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部 惊隼大捷 第一章（1/2）

「意思是，」尚再思苦「一旦下雨，我们的炸弹就成了比石头还没用的东西了。」

凤鸣左瞅瞅尚再思，右瞧瞧冉虎，「那个……引线无法防水的意思是……」

罗登这个老水手没有看走眼，他们头顶上的是如假包换的神秘暴雨云。而且，威力也确实如罗登所说那么劲爆。

尚再思这样一截一截的说话方式，真让凤鸣这个主帅有吐血的冲动。

老天爷翻脸的速度非常的惊人。

「……但是，引线无法防水。」

一声能把人的耳朵都炸聋的巨雷从云层深处爆发后，血红色的闪电瞬间把天空撕开一个大口。

凤鸣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太好了！」

暴雨落下。

「鸣王，炸弹是用浸过桐油的陶罐制作的，外身确实可以防水……」

雨势大到就像有人在天上往下拼命倒水，黄豆大的雨点打在海面上，溅起密密麻麻的小水花，打得每个人脸上发疼。

「我说，你那个炸弹，」凤鸣努力挤出一点带著希望的笑容，「会不会恰好可以防水呢？」

不久前还明媚灿烂的晴空，忽然变成一个充满怨气，恨不得找谁发泄的恶魔，整个天地都因它而阴暗。

「属下在。」

也使这一场大战的前景变得阴暗。

「尚侍卫……」凤鸣呆了一会，把视线投向还没有离开的尚再思。

局势从暴雨发生的那一刻，发生了凤鸣他们绝对不愿意看到的戏剧性扭转。

现在，竟然衰到战局大好时撞上什么莫名其妙的暴雨云！

在老天爷的帮助下，三桅船不再需要应对可怕的新式武器炸弹，顿时一改刚才的颓态，展露出作为同国镇国之宝的威力。

明明什么都没干，却被冤枉成十恶不赦的杀人犯，还被倾国大军追杀。

甲板上的毒雾被雨水冲散，再没有威脅力，跳水逃走的同国士兵纷纷从附近的船上回到三桅船上，组织新的一轮攻击。

他到底走了什么霉运？

眼看到手的胜利果实居然不翼而飞，崔洋他们气得七窍生烟，在电闪雷鸣中扯直了嗓子大吼。

不会吧……

「炸弹不爆了！」

暴雨？！

「换矛！弩炮全部换上巨矛！」

「暴雨云？」凤鸣几乎眼珠子往上一翻，晕死过去。

一根根巨大的木矛横上半空，在暴雨中直刺三桅船。

「不可能，少主。」罗登很同情地瞅他一眼，「属下负责萧家船队，看了一辈子天色，对这种暴雨云是不可能看走眼的。这种暴雨云常常忽然出现在海上，连最资深的海盗都很难预测，不过只要一出现，天气就绝对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变得非常糟糕。」

虽然纷纷命中，却难以发挥像炸弹那样的多重作用，更不可能把厚实的三桅船打沉。

「会不会可能只是……」

刚才被打得抬不起头的同国人显然知道这是老天给予他们的喘息之机，不要命似的往惊隼岛西岸开来。

「快下雨了，少主。」

容虎脸色铁青，第一时间拿著弓箭冲回去箭楼待命，随时准备近距离迎战。

「你的意思不会是……」

重新组成队形，加速逼近过来的庞大船队，成了死神的象征。

「是乌云，少主。」

曲迈一扯凤鸣，大声喊「少主，我们退后一点，到安全的地方去。」

猛然拧回头，一脸傻样地瞪著罗登，「这个……呃……罗总管，天上这一块黑黑的是……」

凤鸣看著在视野中渐渐扩大的敌船，感觉到心脏怦怦乱跳。

凤鸣顺著罗登的手指抬头一看，顿时，所有笑意僵在脸上。

但手脚却异常冰冷。

罗登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往天上指指，「请少主看看天色……」

「少主！」

「呃？」凤鸣一愣。

「不，我要留在这里随时了解情况，否则无法及时调整策略。」凤鸣坚定地摇了摇头，片刻，从齿缝挤出一点苦笑，「再说，敌人如果攻上西岸，惊隼岛根本没有一个地方谈得上安全。」

罗登脸色古怪，「少主，属下说的令天地变色，其实并不是夸奖之词。」

敌人，越来越近。

「呵，你再夸下去，我都不好意思了。」

三桅船不愧是同国最为之骄傲的战船，发射力十足的木矛只能将其甲板扎出无数坑坑洼洼的洞，却无法使它沉没。

「少主的弩炮和炸弹确实非常厉害，令天地变色。」

它仿佛身上挂著许多细刺的巨人，脚步沉重，却仍毫无畏惧地领著数量众多的战船冲向凤鸣他们所在的惊隼岛。

凤鸣一看罗登就笑了，「罗总管，不会你也过来抱怨没有事情做了吧？现在崔洋占住了弩炮的工作，冉青当然也绝对不肯让出他的投石机任务的，容虎刚刚又把做炸弹的差事抢走了。我看不如大家在这里开个茶会好了，一边吃点乾粮，一边等同国船队认输撤军，你说好不好？」

「兄弟们！给我拼命地砸啊！」冉青的狂吼和天上的一道霹雳同时爆发。

正要拉著尚再思和冉虎一起去赶制炸弹，却遇上罗登匆匆过来。

每个人都知道，敌人战船靠近的后果不堪想像。不管是弩炮团还是投石机团，人人都恨不得自己多长两双手似的疯狂拉绳索，发射巨石巨矛。不断有中小型战船被砸得倾斜沉没。三桅船却还是硬挺地冲在最前面，依靠著它巨大的船身的掩护，不少小型战船得以跟进。双方距离一寸一寸拉近，隔著变得动荡混浊的海面，同国军展开有效攻击，漫天箭雨洒向西岸。

容虎精神一振，「那你还不快点带我去？哦对了，我索性抽调大半的弓箭手一起去帮忙，这样可以作出更多的炸弹，保管崔洋他们后顾无忧。」

这一次，他们的弓箭终于可以射进惊隼岛西岸。

连颇为内敛的尚再思都必须用手揉著笑痛的肚子才能说话，对容虎说，「大家兄弟一场，我就帮你这个小忙吧。照崔洋他们这么不心疼地乱射，炸弹很快会用光的，幸亏我们在临时作坊那边已经把做炸弹的各种材料都准备好了，只需要人手帮忙一起装。」

「崔洋！」凤鸣看得倒吸一口气，抬头狂喝一声。

众人一愣，脑海里浮起一本正经的容虎拿著弓箭，蹲在穿了衣服的草人旁边的景象，不由自主爆发出一轮狂笑。

在左上方扳动弩炮机括的崔洋立即应答，「属下在！」

「实在太不痛快了！鸣王，属下强烈要求更换任务，同国船队无法靠近，弓箭手一点用处也没有，属下就只能带著下面的几个兄弟在箭楼里面陪著那些草人发呆。请鸣王给属下一点事情做，就算帮冉青他们搬搬石头，或者帮崔洋他们送送炸弹之类的活儿也行，只不要让属下闲著。」

「你们弩炮队任务不变，继续对付三桅船！绝对不能让它们再靠近！」

一到就表达他的不满。

「属下遵命！」

不一会，手持弓箭的容虎也脚下生风地来了。

「冉青！」

「呵，本来还以为这会是一场苦战呢，身上最少也多添十道八道新伤，没想到竟然这么轻松。只有我们打他，他打不著我们，实在太痛快了！」

「属下在！」

其他的弓箭，更是一根都休想射到惊隼岛上，全部无一例外地坠入海中。

「你守住第二道防线，十五丈以外海面的普通战船交给你了！十五丈以内的战船你别管！」

即使是安放在同国三桅船上的，同国最巨大的床弩，也无法达到将近半公里的射程。

「明白，少主！」

但这都是徒劳的反抗，因为弩炮的射程实在太远了。

巨石、木矛、乱箭、还有三桅船上的床弩射出的巨型箭矢，令人目不暇接。阴沉沉的天空，几乎被这些能置人于死地的武器给遮盖了。

同国士兵不断发射弓箭，一阵接一阵的箭雨划破天空，破风声袭耳，利箭数量之多，几乎能短暂地遮蔽天空，使上方光线一下子黯淡下来。

「弓箭手负责十五丈以内的战船，不惜一切射杀战船上的人！」

但被打得团团转的同国船队也并不是懦夫，在炸弹和投石机的强势压制下，仍勉强重整被打散的阵列，企图发动新一轮强攻。

「少主！」

炸弹闪耀的白光时现乍逝，空中不断飞掠过石块和装载著炸药的圆形陶罐。

冉虎早把自己的弓箭挂在身上，冒著大雨高声道：「容虎那边人手不多，属下过去帮忙！」大雨之下，炸弹失去效用，他现在反而变成闲余力量了。

这是难以形容的奇景。

凤鸣点头，「你把做炸弹那边的人手都带去！」

一边倒的战争还在继续。

「兄弟们，全力射三桅船！不射别的地方！就对准了他们的掌舵室射！射烂他们的掌舵手！」片刻前轻松乐观的远程射击战，转眼变成地狱般的接触战。

「免了！曲迈你还是乖乖跟少主一起观战吧，不要妨碍本炮手团团长英勇对敌！」崔洋把曲迈赶回凤鸣身边。

全岛都已经投入战争。

「喂！都是自己兄弟，让我射两个过过瘾总行吧？不然，我帮你打下手，往网兜里装炸弹怎么样？」

原本安排运送石块木矛的强壮男人通通上阵，会射箭的赶去箭楼加入容虎的对伍，不予射箭的则拿起自己的剑，随时准备迎接更为艰巨的肉搏战。

说话之间，又熟手地送了一个炸弹给亲爱的三桅船。

知道战况不妙后，萧家不会武功的工匠师傅们，甚至秋蓝这些弱质纤纤的侍女也不顾一切的赶来，接替运送武器等后勤任务，以保证崔洋冉青他们没有缺乏弹药之忧。

崔洋哪里肯让他抢了自己的美差，老实不客气地一瞪眼，「去你的！你射得有我准吗？三桅船比普通战船大好几倍，木料也是加厚的，哪有这么容易弄沉？」

冒著雨一样的箭矢的攻击，所以人坚守岗位，弩炮和投石机，还有弓箭设下的前中后三道海面防线，弩炮团不负众望射穿了三桅船的掌舵室。最绝的是崔洋这个炮手团长，由他发射的一支巨矛，竟不可思议地射入其中一艘三桅船的掌舵室，直接将舵盘钉出一个大洞，使三桅船再也无法航行前进。

「崔洋，怎么三桅船半天都不沉！」曲迈看得热血沸腾，索性跑去附近的弩炮那边，摩拳擦掌，「一定是你眼力不好，来，让我帮你把它射沉！」

但崔洋也为此付出代价。一心一意盯著三桅船发动攻击时，疏于防范的他被一支利箭射中左腿，箭深及骨，顿时血流如注。

如果连岸都无法靠近，同国战船再多也没用，对凤鸣他们根本毫无威胁力。

失去三桅船的掩护，被抛石机摆平的战船数量顿时增多。但同国战船的数量优势仍在，始终有一些幸运地躲过冉青乱石攻势的同国战船得到了靠近西岸的机会。

弩炮和炸弹针对巨大又结实的三桅船，投石机则专门对付中小型战船，有远有近的双重远程攻击，让庞大的同国战船根本无法靠近西岸。

「射！」

这是知识和策略令人耳目一新的综合运用。

「绝不能让敌人靠岸！」

不能怪同国船队太没用，只是他们太倒霉，遇上包括凤鸣、筑玄、尚再思等人在内的团结一致的结合体。

由容虎带领的弓箭队如狼似虎，从箭楼居高临下朝任何靠近岸边的敌船狂射。敌方不甘示弱地反击，近距离的射利箭如雨。

这本来是一场强弱悬殊的、沉重的、九死一生的决战，却在凤鸣这个神奇主帅的领导下，从一开战就呈现出几乎完美的胜利前奏。

破风声忽然袭耳，容虎猛地偏头，一支飞箭已经到了眼前，狠狠击在左胸，疼得容虎一皱眉。

因为曲迈的心情几乎可以代表此刻惊隼岛上所有人的心情。

「容虎！」在他附近的尚再思大惊失色，持弓猛扑过来，「你怎样？」

不过，没有任何人会怪他。

「还好。」容虎把勾在布料表面的箭矢拔掉，心有余悸地拍拍身上的棉甲，「我到现在都不明白鸣王是怎么想出这神奇的东西的，轻便得好像寻常的衣服，却能挡住弓箭。」

被萧家风气培养出来的冷静无情的杀手，竟也因为激动和喜悦兴奋得像个到了游乐场的孩子。

尚再思见他无恙，才放心了一点。「不错，这棉甲真是宝贝，沾了雨水后好像更好用了。」他拍拍容虎的肩膀，转头一看，脸色猛变，「不好！敌船又靠近了！」赶紧连发弓箭。

「庄濮找对手找上我们少主，真是够没眼光的！」曲迈在布置好运送巨石的人手分配后快步赶来，站在凤鸣身边一起观战，笑得合不拢嘴，「属下这辈子从没遇上这么令人高兴的对战，少主快看！他们的三桅船甲板上都快空了！哈哈！真开心！」

但不管如何抵挡，他们毕竟存在人数和船只上的绝对劣势，装满同国士兵的小型舰艇，在付出被容虎他们射杀大半的惨痛代价后，最后登上西岸。

同国船队的反雁式阵型松散起来，失去了原本的气势，扭成一条弯弯曲曲的线。

「杀啊！」

先声夺人的强悍攻击震动了整个同国船队。

「为我们大王报仇！」

战船纷纷被砸得船底漏水，船身倾斜，不好运的连桅杆都被砸断了，旋即沉没，稍微好运的也无法再进寸步，只能立即夹著尾巴逃出投石机的威胁范围。

同国士兵跳下载人小艇，涉水冲杀上岸。

虽然准头不如弩炮好，并非每块石头都能砸中，但即使三分之一的命中率也够同国战船消受的了。

「同国人登岸了。」站在高处的凤鸣脸色黑沉，眼睁睁看著自己最不希望发生的肉搏战发生。

上百块这样的石头从空中狂砸过来，这是何等惊心动魄的场面。

在贴身较量中，他们的炸弹、弩炮、投石机等等一切优势将荡然无存，只能以命换命。

由筑玄主持具体设计，萧家工匠们精心制造的投石机分成不同的几种类型，最大的一台需要七八个大汉一起拉动绳索，可以投掷将近五十公斤的巨石，最小的也可以抛出十来公斤的石块。

而凤鸣这边的人手不足千人，每一条性命都弥足珍贵。

只要一进入投石机袭击范围，投石机队就像饿红了眼的狼群遇上一只迷路的小白兔一样，使出吃奶的劲狠打战船。

视线下方的西岸沙滩上，萧家高手们全体出动，不顾生死地跳出掩护处，趁著敌人尚未立足，狠狠给予重创。

但那些胆敢稍微靠近西岸、突破战线企图抢功的中小型战船可是倒了大霉了。

「杀！都给我往死里杀！」带头的，正是多日没有露面，一露面就目现凶光，杀人如麻的萧家杀手团总管洛宁。

看见弩炮大展神威，负责投石机的冉青早心痒得像猫抓似的，可恨投石机射程没有弩炮远，无法对较远的敌船展开攻击。

短兵相接，雨水和鲜血混合在一起，飞溅四处。

弩炮和炸弹是全用在了三桅船上，可容虎精心布置的上百台投石机可不是用来当摆设的。

眼前的一切，似乎都被鲜血染红了。

但三桅船旁边的中小型战船也并不安全。

罗登眼看形势不妙，唯恐凤鸣有失，匆匆赶来护驾。

不堪甲板上毒烟的驱赶，越来越多的同国士兵跳入海中，游向附近的友船，浪花频频飞溅。

看见凤鸣站在敌人弓箭可及处，赶紧抓著他的衣袖往一边带，叫道：「少主，这里容易被箭伤，快点上去一点……」

闪光、毒雾、巨响、惨叫，交织成一片地狱景象。

手却捞了个空。

又一轮狂轰滥炸，被当作目标的三桅船几乎完全被白烟笼罩，只远远露出小半部分船身。

一回头，竟发现凤鸣擎剑在手，风一样往下面冲。

轰轰轰轰轰轰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