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最后的西园（2/2）

留佛表情闪过一丝执拗和疑惑，眯眼道:“早在你暗中告诉月如浓犰狸的身世我就知道这事一定会瞒不住，可你偏偏挑在这个时候突然提起，并企图来激怒我，之前巴不得菩光死，现在却催着赶着我去救他。是因为听说我要去找浣玉，向他了解一些事实，你就慌了神么？”</p>

顾流年张了张口，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究竟还是她，能够敏锐地捕捉到可疑的地方，现在就已经如此，那以后还是她的对手吗？</p>

有那么一瞬间，站在他眼前的仿佛还是那个曾经对他咄咄逼人又耀武扬威的殇北缘。</p>

“怎么，不说话？那顾少主，后会有期，别忘了下次算账！”</p>

纤瘦的身影渐渐远去，消失在拐角处，西园中的缘腓在悲痛瞥了一眼，又恋恋不舍地看了看漾雪生前最后一次穿过的披风，狠狠地抹了把眼泪，追随上留佛的脚步，与此同时，房顶上的一个人影如流星一般闪过，几乎不易察觉。</p>

顾流年孤零零的站在西园，任冰冷的雪停留在他身上，一层一层，覆不住忧伤的蔓延。</p>

没有冷，没有痛，只觉得身心仿佛都空了，空洞不堪。他找了漾雪三千年，找了真相三千年，现在漾雪死了，真相仍旧扑朔迷离，而之前心爱的人，面目全非，对他厌恶至极。他觉得到处都是路，却又是慌不择路，颠沛中竟然跌跌撞撞选择了死路，还有比这更可悲的吗？</p>

还有什么，能填补这个缺口？</p>

完颜府大门外，两座巨大的纯铜狮子威武的立于镇守两侧，脖子处分别系着红色挽，已被积雪覆盖的只剩下一角，屋檐下象征性挂着两个红灯笼，里面油尽灯枯，在寒风中瑟瑟摇曳。</p>

“站住！你是谁？”见留佛拾级而上，守卫提刀大喝。</p>

留佛刚要回答，只听见房顶传来熟悉的声音。</p>

“让她进来吧，她是我朋友。”</p>

守卫一惊，听出是他们新任家主的声音，连忙齐声道:“是！家主！”</p>

留佛没有从大门直接进入，而是飞身上了屋顶，果然看见喝的烂醉如泥的浣玉，倒在房顶的积雪上，醉意薰薰地冲她摇晃着酒壶。</p>

“浣玉，你怎么喝成这样？”留佛心痛道，没想到再次见面，会是这个景象。</p>

浣玉赤红着眼，紧紧抓住留佛的肩膀，蓦然失声哽咽:“留佛妹妹，留佛妹妹……姐姐她，她……再也……”</p>

“浣衣姐姐怎么了？难不成……”难不成连听颜的医仙都无能为力？没有救活她吗？留佛悲痛的心又顿时蒙上一层阴影。</p>

“不，她还活着，只是，只是再也不知道我们是谁了。”</p>

“什么意思？浣衣姐姐失忆了？”留佛拿开酒壶，忧虑道。</p>

“姐姐她，她痴傻了……”</p>

“什么？！这，怎么可能？你们找过医仙了？听颜的医仙，万古的医仙你们都找了？仙界的草药，灵药你们都试过了？”留佛急道。</p>

浣玉拳头狠狠地砸下，磨破了皮肉，鲜血渗出，他红着眼睛怒气冲冲道:“他们说我姐姐行为不检，违背纲常，与师父乱*伦，被驱逐出了仙界。可怜姐姐的伤势根本没有好转，人界的灵气远远不如仙界充沛，导致伤情恶化，我们动用了完颜家所有势力，也未能挽救什么。要不是昨日……要不是昨日轩辕神医和薛阳尽全力留住姐姐性命，恐怕姐姐早已经魂飞魄散了。可是即便如此，姐姐的后半生也只能，只能痴傻度过了。”</p>

“他们太过分了！要不是浣衣姐姐，暮泽熙能撑到现在？！凭什么把浣衣姐姐丢在人界不管她的死活，凭什么驱逐的不是暮泽熙？”</p>

留佛咬牙道。同时心中像被什么东西猛地蛰了一下，漾雪究竟在做什么？知道自己生命将尽还要用仅存的精力救浣衣？还有什么让他连命都不要也要守住的东西？</p>

由此她更加确定，漾雪一定和浣玉达成了某种协定，而协定之一便是浣玉继承家主之位。</p>

浣玉苦笑着只是摇头，留佛有些不忍，将他扶进屋，并用热毛巾敷了手脸，直到他脸色稍微红润，才稍稍松了口气。</p>

夜深人静，只听到大雪簇簇落下，留佛安静坐在窗边，一遍遍回想着和他相处的一点一滴，从落霞镇的初见到昨日的灯展，他已经成为自己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可还是缺少了，所以心像是被狠狠挖掉了一块，血淋淋的，痛到浑身发抖。</p>

过了许久，她开口道:“浣衣姐姐的病，我会想办法，你放心，总会有法子治好的，只要她活着便好，至少她还没有消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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