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红衣小男孩儿（1/2）

第152章 红衣小男孩儿

1

可是，要想抓住这种类型的连环杀人犯就比较困难了。他们往往与被害人素不相识，作案随机，机动性强，警方很难摸清凶手的行动规律，更不知道该如何预防。上次是江海涛，这次是李肃陵，下一次就不知道会是什么人了。

现在最头疼的人恐怕就是顾宗泽了，即便知道凶手是谁，阻止不了连环杀人案也是白费。

难怪他找自己要柳菲的线索，但他实在想多了，连丁潜自己都搞不懂，柳菲为什么会突然变成一个连环杀人狂，还是说这里面有什么隐情……

丁潜跨出浴缸，拽过浴巾擦身子，一眼瞥见了扔在洗衣机上的那套沾血的衣服。那天他从柳菲刀下死里逃生，回来后就把衣服裤子脱下来扔在这儿了，一晃都快过去一个月了。

他随手拿起衣服裤子，把里面的东西都拿出来，准备扔洗衣机里洗洗。

啪嗒——

裤兜里掉出一个纸团落在他的脚边。

丁潜愣了一下，不记得自己裤兜有这东西。

他弯腰把纸团捡起来，展开皱巴巴的纸，上面只写着一句话——

“你想看看那段dv视频的后半段吗？”

丁潜打了个寒噤，仿佛有一根长着尖尖指甲的手指在他后背戳了一下。

他冷静回忆起来。他通常都是两天换一套衣服，穿上这套衣服的第二天就被柳菲绑架了，整个过程他都是清醒的，只有在刚刚遭遇袭击时被麻醉了一段时间，这个纸团应该就是在那段时间塞进他裤兜的。

看字迹应该是柳菲写的，想到这里他刚刚松弛下来的心一下又绷紧了。

他早就觉得那段dv视频有问题，果不其然，还有后半段，不用问，这段视频肯定记录了温欣被分尸的全过程。

这段视频至关重要！

丁潜想不明白，柳菲为什么要把后半部分视频藏起来？为什么给他留下这张纸条？

他隐约嗅到了一股带有阴谋的气息。

丁潜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他没开灯，整个房间里里外外都是漆黑一片，他坐在黑暗中，望着茶几上那张白色的纸条，陷入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突如其来的门铃声把他惊醒，他看了看手表，已经是夜里10点了。

什么人会在这时候找他？

他起身过去开门，等他把门打开，却发现门外根本没人。

难道是楼里邻居的孩子恶作剧？

还是有人按错门铃了？

丁潜狐疑地等了一会儿，楼道里一片寂静，连上下楼梯和关门的动静都没有。

或者……是有人在楼外窥视他的窗户，发现自己房间没亮灯，故意试探他在不在家？

他急忙跑进厨房，从窗户往外看，观察着楼下。

隐隐约约似乎有一个人影正飞快地消失在黑暗中……

这个人是谁？

难道是柳菲？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丁潜意识到，他已经不能置身事外了，要想弄清楚dv视频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必须找到柳菲，而且是赶在顾宗泽之前找到她。

第二天下午，蓝京市公安局刑警支队召开10月12日特大连环凶杀案案情分析会议，由顾宗泽主持。

特案组应邀参加，顾宗泽自然没忘记把丁潜请来。

开会伊始，他正式宣布，这起案件由蓝京刑警队抽调的精英与特案组组成联合专案组，负责调查，可谓有史以来最强大的侦探阵容。

当然，嫌疑犯也与众不同，不但是一位绝色佳人，还是一位顶级法医。

这听上去就是极其戏剧化的情节。当柳菲的照片被投影仪投射到大屏幕上里，在座的警员们表情各异，除了惋惜，更多的是惊讶。以貌取人是人的天性，在绝大部分人眼中，虐待杀人狂就应该是那些阴险孤僻的男人，而不是一个我见犹怜的美女。

顾宗泽首先把案情详细讲解了一遍。丁潜早已听过，不动声色地坐在角落里想着自己的心事。

其实这次会议的主要目的是商量如何抓捕柳菲，大家都心知肚明，但谁也没想到，会议进行到一半就出现了变故。特案组的钟开新站起来，公开质疑顾宗泽的推断。

“我不认为仅凭一张嫌疑人化了浓妆的照片就断定这人是柳菲，这太滑稽了，柳菲的专业素养和人品在我们公安内部有目共睹，怎么可能突然之间变成杀人狂，这不是笑话吗？总之我不相信这种经不起推敲的结论，说不准真正的罪犯还在逍遥法外，而我们却在全力抓捕一个无辜的女人。”钟开新当着所有人的面，毫无顾忌地说了这么一番话。

顾宗泽的脸色十分难看，说：“钟警官，我不是没有调查过就大放厥词，我亲自到柳菲租住的公寓找过，房子里空空如也，除了家具，她的行李全都搬走了。没人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这不是失踪，她这是早有预谋的潜逃。”

“也许……也许她只是搬家，也许她遇到了麻烦，不能脱身，反正我不相信她是凶手！”钟开新的态度十分坚决。

会场上的气氛变得很紧张，如同一个随时都能爆炸的火药桶一般。

顾宗泽看向丁潜，他把丁潜找来的目的，就是希望他能在关键时刻站在自己这边。柳菲要杀丁潜，丁潜帮他抓住柳菲等于是自保，这是个连小孩子都懂的道理，他觉得丁潜是个聪明人，经过一夜考虑，应该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可是，丁潜迟迟没有反应。

顾宗泽被晾在了那里，恼怒不已，嘴唇上的小胡子都跟着微微哆嗦。如果这两个家伙是他手下，他早把他们停职了，可惜一个是心理医生，另外一个是特案组的。

终于杜志勋开口替他解围了，他斥责钟开新说：“我们是警察，断案靠的是证据，不是想当然，不管你们之前跟柳菲有什么交情，首先要记住自己的身份。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找到柳菲，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论。”

钟开新撇撇嘴，坐下不吭声了。

压服了属下，杜志勋问顾宗泽：“顾队长，现在我们听你的，我想你应该已经有对策了吧？”

“谈不上对策，我倒是又发现了一个线索。”

“哦？什么线索？”

“我跟你提过，柳菲……嗯，凶手，不仅仅虐杀被害人，还抢走了被害人的银行卡和现金，所以我就让人顺着这条线索往下查，结果还真让我们发现了一些。”

“你发现什么了？”

顾宗泽摆摆手，坐在他身边的一位年轻女警马上打开电脑里的一个文件夹，点开视频文件，通过投影仪在大屏幕上播放。

2

“这是古楼区长江街工商银行分行的监控拍下来的视频。”顾宗泽说，“我派人专门调查了江海涛的银行卡使用记录，他随身丢失的两张银行卡都是工商银行的，而且就在江海涛遇害的第二天，就有人在长江街工商银行分行用他的卡在提款机取钱，注意看，过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大屏幕上，监控摄像头拍摄的正好是取款人的正脸，只见一个人影来到提款机取钱……

第一次看到这段视频的人全都惊愕不已，连杜志勋和丁潜都不例外。

取款人竟然是一个背书包的小男孩儿。

他踮着脚，仰着充满稚气的圆脸瞅着提款机屏幕，他把一张银行卡插进卡槽，伸出小手，笨拙地在按键上输入密码，时不时地还回头看看身后的情况。

操作完毕，一沓沓人民币源源不断地从提款机里吐出，小男孩儿打开书包，把钱胡乱塞进了书包里，然后退出银行卡，又拿出一张银行卡插进去……先后两次大约取了四万，正好是当天的最高限额，小男孩儿这才背着鼓鼓囊囊的书包离开了工商银行。

“之后，小男孩儿每天都会换一个地方，用工商银行的自动提款机取钱，一连几天把两张银行卡里的钱全部取完，一共十六万。这些监控录像我们都有。第二位被害人李肃陵遇害后的第二天，他建设银行的信用卡也开始被人取钱，先后被人取了大约十一万。小唐，把建行的那个视频调出来。”

唐英调出另外一个监控视频，画面里又出现了那个背书包的小男孩儿，他拿着信用卡来到提款机前，把钱全部取出，麻利地塞进书包，迅速离开。

不少人都看得目瞪口呆，有人忍不住脱口而出：“这年头怎么连小屁孩儿都开始抢劫了？”

钟开新则比谁都兴奋，大声说：“我就说不可能是柳菲干的，怎么样，视频里显示得一清二楚了……”

杜志勋脸上却没有丝毫兴奋，他看着大屏幕对顾宗泽说：“顾队长，你能不能把工商银行的那段视频再放一遍？”

顾宗泽让唐英把之前的视频重新播放，播放到一半的时候，杜志勋忽然喊了一声：“停。”

画面静止，那个小男孩儿正巧扭头看着身后。

顾宗泽露出笑意：“果然，杜组长这么快就看出门道来了。”

钟开新插话：“这还有什么可说的，这个小男孩儿很可疑，把他抓住，柳菲的嫌疑就能洗清了。”

顾宗泽微微一笑，笑容里透着轻视。

杜志勋不满地摇摇头，对钟开新说：“我跟你们说过多少次，做警察最忌讳的就是受主观情绪干扰，再聪明的人也会犯最愚蠢的错误。你如果能认真看视频，就不会这么轻易下结论。这个小男孩儿两次在进银行取钱的时候，都在不停地回头张望，他不是因为警惕，而是有人站在门外监控拍不到的地方指挥他。这个人才是真正的主谋。”

几句话就把钟开新说愣了。

顾宗泽说：“我跟杜组长的看法一致，这个小孩儿也就七八岁的模样，他根本没有能力杀害江海涛和李肃陵两个身强力壮的大男人，杀人凶手必然另有其人。这个人十分狡猾，他抢走被害人的银行卡，并没有主动去银行提钱，而是找来一个小孩儿帮他，避免自己直接暴露在监控之下。当然，我们现在还不能确定这个人到底是谁，不过柳菲依然是我们的主要怀疑对象，毕竟一个成年女人想要控制一个小孩子还是很容易的。我的想法是，我们一边找寻找柳菲，一边寻找这个小男孩儿。柳菲当然不太可能随随便便绑架一个孩子来利用。我想这个小男孩儿很有可能跟她认识，要么是她朋友亲戚家的孩子，要么是流浪儿，或者孤儿院的孩子。关于这个情况，特案组的同事们有没有什么建议？”

特案组的几个人都沉默不语，最后还是郭蓉蓉最先开口：“我们只知道柳菲独自一人住在蓝京，没听说她有什么亲戚朋友，也没听说她跟孤儿院有什么联系。她一向都是独来独往的。”

顾宗泽看了看她，说：“好吧，我知道了。无论怎样还是要把所有可能调查的线索都查一遍，连失踪儿童也要查，顺藤摸瓜，说不定就能牵出一个重要线索。”

会议结束之后，顾宗泽派出大量外线和便衣，围绕柳菲和那个小男孩儿展开全力搜捕。

丁潜心事重重地走出蓝京市刑警队。

他必须赶在顾宗泽之前找到柳菲，问清楚dv的事情。

但问题是去哪儿找柳菲，盲目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肯定不行。

他坐在自己车里，掏出柳菲塞在他裤兜里的那张纸，一边看一边思索。

既然柳菲能给他留这个暗示，不管出于什么动机，潜台词不就是打算跟他再见一面吗，如果想要再见面，至少应该给他一些提示才对。

而柳菲除了留下这张纸条就没有别的什么了。

丁潜反复把那句话读了几遍，没发现话里有什么隐含的意思。

他又翻来覆去端详那张纸，突然，他注意到下边折了一个小角，之前他并没有在意。他把那个角打开，发现里面有块土褐色的污渍粘在纸上。

他沉吟了一下，发动车子，直接开到刑事调查局。

他走进法医室，正好只有李达一个人在。

“你帮我化验一下这上面是什么。”他把那一角纸撕下来，递给李达。

李达不解地看了他一眼，“这是从哪儿弄来的？”

“你先别问。”

“那柳法医的事怎么样了？”

李达问到第二个问题时，丁潜已经离开了法医室。

非常时刻，还是少说为妙，也尽量少接触不必要的人。丁潜把车停在街道拐角，只露出半个车头，刚好能看见刑事调查局的正门，现在只需要耐心等待李达那边的化验结果就好。

这期间他看见杜志勋和郭蓉蓉他们回来了。如今他们也是专案组的人，到底杜志勋心里怎么想，打算跟顾宗泽合作到什么程度，丁潜也摸不透。

3

大约一小时后，丁潜的手机响了。

李达的检测结果已经出来了，他告诉丁潜，那一小块褐色的污渍是人血，只不过时间比较久远，他还在血迹中发现了一些胃部的上皮细胞，肠黏膜细胞，还有粪便残渣和一些灰泥。

“这是怎么回事？”丁潜问。

“我也不太肯定，不过我想这些血渍应该是混合血，出血的部位在胃部和大肠。有可能是严重的腹部外伤，伤到了胃和肠道，流出的血混合在一起，滴在了地上，我猜……”

丁潜的脑海中不经意地浮现出一个陈旧老房子的画面——

走廊的墙壁上和地面上有许多大大小小形状不一的污斑，好像是泼溅上去的染料，由于时间过久颜色已经完全黯淡，渗透到了表层下……

他忽然一下明白了，“谢谢你，李达。”然后他急忙发动轿车，开上马路。

他要去的地方很远，也不太好找，幸亏丁潜的记忆力不错，去过一次的地方大概都有印象，这一路上，郭蓉蓉给他打过两次电话，他都没接。

一个半小时后。

丁潜已经开出了蓝京市区，飞驰在郊区公路上，在一个岔路口下转，路牌上写着，“潞县——500米”。

上次柳菲开车带他走的就是这条路。

丁潜后来在地图上查过，潞县有十二万人，以农业和轻工制造业为主，县城里有不少小型作坊和小型加工厂。柳菲把他带去的地方就在一座小型加工厂的后面。

当丁潜的轿车几乎横穿县城，开到了县城边上时，眼前终于出现了那座小型加工厂，后面那栋废弃的灰砖小楼影影绰绰地伫立在那里，犹如一个灰色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