样被晒红的面颊上浮现了一抹微笑。

没用夏木打开塑料兜子，孩子已经拖走了一兜子，撕开包装大吃大嚼起来，并不停地狂喝着矿泉水。

他们坐在一处，距离很近，芳菲忍不住又脱下了鞋子，夏木边喝水边欣赏着她雪白光滑的美腿和线条玲珑的玉脚，每每芳菲抬起头，都能捕捉到他缠绕留恋的眼睛，芳菲顿觉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赶忙用旁边的小红伞盖住了膝盖，并向着他莞尔一笑。

火腿肠瞬间被消灭了，面包片也被干光了，芳菲手举着的薯片，掏出来又分给了夏木一些……细嚼慢咽刚吃完薯片，芳菲便顿觉口渴，夏木没有用吩咐，便自觉从兜子里取出了一大纸罐纯奶，插好吸管递了过来。芳菲赶忙接在手里，轻瞥过去一份欣喜之情和感谢之意……没想到拿捏罐子用力太大，挤压了四壁后白白的奶水竟然顺着罐子喷向了芳菲的大腿上。那是一截刚好没有被小红伞遮挡的部位，于是，奶水顺着大腿继续向里侧流淌着。

“啊！”猝不提防间，升腾的暖意之心，忽然被这又湿又凉的奶水惊悚起来，况且看那流淌的部位……又羞又吓的芳菲忍不住慌乱地叫喊起来。正在叫嚷之时，见夏木早已经掏出纸来，轻轻按压翻滚着纸团，将大腿上的所有牛奶汁顷刻吸干……与此同时，他的身子伸过来好多，头部近似在她的怀抱里……

没想到被救场后，好大一会儿，芳菲窘迫间竟然都不会了自然地说笑。

此刻，她只有偶尔抬起头碰撞着他镜框遮掩下的眼睛，咀嚼回味着富有诗人气质的夏木送给自己的那首小诗——“我在艳阳的午后，走过白色的沙滩，细将心中的期盼，写在海浪的边缘，等待潮汐的归来，带到有你的彼岸……”想到此处，趁着孩子起身扔垃圾的空，她深吸了一口气，微微闭上了眼睛，倾一点身子，又依偎住了他坚实的臂膀。在这里，听着风吹杨树叶的抖动，让她再一次忘我回想起了过去生活过的小村庄，那个有水、有运河、有白杨树的家乡……她顿觉好放松，好惬意，也好幸福……而且是稳稳的幸福。

夏木也乐于感受着这份被依赖的幸福感，

此时，他也远望着海水，远望着蓝绿交织的大海、天空、白杨，尤其身旁的这个发如墨染的芳菲，他感觉到了她的脉搏在跳动，还有那细如丝般的喘息。这个女人，为什么就如此让他心动，令他心疼？还有巨大的年龄差……莫非那辈子我和她真的相约在三生石畔，我被耽搁晚投胎了十几天？空灵的世界里一天就是人间的一年啊，以至于这辈子小了那么多岁。想到此，他便轻轻摇摇头，皱了一下眉头。现在莫非等于错的时间遇到对的人？将来怎么办？婚姻不可能，当一辈子的情人？那对得起她吗？想到此处，他不禁抬头看了看五米之外那可爱白净的孩子，还有惬意枕着自己肩膀的芳菲。胡思乱想间，他又继续摇头，无论如何，或许今生还是有些缘分的吧，他沉默着淡淡思索着。

随着孩子的到来，他们两个也开始收拾着包装纸，两大塑料兜子已经被餐掉了两兜子多，现在只剩下三瓶子水，还有两包薯片。趁着这凉风，远望着沙滩和海面，确实心情好极，连吃东西都有胃口，尤其是孩子。在家里他经常挑食偏食，哪顿饭都不好好吃，只有现在，根本不用操心，整整将近两兜子都是他一人消灭的。

转眼，孩子忽然吵嚷着要去人少的沙滩上玩耍，于是他们向远处轻松前行了。

顺着沙滩向西走着，一望无际的沙滩始终看不到边，不知究竟哪里才算是终点。终于在一片被围起来的摄影城新天地里，他们才停住了脚步。孩子抢先穿过一米多高的栅栏，向着大海的方向奔跑着，很快便到了海边。此时，大海的波涛拍打着沙滩，翻滚着白色的泡沫敲击着岸边，将一把藤条椅子涌动得斜了身子摇晃着。也不知这里涨潮会涨到多远，但芳菲见了栅栏处悬挂着许多半干的海带，便顿觉海潮的厉害……这分明是涨潮退潮时挂在上面的。再看脚下，沙滩上脚窝处，随处可见几条一米长的大海鱼，芳菲根本叫不上它们的名字，这些大鱼们根本也无人问津，它们早已经死去了，半干并散发着一股怪味。

见到这里，芳菲忍不住抬起头看看瓦蓝的碧空万里，艳阳高照，又忍不住看看这几条死鱼，再向远处遥望着深远的大海，她顿感到了人的躯体，人的生命，乃至人的思想与灵魂，对于这大自然的浩瀚高远来讲，该是多么渺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