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台风来的日子05（1/2）

“那辆工程车是怎么被弄进村的？”老白平静的问下面的人。

下面的人：“之前有人和咱这讲好价钱，按废铁价收它，对面出事前一天就送到这里的。大伯，要不我趁夜把它弄出村去？”

老白没在言语，挥了挥手，下面的人退走了。

老白咳嗽一声，村秘书白思翰过来，喊一声：“大伯。”

老白把白思翰招到近前：“你去约一下刘平，现在全村各个路口都被盯上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迎难而上。”

“是，我马上联系。”白思翰刚要转身离开，老白又说：“查一下，那辆工程车当时是谁开出去的，查到了直接送出海。”

白思翰：“大伯，不用审审？”

老白：“有什么好审的，这样天大的孽，只有白家人敢。”

湖心楼顶楼，老白和刘平对面而坐。

“那工程车就在白塘村，但事情不是白塘村干的。”老白开门见山。

刘平点点头，给老白奉上一杯茶。

“接下来要怎么办？你说。事情都我担着，白塘村没事就行。”老白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事情也好办，也不好办。”刘平慢条斯理但不失真诚的思索着。

老白：“怎么说。”

刘平：“好办的是，上次工地电死人的案子还没结，里面有个白塘村的，让他家属出面就是。”

老白：“不好办的呢？”

刘平又给老白点上一杯茶：“如果不知道这事情到底是谁摆弄的，那白壤村日后就危险了。”

老白赞许的点点头。

“白爷，我欠你条命，但白塘村的命在你们自己手里。”刘平意味深长奉劝老白。

老白没接话，一口一口品着茶。

“以退为进，引蛇出洞。”老白蘸着茶水，在茶桌上写下这八个字，随即一抹，字便不见了踪迹。

刘平重新给自己点上一杯茶，又给老白点上一杯，两人无话，各自细品茶中滋味。

这天临近中午，白思琪接到电话，是老白亲自打来的。老白想请这个侄女吃顿便饭，地点就在白塘村。白思琪马上答应下来。

白塘村村委食堂，早已就建成外面低调但内部奢华的样貌，比肩于近些年市里建成的五星级酒店。

老白和白思琪分宾主落座。

老白：“侄女，如果我退下来不当村书记，你能给白塘村推荐个村书记人选么？”

白思琪：“大伯说笑了。”

老白摇摇头：“我老了，真的决定退了。如果你回来这里的书记，会不会委屈你了？”

白思琪心里一怔，面上带着微笑：“市里面很忙的。我在市里面忙，也是间接帮到了白塘村。”

“你来，白塘村的土地开发就很顺利了，你干好，市里面还不是虚位以待。”老白直接点破。

白思琪没接话，眼睛冲着老白一眨一眨。

老白：“但我就一个条件，侄女，你必须答应我。”

“大伯，您说，侄女尽力。”白思琪看向老白，她很疑惑这老狐狸到底要干啥。

老白：“就算你恨白塘村，大伯也求你放过白塘村。”

白思琪嘴唇颤了颤，想说什么，什么也没说。

这时，服务员端上来一盆热气腾腾的地瓜粉条，白塘村最老式的做法，以前过年才有的吃。

“有一年过年，你家断了粮，你爸走遍全村也没借到，最后摸到我家，我家就我和我老娘，我背着我两娘，你爸端着我做好的一盆地瓜粉条，去到你家一起过了个年。”老白缓缓地陷入椅子里，眼里忽明忽暗的光亮投射出全村人的苦难和煎熬。

“大伯，您别说了。我姓白，我永远记得我是白塘村出来的。”白思琪想落泪，但她必须强忍住，她的好强和干练模样决不允许让她展现出任何娇柔或软弱。

几天后，专案组对外通报案件进展情况。经查，犯罪嫌疑人白某，因其家人在陈百富工地和工地保安发生拉扯，意外触电死亡，对陈百富怀恨在心，于是购买二手工程车辆，趁暴风雨夜对陈百富的工地实施报复，破坏工地楼房一楼的承重结构，导致整栋楼房坍塌。在白塘村上下的拉网式的配合专案组排查下，白某感到压力，经亲友的反复思想工作，最终主动投案自首，如实交代犯罪经过。

数周后，市里面做出人事任免通知。白思琪调任南湖区副区长，兼任白塘村村书记。老白提前在村里担任闲职，但他答应白思琪，会配合做好村里的拆迁工作。

这天上午，陈百富得意洋洋的站在民宿二楼，欣赏在他一手雕琢下终于变成的一代佳人会所的典雅与精致。

不远处，一辆大巴开过来。首先下车的，是叶华。

叶华自顾自的走进一代佳人，走上二楼。陈百富回身，贪婪的欣赏着叶华的曼妙身形一点点从楼梯口长出来。

叶华：“真是辛苦陈总，这里被你换成这模样，好漂亮。”

“还是你漂亮。”陈百富的目光并没有要从叶华身上移开的意思。

陈百富：“我给你报下账，整个翻修花了300万，剩下200万给你作为运营资金。”

叶华；“好。谢谢。”

叶华；“文哥嘱咐的，你下去挑一个，往后的工资这边会发她。”

“挑你行么？”陈百富一脸坏笑。

叶华板起脸：“你过分了。”

叶华又对陈百富微笑：“去吧，挑一个，挑个像我的。”

陈百富走到大巴车前，此时车里的都下来了，整齐的站成一排。她们是清一色的美女，长腿细腰，前凸后翘，尽显风骚。她们整齐地向陈百富鞠躬行礼，而后如旋转木马般从陈百富眼前一个个走过。走进一代佳人。当最后一个的身影没入一楼大厅时，陈百富最终还是看向叶华曼妙的背影。

叶华回身，向着陈百富莞尔一笑，也就消失在花团锦簇中了。

一代佳人开张前，根据马明川的要求，叶华要去给新任副区长的白思琪交投名状，投名状由许文出。

秘书：“白副区长，有位文旅公司的叶华叶总，就在区政府外，想来拜访您。”

白思琪听过叶华的名字，许文的女人，按她的归类，一个被宠幸的女人罢了，居然也上赶着粉墨登场。但许文是马明川的人，还是要给点面子。

秘书：“主要是叶总的文旅公司计划在我区进行大额投资。”

白思琪：“叫她来吧，但只有十分钟的时间，我马上要去市里汇报工作。”

秘书：“是。”。

不一会，叶华走进区政府，这是她平生第一次走进政府办公大楼，不免得紧张到手心冒汗。

白思琪安排叶华到区政府会议室见面。

“白副区长。”叶华热情向白思琪问候。

白思琪扫一遍叶华全身上下，眼前的叶华，从样貌要身材都是赏心悦目的，这立刻让白思琪泛起嫉妒。白思琪点点头，一个简单的手势指示叶华坐下谈。

两人各自落座。

叶华：“白副区长，我代表文旅公司决定在南湖区累计投资不少于1个亿，希望能在海边打造出一个购物、休闲和娱乐为一体的游艇码头项目。”

“谁让你来的？”白思琪直接打断叶华的陈述。

叶华是彻底慌了，本来这场面对她来说就是赶鸭子上架，她真没法招架眼前这位政界精英，她只能用尴尬地微笑代替回答。

“你去告诉马明川，还有你那个许文，好好干他们的私活。”白思琪直截了当的拒绝。

这下叶华感觉就是被白思琪扒光了当众游街一般的羞耻和难堪。

“你好好干吧，别涉赌涉毒，治安不会找你麻烦的。”白思琪语气缓和些，她也发觉刚才的嫉妒让她说得过分。

“他们那么想交投名状，会有机会的，但不是现在，更不可能是让他们弄个游艇码头偷梁换柱的做他们那些勾当。”白思琪起身，走出会议室，留叶华一个人愣在那里。

叶华站起，她感觉那晚许文打她的伤痛又回来了，痛，全身都痛。

叶华走出会议室，走下楼，在一楼大厅里，她见到迎面走来的陈青青。她感到陈青青光辉夺目的气场，她自惭形秽的闪到一边，目送着陈青青走过她，走上楼，径直走向白思琪的办公室。

陈青青是白思琪特地邀请来的。陈青青所在的药企，仁安药业，是国内知名上市企业，其分支机构是本市纳税第一的大户，南湖区的财神爷。陈青青陪同公司领导在海外考察时遇到将回国去市政府到任的白思琪，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盛欢。在白思琪的引荐下，陈青青主动撮合和协调，公司最终决定将最新的制药项目在阳荣市落户。为此，白思琪一到阳荣市就是个开门红，深得市委书记张红卫在内一众老领导的赏识。

陈青青一进办公室就玩笑：“姐姐，小青这厢有礼。”

白思琪立刻迎了上去，也玩笑：“哟，小青，怎么不见你带着许仙来见我？”

两人起欢笑一阵。

白思琪：“好久没加你了。”

陈青青：“是啊，你在市政府工作那么忙，几次路过，都没敢去打搅你。”

白思琪：“你这样说就见外了。都在阳荣市，都是一家人。”

“你这次调任南湖区锻炼，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陈青青收住话题直奔重点。

白思琪：“确实有希望你公司认真考虑下的政府计划，但需要些时间，时间节点在白塘村土地空出来时。”

陈青青：“是要在本市落实总部经济的战略吗？”

白思琪；“是。青青，日后等我调回市里，你要不考虑下，来市政府工作吧，一白一青，风生水起。”

“那法海在哪？”陈青青本想玩笑，但顿时她明白她说错话，白思琪刚才还红润的面色一下灰暗下来。

陈青青：“抱歉，思琪，我没有别的意思。”

白思琪站起，走到窗边，黯然回身：“我一回国就后悔了，太难了。早知道，我留在大学教学搞研究也好。可是现在没有回头路不是？”

陈青青起身，走近白思琪劝慰：“有些能放下的就放下吧。今生若得自渡便是功德无量。”

白思琪点点头：“你有空陪我去白塘村那个五金建材市场周边转转么？那里未来是用于建总部大厦的地块。”

“好呀。”陈青青一个微笑，两人间的气氛轻松了许多。

她俩坐车来到成功路拐角处，车开出公路，沿着小路一直开到五金建材市场外。

透过车玻璃，陈青青看到之前坍塌的工地那片仍然是一片狼藉，她问白思琪：“那片事故工地什么时候复工重建？”

白思琪叹口气：“那个项目是市里的国企项目，目前喊停了，市里和区里都在研究，具体要怎么处置。个人犯罪，这么巨大的一笔赔偿，找个人赔偿是绝不现实的，所以在讨论要用什么变通的方式弥补回来。当初是按照经济适用房规划的这里，没有附加值的。”

陈青青一时没接话，只是跟着白思琪下车。她明白的，所谓的弥补，就是招商引资一家企业，高价卖地给企业盖总部大楼，大楼建设总包方再由区里指定，一来二去，国企的损失就抹平了。

陈青青本来这次是不想来见白思琪的。明面上，她和白思琪还是好朋友。但在商言商，市里的那些事，她一直坚持“人在花丛过，片叶不沾身”的方式，只要不违反原则，就只是应付罢了。她知道，她和白思琪是越走越远了。

出乎陈青青意料的是，两天前，林虎突然找到她，希望她能联系上白思琪。

那天快下班的时候，陈青青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她接通，认出是林虎。十分钟后，陈青青还是通过地下停车场安全门，将林虎接到她的办公室。

陈青青：“你怎么突然来了？”

林虎：“特地来请教你个事。”

“请教事情也不用弄得这么秘密吧。”陈青青笑笑，给林虎递上一杯水。

林虎：“你上次说，城市扩建规划，你是听谁说的？”

陈青青；“这个无可奉告。你是警察，但是这事情不在你的工作范围内。”

林虎没表示反驳，点点头：“工地塌楼事故你怎么看？”

陈青青想了想，反问林虎：“你认为，和城市扩建规划有关？”

“你看。”林虎将水杯一笔画，陈青青瞬间明白林虎为何如此秘密的找到她。

林虎：“实际上，我根本不相信新闻上报道的那个嫌疑犯有那么大的胆子，还有他被电死的家属，好歹陈百富也是只老虎，在陈百富的底盘上搞事，老虎要吃人的。所以我认为，到现在，导致塌楼的元凶根本没找到。”

陈青青边听边思考，赞同林虎的分析。

陈青青：“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事情是某人干的。”

林虎：“你是说谁？”

陈青青：“我只是假设，不能乱说。”

林虎：“能让你用某人来称呼的，这人可就不一般了。”

陈青青；“你希望我怎么能帮到你？”

林虎：“如果某人向你提过城市扩建规划，我希望你能和某人继续保持联系。这是第一步。”

陈青青；“第二步呢？”

林虎：“如果可以，我希望某人能和我的某人接上线。”

“为什么要这样操作？”陈青青问。

“如果你的某人在一端，我的某人在另一端，中间可能还有好些某人。如果你的某人和我的某人连上线，那么这些某人就是围成了一个圈，这个圈叫窝里斗。”林虎在桌上笔画着。

“你想知道，为什么我毕业了没选择法医吗？”陈青青突然问林虎，眼里充满哀怨。

“为什么？”林虎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感到诧异。

“大学里，我老做同一个梦，梦里，我正在做尸检，但做着做着，我猛然发现，那个被尸检的是你。”陈青青差点要哭出来。

“不会的，梦是反的。”林虎笑笑。

陈青青：“那你有考虑过吗？如果你所说的这些某人不是窝里斗，而是相安无事怎么办？如果他们相安无事了，壮大了势力，你能怎么办？如果他们壮大了，你出师了，我怎么办？”

此时此刻，他俩都愣住了。

林虎：“我真要有事，就忘了我吧。”

陈青青沉默了，终于，她透露：“我决定两天后去一趟区政府，我推测，去完区政府，我会顺路去一趟白塘村。”

“好的，谢谢。”林虎起身。这一次，陈青青没有送林虎到安全门口，她一个人呆坐在办公室里，想思索点什么，却总是冰冷的林虎跳入她的脑海。

第二天一早，陈百富来到小吃摊，点了一笼小笼包，发现没筷子，正向其他桌子搜寻筷子时，一个小男孩跑过来，递上一双筷子：“叔叔，刚才那边的叔叔说，你吃包子不能用手抓，不卫生，让我给你送双筷子来。”

“真乖，哪位叔叔？”陈百富顺着小男孩手指的方向看去，那张桌子已经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