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各怀心思(1/2)
盛大的打算
在夏想的印象中,纪委书记要么是笑面虎,要么是黑脸虎,看来秦拓夫是属于黑脸虎的类型。相比笑面虎,黑脸虎其实反而更好打交道一些,只要过了他的心理关,获得了他的认可,他就会露出本色的一面。而笑面虎就不一样了,时刻微笑,你不知道他的笑容什么时候是真诚的,什么时候又是笑里藏刀。
至此,夏想才明白,为什么高建远会盯上液晶大屏幕,原来还是宋朝度暗中一手策划的结果,而高建远还蒙在鼓里,自以为自己目光长远,能发现别人发现不了的商机。说起来,高建远才是一个被人暗中操纵的可怜人。
当然,高成松还有许多内幕不是夏想所能了解的,毕竟他级别不够,也接触不到高层次的内幕。不过许多斗争,有时也是因为一些不起眼的小事引起的,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件事情,还是要从外围各个击破,我们同时下手,让高成松疲于应付,最终自露马脚。”宋朝度脸上的笑容,是夏想认识他以来,从未有过的开心,他继续说道,“高建远的第一笔资金,是从章程市拆借过来的,其中虽然做得还算隐蔽,还特意到南方绕了一个圈子,但只要走账就能查得清楚。这笔钱,是沈复明亲自指示,让银行给抹平的。所以你还是继续暗中调查厉潮生,我先整理一份能让沈复明吃不下饭的材料出来,先扳倒沈复明,砍掉高成松的一条胳膊。”
“沈复明之后,就该是武沛勇了吧?”夏想见宋朝度的开心是发自内心的,知道他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既然宋朝度说要先砍掉高成松的左膀右臂,那么下一步肯定是要拿武沛勇开刀了,因为宋朝度既然已经掌握了武沛勇的材料,不拿下武沛勇,他怎会甘心。
果然宋朝度微微点头一笑:“武沛勇不懂收敛,根据我手中掌握的证据就足够他一辈子翻不了身,但在不确信能够有重大事件足以牵动高成松的精力时,还不能动武沛勇。一动武沛勇,高成松必定心生警觉。”
“好,我听宋部长的,回去后就继续紧盯着厉潮生不放。还有一件事情,希望宋部长好好考虑一下……”夏想拿出宋朝度的资料,指着上面冯旭光的名字说道,“冯旭光是我的好朋友,他给高建远股份,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希望能想办法,把他给摘出来。还有一点,虽然我已经答应了马省长,但我还是要透露给宋部长知道,冯旭光是马省长的亲侄子!”
“什么?”一向不动如松的宋朝度也是大吃一惊,“真的假的?小夏,这事可不能开玩笑。”
“我可没有开玩笑,而且我一向在您面前也从来不敢开玩笑!”夏想郑重其事地说道,“您以为马省长为什么会认识我,会信任我,会让我向您传话?就是因为他和亲人相认,是我一手促成的。”
夏想简单地将他安排冯旭光和马万正相见的事情一说,尽管宋朝度自以为见多识广,在官场沉浮多年,也自觉能够做到沉稳有度,但听了夏想的话之后,还是大为动容。
沉默了大概五分钟,宋朝度才惊醒过来,恍然一笑:“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否则马省长对你肯定大有看法。既然你信任我,对我说了实话,我也给你一个承诺,绝对不会外传此事。”宋朝度还是对夏想的信任表示了肯定,不过他对冯旭光的事情另有看法,“我的建议是,让冯旭光尽快和高建远划清界限,把股份兑现之后,给高建远一笔钱,以后万一事发,我也好想想办法掩盖过去。高建远现在不是正缺钱吗?一大笔钱想必他也不会拒绝。”
这倒是一个好办法,夏想对宋朝度的想法还是比较赞成,认为他在保守之中,又有周密的部署,确实有超人一等的大局观。
“好,这事就听您的,我会向冯旭光建议一下。另外,如果厉潮生的材料寄到县纪委和市纪委,没有回应怎么办?”这也是夏想最担心的地方。
“市纪委书记秦拓夫为人比较耿直,从不拉帮结派,他和谁的关系都不算近。不过正是因为这样,我想如果证明材料能让他看到,他肯定会一查到底。”
“怕就怕,寄去的材料到不了他手中,就被手下人给拦截了。”夏想的担忧不无道理,官场上欺上瞒下的人太多了,谁也不敢保证市纪委里面就没有厉潮生或徐德泉的人。
宋朝度忽然眼睛一亮,一拍桌子说道:“我想起来了,秦拓夫和王鹏飞私交不错,二人经常在一起打牌。你好像和王书记有来往,可以想想办法。”
夏想会心地笑了。
最后夏想又留在宋家吃了午饭,他不留下也不行,因为宋一凡醒来后,拉着他不让他走,还让他在地上走上几步让她看看——她要看她新买的拖鞋好看不。夏想无奈,只好被她摆布一番。
夏想最后和宋朝度商定,各自下手,各个击破,二人一明一暗,要斩断高成松的臂膀!
离开宋家,夏想就给冯旭光打了一个电话,让他找个机会,看能不能说服高建远把股份兑现,并强调说,此事至关重要。冯旭光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相信你的判断,老弟,我会慎重考虑的。”
周一一上班,政府常务会议上,盛大发言,主要意思是,杨副县长接手旅游之后,安县的旅游除了小夏县长拉来的投资之外,并没有什么新的起色。虽然投资商正在扩建新的景点,但基本上全是以前夏想的业绩。杨副县长接手之后,不但被李书记点名批评过一次,还让投资商对他的工作方式大为不满,希望杨副县长改进工作方式,端正工作态度,给投资商创造一个良好的投资环境。
杨副县长被盛大批评一通,微微涨红了脸,想反驳,张了几次嘴却没有说出话来。强江海看了出来,盛大是冲着邱绪峰来的,是替夏想打抱不平了。虽然他心里不痛快,不过却没话可说,因为盛大说的确实都是实情,杨副县长确实能力有限。现在他名义上是分管旅游的副县长,可惜不但投资商不欢迎他,李书记不喜欢他,连旅游局局长任于海也经常流露出不满的情绪,话里话外经常透露出杨副县长不但不办事,而且还多事的意思。
邱绪峰也明白盛大说的是实话,从有利于工作的角度考虑,确实夏想比杨德华更适合分管旅游,但政治上的事情不一定都是有能力就能上。夏想是李丁山的人,又和梅晓琳有点暧昧,让他大为恼火,想让夏想再接手旅游,没门!
不过杨德华也太不争气了,一接手之后就闹了一个大纰漏,还让李书记点名批评。李书记正愁找不到他的毛病,他倒好,自己送上门去了,不挨训难道还想要表扬?邱绪峰就气不打一处来,说道:“老盛说得也对,德华县长年纪大了一些,可能脑子不如年轻人灵活。不过老同志有老同志的好处,就是稳重守成。小夏县长拉来了投资,等于是打下了江山,交给德华县长,正好是守江山的完美人选。不过德华县长也要严格要求自己,多学习才能进步……”
夏想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其实他的心思不在会议上,而是在想,一周之内,如果没有任何关于厉潮生的风声传出,而厉潮生却有所察觉,就表明县市两级纪检部门,都有厉潮生的人。
强江海见夏想若无其事的样子,心中更加来气,就不阴不阳地说道:“夏副县长在文教、卫生方面好像也没有作为,就是为县城的小学生做了一个免费的体检,作秀的成分多一些,并没有多少实惠的东西。不知道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有了打算我会及时向邱县长汇报工作的。”夏想笑着顶了回去,意思是,我不需要向你汇报工作吧?
强江海还想说话,盛大不高兴了:“强县长,邱县长如果不在的时候,政府也该由我负责日常事务,你刚才说的话,有点个人主义膨胀,这个不太好吧?”
邱绪峰微微一惊,盛大今天是怎么了?对夏想的维护是不遗余力,完全是咄咄逼人的口气。他以前一向都是以笑面虎的形象和稀泥,难道是看到了夏想能拉来投资的价值,才刻意向夏想示好?
邱绪峰还真猜对了一点。
盛大是常务副县长,他也想李丁山一走,邱绪峰当了书记之后,自己顺利扶正。他也知道,他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是强江海。强江海是邱绪峰的人,假如强江海真当了县长,他和邱绪峰一唱一和,自己哪里还有好日子过?就算还在常务副的位置上,也会被彻底架空!
必须要未雨绸缪。
夏想能拉来几百万的投资,可见他在燕市的人脉很广。盛大为官多年,十分清楚平常和企业家称兄道弟,坐在一起吃饭聊天吹牛都可以,但要谈到投资,谈到具体项目,他们个个都滑不溜手,没人肯说真话。称兄道弟是一回事,真要动真格前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交情归交情,但交情不能超越正常的商业规律,一切还是要以市场说了算。
在竞争对手三水风景区获得了千万投资的情况下,夏想还能拉来几百万的投资,不但证明了他和投资商的交情非同一般,也说明夏想有过人的商业头脑。在一切唯政绩的现在,官员在商人面前,硬气不起来,有钱就是爷,只要说动对方肯拿钱过来,就是一个合格的官员。
盛大最近发现了一个项目,只是苦于找不到投资,所以他想到了夏想,也许夏想能帮他想想办法。而且夏想以前在城中村改造小组办公室,肯定也接触过众多的开发商。
盛大是想在三石风景区开发度假村,借旅游的东风,让一部分燕市的富人在节假日来三石山休闲度假。一是可以促进旅游的发展,二来也可以带动安县当地的经济,成为安县新的经济增长点,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可以成为他最大的一笔政绩,为他顺利扶正增加了一个沉甸甸的砝码。
正是基于这个考虑,盛大今天才不惜当面不给邱绪峰面子,也要打压一下杨副县长,强硬回击强江海。他就是要让夏想知道,关键时刻,他盛大是一个靠得住的盟友。
邱绪峰偏向强江海是不假,但在众人面前,还必须维持公正的形象,要摆正他县长的身份,所以也不得不敲打强江海几句:“江海县长以后发言要注意一下分寸,虽然我一再强调,我们的政府班子要务实,要多注意说话方式和自身的位置。”说着,他又看了夏想一眼,“不过江海县长说的话也有些道理,小夏县长,卫生方面就不用说了,文教方面倒是有许多工作可做。你可要多用用心,教育可是国民大计。”
邱绪峰还是不轻不重地点了夏想一下。
“我已经有了具体的思路,接下来我会整理一份报告,请邱县长过目。”夏想也知道安县的教育状况不上不下,想要大有作为也没有可能,但小范围地改善一下,还是有些事情可做的。
邱绪峰也只当夏想是随口一说,没放在心上,就又谈起了别的事情。
散会后,不出夏想所料,盛大叫住了他:“有一段时间没有一起喝酒了,去常山饭庄坐坐,我请客。”
夏想想了想,问道:“要不问问李书记有没有空,一起?”
盛大眯起眼睛看了夏想两眼,笑了:“再好不过,平常我还请不动李书记吃饭呢。”
李丁山没有拒绝,几人很快就开了两辆车,前往常山饭庄。
自从萧伍收心,被夏想安排到景区当了保安队长之后,萧何的心就踏实了许多,干劲十足,再也不用为萧伍惹是生非而提心吊胆了。再加上前一段时间,因为卫生局事件而让常山饭庄名声大振,许多人抱着好奇的心理前来吃饭,现在常山饭庄的生意十分兴盛。
当萧何看到李丁山、夏想和盛大进来之后,他一瞬间呆立当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常山饭庄在县城算不上最大最好的饭庄,平常县里的头头脑脑来吃饭的也不少,李书记来过,盛县长也来过,当然夏县长也是常客,但还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一个书记,外加两个副县长同时出现在常山饭庄!
萧何的心情已经不能用受宠若惊来形容了,他几乎是震撼连连,差一点就激动得大喊起来。
好在夏想及时制止了他开口,说道:“萧叔叔,话可以晚一会儿再说,大热的天,先进房间再说。”
萧何清醒过来,夏想的意思是,不要透露他们的身份。毕竟大厅中有不少普通客人,大家要是听到从萧何口中说出书记和县长的称谓,不定会有什么猜测和想法。
到了楼上包间,萧何安排完毕,就自动退了出去,他知道,夏想几人肯定有要事要谈。
盛大见夏想叫上李丁山,心里一开始还有些抵触,本来和李丁山多走动对他没有坏处,但今天他想和夏想深入交谈一些,不想夏想却意外安排了和李丁山一起。盛大就打算等一等,找个机会私下里再和夏想交流。
不料李丁山一句话就让他改变了主意……
夏县长的爱心工程
李丁山说:“盛县长现在是常务副,努力一把,下一届很有可能扶正。不过你现在需要一份政绩,有什么想法没有?有的话就和小夏交流一下,如果可行,我会大力支持的。”
李丁山和夏想认识久了,知道既然夏想提出来坐一坐,就是肯定了盛大这个人。李丁山也听说过强江海对夏想的不满之意,他也不想等自己走后,安县成了邱绪峰和强江海的天下,那夏想可就是真的寸步难行了。
盛大听了李丁山的话,笑着看了夏想一眼,才说:“感谢李书记的信任,我还真有一件事情要和夏县长商量。”
李丁山也不急着发问,以主人的姿态说道:“来,边吃边说。”
等盛大把他的想法和盘托出之后,夏想先没有说话,而是一脸期待地看着李丁山。
李丁山微一沉思,表示赞成:“想法确实不错,我个人意见是值得一试。当然在房地产商方面我不太熟,小夏算是半个专家,我们听听他的意见。”
盛大算是看了出来,李丁山对夏想的态度已经不能用器重来形容,甚至可以说是言听计从,无比信任。怪不得夏想会特意叫上李书记一起,原来是他有信心只要是他支持的事情,李书记就一定会支持。有了李书记的支持,来自邱绪峰的压力就会减少许多。
哪怕政绩分一份给李书记也成,因为李书记要是调走,安县调整班子的时候,李书记的意见,上级也会慎重考虑的。
夏想想了一想,斟酌了一下语句,说道:“盛县长的想法非常有开创性,我觉得如果我出面,从燕市找一家开发商来景区投资兴建度假村,成功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此话一出,不止盛大喜形于色,李丁山也是微笑着连连点头。
“不过我还有一个更大胆的想法,想跟李书记和盛县长汇报一下。”夏想一脸谦虚谨慎的表情,有盛大在,他不想让盛大看到他在李丁山面前,有多随意,该有的态度还是要有的,否则让别人认为他不尊重领导,就不好了。
“说说看……”李丁山没想那么多,非常随意地就问了一句,完全没有上级对下级的做派。
盛大是个有心人,心里明白了,李丁山和夏想之间可不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二人还有一种朋友式的感情和默契。盛大又想起李丁山和夏想在坝县联手整治刘世轩的传闻,心中暗暗庆幸,自己还算和夏想对脾气,也算及时向李书记靠拢,否则万一一不小心选择了和他二人为敌,恐怕没有什么好下场。
盛大也连忙点头:“夏县长的主意肯定不错,快说。”
夏想见盛大的态度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心想盛大也是一个有眼色的人,看出来李书记和自己的关系非同一般。他就谦逊地一笑:“其实我的想法就是作为盛县长思路的一个补充——兴建度假村,里面的房间价格要走平民路线,这样才能吸引更多的普通市民前来。同时,我们也可以在度假村旁边,辟出一片土地出来,划分成一个个单独的院子,专卖地皮,让更多的有钱人有选择权。他们可以自己盖别墅,可以建四合院,甚至可以建成菜园子,只要他们愿意,想建什么都成。而且我们的地皮价格非常便宜,比起燕市可以说有天大的价格优势。同时,我们还要建好附属设施,要保证水电的供应,这样大家来了,才能安心地住下来,才能将景区当成第二个家。”
李丁山还没有说话,盛大就忍不住开口称赞:“好主意,真是天大的好主意。有钱人不管买什么房子,都是别人设计的,有些有个性的人,想要按照自己的意愿建一处院子,但在燕市没有可能。我们在风景如画的三石风景区专门辟出一块地皮,让他们尽情实现心中梦想,这样的好创意,肯定大有市场。夏县长一说,连我都有点心动了,哈哈……”
比起盛大的乐观,李丁山却有点保守:“小夏,你的想法乍一听也确实不错,不过有多少人不嫌麻烦,会自己设计图纸?自己建造房子?自己修建小院?再说有钱人都忙得不行,他们有这个时间有这个心情?”
李丁山的担忧自然也有他的道理,以他的年龄,现在正是一切求稳的时期。许多事业有成的商人,也和他是差不多的年纪,所以他的看法,也有一定的代表性。
不过李丁山毕竟不是真正的商人,他虽然也经过商,但他本质上还是文人。商人,不管多有钱,不管是农民出身还是从小在城市长大,都对田园生活有一种不可遏制的向往。几千年的农业社会养成的根深蒂固的观念就是,有钱就置地,就置办房产,人们总觉得有一块地皮,有一处房产,就有了安身立命之所,就有了根。
开辟一块地皮,划出无数小块,分开出售,可以自行设计自己规划的销售方式,对燕市新兴的一批富人来说,绝对有足够的吸引力。而且这个计划一旦实施,对三石风景区也是大有好处,对肖佳投资的回报也是极为有利。
可以说,盛大确实出了一个一举数得的好主意,夏想必须支持。
“有钱不一定有闲,但有钱一定会努力想做到有闲。任何一个追求更高品质生活的有钱人,都渴望拥有一个自家小院,可以邀上两三知己,在周末,在一处无人打扰的清静环境中,安静地待上两天——安县三石风景区私家度假村,就是他们的最佳选择。”
“夏县长不但创意一流,还有不凡的商业头脑,连广告词都想好了,呵呵,今天听你一番话,真是让人大开眼界,也大感意外。”盛大的称赞是由衷地赞美,他不过是有了一个初步的思路,夏想却设计好了全部的创意,让他又惊又喜。
盛大当机立断,当场表态:“我觉得这件事情大有可为,不如就今天定下来。在李书记的直接领导下,我负责在政府立项批地、划分地皮等一系列前期工作,夏县长就负责在燕市找到合适的投资商,争取为安县的经济,做出应有的贡献。”
盛大的态度出来了,李丁山也不得不有所表示,他还是持谨慎乐观的态度:“事是好事,但也要做好迎接困难的心理准备。开发商也许不难找到,建成后如果没有市场,就不太好收场了。”
饭后,李丁山先回去休息,夏想和盛大留下,又商量一些细节问题。
最后二人达成了一致,只要盛大能做好前期工作,在三石风景区选好地点,政府立项之后,夏想就开始着手寻找投资商事宜。
盛大亲自给夏想倒满酒:“夏县长,预祝我们首次合作成功。”
夏想和盛大碰了碰杯:“盛县长,以后的路还很长,我想我们也许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盛大明白夏想想要长久合作的意思,哈哈一笑:“难得和夏县长脾气相投,以后我们就多走动走动。我家也没在安县,家人都没有过来,一个人非常自由,吃饭打牌什么的,可以随叫随到。”
……
夏想关于对安县文教方面改善的思路,其实还是源于上一次对县城小学生的免费体检中发现的问题。
尽管安县也和别的县一样,提出的口号是“再穷不能穷教育”,同样,也和别的县一样,不过是喊喊口号而已。
安县的中学夏想也视察过,和小学一样,都是桌椅陈旧。有些山区的中小学,更是连房屋也破旧不堪,漏风漏雨,他不是没有想过改善一下现在的状况,不过一直没有想出太好的办法。上一次参加工商界人士的聚会让他心中感慨,燕市的有钱人不少,关心慈善事业的有钱人却是太少了。当时夏想就有了一个笼统的想法,就是如何建立一种有效的慈善机制,鼓励有钱人多关注因为贫穷而失学的孩子。
夏想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他打电话给冯旭光,也不客气,开门见山地说道:“冯总,你现在是大老板了,我想宰你一刀,让你拿出两百万来改善安县落后的教学环境,你有没有意见?”
“两百万呀?”冯旭光的声音有点犹豫,他故意顿了一顿,想等夏想上当嫌他小气,骂他几句,不料夏想只是笑不说话,就只好无奈地说道,“你怎么就不怀疑我一下,认为我不愿意出这个钱?”
“我要是怀疑你,就不会给你打电话了,冯老哥,如果我向你开口要两百万你就不肯出,就算我没有眼光,看错人了。”以夏想对冯旭光的了解,他也知道两百万元虽然是一笔不大不小的数目,但凭他和冯旭光多年的交情,还是可以要得出来的。
“唉,好吧,算你厉害,其实我想说的是,两百万够不够,别和我客气。”冯旭光只好认输,“在你面前,我怎么就不能捉弄你一次?说吧,钱怎么花,有什么讲究,你说了算。”
对于冯旭光的爽快态度夏想还是非常满意的,就说:“采购一万套课桌课椅,分发给安县的中学和小学,然后借此机会,以佳家超市的名义,向全市的企业家号召,为改善全市落后的教育环境,每一个企业家都应该出一份力。”夏想的想法是既要让企业家出钱,又要让他们能够得到切实的好处,“然后以此为契机,你可以在每个佳家超市的客流必经之地,放一个捐款箱,专门为助学向社会募捐。同时也郑重承诺,不管能不能募捐到所需资金,佳家超市都公开承诺,每年兴建一所佳家超市希望小学……”
不说别的,佳家超市开创募捐的先河,肯定会引发省内媒体的极大兴趣,光是各大媒体的正面报道就相当于为佳家超市做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免费宣传。如果以广告费用计算,恐怕五六百万都不止,更不用提由此带给佳家超市的正面的社会形象,更是一笔无法估算的社会财富。
“夏老弟,你说你的脑袋是怎么长的?明明是你冲我要钱,最后反倒成了你帮我宣传了,真服了你!”冯旭光发自真心地感慨,“你找我算是够朋友,要是这样的好事你首先想到别人,就太不给面子了……两百万真的够了,现在我的资金还算充足,两百万不算什么!”
“够了,先两百万吧,别太多了,既然要给别的企业做表率,就不能一下子起点太高了,否则会让后来者望而却步。”
所以不能给有心但能力有限的企业造成过大的心理压力。
和冯旭光商量好之后,夏想就又打电话给杜同国,说是《燕省晚报》作为全省唯一的一家省级晚报,在倡导慈善事业的导向上,不能落于人后。然后他又将佳家超市的壮举一说,杜同国听了连连说好:“这样的好事,我就可以保证主编一定同意追踪报道。我马上向主编汇报一下选题,到时我还可以联系省内的其他媒体,一起集中报道,让更多的企业家参与进来。”
杜同国从小在坝县长大,体验过坝县贫穷落后的教学环境,对这样利国利民的好事,他当然是一百个乐意。
一切都安排妥当,夏想先找到李丁山,把这件事情向他作了汇报。李丁山大喜,连夸夏想做了一件大好事,值得在全县公开表彰。夏想摆摆手,谦虚地说道:“事情还没有做好,也不知道最终效果怎么样,现在就说表扬我,是不是太早了?还是等做出了成绩再说。”
李丁山高兴地说:“好,我心里有数了,记你大功一件。回头你记得再向邱县长汇报一下,这是一件大事,到时举行一个仪式,我和邱县长都要出席。”
厉潮生表现反常
夏想就又去了邱绪峰的办公室,把情况向他一汇报,邱绪峰也是喜出望外,对夏想也就称赞了几句:“小夏县长不但有头脑,而且朋友也多,是个好苗子,以后不愁做不出更大的成绩。”
在得知夏想已经向李丁山作了汇报之后,邱绪峰虽然心中稍有不满,却又没有办法。李丁山是书记,是***,夏想不管是不是李丁山的人,理应第一个向他汇报才对。当然如果是强江海的话,肯定会第一个向他汇报,是不是自己人,从汇报顺序上就可以明显看出来。
邱绪峰知道这事他也挑不出夏想什么毛病,而且到时他也会出席,也是面上有光的事情,就又勉励了夏想几句。
夏想就开始着手佳家超市捐赠桌椅事宜,一连忙了三天,才将方方面面的关系联系好,也安排得差不多了。冯旭光也一切准备妥当,桌椅厂家也定了下来,只等什么时候安排好时间,一个电话就可以送过去。
夏想就问李丁山什么时候有时间举行仪式,李丁山却说:“先等几天再说,这两天邱县长正在大力推进矿业兴县的构想,下午的常委会就会讨论这个议题,这是一件大事,先定下来再说。”
夏想点头,没多说什么,转身回到了办公室。他算了一下时间,梅晓琳寄出材料已经将近一周了,没有一点风声传出,而厉潮生也没有异常表现,一切都太平静了,平静得让人难以置信。
下午的常委会上,终于打破了平静,厉潮生发火了。
厉潮生发火不是因为和梅晓琳吵架,而是和强江海。
常委会一开始,厉潮生还和往常一样,坐在三石乡党委书记段大可旁边,二人先是小声说了一会儿话,随后他还笑着和梅晓琳打了招呼,梅晓琳也和往常一样,微笑点头示意。
等李丁山照惯例讲完话,邱绪峰正式提出矿业兴县的构想,他环顾四周,踌躇满志地说道:“据京城专家的估计,安县石英砂矿的含量不够丰富,而石灰石的含量达到了商业开采的价值。虽然说石灰石生产水泥,对环境确实有一定的污染,但在当前的大环境下,牺牲一下局部环境,可以为全县的工业生产总值做出巨大的贡献,在我看来还是非常划算的。我希望各位常委都从安县经济发展的大局出发,批准安县水泥厂的建造。”
李丁山没有说话,他看了看周围的常委们一眼,心中对水泥厂的设想也多少有点犹豫。水泥厂确实投资少,见效快,可以在半年到一年之内,得到切实的实惠。但水泥厂属于落后的产业,不但对环境污染严重,而且附加价值低,虽然可以在短时间内见到效益,但从长远来看,并不是最佳的选择。
李丁山并不知道邱绪峰“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计谋,如果知道,他肯定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反倒是梅晓琳第一个发言反对。
“邱县长,水泥厂项目我看不上最好,安县是旅游大县,上一个水泥厂,对环境造成了巨大的污染,会进一步影响到安县的旅游环境。如果因此影响了安县的旅游,就是得不偿失了。”
“梅书记说得也在理,如果游客都知道安县有一个水泥厂,都知道水泥粉尘污染环境,吸进肺里之后,对健康不利,肯定会导致游客锐减。邱县长,现在安县的旅游正是蒸蒸日上的趋势,可不能因小失大。”
让邱绪峰没有料到的是,第二人站出来反对的,竟然是厉潮生。
三石乡党委书记段大可笑呵呵地说道:“旦堡乡和三石乡离得远,有几十公里的路,建一个水泥厂也影响不到景区。还有,不是说采矿都在深山老林中?反正都是荒无人烟的地方,污染就污染一点,怕什么?能赚钱就行了。”
梅晓琳被段大可无所谓的态度给激怒了,气愤地说道:“段书记这话说得就太不负责了,你研究过大气污染没有?你知道什么叫地下水污染吗?你知道水泥厂的粉尘会给工人造成永久性的伤害吗?如果说,你家住在旦堡乡,每天都吸入带着粉尘的空气,喝着污染过的水,让你患呼吸疾病和消化疾病的几率增加一倍以上,你还会若无其事地说不怕吗?”
梅晓琳的话咄咄逼人,段大可哪里知道什么是大气污染和地下水污染,他气得用手指了指梅晓琳:“梅书记,大家就事论事,你咒我干什么?”
“对不起,我就是打个比喻,正好随口说到你了,也是就事论事,不是故意咒你,别放在心上,段书记。”梅晓琳说是道歉,脸上却没有一丝诚恳的表情。
厉潮生感激地向梅晓琳看了一眼,心中疑惑,难道说整治自己的材料不是她寄的?可是除了她还有谁和自己作对?不过她刚才又全力维护自己,公开和邱县长唱反调,不像是假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邱绪峰心中对梅晓琳极为不满,开会之前,他已经提前向她打过招呼,要求她在常委会上支持他。梅晓琳含糊其辞,没说支持也没说不支持,只说看情况再定。邱绪峰虽然当时就心中不快,不过也没有发作出来。在他看来,不管梅晓琳如何对他有意见,在家族利益面前,她肯定会从大局出发,在重大问题上面和他保持一致。
尽管他也知道,梅晓琳是非常反感上马水泥厂的,不过他也坚信最后表决的时候,就算她极不情愿,也不会投反对票。
没想到,梅晓琳还真够不留情面,上来就反对,还讥讽段大可几句,让邱绪峰心中的怒气越积越多。再想起她和夏想暗中来往过密,心想一定要找机会好好敲打敲打她,让她知道,她现在是他的未婚妻,就算是名义上的,也要遵循游戏规则,不能明目张胆地和别的男人乱来。
邱绪峰难压心中怒气,暗中瞪了梅晓琳一眼。
梅晓琳装没看见,端起水杯,轻轻地吹了吹热气,却没有喝,又放了下来,似笑非笑地看了强江海一眼。她知道,强江海向来是邱绪峰的急先锋,他肯定也有话要说。
没等强江海发言,纪委书记倪正方拿起手中的小本本,照本宣科地念了起来:“我不太赞成上马水泥厂,原因有三点,一是旦堡乡有全县最好的一千多亩良田,水泥厂会污染良田;二是旦堡乡是全县的水源,我们吃的水都采自旦堡乡,为了我们自己的身体健康和后代着想,最好还是不建;三是从个人感情出发,我喜欢旦堡乡的青山绿水,还是不要破坏自然环境了……我的话说完了!”
他放下小本本,合上之后,又补充了一句:“我一向相信好记性不如赖笔头,有了想法,还是写下来好,呵呵。”
梅晓琳目光闪动,纪委书记倪正方反对邱绪峰的提议,本身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妥,但他以前大部分时候是持中立的态度。这一次如此旗帜鲜明地反对上马水泥厂,是真的出于维护环境的考虑,还是因为要和厉潮生保持一致?
已经有三个常委表示反对了,邱绪峰的心不免有些急躁起来。
政法委书记平吉直截了当地说道:“我赞成,在一切以发展经济为首要任务的今天,还要是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水泥厂虽然说有点污染环境,但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经济要发展,就要适当地付出一些代价。我觉得,环境污染是小问题,还是赚钱第一。”
武装部长孔剑话不多,上来就说了一句话:“能带动安县的经济发展就行,我支持。”
宣传部长骆文才以一副老好人的腔调说道:“我看还是表示支持吧,能发展经济是好事,安县只靠一个旅游,总让人觉得心里不踏实。而且旅游又是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风险性太大。万一哪一年出现不可预料的状况,比如说路断了,游客来不了了,岂不是没有招了?还是要发展一下工业才是正路。”
邱绪峰脸上慢慢又恢复了神采,自信又重新回到了眼中,他微微一笑:“有争论是好事,证明大家畅所欲言,也证明水泥厂项目确实事关重大,大家都非常谨慎。但经过多方论证,以及京城专家的建议,以安县的地理环境和经济发展水平来说,兴建水泥厂是最切合实际的选择……”
“京城专家的意见好像是建议上马石英砂厂,并不建议建造水泥厂,不知道邱县长所说的专家又是哪一个专家?”梅晓琳看似一脸平静,但双目之中隐隐有怒火中烧,熟悉她脾气的邱绪峰心中一惊,不好,难道买通京城专家的事情被她发现了?
梅晓琳拿出一份资料,“啪”的一声扔到了强江海面前:“强县长,你自己看看,为什么我请来的三名京城的专家,有一个人强烈反对上马水泥厂,还有两个人一开始也反对,但后来收了你的红包之后,就立刻改了口?还有……”梅晓琳又抽了一份资料,“你说安县的矿石石英砂含量低,为什么我亲自到山中采集的石块,寄到京城之后,专家得出的结论是含量丰富,有极高的开采价值,强县长,你从中做了什么手脚,你自己心里清楚!”
强江海顿时涨红了脸,一下站了起来:“梅书记,你不要血口喷人,说话要讲究证据,不能想当然!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送给专家红包了?你又有什么证据表明我从中做了手脚?专家是你请来的,又不是我请来的,你凭什么指责我?真是岂有此理。”
梅晓琳没想到强江海来了个死不认账,一时也气得愣在当场,说不出话来。她是没有真凭实据来证明强江海暗中捣鬼,本来以为吓他一吓,他就会退缩。没想到强江海厚脸皮的本领也是一流,直接耍赖,她没有什么和人吵架斗嘴的经验,就一下子被反驳得哑口无言。
强江海得意地一笑,心想别看你是副书记,想要和我斗还差了火候。
强江海刚坐下,就听厉潮生不以为然地笑了一声,说道:“强县长强词夺理的本事见涨,既然专家是梅书记请来的,她自然比你更熟悉京城来的专家。你私下里塞红包给他们,梅书记没有亲眼所见,也没有拍到你的现场照片,但她可以从另一个没有被你收买的专家口中知道事情的经过……有些事情不是非要有真凭实据才可以指责,而且说实话,如果梅书记手中真有证据的话,强县长背一个纪律处分是跑不了了。”
“厉书记,你什么意思?我们就事论事,你怎么又针对我个人了?”强江海受不了气,又站了起来,气呼呼地说道,“有证据就拿出来,我还不信了!想要整我,没那么容易。”
“啪”的一声,李丁山一拍桌子:“强县长,有话说话,你站起来做什么?有理不在声高,同样,站起来也不能表明什么问题。”
强江海不敢顶撞李丁山,只好愤愤地坐下,又说:“厉书记,我还真希望你能和梅书记好好调查一下我给专家塞红包的事情。要不恐怕你得和梅书记向我当众道歉,毕竟这样的说法有损我的名声。”
“我会的,强县长就放心好了。”厉潮生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又扭头问倪正方,“倪书记,你说说看,如果真有证据表明强县长私自塞红包给专家,以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按照纪律规定,他该有一个什么处分?”
倪正方一本正经地打开小本本,一字一句地说道:“如果因为强县长的个人行为而导致水泥厂的决策失误,他的问题就大了。再如果水泥厂上马之后,投资不小,但最后发现石灰石矿有问题,投入和产出不成比例,后果十分严重的话,强县长的问题就得上报市纪委了……”
强江海怒不可遏,拍案而起:“厉潮生,你欺人太甚!有本事你就去市纪委告发我,我奉陪到底!还有,这事我跟你没完。”
李丁山终于动怒了:“强副县长,你的威风过头了!邱县长,水泥厂的问题在解决专家结论的真假之前,不适合再提交常委会讨论。等什么时候强县长把事情说清楚了再说,不要拿不成熟的议题上常委会耽误大家的时间……散会!”
李丁山拂袖而去。
邱绪峰气得脸色铁青,等众人都走了之后,他抓起水杯摔在地上,指着强江海的鼻子说道:“你脑子少一根筋还是怎么着?没看出是厉潮生的激将法?你倒好,你属汽油的,一点就着?怎么一点脑子也没有?现在倒好,被李书记找了一个再正当不过的理由给压了下来,你还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强江海还不服气地说道:“邱县长,梅书记太气人了,当众污我清白,我不反驳几句,不就等于默认了给专家塞红包?”
“你本来就塞了,还怕什么?”邱绪峰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不会说,有没有塞红包是纪检部门的事情,现在常委会讨论的是水泥厂的问题,请不要跑题……这样的话一说,再把话题引回到水泥厂上面,事情不就过去了?你怎么就这么笨,非要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清,不正好上了厉潮生的当?”
“事情是梅书记挑起来的,怎么叫上了厉潮生的当?”强江海还是有些不解。
“你自己想去,真是笨死了!”邱绪峰懒得再和他解释,气呼呼扔下一句,就回了办公室。
如果说今天梅晓琳的态度让邱绪峰有些生气的话,厉潮生的态度,就是让他非常震惊了。
因为厉潮生一向在许多事情上和他保持一致,即使有分歧,也是对一些细节看法的不同,不会有对立的立场。而且事先就开矿一事,他也和厉潮生通过气了,厉潮生也表示了支持,为什么一到常委会上又突然变卦?
难道是因为他告诉厉潮生的是石英砂矿,但提交到常委会上的却是石灰石矿?就算当时没有说明是哪一种矿,厉潮生也不应该反对才是,因为不管是石英砂还是石灰石,又不涉及他的利益,又有什么区别,为什么他就突然高调反对?
邱绪峰突然心中一惊,难道说开采石灰石会对厉潮生的利益产生冲击?
邱绪峰一个人在办公室走来走去,眉头紧锁,烦躁不安。
常委会一结束,方格就急巴巴地向夏想的办公室跑,还想和以前一样,推门就进,就发现门在里面被锁上了。
方格想也未想,就举手敲门,门响三声,有人开门,方格一愣,随即讪讪一笑:“梅书记也在?”又见夏想若无其事地坐在椅子上,就又多说了一句,“夏县长,你办公室的门一向不锁,今天怎么突然就锁上了?”
梅晓琳眼睛一瞪:“我和夏县长商量事情,关上门你也要管,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没有,绝对没有。”方格最怕梅晓琳,立刻服软,转身就走,还轻轻带上了门,“我没事,您二位接着聊,打扰了。”
疑惑重重
“没正形,小毛孩一个,还想追我?真够无聊。”梅晓琳对方格下了结论,又继续她和夏想刚才的话题,“县市两级纪检部门都没有风声传出,厉潮生又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他还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我都开始佩服他了。”
“不过今天厉潮生在常委会上的表现,有点奇怪,你不觉得吗?”夏想不理梅晓琳的感慨,直接切入了正题,“厉潮生一向和邱绪峰走得比较近,而且早就听说过他对开矿也是持支持的态度,为什么今天会突然唱起了反调?”
他自问自答:“难道是他本来支持开采石英砂,但因为邱绪峰意外改变主意,想开采石灰石,他觉得石灰石会影响环境,所以没有同意?不应该,厉潮生是连树苗钱都要搜刮的人,还会关心环境污染?”
“说不定是开采石英砂对他没有什么影响,开采石灰石,就挡了他的生财之道,所以他才会坚决反对。”梅晓琳冷不丁冒出一句,“你说我猜得对不对?”
夏想一愣,脑子飞快地转了一转,笑了:“你别说,还真有这种可能!”他不是故意夸梅晓琳,而是一瞬间想起了厉潮生出手阔绰,一下子买了五栋别墅的事情——除了私下里开矿,他还有什么办法能赚到这么多钱?
但问题是,开矿是项大工程,就算厉潮生有本事找一队人,在深山老林中藏着不出来,偷偷地开矿,他怎么把矿石或是水泥运出来?其他事情都好说,找几十上百人,瞒过大部分人,躲进山里开矿,也不是一件太困难的事情,但开矿容易,销售难,即使他只是开采矿石来卖,也总得运出来才行!
“梅书记,上次我们去的地方有没有石灰石矿?”夏想想到一个问题,忙问梅晓琳。
“当然没有,石英砂矿和石灰石矿怎么能并存?石灰石在另一条路上……你的意思是,想实地暗访?”梅晓琳也聪明了许多,一下就想到了问题的关键之处,“你还真怀疑厉潮生私底下开矿?他有那么大的胆子吗?就算有,他怎么运出来矿石?”
“人民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我们想不到,不代表别人想不到。”夏想心想事不宜迟,想要一探究竟,就趁厉潮生还在县城的时候,现在就动身去暗访一番,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去不去?”
“去,为什么不去,这么好的事情,能少得了我!”
夏想和梅晓琳一前一后悄悄溜出县委大院的时候,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还是被躲在窗户后面的方格看个正着。方格暗暗摇头,一脸痛心地说道:“夏哥呀夏哥,你太不够朋友了。虽然我暂时没有机会,也保不齐以后还能追上梅书记。你倒好,有了两个女朋友,还打梅书记的主意,真是贪心。”
夏想自然听不到方格的埋怨,他一路奔驰,在梅晓琳的指挥下,到了旦堡乡之后,向北拐上一条宽阔的大道。走不多时,路上的车就多了起来,全是大型卡车,车上装满了煤。
夏想想起来了,这条路是一条省道,一直通向产煤大省西省,许多运煤车为了节省高速费用,都从这里走。因为煤车多的缘故,夏想开不快,也正好乘机向四下里观察。
除了山沟和一眼望不到边的群山之外,一无所有。
走出几公里后,来到一处盛产石灰石的地方,夏想和梅晓琳下车观看。眼前是一片平坦的山地,别说藏车藏人,连藏一只鸟儿都困难。夏想就问:“不会就这一个地方产石灰石吧?”
“根据资料显示,两侧的山里面都富含石灰石矿石,可以再向前走走看。”梅晓琳也没有了底气。
夏想也不甘心,又继续向前走。路边不时就会有一个露天的存煤场,相当于一个小型的中转站,有些煤车就把煤卸在存煤场,然后再返回西省拉煤。存煤场一切正常,也看不出有任何问题。又向前行了十几公里,走到了与西省的交界处,夏想灰了心,再向前走就出省了,厉潮生再厉害,他的手还伸不到西省,看来,自己关于他开矿的猜想是错误的。
夏想调头,正向回走,忽听梅晓琳惊叫一声:“这儿有一座桥,通向山里,过去看看。”
右侧果然有一座桥,夏想向右一打方向盘,刚向前开出不远,就见桥从中间断开,有一个警示牌立在前面,上面写着:“此路不通,请绕行!”
桥是断的,下面是一条几十米宽的小河,河水哗哗,看样子也不浅,夏想就摇头一笑:“如果厉潮生能在河对面的山里开矿,那他就是神仙了,卡车还能游泳过河?算了,此路不通,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回到县委大院,上楼的时候,夏想正好遇到厉潮生下楼。厉潮生看了夏想几眼,没说话,夏想就恭敬地叫一声:“厉书记!”
厉潮生点点头,还是没理夏想,心事重重的样子,急匆匆走了。
尽管没有什么收获,夏想心中还是疑惑重重,总觉得厉潮生竭力反对邱绪峰开矿一定另有隐情,不过现在找不到突破口,也只好暂时放一放了。
同时既然投寄材料到纪检部门没有动静,他就只好亲自出面,找王书记打打牌,看能不能借机认识一下燕市纪委书记秦拓夫。就算认识不了,也要想个办法,把材料直接递到他的手中。
也只有纪委的专业人士出面,暗中调查取证,不管采用哪种方法让游丽开口,都比他和梅晓琳名正言顺得多,也更专业更有技巧。
又想了一想,夏想还是觉得厉潮生身上还有疑点,就给萧伍打了一个电话,约他晚上见面。
晚上八点,常山饭庄,萧伍如约而至。
经过一段时间的风吹日晒,萧伍黑了不少,眉宇之间多了几分成熟,他一见夏想就先恭敬地鞠了一个躬:“感谢夏县长对我的帮助,我现在明白了一个道理,就是一个人想要获得别人的尊敬,就必须做出让大家信服的事情。我非常感激夏县长让我能有今天!”
原来萧伍在山上巡逻的时候,一个保安不小心失足掉下悬崖,他紧紧抓住一块石头才没有摔下去,不过又上不来,情况危险万分。其他人都不敢上前去救,等着山下的人送工具上来。但人的力气有限,等山下的人上来,恐怕他早就支持不住了。万分危急之下,萧伍挺身而出,仗着他当兵练成的一身本事,冒着性命危险把保安救了上来。
萧伍赢得了所有保安的尊重,大家都对他口服心服。萧伍也明白了,想让别人发自内心地尊重自己,只靠武力征服是绝对不行的。
夏想听了萧伍的感慨,也是为他感到高兴:“好,萧伍,你进步挺大,以后会有更大的发展空间。现在有一件事情,我想请你帮忙去调查一下在安县的深山之中,是不是有人在非法采矿?”
“非法采矿?”萧伍很惊讶,“能干得起采矿的人都有来头,一般人就算再有钱,也没有技术组织不了人力,夏县长要查谁?”
“还是厉潮生。”夏想就将他在出产石灰石的山区两侧转了一圈之后一无所获的情况一说,“躲在深山容易,但只要是采矿就必须运送矿石,不可能用人力一块块背出来,肯定得有工具运输。但山中没有路,所以我也不敢肯定。”
“我找几个信得过的兄弟,一起到深山中查一查。早年他们总喜欢和我一起到深山中打猎,这些年没人去了。深山中比较危险,最少要三个人结伴才能保证安全。”萧伍答应下来,又说,“厉潮生这个人很厉害,旦堡乡就是他一个人的天下,没人敢不听他的话。但他表面上又对别人挺有礼貌,让人挑不出理,是个两面三刀的人物。”
夏想呵呵一笑:“好,缺什么你就对我说,我会安排妥当。另外你找的兄弟们,我也不会亏待他们。但有一点,必须保守秘密,信不过的人,一个也不要。信得过的人,我都会为他们安排一个工作。”
连若菡的森林公园也需要靠得住的安保人员,萧伍的一些朋友如果身手可以,又为人可靠的话,倒是可以安排一下。
“夏县长请放心,保证完成任务。”萧伍立正说道。
夏想笑了:“坐下,别当我是县长,当我是朋友就行了。山里的情况你比我熟悉,我就不多说了,总之一句话,务必保证安全,不能让对方察觉。”
三天后,在县委招待所的大会议室里,由李丁山和邱绪峰共同出席的捐助仪式正式举行。佳家超市的董事长冯旭光代表佳家超市全体员工,向安县的所有的中小学校捐助桌椅一万套,同时宣布成立助学基金,在所有佳家超市之内设立捐款箱,向社会公开募捐,为全市的贫穷县每年募捐一所希望小学,所有捐款都接受社会监督。
李丁山代表安县县委县政府发表了重要讲话,他感谢佳家超市为改善安县的教学环境所做出的巨大贡献,代表全县的中小学生向佳家超市全体员工及冯旭光个人表示衷心的感谢。同时他也呼吁社会多关心一下贫穷山区的孩子,他们吃不起好东西,穿不上好衣服,他们都不埋怨,他们只想有一个上学的机会。
随后邱绪峰又发表讲话,尽管他不大情愿,还是在发言最后表扬了夏想。他称赞夏想为改善安县的教学环境付出了心血,做出了成绩。
夏想作为分管副县长也被安排到最后上台,他也没有准备发言稿,空着手走到台上,表情沉重地说道:“一万套桌椅并不能解决我们教学方面的全部问题,但至少给我们带来了希望。在感谢冯总的慷慨捐助的同时,我也希望有更多的企业家加入到冯总的队伍中来,用良知用爱心,为没有教室上课、没有钱买书本的辍学的孩子们,撑起一片蓝天。一万套桌椅解决的问题只是能够使上学的孩子,不再时刻担心椅子会倒,课桌会坏,但还远远不能满足在大山深处、在露天上学的孩子们,他们有一个渴望一间教室的心愿。因此,我非常感谢冯总的长远考虑,他承诺每年捐助一所希望小学,就是要给所有渴望书本渴望知识的孩子们,一个拥有明天的希望!”
掌声雷动,夏想是所有讲话人中最煽情但也说得最情真意切的一个。李丁山在一旁听了也连连点头,小声对方格说:“以后再替领导写发言稿,记得要切中实际,不要再写空洞无物的大话套话。”
方格点头:“我记下了,李书记。”
《燕省晚报》、燕省电视台以及全省的各大媒体都会聚一堂,全方位地进行报道。还有不少媒体提出要采访冯旭光,冯旭光都一一回绝,说道:“大家不用采访我,如果非要挖掘新闻价值的话,就请到佳家超市,采访每一个向募捐箱中投上一元哪怕是一毛钱的顾客吧,他们才是最可爱的人。”
冯旭光也是聪明人,有时候面对媒体,适当地保持神秘,反而更能激起他们的好奇心和公众的好奇心。而且让他们去采访佳家超市的顾客,等于变相替佳家超市免费宣传,效果绝对一流。
捐助仪式举办得非常成功,不但邱绪峰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媒体齐聚安县,连李丁山也是首次面对全省的各大媒体,也不免有些紧张和兴奋。可以说,一万套桌椅换来了对安县知名度的大幅提高,夏想此举,还真是一举数得。
李丁山暗暗佩服夏想的手段高超,换成别人,就算为安县拉来千万元的投资,也不会有这么多媒体感兴趣。现在才几百万元就引起了这么大的轰动,这就是充分了解媒体的心理,懂得如何借势助势,如何让捐助的企业、让安县、让安县的中小学生以及媒体都得到了好处,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
夏想呀夏想,他不是媒体人,但对媒体的了解,却比李丁山这个资深的记者站站长还深刻,真是让人自叹不如。
邱绪峰不无妒意地看着夏想,心中愤愤不平,凭什么好事让他一个排名靠后的副县长得了?文教卫生方面本来事情不多,也出不了什么政绩,他怎么就有翻云覆雨的手段,搞来了一万套桌椅不说,还让省里这么多媒体都蜂拥而来,他的面子也太大了一点吧?
邱绪峰不满归不满,心中还是有一点佩服夏想的手段,同时也为自己今天能在众多媒体面前小露一面而感到沾沾自喜。
李丁山和邱绪峰不知道的是,今天之所以前来的媒体远超想象,是因为杜同国和秋爰的缘故。
杜同国自不用说,在夏想交代让他帮忙之后,尽心尽力联系他的关系网,帮夏想找了不少省内的平面媒体。此时,助学虽然不算是一件新鲜事,但还是有一定的新闻价值可以挖掘,而且此次活动的意义不仅仅在于一次性捐助一万套桌椅,还有后继的长期募捐,就立刻增加了不少新闻价值。
许多媒体一听杜同国的介绍,就大感兴趣,尤其是对在超市中设立募捐箱的事情格外好奇。他们都想知道公众对募捐的态度,是不是能够接受?到底有没有人向募捐箱中投钱?一天能募捐到多少钱?公众对此举又有什么看法?
所有媒体都期待由此引发的关注和讨论,所以杜同国一提,几乎全省有影响力的媒体都纷纷前来,一探究竟。
秋爰之所以前来,还是因为上一次在工商界聚会上,夏想对她的冷落。
虽然夏想对她不感兴趣,但她却对夏想大有兴趣。因为她不止一次听曲雅欣说过,夏想如何机智,如何聪明,又如何讨领导欢心,以后必定前途无量,最主要的是,他年轻,还是单身。
秋爰也是单身,也年轻,而且漂亮。她和所有的漂亮女人一样,渴望更大的成功,渴望更进一步。她虽然是省台著名的主持人,不过她的生死全在别人的一念之间。只要她不答应台中那个肥胖的副台长的要求,他一句话就可以让她从耀眼的主持人变为幕后人员,从此失去鲜花和掌声,还有名利。
她不想失去现在的一切,又不想再忍受那个肥胖的中年男人肮脏的身体,只有寻找一切机会,找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有能力收拾副台长的人,她的安全和尊严才有保障。
上次在工商界人士聚会之中,她一开始见夏想对她十分冷淡,心中还十分不以为然,不就是一个小小副县长,牛什么?在燕市这种省会城市,一个副处级干部小得跟蚂蚁一样。
不过随后当她看到连续三个副省长,在和夏想热情地寒暄之时,她和所有人一样,眼光开始变得炙热起来。一个副省长对夏想热情,有可能是熟人或有关系;两个副省长对他热情,就证明他有过人之处了;连续三个副省长对他青睐,夏想就不仅仅是大有来历了,他以后肯定会是官场上炙手可热的新贵!
著名女主持人
秋爰在那一刻下定了决心,不管采用什么手段,只要能将夏想勾引到手,只要借了夏想的势,摆脱副台长魔爪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哪怕用一次上床来交换也值得,毕竟夏想年轻帅气,比起副台长丑陋肥胖的身体,可是强了太多。
当秋爰从朋友之处听到夏想邀请杜同国前往安县采访时,她就立刻动了心思,向台里打了采访报告,又向副台长吹了吹枕边风,就立刻获得了批准。同时在副台长的亲切关照下,给她派出了最强的队伍,不但设备一流,连采访车都是最好的一台。
秋爰此次前来,有一种志在必得的决心。一是要必得独家新闻,二是要必得夏想的注意。抱了这样的目的前来的她,在完成了采访之后,见夏想讲话完毕,刚一下台,她就快步向前,主动伸出手去:“夏县长,我们又见面了……”
夏想早在上面讲话的时候,就意外发现了秋爰来此,心里还惊讶她怎么得到了消息?他也没有多想,还以为是县委宣传部的关系,认为是宣传部长骆文才和省电视台有关系,请动了秋爰。
远来是客,何况又是为安县进行正面宣传,夏想虽然有点不喜欢秋爰的做派,还是笑着和她握了握手,说道:“欢迎秋小姐前来安县,刚才一直在忙,失礼之处,还请勿怪。”
秋爰见夏想客套话说得漂亮,不由得眉开眼笑:“夏县长原来也挺会说话,我还以为一说话就拒人于千里之外?上一次在聚会上,夏县长可不太友好……”
夏想心中又生起一股慕名的烦躁,心想也怪了,自己向来镇静,在各色人等中间应付自如,为什么偏偏如此厌烦秋爰?不过他还是耐着性子,微微一笑:“秋小姐误会了,上次的工商界人士聚会,我是受人之邀,有要事在身,不便多谈。今天我是主人,你是客人,我怎么能不一尽地主之谊?有什么需要尽管对我说,我一定尽我所能。”
“我还真有一个想法,希望得到夏县长真心的帮助。”秋爰笑意盈盈,举起酒杯向夏想示意,夏想只好和她微微一碰,努力保持住微笑,听她说些什么……
“别看燕市离安县这么近,三石风景区我还真没有去过,不知道夏县长肯否赏光,陪我到景区转一转?”秋爰说完,眼带秋水,目不转睛地盯着夏想,一副你不答应也得答应的娇笑模样。
也许秋爰自认魅力过人,一般人难以抵挡,却不知道夏想见识美女无数,个个百媚千娇,比她漂亮不少。即使严小时一颦一笑也比她风情万种,甚至中性打扮不施脂粉的梅晓琳,直爽的时候也比她刻意做作的姿态,好上许多。
夏想再迟钝也能看出来秋爰对他大感兴趣,倒让他大惑不解。他一向认为自己或许有一点魅力,但还不算是女孩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形象。对于秋爰这样的见识过形形色色人物的名主持人来说,自己一个小小的副县长的身份,还真的很难入她的眼,为什么她偏偏就缠着自己不放?
夏想就想拒绝,还未开口,秋爰却悄然一笑:“夏县长,我去三石风景区可不是白去,我的摄制组都要跟着去,可以随便录点景色备用,也可以做一期专题节目,重点宣传一下三石风景区——可是免费奉献,好机会不容错过!”
三石风景区现在是李书记一手主抓的安县的重点项目,又有肖佳的投资在内,不由夏想不动心。他想想秋爰既是省台的名主持人,又带队前来采访,自己陪她一陪,也算是工作需要,毕竟关系想要处好不容易,想要闹僵却很简单。
“有曲主任的关系,我们也算是不远不近的朋友,等一下仪式结束后,我就陪秋小姐走一趟。”夏想妥协了。
“既然是朋友,叫秋小姐就疏远了,叫我秋爰就可以了。”秋爰高兴地笑了,她是一个非常懂得男人心理,并且知道男人需要什么的聪明女人。有些男人好色,利用他们就简单多了,一个眼神,一个暗示,对方就会像狗一样摇着尾巴跟过来。有些男人贪财,她就许之以利,一个小小的在台词中提一下他们公司产品的承诺,就会让对方自以为得了多大的便宜一样。
但对于夏想这样的男人,就不能以常理来论之,他年纪轻轻就是副县长,肯定有来头,钱不会缺。上次在聚会上相遇时,他旁边就有一位绝色美女,他都没有表现出一点殷勤的姿态,可见美色对他就算有诱惑力,他也非常自制。
不过人总有弱点,夏想身为安县的副县长,肯定希望安县的正面宣传越多越好,秋爰就试着用宣传三石风景区来让夏想上钩,没想到,还真赌对了。
秋爰如果知道,夏想所考虑的是另一个女人和李丁山的政绩,她肯定会郁闷得要死。
仪式结束,由李丁山和邱绪峰陪同冯旭光共进午餐,媒体朋友们也有安排。夏想找了个机会向李丁山说明一下情况,又向冯旭光说了一声,就陪同秋爰赶往景区。
秋爰坐在夏想的路虎车内,摄影车跟在后面,她有些不解又略带猜疑地问:“夏县长的车好像不是县里配的公车?是朋友的车?”
“是一个朋友送我暂时用一用。”夏想没有多说。
秋爰却继续追问:“是男是女?我看车内的小饰物像是女孩子的眼光,还有有一股淡淡的香水味道……是你女朋友的车?”
似乎有点交浅言深了,夏想本不想回答,想了一想,还是说道:“是女性朋友,但不是女朋友。”为了不让秋爰追问,他就转移了话题,“秋小姐的男朋友在哪里高就?”
“我哪里有什么男朋友!”秋爰也看出了夏想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也就识趣地不再多问,而是说道,“电视台的工作忙,又因为经常在电视上露面,算是有点名气,眼光也就挑剔了许多。我挑剔别人,别人也在挑剔我,就这样,一来二去,拖到今天也没有找到合适的。”
她有些幽怨地看了夏想一眼,话里话外有一股酸溜溜的味道:“女人比不得男人,男人越大越成熟、越抢手,女人越大越贬值。像我,似乎有些名气,其实也是孤独得很,经常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躲在家中看电视……”
夏想忙打断了她的自怨自艾:“不如我们先吃了中饭再上山,我想后面的工作人员忙了半天也累了,他们需要休息一下。”
夏想安排大家到景区的饭店就餐,也精心安排了一些野味和野菜,陪秋爰在雅间吃饭。秋爰就讲一些她在电视台的趣事,还有一些幕后的故事。往往是她讲得绘声绘色,笑得花枝乱颤,夏想却只是含蓄地笑,随口说上几句,并没有过多的表示。
秋爰就有一种无力的挫败感,这个男人,难道他对自己就一点也不动心?
饭后休息片刻,众人一同上山。出乎夏想意料的是,秋爰穿着裙子和高跟鞋,居然要求步行上山,理由是不想走马观花地欣赏风景,而且也方便摄制组就地取景。夏想当然没有异议,一边上山,一边为摄影人员介绍三石风景区的各个景点,着重介绍了山水公司投资三石风景区的重大举措,不用多久,景区就会扩大一半以上的规模,到时景区的山水将更加美丽。
秋爰听得十分入神,至少她的样子让人看了觉得她在用心聆听,也给夏想造成了一个错觉,难道说秋爰是真心要为景区做一下宣传?难道是自己误解她了?
走到半山腰的时候,秋爰声称走得累了,要休息一会儿,就让摄制组先上山。摄制组的人虽然不太情愿,但副台长有交代,一切听从秋爰的命令,就只好把不满藏在心里,埋头上山。
摄制组的人一走,秋爰就变得活泼起来,她不时地跳来跳去,一会儿到小溪中玩水,一会儿又跳到石头上让夏想为她拍照,活脱脱地像个小女孩一样。不过见惯了曹殊黧的天真顽皮,见多了连若菡的清冷如月,还有肖佳的机智多变,秋爰故意假装的调皮和可爱就带有浓浓的风尘味道,怎么看都像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假着嗓子对一群儿童自称“姐姐”……
夏想一向自认身强力壮,不过陪秋爰到了山顶之后,还是觉得身心俱累。没想到,别人演戏倒不觉得累,自己看戏反而给累着了,真是无奈。
摄制组倒是拍了不少镜头,秋爰补了补妆,背对着云海面对着镜头,做了一个短暂的主持解说。夏想在一旁见她主持节目时,和刚才上山时判若两人,心想电视台也算是半个演艺圈,看来只要进了这个圈子,就成了天生的演员,生活之中处处在演戏。估计她也习惯了以各种各样的面目示人,有时恐怕连她自己也分不清,自己是在戏里还是在戏外。
下山的时候,摄制组坐了缆车下山,夏想原以为秋爰走累了,肯定也要坐缆车下去。没想到她精力充沛,竟然要求步行下山,而且理由还挺充分:“人们上山的时候,总是习惯向一侧欣赏风景,我刚才一路走来,就是一直向右面看。下山的时候再向右看,一上一下才是完整的风景,是不是?也正好让我多一些感悟,回去后好写解说词……”她又强调了一句,“夏县长,你恐怕想不到,我主持的节目,解说词都是我自己写的,从来不用别人代笔。用别人代笔,有时候自己解说起来,找不到感觉。”
能自己写解说词的主持人不多,从这一点来说,秋爰还算是一个才女。夏想就不吝啬自己的夸奖:“秋小姐还真是腹有诗书气自华……”
秋爰开心地笑了,笑靥如花,嗔怪说道:“讨厌,说多少次了,叫我秋爰……不许再叫我秋小姐,否则我不答应你!”
夏想没办法,既不能当面反驳,又不好意思说她什么,只好摸摸耳朵:“那好吧……秋爰。”
下到一半的时候,秋爰直叫腿疼走不动了——可惜她不是曹殊黧,否则夏想会立刻弯腰背起她;她也不是连若菡,夏想会想方设法逗她开心。她一开口说走不动,夏想就势在一个石椅上一坐,顺手一拍旁边:“来,坐下休息一会儿。”
秋爰见夏想跟块木头一样,只好不情愿地坐了下来。
也许她是真累了,也许她是故意装样子,不一会儿,秋爰竟然靠着夏想的肩膀,悄无声息地睡着了。
夏想只好保持着肩膀的高度不动,又轻轻挪动一下身子,为她创造一个舒适一点的角度。虽然她身上浓郁的香水味道让他闻了感觉不太舒服,不过出于怜香惜玉的考虑,他还是不愿意将一个女人的依靠推开。
男人有时不一定成为所有女人的港湾,但对于秋爰短时间的停留,夏想也不至于小气到非要把她推到一边。
秋爰睡了小半个小时才醒,醒来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怎么睡着了?我一向戒心很重,怎么会在你的肩膀上睡着,真是怪事了。”然后又夸张地张大了嘴巴,“我睡着之后,没有做出什么不雅观的事情吧?”
“没有,绝对没有。”从夏想的角度扭过头去,正好可以从秋爰的胸口看到里面的风光,见她酥胸雪白,一抹粉红胸罩,束缚着一片波涛汹涌。不经意间只看了一眼,夏想就忙移开目光,不是所有女人都可以激起男人的欲望,至少秋爰不管是性格还是体型,都不是他的菜。
秋爰显然注意到了夏想目光的飞速一瞥,她误会了夏想的意思,以为夏想已经意动。她就假装站起,然后就势一歪,一下摔倒在夏想怀中:“哎呀,头晕,夏县长快帮帮我!”
口气已经是撒娇讨巧的声调。
夏想伸手扶起秋爰,面不改色地说道:“坚持不住的话,我们就坐缆车下山算了。向前再走几分钟,就是中间站。”
秋爰眼中闪过一抹失望,还是强打精神说道:“你这人,你不会扶我下山?或者是……背背我?”
也太明显太直接太快了一点,夏想自认不是圣人,要是梅晓琳提出这样的要求,他说不定会答应,哪怕是严小时,他有可能也会考虑一下,可是面对秋爰,他实在提不起一丝兴趣。
“这个不好吧?你可是大牌主持人,我要背你下山,说不定就会传出什么绯闻。”夏想虚晃一枪。
“我都不怕,你还怕什么?”秋爰穷追不舍。
“我当然怕了,我是政府官员。副县长虽然不是多大的官,但如果被人攻击有生活作风问题,前途就堪忧了……我们还是坐缆车,好不好?”夏想清楚得很,大凡美女投怀送抱的事情,不是说一定是坏事,至少也是糖衣炮弹。他从来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许多人伸手去接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时,接到手中往往才发现,原来是冰雹。
秋爰满怀怨恨地看了夏想一眼,却见夏想脸带笑容,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不免心想,难道是他没听懂?难道是他在男女方面就是愚笨,反应慢,像个木头一样?天下可以找到不吃腥的猫,却找不到见到美女不沾光的男人!
夏想陪秋爰坐缆车下山,又以工作繁忙为由,没有一刻停留,开车就返回县城。回到县委大院时,秋爰还缠着夏想不放,寻找各种理由和他在一起,一会儿说她想了几句解说词,请夏想评价一下;一会儿又说将三石风景区做成风光片播放也不错,等等。总之,她的理由让夏想无法拒绝,全是为了宣传三石风景区,夏想只好硬着头皮和她周旋,心想秋爰也是个厉害角色,拿住了自己的软肋。
最后秋爰还非要到夏想的办公室看看。
一进办公室,秋爰就紧紧关上门,然后假装打量起办公室的布置。她随便看了几眼,就坐在沙发,看似无意地问起:“夏县长,你和范省长熟不熟?”
“不熟。”夏想很干脆地回答,心中疑问,秋爰也挺关心官场上的事情,难道她还有别的想法?
秋爰见夏想答得干脆,也是一愣,不明白夏想是故意装高深,还是应付她,就又问:“沈省长好像和你挺熟,拉着你的手好像谈心一样。还有高省长,在你面前停留了足足有五分钟。我倒是好奇,沈省长和高省长,你和谁的关系更近?”
夏想恍然大悟,原来今天秋爰死缠烂打不放,是以为自己和三位副省长关系非同一般,是不是她有事相求?不过好像马省长才分管电视台,沈复明和高晋周还管不到广电局一块儿,就问:“秋爰有事情就直说,是不是想认识一下哪位省长?或是工作上有什么想法?”
下一步
夏想还挺上路,果然够机灵,秋爰就笑着摇摇头:“认识省长?我一个电视台的主持人,可高攀不起省长大人。不过工作上的事情……一言难尽,不说了,省得伤心。”
“说说也无妨。”夏想反而来了兴趣。
“其实也没有什么了,就是我做主持人时间也不短了,电视台也是评职称论资历的,按说以我的资历和成绩,也该升到主任级别了。可惜的是,没人替我说话……”秋爰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态,眼神中还流露出隐隐的期待。
只是夏想却没说出她想要的话。
“我也想帮帮你,毕竟也算是朋友了,可惜的是,我认识的几个副省长都不分管电视台——不是他们的职权范围之内,他们也不好开口,我更不好开口求他们,毕竟副省长每天都太忙了。”夏想说得一脸真诚,也是大实话。
秋爰眼中失望的神色再也掩饰不住,她掩着嘴打了一个哈欠,微带不满地说道:“一看夏县长就没有诚心,范省长也好,高省长也好,就算不分管电视台,也和分管电视台的副省长认识,同是副省长,不过是打个招呼的事情,对他们来说,简单得很。”
对副省长之间来说,确实不难,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但一句话的事情也要因人而异,也要考虑值不值得开口。身在副省长的高位,岂能轻易开口求人办事?人情都是要还的,还有面子问题,等等,考虑的问题比一般人复杂多了。
当然如果夏想出面,请马省长开口向电视台打个招呼,不是什么难事,马省长作为分管的副省长,一个电话就能解决问题。但夏想不会替秋爰开这个口,因为他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帮她,而且他也认为,秋爰不值得他去帮上一帮。
夏想还没有想好怎么回答她,就听见有人敲门,他就说道:“请进。”
梅晓琳推门进来,见到秋爰先是一愣,夏想忙介绍说道:“梅书记,安县县委副书记。秋爰,省电视台著名主持人。”
梅晓琳没有什么表示,秋爰明显露出吃惊的表情。这么年轻的副书记她还没有见过,在年轻的同时又这么漂亮的女书记,就更让人惊讶了。
不过女人就是女人,秋爰惊讶过后,仔细打量了梅晓琳几眼,见她穿着普通,素面朝天,虽然长得也算不错,但因为没有化妆的缘故,脸色有些差。再一想县委副书记其实也就是一个副处级,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她就又端起了著名主持人的架子,矜持地说道:“梅书记真让我惊讶,年轻又美丽的女书记,真是少见。”
梅晓琳不知为什么,也不待见秋爰,直接来了一句:“媒体记者?仪式早就结束了,记者们都走了,你怎么还不走?”
秋爰被梅晓琳呛了一下,脸上有些挂不住,不自然地说道:“梅书记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安县不欢迎我们省台来采访?我不过是留下和夏县长说说话,叙叙旧,梅书记的态度可不怎么好!”
梅晓琳笑了,背过身去,手放在身后冲夏想摆摆手,意思是你别插手,交给我来处理——夏想正求之不得,就一言不发坐着不动。
“我们安县是非常欢迎省台和市台来采访来宣传的,不过也要通过县委宣传部的统一安排,而不是私下里采访。当然你和夏县长有私人关系我不管,但你现在是在夏县长的办公室里,他的一言一行就代表着安县的形象,因此我以县委副书记的身份正式通知你,夏县长不能接受你的采访。如果你要和他聊天也可以,等他下班之后再聊。”
“你,你太过分了……”秋爰气得满脸通红,她何尝受过这种待遇?以她著名主持人的身份和省电视台的光环,走到哪里都如众星捧月,再加上她姣好的容颜,简直就是社会的宠儿一般。不承想,在安县受到了同样年轻漂亮的女书记的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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