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台风来的日子05（2/2）

“好，好，谢谢。”陈百富打发走了小男孩，四周瞟了瞟，小心地打开包在筷子上的餐巾纸。

餐巾纸上写着：“明日工地有贵人到。”

陈百富看了一遍，又瞟了一遍四周动静，把餐巾纸上有字的那部分撕下来，团成一团吃了。

时间来到陈青青陪着白思琪走下车的时候。白思琪刚要转身看向五金建材市场，身后一个声音喊住她。

“这不是市委书记秘书白秘书吗？我在报纸上看过你。”

白思琪和陈青青转身，看到一个男人在工地废墟不远处，向他们这边招手。

“我已经调任南湖区副区长了。你是？”白思琪很礼貌的点点头，心里对这个男人产生意思嫌恶。

“我是陈百富，这个工地的工头，工地虽然这样了，但我还是要时不时过来看看。”陈百富微笑着上前几步。

“你就是陈百富。”白思琪有些惊讶，调侃道：“我在简报上看过你的名字。你真是关山难越，命途多舛啊。”

“刘皇叔也要走一遭长坂坡不是？”陈百富戏谑。

“嗯，你都是皇叔了。”白思琪语气稍严厉些。

“不，不，不，小小老百姓一个，讨口饭吃，讨口饭吃。”陈百富知道自己说错话，连忙解释。

“那你讨饭的碗够大啊。”白思琪讽刺。

陈百富微欠着身，没敢言语。

“行了，改天有空去我办公室坐坐，你联系我秘书就行。”白思琪向陪同的秘书点点头，转身，和陈青青走向五金建材市场去了。

白思琪和陈青青走进五金建材市场，迎面走来老白和经侦队长沈斌。

白思琪向老白挥挥手，亲切的喊：“大伯”目光落到沈斌身上。

白思琪问老白：“这位是？”

“白副区长您好，我是南湖区公安经侦队长沈斌。今天是随机抽查走访。”沈斌主动搭话。

老白：“我陪同沈队长，说明解释下市场情况。”

白思琪：“好的，我今天也正好带个朋友来看看。”。

“过一阵子这个市场就全拆了，到时候这里要发展些什么，还要看新书记的高瞻远瞩。”老白很热诚的看看白思琪。

自从老白从村书记的位置退下来，他就没闲着。按照他盘算的，白塘村尽快洗白是他要加紧完成的第一步。

沈斌最近来这个市场，到不是随机走访、检查市场这么冠冕堂皇的履行职责。按他从许文那里知道的，老白正在把白塘村那些见不得光的业务全部清盘，这么一来，沈斌在白塘村的一小份干股就风雨飘摇了。他心有不甘，打着走访、检查的幌子，来找老白说道说道。

妈祖庙的庭院里，老白和沈斌对面而坐，老白瞄了一眼站在他旁边的村秘书白思翰，白思翰马上心领神会的走到庭院大门，把大门关上，亲自站在门外守着。

“沈队好久没来了。”老白给沈斌奉上一杯茶。

沈斌接过茶，细品一口。

沈斌：“您这里一直风平浪静的，就没必要来了。”

“那今天，是什么风浪把沈队吹来了？”老白微微一笑，微笑中带着一丝轻蔑。

沈斌：“听说，白塘村要变天了。”

老白：“是要变天了。我本想着过一阵子再找你商量这事，但既然你今天登堂入室了，我就在这里和你直说。”

“白爷，你说。”沈斌又细品一口茶。

老白：“以前你才拿一份干股，现在我想你来当大股东，怎么样？”

“怎么说？”沈斌心里一动。

老白：“门外那个，白思翰，我退下来他就马上不再当村秘书了。白塘村可以停下，但是那些主顾的手还是伸着。我安排他出面，把白塘村的假货全部拉出去做，你来当股东，你和白思翰五五分账。”

沈斌；“那我要做什么？”

老白：“你去找块就只有你关照着的地方。”

沈斌：“听说，许文接盘了白塘村的走私货。”

“许文一分钱都赚不到，私货靠的是人脉，假货靠的是手艺。”老白傲慢的注视着眼前的沈斌。

沈斌点点头，心花怒放的向老白表忠心：“老爷子，地方我去找，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

老白点点头：“以后就要看你们这些后辈飞黄腾达了。”

“思翰。”老白喊，白思翰应声进门。

白思翰：“大伯，您吩咐。”

老白：“这是沈队，你们往后多聚聚。”

沈斌和白思翰握手，相互一阵奉承。

沈斌：“老爷子，听说刘平是您的人，这下都连上了。”

老白马上笔出一个停的手势：“打住。刘平是刘平，咱们是咱们，他不会放过咱们的，但咱们也不去招惹他。”

沈斌只能顺从的点头，一时语塞。

老白陪沈斌往白塘村外走，正巧遇上走进村的白思琪和陈青青。

老白：“沈队，咱们陪着白副区长在市场走一圈？”

沈斌表示同意，白思琪默许。

四人走到一个货仓大门前，里面传来隐约的机器声。

白思琪：“里面是什么？”

老白：“小型印刷厂，印点广告什么的。”

白思琪；“进去看看。”

沈斌：“别，白副区长，里面很脏，刚才我进去检查过。”

库房里面的机器声突然停了。

白思琪没再坚持，往前走去。

陈青青跟在白思琪后面，她瞥见库房墙角的几个废弃包装盒，她马上认出，包装盒是药品包装，和她公司生产的药品包装一模一样。陈青青心里很乱，平日灯明几净的顶层办公环境让她觉得新闻里的那些报道只是成年人爱听的故事罢了，可当她今天一脚踏入这鱼龙混杂的市井时，惊惧、怀疑、愤怒、悲凉如岸边的浪涛轮换着拍打她自以为高贵的灵魂。

“白副区长。”陈青青站住，白思琪回过身。

陈青青：“你的提议我会认真考虑的。我也很期待能促成此事。我想我还是先告辞了，改天再去区政府拜访。”

白思琪点点头：“好的，我期待你下次带来好消息。”

两人握手，陈青青又向老白、沈斌道别，转身走了。

“听说，明晚我市最大的会所要开业，里面美女如云。”白思琪边走边问沈斌。

“这个，我不知道。”沈斌有点慌。

白思琪：“那里不是公安的重点挂号对象？”

沈斌：“是，但是我真不知道那里明晚开业。”

白思琪站住，玩味且有些严厉的向着沈斌：“沈队长，该去还是要去，但是，你们必须穿着警服去。要给那里镇镇邪。”

今晚，一代佳人要正式开业。

叶华正在自己的独立化妆间精心打扮，门被蕲敲响，叶华还没反应过来，许文推门而入。

许文走到叶华身后，看着镜子里的叶华：“那天在区政府委屈你了，没关系，日后常去走动走动，都是女人，有共同语言的。”

许文随即一只手搭在叶华的脖颈：“你好美。”

叶华妩媚的一回头，对许文娇嗔：“给你当女儿要不要。”

一瞬间，镜子里许文的脸变得扭曲且狰狞，他的手慢慢的在叶华脖颈上用力收紧。许文俯到她耳边，恶狠狠的说：“下次，你再说这个，我就掐死你。”

叶华吓得一身冰凉，好一会，她没敢动。

许文发觉自己失态，他松手，拍拍叶华的肩膀以示安慰。许文走出去，不一会又捧着个盒子回来，打开。

许文：“我特地给你挑选的，你今晚穿上。”

叶华一看，那是一双高跟鞋，极尽奢华，叶华在电视上见过，作为底层出身的她只是羡慕且遥不可及的看看，如此而已。

“我的天啊。”叶华真不知道这句是发自肺腑还是逢场作戏。

“来，我给你换上。”许文蹲下身子，准备要脱下叶华机脚上的高跟鞋。

“要不改天吧，今晚开业，要走好多路，新鞋脚痛。”叶华故意撒娇。

许文蹲着，抬起头，盯着叶华。

叶华凑近他耳边小声：“不能太漂亮了，太漂亮被人惦记。”

许文笑了，笑的有点苦，他站起，把鞋盒放到一边，没再强求叶华穿上。

许文回身，走到门口，火头看着叶华：“可是今晚，你已经被惦记上了。”

许文走到没人处，给马明川打电话：“今晚，非要叶华作陪？他是我的女人。”

马明川：“也可以安排其他人，但是，为给老爷子一个好印象，你就忍一个晚上。”

许文无话，他走回到化妆室，打开门，看着叶华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

晚上九点十八分整，在一楼酒吧厅，随着一身高雅黑的叶华开启一支香槟，一代佳人正式开始。今晚的酒吧，台下，阳荣市前来捧场的各色男嘉宾觥筹交错，台上，叶华精心挑选和培训的美女摇曳着性感的身姿。

直接带进高级包间的重要客人还没到，在酒吧曼妙的音乐里，叶华和各色嘉宾碰杯，简单寒暄，他们都把注意力放在叶华身上，毕竟叶华在，就是这里最惹眼的，不一会儿，他们就把“华姐”叫开了。这里没有人再记得她是叶华，更没有人知晓她的本名叫野花。

一个女侍应生过来，小声对叶华耳语，叶华随即离开酒吧。

他们到了，直接从停车地库上来的。他们分别进入两个包间。

第一个包间里，陈百富、许文陪着马明川。

许文：“打沈斌电话不接，不知道咋了，说好要来的。”

马明川摆摆手：“不管他了。”

陈百富不啃声，他昨天在那里望见沈斌的，沈斌不来，等下有好戏看了。

叶华这时进来，马明川一看叶华，眼前一亮，丢了所有的架子，起身主动上前握住叶华的手：“老板娘，恭喜恭喜。”

马明川随即和叶华一个拥抱。

许文看了有些不是滋味，但没吱声，倒了一杯威士忌自饮。

“真是风华绝代，风华绝代。”马明川抱完叶华，还是拉着叶华的手不放，终于还是有些不情愿的放开。

马明川：“等下你跟我去另一个包间，我给你介绍介绍。”

“好的。谢谢明哥关照。”叶华很疑惑，但又不失礼貌的回应马明川。

陈百富这时倒满三杯威士忌：“明哥，为了咱们的一代佳人，干一杯。”

陈百富这一下让现场气氛立刻放松下来，四人举杯，碰杯，饮尽杯中酒。

就在这时，包厢门被急切的敲响。

马明川对这缴坏气氛的敲门非常生气，吼道：“滚进来。”

这里的保安队长声色紧张的进到包厢里；“大门外来了警察，旁边那个包厢的客人先撤了。”

马明川和许文一把将手中的酒杯撂在桌上，随着保安队长跑去监控室。

监控镜头里，一代佳人的大门外，郭清、沈斌、林虎、赵磊在，打过招呼的治安也在，但是他们都只是站在大门口，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拉近镜头，沈斌的声色很沮丧。

“怎么回事？”马明川疑惑且愤怒。

许文：“不像是刘平的风格。”

“但是，他撤了。”马明川心有不甘。

马明川：“送过去吧，让陈百富送。”

许文看向马明川，想说什么，还是忍了回去。

十分钟后，叶华坐上马明川的黑色轿车，陈百富开车，离开了一代佳人。

一路上，两人无话，仿佛前后座的他们活在两个世界。

黑色轿车开进某工厂厂区，进入厂区库房后，顺着下坡道驶进负一层。

负一层是一个豪华会所，装修简单，但陈设极其奢华。

叶华准备打开车门，陈百富终于没忍住：“你押给我的还在。”

叶华愣了一秒。

“明早要大大方方的走出来，否则你什么都不是。”陈百富通过后视镜看着叶华，他不忍回头直视她有些惨白的面容。

叶华向着后视镜里的陈百富坚定地点点头，打开车门，走进一道安全门，走到最顶端正中的大间门外，大间门自动开，眼前是一面雕龙画凤的金丝楠木屏风。

“您好，我是叶华。”叶华欠身，用柔美的声音自我介绍。

“你到了。”张红卫坐在沙发正中，和蔼的将叶华招呼到他身边。

陈百富坐在车里心惊肉跳的等了叶华一夜。这一夜，陈百富断断续续的听到从安全门里面传出的细若游丝的尖叫，他感觉自己置身于地府，听着无数冤魂在幽暗中回荡着哀怨。终于，他挨到了清晨，他看到安全门打开，他瞅着叶华神态自若的走到他车边。

陈百富冲出驾驶室，给叶华开后座的车门，他分明看见，叶华身后，是一条长长的血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