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部 再临博间 第八章(1/2)
女孩子最见不得这种东西。
上面各色花鸟,栩栩如生,令人眼前一亮,不少还缀着细细的、极精致的小亮点,仔细一看,原来是海边捡来的会发光的贝壳,经过打磨,被雕琢成各种形状的小亮片。
秋蓝等一看,「呀」地惊叫起来,连凤鸣也顾不上了,全部涌了上去,挑这个看那个,叽叽喳喳乐个不停。
很快,便有欢呼声传出,本来不少紧闭的木门顿时打开了,许多老妇少女端木凳桌椅出来,就摆在自己门口,不一会,又捧出许多做工精美的绣花手帕、鞋子、布面、被面等,一一铺开。
凤鸣伸着脖子到处看,发现市集上的人越来越多,新增的大多数是佳阳的老百姓,听了城守令,都欢天喜地地带着东西来摆摊了。
一路走过去,连喊了许多遍。
怎么开始的时候都不摆呢?
话音落地,忽然就看见几个博间士兵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铜锣,用力敲着,边敲边扯着嗓子喊,「城守大人有令!佳偶天成,佳阳同庆,送礼致亲,恩义共赏。城中百姓,无分农商,家积绣品,俱可供售。」
凤鸣正在奇怪,容恬已经挑到一样东西,付了钱,藏在怀里,走过来道:「我买好了。」
凤鸣早就察觉到这个了,苦笑道:「第一次过佳偶节,大家没有准备嘛。不过明年过节的时候一定会有很多上好的胭脂水粉卖,别人我不知道,罗总管一定会抓紧机会做好准备的。呵呵,今年就先将就一下吧。」
凤鸣一惊,「什么?买好了?买了什么,快点给我看。」掰着容恬的手探头要看。
秋蓝娇憨地道:「可是鸣王,佳阳城太小了,买礼物的人这么多,东西都不够买了,挑也挑不出什么……」
容恬神秘地笑笑,「不是要用东西包好,到了时候才拆吗?到晚上再给你看。」
凤鸣夸道:「你遵从王令,嗯,很乖,非常乖。」
凤鸣好奇心立即被勾起来,百般耍赖,容恬也不答应,只一味逗他。
秋星其实是被秋蓝硬拉出来,她今天要嫁人,分外的害羞,凤鸣一和她说话,红晕顿时染到脖子处了,低头小声道:「听说大王下了王令,定今日为佳偶节,都要准备礼物,奴婢也是西雷人,当然要遵从王令。」
凤鸣没办法,想起自己的礼物还没有买,赶紧拉着容恬继续逛街,看中礼物后,叫容恬转过身,偷偷买了,也藏在怀里。
凤鸣笑吟吟地瞅她,「你也出来了。」
两个人又玩了一会,看时间差不多了,一道甜蜜蜜回到城守府去。
秋蓝他们瞧见凤鸣,大为惊喜,一群云朵似的飘了过来,秋星竟然也在里面。
到了城守府邸大门前,凤鸣抬头一看,发出一声惊呼。
一边说着,一边高举着手,朝她们直挥。
原来出去这段时间,城守府邸已经装饰一新,上面挂着各色彩绸,系了不少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红灯笼,每个门上都贴着喜字,一派新婚的热闹景象。
熙熙攘攘中,忽然听见一阵女子娇笑,凤鸣抬头一看,「哈!连秋蓝她们也出来了,不知道秋星有没有也被她们带出来。哈,她可能是第一个嫁人当日大模大样逛街购物的新娘。」
「少主回来了?」
一群大男人其实甚少出门购物,偶尔尝试一次,都觉得好玩。
凤鸣抬头找了半天,才发现声音来自左上方的崔洋。
凤鸣还是第一次和容恬享受这种时光,拉着容恬兴致勃勃地看了这家又看那家,连容虎也不时拿一样东西问问价钱。
崔洋刚在上面把绸带系结实,矫健地一个翻身落到地上,站起来指着周围道:「如何?看起来有点喜庆的味道吧?」
城中唯一的一个市集,从街头到街尾,每个摊子都挤满了人,不是西雷这边的,就是萧家那边的,偶尔低头挑货,抬头就发现撞见熟人,更觉有趣。
凤鸣诧道:「你没有出去买礼物吗?」
当然啊,小小一座城池,忽然涌出一大批口袋里揣着银子的客人,什么东西卖不出去?
「早买好了。我们买东西简单,不像女孩子挑三拣四的,不一会就买好了。属下负责布置外面,罗总管在里面统筹全局,他正到处指挥人干活呢。对了,告诉少主一个内部消息……」
此刻,整座佳阳城里,令人感动的买气热烈。
崔洋压低声音,「曲迈把身上的银子全部掏出来,向城东一户老人家买了一罐陈年老酒,准备送给冉青,哈,醉死他。」
拿起那分笔墨极有神韵的城守令,脚步健朗地下城楼去了。
这些萧家高手,和当日初见凤鸣时,浑身散发生人莫近气息的冷冽模样,实在天差地别。
昭梦庵在一旁看着,叫道:「好!这样上面逼迫限期缴纳的岁税,就不必从百姓们身上强勒了。老天爷保佑,鸣王这次踏足,总算带来点好事。属下这就派士兵在各处敲锣宣告。」
可见多数人的无情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被压抑的。
孔叶心一把笔握在手里,气势迥然一变,整个人神采飞扬,拿着笔满满地蘸了墨,信手挥毫,笔走游龙,转眼间就成了一篇酣畅淋漓的城守令。
萧纵老爹,你真是不懂得人的真性情和人生的乐趣啊。
昭梦庵赶紧叫人送上笔墨。
希望老娘可以教会你这门人生重要课程。
孔叶心拼命点头,张嘴道:「笔笔笔……」
对了,不知道爹最近和娘哪里逍遥去了,明天一定要记得派人四处打听一下。
「叫百姓们开店赚他们的钱?」
凤鸣默默叮嘱自己记住这事,才收拾起精神走进城守府,一边津津有味地四处看,一边好奇地问:「这么短的时间,你们从哪里找出来这些彩绸和红灯笼的?」
孔叶心眼睛大亮,自从鸣王出现后,眼眸第一次闪出兴奋快乐的光芒,挥着手,一个劲道:「开开开开开……」
崔洋答道:「彩绸是罗总管用最后一点黄金向城里的百姓买的,红灯笼倒不用钱,城守府后面有个小仓库,里面放了一堆多年不用的东西,这些也不知道是哪一任城守大人办喜事的时候留下来的。府里的人收了罗总管派发的银子,对罗总管的印象真不是一般的好,一听罗总管问哪里有红灯笼,立即从尘堆里全部翻出来了。更好笑的是,城守府的两位管家把自己成亲时的家当也掏出来了,借给尚侍卫和秋星新房暂用,他们还帮我们布置洞房呢。」
「是的,大人。萧家少主大派银子,说是给手下们拿去买礼物。他倒也非常礼貌,不但给自己的手下派了一大笔钱,连城守府中伺候的人也没落下。」
凤鸣道:「真奇怪,我以为佳阳只是小地方,没想到老百姓家里藏着这么多好绣品和彩绸,那些刺绣,看手工都是极好的。」
不过,身为一城百姓的父母官,城守大人忽然又想到另一个更重要的问题,猛地脸色一变,挤着牙齿里的气努力道:「银……银银……银……」
崔洋对这个不怎么在意,耸肩道:「等见了城守大人,问问他就是了。」
是「白痴」好呢?还是「败家」好呢?
提起城守大人,凤鸣想起他今天听见的城守令,不由又联想到别的一件事,转头对容恬道:「什么时候,我要找个文辞风流的才子,帮忙做一篇文章才好。」
在他心目中,鸣王这只张开血盆大口的狮子额头上,那两个字恐怕又要换一换了。
容恬笑问:「忽然想起来要做文章了?你是打算好好读书了。」
孔叶心听了,也是大为惊讶,眼睛睁得大大的。
凤鸣摇摇头,「鸿羽去了,我文字功夫不好,想请人帮他写一篇祭文,挑个日子,在月下点根香,备一杯清酒,祭一祭他。」脸上掠过一丝黯然。
孔叶心口齿不灵,昭梦庵却最是口齿灵便,不一会,抑扬顿挫、清晰明白地把刚才听到的重说了一遍。
容恬脸上笑容顿时敛了,低声抚慰道:「你有这份心,鸿羽在天有灵也会知道的。如果你为他难过,他反而不安。别多想了,今天可是秋星的大好日子,要是让她看见你苦着脸,一定会为你担心的。」
昭梦庵和孔叶心是两个极端。
凤鸣点点头。
「为什么那边那么吵?哦,西雷王忽发奇想,设立了一个节日。说起来很有趣,叫佳偶节。」
到了后花园,远远就看见罗登撩起袖子,指手画脚地指挥众人张灯结彩。
「为为为……」
「罗总管,辛苦你了。」
「也没有为非作歹。」
罗登转头,发现凤鸣和容恬站在那里,笑着大步走过来,「少主买了礼物了吗?」
「为为为为……」
「嗯,买好了。罗总管你呢?」
「不是暴动。」
「已经准备好了。」
孔叶心站在城门上,正焦急地遥望城守府那头,头一偏,看见去查探的昭梦庵已经回来,匆忙问:「暴暴暴……暴……」
凤鸣好奇起来,「罗总管的礼物打算送给谁,可以打听一下吗?」
和凤鸣和容恬告辞,翻身上马,匆匆又跑回城门。
「当然是送给少主你啊。」
凤鸣把佳偶节的事说了一下,昭梦庵满脸惊诧,「原来如此,真是前所未闻的节庆。」回头看了后方的城门,忙道:「我去把事情禀报一下城守大人。鸣王好好逛街吧。」
「什么?我?」凤鸣指住自己的鼻子,惊讶地说。
「买礼物。」
罗登一脸郑重地道:「少主你是萧家的希望,我罗登这辈子要追随的人,要说感情,我对少主当然感情最深。我的礼物不送给少主,送给谁呢?」
刚刚出门,迎面就看见昭梦庵骑着马从城门那头飞跑过来,他大概是远远听见城守府中阵阵轰然,赶紧过来查看动静,见到凤鸣出门,不禁一愕,下马问道:「鸣王这是和西雷王去哪里?」
凤鸣又是好笑,又是感动,拍拍他的肩膀道:「实在多谢了。呃,我可以看看是什么礼物吗?」
其他人都三三两两,呼朋唤友地准备出发了,只有容虎和洛云不声不响,还是跟上了容恬和凤鸣。
罗登看看左右,为难道:「现在人太多,属下又要在婚宴前把这些东西布置好,晚点拿给少主行吗?」
说完,一马当先,扯着容恬和自己先溜了。
凤鸣知道他确实够忙的,也不勉强,点头道:「好。反正多谢你啦。」
凤鸣又道:「买礼物是私人事情啊,不要全部挤成一团,分散各自行动。」
和罗登分开后,凤鸣和容恬回到他们的临时睡房。
众人齐声响应。
走了这么大一圈,脚都酸了,凤鸣一进房就嚷累,踢了小羊皮靴,上床趴着,容恬上来抓住他的脚,脱了他的白袜子,体贴的帮他按摩脚心。
凤鸣早就急不可耐,见罗登办好,立即振臂一挥,「好啦!口袋里面都有钱了,各位兄弟,我们上街买礼物去!」
舒服得凤鸣发出一阵销魂叹声。
不过还好,这些银子都是预备路上用的,不过萧家在各地都有库房,内存大量金银珍宝,用光了再取,绝对不算什么。
容恬听得胯下火热,干脆也脱了鞋子爬上床。
当然,气氛非常好的时候,也是罗登手头的银子派光光的时候。
一只大色狼爬上床,床上还有他最爱吃的美味点心,还能有什么别的事发生?
等每个该领到银子的人都领到银子,城守府内外早一片欢声笑语,果然有过节的气氛。
凤鸣知道明天容恬就要回西琴,再三要求主动,结果被容恬很坏地摸了几把,立即就变老实了,继而也是同样老实地,被吃得干干净净。
消息一传出来,全府同庆。
两人在房里鬼混一番,开心得忘了时间。
「是,少主。」
从被窝里钻出来,一看窗外天色,凤鸣猛地惊叫,「哦,mygod!天这么黑了,我们不会错过了婚宴了吧?」
凤鸣欣然接受,「对的对的,不能光顾着我们自己了。罗总管,城守府里面的人,侍女侍从等,你都照顾一下。」
跳起来猛捡衣裤。
值得一赞的是,即使这个时候,尚再思还是保持了他考虑周到的优点,提议道:「我们是客人,又占了人家的城守府暂住,如此热闹的事,却把主人家抛到一边,似乎不好。」
容恬也探了半边身子,舒展结实强壮的胸肌,一副酒足饭饱的懒懒样子,「别担心,没有我们两个,婚宴开不成的。乖,再上来让本王抱抱你。」
当然啦,贺狄王子那边就免了,反正单林王族有钱天下闻名,也不在乎这一点小钱。
凤鸣才不接受这种「王令」,叫了几声秋蓝,没有人来应,大概是陪新娘秋星去了,他慌慌张张穿好衣裳,把地上剩下的衣服一把抓起来,丢到容恬头上,作出恶狠狠的样子吆喝,「快点起来!想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是荒淫无道的昏君吗?」
萧家做事极有效率,罗登很快就把银子准备好了,不但里面的人个个分到,外面驻守的人,不管是西雷精锐还是萧家高手,连同侍女们,人人有份。
「鸣王,大王。」
佳偶节的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是容虎?进来吧。」凤鸣问:「婚宴开始了吗?」
凤鸣笑得泪水都出来了,一双手揉眼睛,一双手揉肚子,容恬见他笑得厉害,生怕他一个站不稳跌倒,赶紧从后来搂着他。
「鸣王放心,还没到时间呢,罗总管算了个吉时,要再过半个时辰才是。」容虎回答了凤鸣的问题,和依然大大方方靠在床头的容恬迅速交换一个眼神,对凤鸣道:「鸣王,属下刚刚接到快马传来的消息,秋月今晚恐怕来不及过来了。」
顿时一个忍不住,哄堂爆笑。
凤鸣吃了一惊,担心地问:「出了什么事?同国军把她扣住了吗?」
同时转头,才发现竟是崔洋这活宝捏着嗓子在学女孩子说话。
「不是。」容虎早把商量好的台词背熟了,说起来流畅自然,「秋月本来已经启程了,但走到一半,接到消息说她师傅得了重病,秋月放心不下,立即赶了回去。」
众人齐齐一愣,这不是尚再思的经典名言吗?
凤鸣蹙眉问:「她就这样回去了?有叫人带什么话吗?」
难得的片刻安静后,一个细细的声音钻出来,撒娇般地道:「不许开秋星的玩笑,不许开,你……你再乱开,我可要抱住你啦!」
「有。她请人带口信来,祝秋星尚再思白头偕老,也祝大王和鸣王身体安康,还说,秋星是她亲姐妹,成亲这一天她不能到,实在非常可惜。不过既然是大王主婚,又有鸣王在,秋星的亲事一定会很热闹,请我们,尤其是鸣王,不要因为她不在而不乐。秋星的喜事虽然重要,但师傅年纪大了,万一病得重,她当徒弟的不在身边伺候照顾,实在于心不安。如果丢下生病的师傅赶来,就算赶到了,心里也过不去,倒不如不勉强的好。」
大家见他这样爱惜秋星,都颇为感动,一时竟然无人出言笑他。
凤鸣唉了一声,「话是这么说。我也知道尊师重道很重要,不过……秋月没到,毕竟还是有点遗憾。」
他却颇有男子气概,对大家团团拱手,苦笑道:「尚再思皮厚肉粗,任凭各位兄弟取笑,只求到了晚上,秋星出来,各位老大千万嘴下留情,秋星脸皮薄,女孩子开不起玩笑,她要是恼了,我可哄不好。拜托,拜托,凡事为难小弟就好,不要为难秋星。」
容恬一辈子最怕的就是看见凤鸣忧愁伤心,所以才竭尽所能拖延让凤鸣知悉噩耗的时间,他不想凤鸣继续为秋月缺席而叹气,又知道凤鸣是最为别人着想的,在一旁道:「秋月赶不及过来的消息,秋星还不知道吧。」
尚再思也知道今天被捉弄是在所难免,脸红耳赤。
凤鸣果然神色一变,「对啊,秋星今晚当新娘子,不该有任何难过遗憾的时刻,我亲自去和她说,顺便安慰一下她。」
凤鸣赶紧大声对罗登吩咐,「罗总管,你千万要多分尚侍卫几块银子,不然他没买到让秋星满意的礼物,被赶出洞房可是我们的罪过。」
刚刚抬起脚要走,外面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只是没想到,冉青也如此有趣幽默。
进来的竟然是今晚准备当主角的新郎尚再思,穿着一身醒目的大红长袍,上气不接下气地冲进来,张口就道:「鸣王!你绝对想不到!烈儿和永逸王子刚刚抵达城守府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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