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部 咫尺危影 第十一章(2/2)
容恬果然贴身藏好了,长呼出一口气,彷佛把肺中的郁结都吐了出来,回
“为什麼那麼傻?你只能想出这一个傻办法吗?”容恬令人心安的大掌轻轻覆在他额上,暖意近乎灼人。
凤鸣双手小心接过,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无声端详了一会,又双手递回给容恬,“你收好。”
凤鸣清晰地回想起昨日月光下的情景,容恬在月下,站在埋葬了媚姬的地方,那个沈重坚强的背影宛如被刻在记忆中,永远不会褪去。
容恬不动如山的身躯微微震了震,一瞬间恢复过来,从怀里掏出一枝残缺的玛瑙珠花,“这是她当日离开西雷王宫时,我送给她的。她一直贴身藏着。”
此刻,感受著容恬的关爱,和他几乎是责备的眼神,没什麼比这更令人感动欣喜。
“找到媚姬了吗?”他低声问。
凤鸣痠软无力地躺在床上,抬起眼睛。
凤鸣沉默。
“是有点傻,仓促之间,我……”像在忍受身体的痛楚,他蹙起眉,断断续续,结结巴巴地说,“我想不到其他的办法……”缓缓转过脸,避开容恬的视线。
“人已经死了,找到有什么用?”容恬淡淡笑着骂一句,“傻瓜。”
容恬伸出指尖,挑住他的下巴,不容他逃避地转了回来。
“和你一起找。”
“说下去。”他温柔地命令。
凤鸣默默走过去,踏进仿佛犹带温热的灰烬,低头寻找。容恬过去,拉住他的肩膀,“干什么?”
“只要让时间走快一点,把昨晚熬过去就好。”凤鸣和他对视了一会,才移开视线。
容恬走下来,把焦骨放在空地前的骨堆之中。
叹息一声,“对不起,我承认这个法子又蠢又老土。”
“刚到。”
而且……y?d。
“到了?”他脸色如常地看着凤鸣。
像你这样的君王,宁愿背负十倍的伤痛,也不屑於自欺欺人,我明白。
被烧得焦黑的骸骨密密麻麻,在已成灰烬的木屋前的空地上,整齐地铺了一地。容恬站在这片灰烬中,背影凝重得仿佛已经嵌入这被大火肆虐过的天地。他弯腰,从灰烬中捡起又一截焦骨,转身看见,静了片刻。
原谅我。
泥土似乎还带着大火后的热气,火油燃烧后呛鼻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凤鸣放开缰绳,让两匹马儿留在原地,独自走进倒塌大半的院门。
用****为引,用身体做饵,用激烈的交欢换取短暂的遗忘,当成驱逐理智的良药,掩盖失去的伤惨痛。
他若有所觉地,朝印象中媚姬的小院走去。
这,是傻瓜的念头,笨笨的鸣王才会忍不住去想的念头。
沉寂的营地仿佛已经死去,大地一片安静,凤鸣却觉得自己在凄厉的鬼魂哭喊间游走。
因为没办法看著你,装出不在乎的样子,静静度过那个月色如霜的夜晚。
若言要想毁灭一样东西,会做得很彻底。
在媚姬死去的那一夜,让悔恨和内疚像毒蛇一样啃噬著你,折磨著你。这样的煎熬,不用一个晚上,只要半个晚上,已足以让我为你心碎而死。
火焰的痕迹像丑恶的伤口,随处可见,营地里惟一保留下来的,只有深埋地下的木桩和充当房舍地基的巨石。
阳光越发灿烂,从山谷东边远射进来。
凤鸣走过去,抚了抚马匹的鬃毛,把缰绳拉在手里,牵着自己和容恬的坐骑,慢慢走进完全变了模样的营地。
人们都起来了,传来了哗啦啦的取水声,煽火做饭声,还有年轻的士兵们充满活力的谈笑声。
容恬早就到达,他的马在前面的空地轻轻踏着蹄子,垂头用鼻子嗅着大火后的灰堆。
更衬得帐内份外安静。
凤鸣是第二个到达的,他勒住缰绳,静静凝视了满目苍痍,四处焦黑的营地一眼,翻身下马。
凤鸣躺在床上,忽然身子颤动一下。有东西触到他的腰,暖热的,挤入後腰和软席之间,把他的腰环绕起来。
全军在傍晚前赶到了营地。
他以为容恬要抱他起来,但容恬并没有这样做。
出发时本来是并肩的,未到中途,只能远远看见容恬小小的黑色背影。他抬头远目,看着容恬的背影终于在眼前消失,用力咬牙,再度挥鞭,继续追赶。
容恬一手环著他的腰,彷佛只是为了感受他的存在。这个怀著统一天下的男人轻轻伏下头,把耳朵贴在凤鸣的胸膛。
可是用尽这些年学来的各种策马技术,他仍然不得不承认,他的马技和容恬相比,确实差了几个等级。
“你干什麼?”凤鸣问。
“驾!乖马乖马,你帮我赢了这场,我喂你吃大餐!”凤鸣夹紧马肚,一边极力鼓励胯下骏马。
“听你的心说话。”
汗水,从额头痛快淌落。
容恬偶尔的稚气让凤鸣笑起来,“它说什麼?”
人和马都沉浸在树木古朴芬芳的气味中,远方翠峰峻峭挺拔,视线所及处,林木错落有致,绿润的叶片反射着日光,宛如林间洒满耀眼的金片。
“它说,鸣王很傻,鸣王很傻,鸣王很傻……”
深夜奔袭,和阳光下驰骋,感觉完全不同。
凤鸣气结。
数不尽的树影,在两旁匆匆倒退。
容恬还在认真听著,一会,又低声道:“它还说,鸣王是为了另外一个傻瓜变傻的,那个傻瓜比鸣王还要傻一百倍。”锁起浓密的眉,一脸大事不妙的样子,“糟了,两个傻瓜碰在一起,那可怎麼办才好?”
骏马长嘶,飞起四蹄,破风而去。
凤鸣浑身发疼,哪里这麼容易被他轻易逗笑,喃喃道:“如果你也算傻瓜,
“驾!”
那麼天下就没有聪明人了。”木著脸瞪视容恬半晌,艰难的提起手,无力地一掌拍在容恬後脑,“聪明人,下次轮到我在上你在下,记住了。”
容恬和凤鸣各乘一马,走在大队的最前方,因为有赌约在身,两人纵情策马。
下次谁上谁下的重要问题还没有争出结果,娇媚的声音从外面出来。帐帘忽然被抓起,倾进满帐暖光,两个娇小玲珑的身影出现光影里。
西雷王所属的精锐骑兵在前,其他未受伤的士兵在中间,容虎和其他不宜动弹的伤兵坐在马车上,落在后面。永逸王子因为烈儿陪着容虎在伤兵队列中,自动请缨领着他的一千人马在队伍的最后面护送。
“鸣王醒了?大王也起来了。”
大队开拔。
秋星秋月各端著一盆刚刚从温泉打回来的温水,笑著走进来,把水盆和乾净的毛巾放下,对著容恬和凤鸣屈膝施礼。
算是赌上了。
“秋蓝呢?”凤鸣奇道。
啪!当场举掌对击。
秋月一边伺候容恬洗脸,一边答道:“秋蓝去帮容虎换药了。烈儿笨手笨脚的,换药这种事秋蓝不放心。”
“一言为定!”
刚刚说完,又一个人影忽然从帘外现身出来,嚷道:“哈!一早过来就听见有人说我坏话!背後说坏话的小人,这次被我抓个正著吧?”却是精神奕奕的烈儿。
“好!”
秋星和秋月姐妹同心,没好气地横他一眼,“什麼背後说坏话,我们当著你的面也这麼说,笨手笨脚,烈儿笨手……”
“当然也是任你处置了。”
“啊!好疼!”
“我要是输了,今晚任你处置。你要是输了呢?”
床上被她伺候著拿著热湿毛巾擦手肘的凤鸣忽然惨叫了一声,倒唬得说到一半的秋星差点摔倒,回头急问,“怎麼了?怎麼了?鸣王那里疼?”连秋月也扔下正在抺脸的容恬赶过来,和秋星一同捧著凤鸣的手,再三端详,“没有受伤啊?是身上别的地方疼吗?”
容恬长笑一声,问,“下个什么赌注?”
凤鸣一脸说不出的尴尬。
凤鸣红透耳根的表情可爱到了极点,眨眨眼睛,猛然挺起胸膛,嗤鼻道,“区区一个吻,怎么可能让堂堂西雷鸣王脚软?不信的话,路上我们比一比,看谁先到营地。”
其实,因为刚才秋星分神和烈儿说话,拉著他的手扯了一下,恰好让没有防备的凤鸣半坐的身子歪了一歪。
遣走一群将领后,含笑看着丢脸到极点的凤鸣,问,“要出发了,你脚软成这样,可以骑马吗?不如我们共乘一骑。”
要放在平时,这样歪一歪当然没有什麼,但是现在这个身後某个地方深受"重伤"的时候,歪一歪刚好压到被蹂躏得颇惨的密,当即就疼得大叫出来。
当事者容恬的脸色还算恢复得比较快,从容地点点头,“传令,全军出发,天黑前赶回营地。”
秋星秋月不得要领,一脸困惑,“鸣王到底哪里不舒服?刚才哪里好疼,到底告诉我们一声啊。也要叫大夫来看看,说不定生病了。”
子岩踉跄了一步,被迫出列,片刻后,只好忍住满面尴尬,硬着头皮禀报,“大王,军队集合完毕。”
“仔细看看,好像脸色很不好……”
不知谁在后面很没有义气地推了子岩一把。
“没……没事……”凤鸣摆手阻止两个侍女继续查究原因,打个哈久掩饰,“我好困,还要继续睡一会,你们不要吵我。”躺下闭上眼睛装睡,免得继续被秋星秋月问东问西。
接触到容恬的目光,众将领连忙低头,把视线从鸣王绯红诱人的表情移到脚下的泥地上。
容恬见他这样,暗暗心疼。
天底下最不受欢迎的,就是不速之客。
昨天晚上喝了放药的烈酒,情欲狂涌,丧失理智,做事完全不分轻重,竟把凤鸣伤得重了。完事後总算清醒,亲自帮他洗涤敷药时,才惊觉自己有多粗鲁。
容恬心下暗叹,完成这记惊天动地的深吻,搂着仍在微微喘息的凤鸣转过身来。
以凤鸣害羞的个性,在秋月等人前死要面子,绝不肯透露昨晚的事,与其要凤鸣装作什麼都没有发生,还不如把秋月等打发出去,好让凤鸣自在点。
后方纷乱的脚步声忽然响起,继而吃惊似的猛然停止。
容恬尚当即道:“你们都出去,让凤鸣安安静静睡一会。”
舌头探入深处,更用力地抵住凤鸣的舌根,骤重的压力让凤鸣遏制呼吸,胆战心惊地期待更猛烈的下一步到来。
遗退三人,才过去坐在床上,“那麼疼睡得著吗?你不要挪动,我帮你擦擦脸。”挽起袖子,亲自取了毛巾。
容恬被挑唆得无法自控。
凤鸣听他的话,睁开眼睛乖乖不动,大模大样接受西雷王的伺候。擦了脸,又吩咐道:“还有脖子後面,要仔细擦,轻轻地擦上两三遍才舒服。”
“再深一点……”他用迷蒙的眼睛看着容恬,口齿不清,断断续续地发出声音。
容恬甘之如饴,朝他微笑,果然细心帮他擦了擦脖子。
凤鸣觉得血管快搏动得爆炸了。
两人正享受这份甜蜜,烈儿忽然又溜了回来,见容恬在伺候凤鸣,一愕之後道“大王怎麼亲自手了?这种事让我来伺候。”
极度浓郁的深吻。
容恬扫他一眼,“你怎麼过来了?”
舌尖像两条急切寻求交换的蛇一样交触纠缠,带着黏稠透明的津液发出啧啧的声音,在脑际异乎寻常响亮,***得令人双腿发软。
烈儿走过来,恭恭敬敬取过容恬手中毛巾,熟练地搓洗拧乾,继续帮凤鸣擦拭小臂,一边答道:“我是过来请示大王的。伏击中活擒到的瞳剑悯现在捆在营帐後面的马车里,大王要不要再审问一次,把瞳小子那狗屁大王的底细问清楚?”
“我浑身……都在发烫。”凤鸣喘息,指节蜷缩起来,用力抓紧容恬的前襟。
凤鸣皱眉责道:“烈儿你长得这麼斯文,怎麼开口说话乱七八糟的?”
战栗似的声音从交吻的唇传出来,微不可闻得令人心跳加速。
烈儿吐舌道:“鸣王恕罪,我一想起那个小子现在是西雷的大王就生气。”
“容恬……”
正巧外面有将领前来禀报军务,容恬不想再有人进来骚扰凤鸣,走到帐外和将领交谈。
口腔内的每一处都冲击般强烈的爱抚,只是一个吻,却充满了仿佛已经被容恬彻底进入体内冲撞抽插的快感。
烈儿趁著这个空档,歪著脸蛋看了凤鸣一会,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压低声音道:“鸣王不用担心,昨晚的事我都知道了。”
凤鸣喉间泄出沉醉的低吟,宛如喝了世上最醇香的美酒,主动伸出舌头,和容恬的舌尖共舞。
凤鸣猛地一僵,“你知道什麼…………”
从贝壳一样洁白细密的牙齿到牙床,包括敏感的舌根,没有一处遗漏。
“嘻嘻,鸣王的****是问永逸要的,你说我怎麼可能不知道?我们的帐篷就在附近,我守著大哥一夜没睡夜深人静,声音很容易就听到了。呵,所以这几天由我伺候鸣王吧,不需要隐瞒什麼。放心,我不告诉秋星她们。”
舌头灵动热润,挟带容恬独有的气息,一气攻入凤鸣齿间,横扫每一个甜美的角落。
凤鸣大窘,耳根猛然红透,“你你你……你听到什麼?”
天雷勾动了地火,无法抵挡的热力以光速席卷四周山林。
烈儿不以为然地说,“也没有什麼,就是什麼够不够深之类的。”
容恬还以暴风一般的热情。
凤鸣羞得差点晕过去。
他睁开双眸,对上容恬惊喜交加的眼神,绽放一个比阳光还要灿烂十倍的笑脸,主动抱着容恬脖子,对着容恬线条坚毅的唇热吻起来。
“上次审问时间紧迫,只问了若言的去向,对西雷目前状况还没有问清楚。我今天要再亲自审问他一次。”容恬走回来,忽然停下,盯著凤鸣的脸,“怎麼了?脸变得这麼红?”
“谁说我不在乎?我打出生还没有这样斗志昂扬过。”凤鸣俊脸蒙上一层淡淡的神采,闭上双眸,仿佛在对老天发誓一般,低声喃喃道,“从今天开始,我拒绝再充当那个处处需要别人保护安慰担心的鸣王。和天底下最伟大的君王做情人,人生怎么可能不轰轰烈烈?不管遇上什么难题,我都要像容恬一样,以最佳的豪情壮志,放手一搏。老天爷,你尽管考验吧,凤鸣我豁出去了。”
“没什麼……”凤鸣半晌才回复脸色,想到太后的事,打起精神道:“瞳剑悯说了太后的事没有?”
容恬空欢喜一场,无可奈何地拉过他,低声责道,“那你还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这个我问了。和我们当时猜测的一样。他说他们只听见一些太后潜回都城的风声,但是无法抓到太后的人,目前只能监视那些有可能暗中向我效忠的文武大臣而已。”
话说回来,他当俘虏的经验,倒是累积了不少――此类经验,希望以后可免则免。
凤鸣担忧地道:“如果他疑心加重,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那忠心於西雷王室,只是暂时不作声的老臣子杀掉大半,岂不是很麻烦?等你回去以後,会重新拥护你的力量也被削弱了。”
整个过程都是被关在房子里,和鹿丹唇舌交锋,与其说是航行的经验,还不如说是当俘虏的经验。
容恬笃定道:“瞳儿登基没几天,还不敢毫无证据就擅杀大臣,否则不用等到我回去,他的王位已经坐不稳了。我去审问瞳剑悯,你不舒服,今天乖乖躺著别动。”
他对航行的经验,仅限于上次被鹿丹俘虏带去东凡,被关在船上走了一段行程。
凤鸣想了想道:“瞳剑悯对西雷都城的情况了若指掌,通过他我们可以得到很多情报,你审问,我也在旁监听,多一个人总比较周到些。我身上不舒服,脑子还是可以使的。”
“经验不多。”凤鸣摇头。
容恬听他说得有道理,点头道:“也对,你不要乱动,一边听著就好。”
连容恬也为他从容不迫,屹然不惧的气势惊讶,眸光骤亮,“你对航行很有经验?”
走到床边,扶著凤鸣靠在床头,往他腰下垫个枕头。
凤鸣听了赫然一惊,却随即镇定下来,露出雪白漂亮的牙齿,还容恬一个充满勇气的笑容,“别为我担心。这是我西雷鸣王的任务,我会使尽浑身解数,完美解决这个难题。”流露出自信的双眸坚定沉着,漾出慑人光彩,仿佛天下最耀眼的光芒,都被收集在这双动人的瞳仁内。
容恬把凤鸣伺候得舒舒服服後,才转身吩咐烈儿把瞳剑悯带过来。
“先生会把你当成有辱门楣的无用子孙,亲自了结你的性命。”容恬说到这里,压低声音,“先生的人就像他的剑一样,说要杀一个人,是绝不会手软的。如果我们无法达到先生的要求,一年之后,我只能把你安置在最严密的重重保卫中,直到先生死去或者我们两个被杀。”他看着凤鸣,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他要杀你,非要先杀了我不可。”
凤鸣只道是烈儿把瞳剑悯带过来了,目光移去,薕外灿烂阳光中,端立著一道庄严沈肃的身影。
凤鸣又开始习惯性地挠头,“稳定的航线?还要运双亮沙?一年的时间,要是做不到怎么办?”
等看清楚来人後,两个人都不约而同为之一愕。
不过单林和西雷相隔的海的名字倒是记得的,因为很好记,就叫单海。
“太后,你老人家从都城回来了?”凤鸣又惊又喜。
在海的另一边,有一个极其美丽的岛国,出产稀有珍贵的双亮沙,糟了,那个沙子是干什么用的?全忘记了。
容恬也露出詑容,赶上前去行礼,一手扶著太后进来,“太后路上辛苦了,快请坐下休息。”
记得当初容虎给他上课时,隐隐约约有过介绍。
太后穿著简单的西雷寻常妇人服饰,一副刚刚到逹的样子,鬓边发丝有些许纷乱。
果然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她任容恬恭恭敬敬扶著手肘,在军帐中央最厚重的椅子上坐下,脸色沈郁,似在思索什麼。
“单林?”凤鸣再次懊悔当初听课的时候没有专心一致,绞尽脑汁地努力回忆,“是不是就是那个……嗯,除了这片大地上的十一个国家外,另处一地的第十二个国家?那个遥远神秘的岛国?”
“听说大王活擒了瞳剑悯?”
“一年之内,你必须在西雷和单林之间,开拓一条稳定的航线,可以运送单林珍贵的双亮沙回来。”
“是的。”
凤鸣隐隐觉得不详,“怎么才算有继承的能力?”
“很好。”太后挺直著腰,端坐得像雕像一样,声音却有几分冷冽,忽然又问,“那大王有没有问过瞳剑悯,瞳儿一个子孩子,凭什麼可以策反西雷这些贵族臣子,登基为王?”
“先生说既然你有胆子继承家传的船运事业,就必须有继承的能力。”
这个问题对於如何取回西雷十分关键。
不用说,一定不是什么好搞定的事情。
帐内顿时安静。
“条件?”想起那个高深莫测,动起手来没有多少“父子情”的老爹,凤鸣就头皮发麻,“什么条件?”
凤鸣忍不住虚心请教,“难道瞳儿除了西雷王族的血统和瞳家的军权支持外,还有其他凭藉?”
容恬苦笑,“先生的东西岂是这么好到手的?虽然船契和航行图送了过来,但是送东西过来的人,同时也带来了先生的一个条件。”
“当然有。”
他抱着容恬递给他的匣子,完全搞不清状况,只好暂时把媚姬问题搁置,问容恬道,“船契和航行图有什么好心烦忧虑的?”
太后的脸色和平日大为不同,凤鸣隐隐觉得不妙,“他凭什麼?”
关萧纵什么事?
这些全西雷最至高无上的贵妇目光转向凤鸣,华贵端庄的唇边浮起一丝苦笑:“凭鸣天对大王提出的,一个足以动摇我西雷根基的国策。”
他是经过再三考虑,以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心态,毅然过来,打算和容恬一起面对媚姬惨死的悲痛的。
“我?”凤鸣惊大叫一声,满脸不敢相信。
凤鸣愣住。
太后叹道:“坦白来说,就连哀家也不得不承认,这一项国策,确实足以动摇我西雷根基,也确实足以使百年来一直效忠拥护西雷王族的臣子们,生出愤懑不安之心。现在回想起来,瞳儿仓促猝发动政变後,在西雷得以正式登基,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船契和航行图?”
“太后不必指责鸣王。”容恬沈声道:“这建议虽是鸣王提出,国策却由本王一人独定,即使有错,也在本王身上。”
容恬骤起警觉,眯起眼睛审视凤鸣,半天,才在凤鸣耳边低叹了一声,“看来是瞒不过你了。本来不想让你知道的,怕你心烦忧愁。”转过身,从临时被当成军事桌的大岩石上取了一个匣子递给凤鸣,道,“摇曳夫人已经带着采锵离开了,先生紧跟其后。临走前,先生遣人送来了这个匣子,里面装着三十三艘大航船的船契和详细的江河航行图。”
凤鸣满脑子浆糊,乖乖靠在床头,看看太后,又转头看看容恬,一脸的大惑不解,嗫嚅道:“这个什麼国策…………可以给我详细解释一下吗?”
凤鸣举起手,一把拽住他的衣襟,把他扯到鼻子几乎碰上鼻子的距离,异常认真地说,“那么我们说好,如果你遇上忧烦的事情,不要为了考虑我的心情而瞒着我,还勉强自己装出不在意的样子。”
真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容恬啼笑皆非,皱眉道,“现在才下这个决定,不觉得太晚了点?你早就注定一辈子陪着我了,几年前就没了反悔的余地。”
这几年来,凭著半生不熟,记得三分忘了两分的古代知识,他向容恬提出来的大大小小建议不下千条。有的异想天开,有的囫囵吞枣,有的提过就忘,哪能一一记得清楚。
凤鸣凝视着容恬,鼓起勇气,深情款款地说,“我决定以后当世上最好的情人,永远陪着你。”
天啊!
容恬停下动作,朝凤鸣仔细打量,“出了什么事?你连声音都变调了。”深邃的眼眸射出精光。
到底是哪一个天外飞来的建议,居然严重到可以动摇西雷的根基?
“嗯。”
那他岂不是祸国殃民了?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容恬转过身来,看见凤鸣,露出微笑,“你回来了?容虎的伤势怎样?这边事情已经处置完毕,等一下就要全军出发,回营地过夜。那里虽然被烧毁了,至少地形适宜驻兵。我们也要好好清查一下若言留下些什么。”
正在此刻,烈儿的声音在帐外响起,“大王,叛将瞳剑悯带过来了。”-
凤鸣回到容恬身边时,军事会议已经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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