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二次交锋(1/2)
第146章 二次交锋
1
“不是他。”丁潜说。
“不是他什么?”
“我说,这前后开车接我的是两个人。”
“两个人?你确定?”郭蓉蓉惊讶道。
“确定。送我去的人戴着帽子和墨镜,体格消瘦,听声音年纪也就二十多岁,开一辆灰色夏利。送我回来的人是一个中年的胖子,长相挺凶,脸上没有任何遮掩,开着一辆红色的捷达。”
“我们截住的车就是红色捷达,嫌疑人应该就是你说的那个胖子。”说到这里,郭蓉蓉略微停顿,似乎想到了什么,“难道‘自杀设计者’不只有一个人?还是说他故布疑阵,隐藏在这两个人之中,对了,你见过他没有?”
丁潜当然见过,但又等于没见过。
他能描述的“设计者”就是一个身披白孝服,有着伽椰子面孔的“女鬼”。
这话当然不能跟郭蓉蓉说,诡异的梦魇已经把大家折腾得够呛了,他再把自己看见的“女鬼”仔细描绘一番,那案子不用破,大家直接去庙里拜菩萨得了。
“你们先审问,我随后就到。”丁潜放下电话,也没工夫儿打开纸飞机了,匆匆换上汪莲潇的外套,出了门。
还像上次那样,他先到《明星休闲周刊》杂志社虚晃一下,再换一身装束从后门悄悄溜走,转几趟车,才到达刑事调查局。
郭蓉蓉他们正在审问那个出租车司机。
“怎么样?”丁潜把郭蓉蓉叫出审讯室,询问情况。
“已经查出这个人的个人信息了,他叫张全德,没有固定职业。曾因抢劫罪和寻衅滋事二进宫过。对于这起自杀案,他倒是全盘否认,说自己并不知道什么自杀游戏,也不认识戴恐怖面具的人。他只承认自己是一个出租车司机,可是他连营业执照都没有。另外那个开车送你去的人,我们正在查。”
面对狡猾的“设计者”,现在任何一条线索都不能轻易放弃,任何一个嫌疑人都不能轻易相信。
丁潜走进审讯室,看了一眼坐在钟开新对面被铐在椅子上的嫌疑人,四十多岁,凶巴巴的一张胖脸。正是昨天晚上载他回来的那个人。
丁潜走到他面前,低头看着他,说:“你还认识我吧?”
男人抬起头,疑惑地打量打量丁潜。此时的丁潜已经不是汪莲潇的装扮,摘掉了眼镜,换回了自己的本来装束。男人忽然瞪大了眼珠说:“你……你不是我昨天半夜拉过的那个人吗……你……你是警察?”
丁潜意味深长地笑笑,俯下身平视着男人的双眼说:“张全德,我们昨天晚上都做过什么你不会忘记了吧?”
“我们……”张全德哭丧着脸,吞了口唾沫,“我开车从机械厂拉你回家,收了你一百四,原来你们是在钓鱼啊……”
“少扯淡。”钟开新高声怒喝,“抓你个开黑车的还不值当我们动手。你以为这事我们就会把你请到这儿来?”
只要嫌疑人不是贞子和伽椰子那样能从电视机或者被窝里爬出来的,钟开新同学还是很有胆量的。
“我就是靠开黑车拉脚弄点儿钱过活,没办法啊,刚出来什么都不会,总得有条活路……”
“少废话,我不听这个。”
“哦,是,我那个捷达车还是一辆赃车,我手头钱紧,就图便宜买的,寻思走点儿偏远路段不会被警察发现……”
“这个我也不听,刚才我问你什么了?”
张全德带着哭腔说:“你们刚才说的什么自杀游戏,戴面具什么的,我完全听不懂。是不是跟这辆赃车有关啊,那可不关我的事。”
丁潜这时候插话道:“那你昨天晚上为什么会开车经过那里?你怎么知道我在等车?”
“不是你之前给我打电话,让我去那儿的吗?”张全德一脸莫名其妙。
“我什么时候给你打过电话?胡说八道。”
“我没胡说,昨天晚上七点多有人给我打电话,让我第二天早上三点一刻左右去‘旭阳机械厂’拉他。我当时心里还纳闷,两年前我二进宫的时候那个机械厂就黄了,怎么大半夜的会有人去那个兔子都不拉屎的地方……我没撒谎,各位警察老大,我手机上还有那个人的通话记录呢。不相信你们可以查,我说的句句属实。”
钟开新在张全德的手机里果然找到了那个电话号码,可是一查,发现这个电话卡是个黑卡,根本未经过实名认证,自然也就无从得知打电话人的身份。
这条路不通还有其他办法,钟开新想通过移动通信公司锁定该号码手机的位置,结果发现没有任何信号源,这只能说明一种情况——该手机的电池已经被卸下了。通信公司唯一能做的就是圈定该手机昨天晚上打电话时的位置是在建业区一千米的范围内。这个线索其实没有任何实际价值。一千米的范围,数万人的密度,如何查得过来。
“我看这个张全德贼眉鼠眼的,会不会是在故意耍我们?”钟开新说,“谁知道这个号码到底是不是个假号码,要我看或许根本就没有人给他打电话约车,全都是他顺口胡编的。”
“你觉得呢,大叔?这次你亲眼见过‘设计者’。你觉得他俩像同一个人吗?”郭蓉蓉问丁潜。
丁潜没有马上回答,若有所思地说道:“‘设计者’具有十分惊人的记忆力,精通‘记忆之宫’速记法。他可以用一分钟就解决一张迷宫画,这是我亲眼所见,相当可怕……”
钟开新感到细思极恐,有点儿吃力地问:“丁医生,你不会是说那家伙跟我们不一样吧……”
“是不太一样,昨天晚上把我都吓得不轻。”
“啊!”
看着钟开新惊悚的表情,郭蓉蓉也没比他好多少,两个人是想多了,丁潜笑笑说:“但我没说他不是人,只不过不是一个普通人。这一点,我很肯定。”
钟开新和郭蓉蓉的表情这才稍有缓和。
丁潜继续说:“超常的记忆力其实是可以训练的,寻常人经过专门训练也会取得惊人的飞跃,如果天赋够好,就会达到常人匪夷所思的程度,如同‘自杀设计者’这样,利用超强的记忆能力将参与者玩弄于股掌之间。但这一点还不是关键,他真正的可怕之处是在心理学领域的惊人成就。他所创造的自杀模型单纯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评价,绝对是天才之作,而在我与他实际接触后才发现,他的心理应用手段远不止这些,可以说,整个游戏的全部过程就是一个系统的应用心理学临床试验。只不过‘设计者’没用来治病,而是用在了摧毁意志、诱导人自杀的邪路上。但就他本身的能力而言,他这不是普通人读几本心理书,靠着耍小聪明就能掌握的,这个人必然受过专业的高等心理学教育。而张全德最多只能算是个狡猾的老油条,远远达不到‘设计者’的能力。那个开车送我去的年轻人也一样不是‘设计者’。设计者最不喜欢冒险,这两个人都只是他利用的棋子而已,甚至连同伙都算不上。”
“那张全德为什么会这么巧地开车来接你?”郭蓉蓉提出了质疑。
“假设张全德没说谎,‘设计者’真的提前给他打过电话,这个就能解释得通了。”
“可是设计者怎么会提前预料到你在那个时候会在那里等车呢?就算他再厉害,也不能未卜先知吧。那他还是人吗?”最后一句无心之言把郭蓉蓉自己又吓了一跳。
人对鬼有一种天然的恐惧,哪怕现实中的人,比鬼要坏得多。
2
“你说的这个问题,我昨天坐张全德的车回来时想了一路。”丁潜说,“‘设计者’并非未卜先知,他依靠的是他恐怖的计算能力。他把与我见面的每一个环节都考虑精准,连时间都在他的掌控之内,因此他才能‘预见’到短期内将要发生的每件事。顺便给我打辆车不算难事。”
郭蓉蓉听着有点儿玄乎,说:“‘设计者’跟你互动是两个人的事情,他如何计算也无法预见突发状况吧,难道你还能老老实实地推一下动一下吗?”
“事实上就是如此,我完全被他牵着鼻子走。他的每一个步骤都紧密衔接,巧妙利用心理学手段,把意外情况抑制到最低限度。”
“巧妙利用心理学手段?怎么做的?”
丁潜叹口气,他当然不能满足郭蓉蓉的好奇心,告诉她“设计者”一开始就逼着他脱光衣服,先在精神上完全把他给镇住了。
他说:“‘设计者’生性谨慎,计算力尤其惊人。从参与者离开家到回家这段时间里的全部行动路线以及所要经历的所有环节都在他的计划之中。就像所有参与者在他眼中只是游戏中的一个角色而已,他事前已经为他们设计好了整个游戏过程。”
钟开新刚刚放松下来的神经马上又绷紧了,说道:“照你这么说,咱们现在的‘鬼压床’岂不是也在他的计算之中?他借用那些参与者的手把咱们也算计了,难不成他还想对咱们做什么?”
“少瞎说了。”郭蓉蓉打断他,“‘设计者’也不知道咱们是什么时候看的《魔鬼手册》,他也没跟咱们实际接触过。他就算再天才,也不可能全凭想象吧?”
“那你说‘鬼压床’这件事情怎么解释?”
“大叔不是说这个人精通心理学吗,说不定他是用的什么心理学的手段呢。”
“什么手段呢?我们跟他连面都没见过,难不成是用催眠?隔空催眠?”钟开新忽然想到了一个名词,连忙问丁潜,“丁医生,你知道隔空催眠吗?”
“我不知道。因为压根儿就没有隔空催眠,这是你自己发明的。”丁潜无奈地说。
一直坐在旁边惜字如金的柳菲这时候开口道:“你们之前不是查过《魔鬼手册》的来源,说是一家的日本影视公司出品的吗?如果真有什么问题,岂不是很多人看完视频都要自杀了?”
她突然的一句话让大家很惊讶。这个问题倒是谁都没想过。
郭蓉蓉想了想说:“我们是通过省厅的对外办事处跟这家公司联系上的,按他们的说法,《魔鬼手册》只不过是一种写实风格的另类恐怖片而已,纯粹的商业片。只不过这部片子发行不长时间就被审核部门限制发行了,公司负责人的解释是,因为视频内容过于极端,但没有具体解释过。难道说就是指能引起自杀这件事?”
钟开新说:“听你说的倒好像是恐怖电影呢。该不会是这个影片真的很邪门,能把人逼自杀吧?恰好被‘设计者’知道了这件事,于是就利用这个影片来执行他的自杀游戏,要真是这样的话,也够让人头痛的啊……”
“现在的这些猜测都是杞人忧天。”柳菲说,“到底是影片本身的问题,还是‘设计者’在影片里做了什么手脚,我们现在谁都不知道。倒不如先找来原版的《魔鬼手册》比较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问题,然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好主意,我怎么没想到。”钟开新一拍大腿,感激地对柳菲说,“我就知道你舍不得让我去死。关键时刻一定会想办法救我。”
柳菲别过头,懒得搭理他。
丁潜这时候说:“我倒是有一件事要请教柳医生。”
柳菲妙目流转,询问似的看着他。
“我跟‘设计者’的首次碰面,虽然没能帮助你们抓住他,但也不是一点儿收获都没有。我发现这个人的外貌有些特点。”
“原来你看到他长相了,怎么不早说?”郭蓉蓉迫不及待地插嘴。
“我没有看到他的脸。他一直戴着伽椰子的面具……不过,我发现他的右腿有点跛,走路一瘸一瘸的。还有就是我跟这个人近距离接触时,闻到他身上有一股很奇特的味道。”
“香水味?”
“当然不是。应该说不是什么好闻的味道,怎么说呢,好像一股烂苹果的味道,还有点儿下水道散发出的那股刺鼻的腐烂味。我也想不明白他身上怎么会有这种味,难道是沾上什么脏东西了?所以想问问柳菲,你是医生,你怎么看?”
柳菲沉默了片刻说:“我觉得有可能是从嘴里散发出来的味道。”
“哪有这么夸张的口臭?”郭蓉蓉忍不住又插了句话。
“其实不算是口臭。”柳菲说,“有一种特殊的病人会散发出烂苹果味和氨气味混合的味道。氨气味近似于下水道的臭味。这种病就是尿病。丁潜闻到的臭味很像是酮症酸中毒的迹象,属于尿病最常见的急性并发症之一。当患者体内的胰岛素严重缺乏,会出现高血酮情况,当丙酮酸从肺里呼出就会带有这种独特的臭味。”
“这种症状严重吗?”丁潜问。
“比较严重,通常只有中度到重度的尿病患者才会出现这种症状,是有可能致命的并发症。还有你说他跛脚走路,这很有可能也是尿病造成的。尿病可引起多种并发症,其中就包括下肢坏疽,严重的还会造成残疾。”
经过柳菲的解释,丁潜豁然开朗,眼中闪出光亮:“也就是说,‘设计者’十有八九患有严重的尿病。我听说这种病发展到中晚期相当危险,患者的心脏、肾脏、脑部都可能出现病变,偏瘫、癫痫都是很容易出现的症状。”
“是这样。”柳菲点点头。
“强弩之末。”丁潜冷笑,“总算找到他的弱点了,而且是最致命的弱点。”
“你有对付他的办法了,大叔?”郭蓉蓉问。
“他约我下一次见面了。对我来说,这是更好的机会。”丁潜从裤兜里掏出一个折叠的纸飞机放在桌上。
“这是什么?”
“‘设计者’亲手交给我的,应该是下一次见面的要求,我还没来得及看。”
纸飞机看着不大,等郭蓉蓉小心翼翼地展开才发现原来是一张十六开的大纸,她只看了一眼就不禁惊叹。
其他人的目光也都跟着落在了纸面上,看到整整一张纸上密密麻麻地打印着蝇头小字,有密集恐惧症的都会感到头皮发麻。
多半张纸写的是下一次见面的行走路线,还有见面时间,是在五天后的星期三,见面地点换成了江陵区青石公园后门外的一个垃圾桶。
郭蓉蓉说:“这个家伙既然这么自以为是,怎么从来都不找些好点儿的地方见面,不是工地的水泥搅拌机,就是垃圾桶……”
“不过他这次的风格倒是变了。”钟开新瞧着那张纸,“见面时间居然选在了下午六点,这不还是大白天吗?街上人来人往的,这次他怎么就不怕目击者了呢?”
丁潜也十分困惑,说:“你们谁去过青石公园,后门很偏僻吗?”
郭蓉蓉说:“我知道那地方,一点儿都不偏,还是主干道呢,附近地铁站和公交站、商场全都有。”
3
钟开新说:“不会是丁医生跟‘设计者’见面时穿帮了被人看出不是汪莲潇了,所以才故意戏耍丁医生吧?”
丁潜摇摇头说:“不会。我仔细研究过汪莲潇的长相,我戴上眼镜低着头跟他的外表其实蛮像的。当时房间光线阴暗,我装作惊慌,一直低着头没有跟‘设计者’直视,我俩距离又很远,隔着一张长桌,他不可能看清我。何况,他给我这张纸是提前写好的,并没有临时改动的痕迹,说明这是他早就计划好了的。”
郭蓉蓉想了想说:“也对,‘设计者’一贯不按常理出牌,我们对他的套路摸得还不是特别清楚,谁又没给他规定必须半夜跟参与者见面了?再说了,他又未必是自己亲自去,没准儿到时候又出什么幺蛾子,找人把大叔弄到荒郊野外见面呢。现在我们该考虑的是下一次如何撒网把他兜住。”
“我也同意郭蓉蓉的看法。”丁潜说,“第一次见面,我们对‘设计者’毫不了解,怕打草惊蛇,没敢轻举妄动。第二次不一样了,我们对设计者有了更深入的认识,尤其是知道了他最致命的弱点——重度尿病。这就是隐藏在他身上的定时炸弹,他即便计算精准,行事周密,却唯独对这个定时炸弹无能为力。第二次会面,我就可以充分利用他的弱点,伺机行动,把他彻底击垮。”
“你真这么有信心?”钟开新将信将疑,不禁看了一眼柳菲。
柳菲说:“中度到重度尿病已经开始出现明显的功能障碍,甚至器官衰竭。无论是心血管疾病,还是肾功能障碍都会让他的精力难以保持长时间高度集中,还要必须准时注射胰岛素和吃药来控制病情。也许正因为这个原因,他才对每一次与参与者的会面时间进行严格管控,一旦超时,他的病情可能就会爆发。丁潜就是要针锋相对地拖住他,何况,他也擅长心理分析,还精通催眠术,正好能克制‘设计者’。只要丁潜能打破设计者的管控时间,两人的形势就会马上出现逆转。”
柳菲何等冰雪聪明,已然洞悉了丁潜的计划。
丁潜笑着说:“不过在那之前,还需要做些前期准备工作,有点儿小忙请各位伸出援手。”
“但说无妨,大叔。”郭蓉蓉早已摩拳擦掌了。
钟开新一想到该死的“鬼压床”有希望结束了,也跃跃欲试。
丁潜把那张纸推到三个人眼前,说:“‘设计者’除了告诉我下次见面的地点和时间,还留下了一些提示,你们看看。”
在白纸的底端有一行话,字码比那些小字大几号,很醒目。
郭蓉蓉一边看着嘴里一边念出来:“漫画书封面硬币螺旋纹笔小镜子……”她疑惑道,“这句话完全没有任何意思啊。”
钟开新聪明伶俐,说:“你拆开来读不就有意思了吗?漫画书封面、硬币、螺旋纹、笔、小镜子,正好五个词,‘设计者’很明显是想要指代什么。”
“还是你聪明。”丁潜由衷夸奖,“其实这五个词也没有特别指代什么,你们忘了,那些参与者的迷宫画里面都要带一些图案的。我想‘设计者’是希望我下次跟他见面时,带给他的五张画里面就包含这几样图案。还有五天时间,我们大家一起努力,从录像里把这几样东西找出来,顺便再画几幅画应付一下,人多力量大,不算太麻烦……”
“哎呀!”郭蓉蓉一拍脑门,“我怎么把关键的事情给忘了,我得赶紧去‘旭阳机械厂’搜查一下现场,万一‘设计者’留下什么痕迹呢,可不能马虎,你们先商量,我得忙去了,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啊……”
话没说完,人都跑没影了。
钟开新也恍然大悟似的,说:“我觉得还是尽量不让丁医生冒险去见‘设计者’的好,我一定要再好好审审张全德,顺便抓紧追查开车送丁医生去机械厂的那个人,他其实也很有嫌疑的,万一真是‘设计者’呢……”
丁潜实在不能忍了,说道:“我觉得你和郭蓉蓉这几天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把‘设计者’吓跑了。”
“对对,丁医生说得对,放心吧,我跟郭蓉蓉偷偷查,偷偷查啊。”
丁潜无奈地摇摇头,看见只有柳菲依然稳稳地坐在那里,心中十分感动,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没想到最体谅我的还是柳医生啊。其实很简单,你帮我把《魔鬼手册》里面对应的那些东西找到就行了。他们说的‘鬼压床’都是假的,明显就是‘设计者’搞鬼吓唬人的,不用放在心上。”
“没关系,我本来也太不相信这个。”关键时刻,柳菲倒是显得很善解人意。
钟开新都已经走到门口了,见状急忙又退回来,好心好意劝柳菲:“你还别不信,小菲姐。这个《魔鬼手册》就是这么邪门儿,凡是看过的人都会出现那种古怪的症状。直到现在我们都还没找出梦魇的原因呢。你就算想帮丁医生,也得等我们跟日本的出品公司联系之后再说,我们先搞到他们的原版录像,跟我们看到的比一比,看看是‘设计者’做了手脚,还是有其他原因。总之,在找到真相之前,我劝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你知道,我最不希望你有任何危险,如果非要如此,我宁愿替你承担这一切。”
钟开新说到最后情真意切,眼含悲戚,暖男形象呼之欲出。
柳菲似乎也被感动了,看了看丁潜,无奈地说:“我又有什么办法?眼看着丁潜马上又要与设计者见面了,总得有人帮他。特案组里你们都有任务,只有我还闲着,不帮忙也说不过去吧。”
“你怎么会闲着呢,你不是手头也有紧急事情吗?”钟开新使劲朝柳菲眨眼递眼色。
“哦。”柳菲似有所悟。
“什么紧急事情?”丁潜好奇地问。
柳菲看看钟开新,钟开新努力思考,突然他脸色大变,全身触电般剧烈抽搐,紧接着就瘫软在地,五官扭曲,完全不是装的。
“他这是怎么了?”丁潜吓了一大跳。
柳菲查看了一下,把钟开新搀扶起来,解释道:“这是尺神经临时性功能障碍。”
“没听过这种怪病,看着情况挺紧急啊,快带他去医院吧。”丁潜说。
于是柳菲把钟开新扶出了特案组办公室,钟开新还龇牙咧嘴疼得直甩胳膊,“你就为了演个戏,也没必要把我弄得全身都麻吧?”
“要不怎么能叫临时性功能障碍呢,我这人做事一向认真。”柳菲说。
“你还不如说重度麻筋儿呢,‘临时性功能障碍’这个医学术语听着咋这么别扭呢。”
4
接下来的五天里,特案组所有人都投入到了各自的紧张工作中,希望赶在丁潜与“设计者”的二次见面之前找出更多的线索。
郭蓉蓉和柳菲主要负责调查旭阳机械厂。她们找到了丁潜与“设计者”见面的房间,除了看到丁潜口中描述的长桌和两把椅子,没找到任何其他线索。周围地区也打听过了,依然毫无所获。
钟开新那边千方百计地查到了送丁潜去机械厂的那辆灰色夏利轿车,得知车主叫郭涛,二十三岁,高中毕业,也是干开黑车的营生,个人履历上没有任何不良记录。钟开新不放心,派外线暗中跟踪他,但也没有发现可疑之处。
与此同时,他们还与《魔鬼手册》的原出版方取得了联系,希望能获得一份原始影碟。日方没有拒绝,不过提出要走正规的法律渠道,这就需要一个麻烦冗长的过程。特案组只好答应。
丁潜这边则专心致志地模仿汪莲潇的风格绘制迷宫画,最烦人的是需要先从《魔鬼手册》里找出“设计者”在说明里提到的五样东西……
第二次见面的日期就在这样紧张又迫切的等待中悄然逼近。
预计第十个自杀者
姓名:丁潜
职业:心理医生
自杀方式:车祸
复杂程度:复杂
没人知道,在那个遮挡厚窗帘的漆黑房间里,恐怖的伽椰子在电脑上敲打出以上这段话时,是否已经依靠他强大的计算力猜测出丁潜的计谋。又或者,骄傲狂妄的他万万想不到自己已在不知不觉间步入了丁潜的陷阱。
两个心理高手的第二次对决正在暴风雨之前的平静中酝酿着。
星期三。秋分第五日。阵雨。
一早,丁潜在汪莲潇家中精心打扮了一番,只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更像汪莲潇。“设计者”的第二次碰面选在白天,丁潜的外表便成了一大难题,稍有马虎就可能穿帮。为此,经验丰富的柳菲专程赶来给丁潜化妆。
丁潜化完妆照镜子端详,还真别说,柳菲经验丰富,给丁潜打扮得很像僵尸版的汪莲潇。
随后,丁潜就开着汪莲潇的车去杂志社上班了。
当然这只是做给“设计者”看的,他走进中鼎商业大厦之后,并没有真去十四楼的杂志社上班。而是虚晃一枪,找个隐蔽的地方待了多半天。
当他走出金鼎商业大厦时,习惯地看了看手表,下午四点零一。
距离见面刚好还有两个小时。
时间充足,丁潜从容不迫地按照“设计者”纸条上所写的路线出发了。
“设计者”不让他开自己的车,地铁转站又太麻烦,他只能坐公交车,走走停停大约一个小时之后,他下了公交车,找到青石公园,沿着公园又走了将近十五分钟,来到了西门,也就是纸条里提到的后门。
诚如郭蓉蓉说的,这里一点儿都不偏僻,算不上热闹的商业区,可也是车来人往,“设计者”居然安排在这里见面,又是在故弄玄虚吗?
丁潜站在公园后门外,四处张望,寻找垃圾桶。
纸条里只提到垃圾桶,并没有具体描述垃圾桶的外观和位置,结果丁潜一眼扫过,看见了三个垃圾桶,两个在不远处,还有一个在马路对面的公交车站旁边。附近两个垃圾桶是绿色圆形的,马路对面的是分类垃圾桶。
丁潜端详良久,也看不出“设计者”更偏爱哪一个,唯一的办法就是挨个儿垃圾桶检查一遍。
于是,外表看上去很年轻有为的丁潜开始很认真地翻弄起垃圾箱,他把所有的垃圾都捏着鼻子掏出来检查一遍,等他过马路检查对面的垃圾桶时,旁边一个等车的老太太实在看不下去了,语重心长地对丁潜说:“年轻人,我看你捡垃圾不得要领,那些饮料瓶子卖钱最多,你怎么都给扔了呢?”
这时,丁潜在“不可回收”的桶里发现了一个大号的密封塑料袋,里面装着叠得整整齐齐的一套衣服。
他心中一动,打开塑料袋掏出衣服,拎起来看看,是一套半新不旧的灰色工作服,衣服裤子全有,熨洗得很干净,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记号。他又翻了翻衣兜,在胸口衣兜里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打印着几个字:“地铁站b口,2号线,华翔理工学院方向,换上衣服。”
丁潜看了一眼马路对面,地铁站b口其实就在青石公园西门不远处。毫无疑问,衣服和纸条都是“设计者”留给他的,在固定的指令中随意安插变数是“设计者”最喜欢的风格。
丁潜冷笑一声:“真能折腾,幸亏没被别人捡走……”
指点他的老太太不屑一顾地瞟了瞟他手里的衣服:“一件旧衣服能值几个钱,这孩子脑袋大得嘞……”
丁潜拿着衣服左右看了看,公交站的广告牌后面刚好紧挨着一堵围墙,他拎着衣服走到广告牌后面,一边按照“设计者”的要求换上那套衣服,一边暗自思索他的用意何在。通过上一次接触,他对“设计者”有了更深的认识,这家伙的每一步安排都有精确的目的性,既能充分操控参与者,又能处处给自己留退路,只要觉察到情况不妙,就会马上消失。
换好衣服的丁潜绕出公交车站,站台上又多了几个等车的人,刚才那个老太太也还在,她瞥了丁潜一眼,表情微微疑惑,似乎觉得丁潜有些眼熟,但一时还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丁潜顿感诧异,只不过换一套衣服而已,居然能让刚刚见过面的人认不出他。
但他随即想到了原因。这不正是茶道中所谓的“一期一会”吗?我们每个人一生中实际见过的人要远远超过我们能记住的,绝大部分都从我们身边匆匆经过,我们甚至未曾留意他们的长相就在心中转瞬遗忘。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每个人都是脸盲症。而我们真正记住的那些人少之又少,不管我们喜欢抑或厌恶,他们都是对我们来说有意义的人,他们构成了我们的过去和现在,见证了我们的成长和老去……
丁潜穿着灰色的工作服穿过马路,走向地铁站,街上人来人往,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这身打扮郭蓉蓉他们还能不能认出他。
现在有不下五位便衣分散隐藏在周围的行人中,随时准备接应丁潜,一旦发现可疑的人,他们马上就会采取行动。
但考虑到“设计者”过于狡猾,郭蓉蓉行动前三令五申,要求所有人不可擅自行动,必须统一听从指挥。
丁潜没戴微型对讲机,更不敢东张西望与郭蓉蓉他们联络,任何自作聪明都可能导致功亏一篑。他首先必须做足独立对抗“设计者”的准备。
沿着上百级台阶走下地铁入口,望着身边川流不息的人群,丁潜猜想“设计者”或许就隐藏在他们中间,但每个匆匆而过的行人根本令人目不暇接。
5
丁潜看了看手表,下午五点四十。
纸条上的简短留言含义有些模糊,可分为两种解释——
第一,碰面地点就在华翔理工学院方向的月台区。
第二,让丁潜乘坐2号线通往华翔理工学院方向的列车。
想到这里,丁潜不禁叹口气,这才充分体会到“设计者”的用意之深。
虽说这次选在了白天的闹市见面,“设计者”也没有像上次那样刻意防范他,但警方想抓住他依然困难重重。他这次反其道行之,利用下班高峰期的人流把自己巧妙地隐藏其中,而且又故意留下了一个模棱两可的提示。在这个充满变量的犯罪计划中,现代化的监控系统和便衣警察几乎很难发挥应有的作用,“设计者”可以从容不迫地来去自如。
“有点儿意思。”丁潜不禁笑了。
想不到自己有幸跟这样强大的对手过招,对方的手段越强,越激起他的好胜心。
他倒要看看“设计者”能玩儿出什么样。
他来到自动售票机排队买了一张去华翔理工学院的单程车票,通过安检,刷卡走过闸机,乘电梯下到2号线月台……
这座月台是十年前建造的,两面通车,风格古朴,穹拱结构的天板离地十几米高,两侧有圆形巨柱支撑,很有大剧院的气派。此时,每个乘车位的黄线后都站满了等车的人。每隔三分钟就会有一列列车飞驰而来,下车的人与上车的人交汇成一团团旋涡,形形色色的人随波逐流,擦肩而过。
丁潜看了看表,下午六点整。
他人已经到了,“设计者”又在哪儿呢?
他扫视着通往华翔理工学院方向的月台区。在成百上千的人流中想找出一个与众不同的人简直是比登天还难,除非“设计者”还打扮成伽椰子的模样。不过丁潜估计他应该不会这么张扬。
丁潜看了几圈,等了几趟车,等车的人来来去去换了好几拨,他也没发现可疑的人。
看起来,“设计者”很可能采取了最稳妥的办法。说不准他就在月台附近留下了什么提示,把丁潜引到郊外,以“设计者”谨慎的性格,极有可能这么做。
丁潜按照自己的猜想走到通往华翔理工学院那一侧的月台,逐一打量着每一个乘车位,大理石柱、垃圾桶,甚至连广告牌都没放过,他希望能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可他一连来回走了三遍,什么都没发现。
丁潜疑心渐生,按理说,“设计者”不应该在这个环节如此刁难他。难不成是郭蓉蓉他们不小心暴露了,把设计者吓跑了?
他反复琢磨着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突然,他停住了脚步。
他似乎感觉有人在附近窥视自己。
这种感觉他刚才就有,只是还没有现在这么强烈。
他转身望去,却只看见上下车的人拥挤在一起,一张张陌生的脸孔都是面具,又有多少人知道那后面隐藏的究竟是什么。
下车的人逐渐离开,上车的人随车远去,月台上又恢复了短暂的空旷,还剩下寥寥几人没有上车。
丁潜的目光忽然落在了距离他五米开外的大理石柱上,粗大的石柱两三个人都抱不过来,石柱边缘处隐约露出了一个人的衣角和裤腿。
丁潜迈开大步,走过水泥柱,果然看见了一个人。
但这个人背对着他。
从背影看是个男人,身材不高,稍微有点谢顶,乌黑的头发一丝不苟地从一侧梳到另一侧,把头顶盖住,腰板倒还笔直。感觉他像个中年人,穿了一套深色呢子外套,腿上是一条西服裤子,脚穿棕色皮鞋,外表一点儿都不出众,放在人群里很难被注意到。
是他一直在暗中窥视自己吗?
丁潜又有些不太确信了。
他并没有见过“设计者”的真面目,他看到的只是身披孝服的伽椰子。那张恐怖的鬼脸面具之后可以是任何一张脸,那套肥大的孝服几乎能包裹得下任何身材。
唯独从身高上看,这个男人与伽椰子相差无几。
丁潜走到男人身后,男人似乎还毫无觉察,他抬手拍拍男人的肩膀。
男人的身子微微绷紧,缓缓转回身。
丁潜目不转睛地盯着男人的脸,宽额、短眉、凸眼、蒜鼻、厚嘴,安置在一张油光满面的白净面皮上。
丁潜呆呆地望着这张脸,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仅仅从他给人的第一印象来解读,面前这个男人只是一个生活优越、养尊处优的中年人。
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你有什么事吗?”男人被丁潜盯得浑身不自在,不太客气地问了一句。
“哦,不好意思,我可能认错人了。”丁潜道歉。
男人不耐烦地嘟哝了一句,转身走开了。
丁潜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刚才还困惑的双眼忽然变得无比清晰、锐利。
尽管那个男人在有意控制自己的步伐,如果仔细观察,仍然能发现他走路别扭。他的左脚明显没有右脚灵便,走路微微颠簸,有些跛脚。
丁潜把刚才拍过男人肩膀的手放在鼻子下面嗅嗅,浓重的香水味依然难以掩盖那股烂苹果与氨水混合的臭味。
他浑身热血沸腾。
终于找到你了,“设计者”!
从现在开始,这个游戏就不再按照你的设计进行了。
丁潜迈开脚步,紧紧跟住前面那个男人,绝对不能再让他溜掉了。
但在心中,他又不得不对这个天才充满敬佩。
这个总喜欢出人意料的家伙这一次又让丁潜大跌眼镜。他竟敢冒险跑到地铁站与他碰面。原本这也是一招险中求胜的妙招,地铁站众多的乘客就是“设计者”最好的掩护,又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他完全可以来去自如。只可惜,他太低估丁潜了,或者说是太低估汪莲潇了。他没想到这一次与他交锋的对手不但洞悉了他的弱点,更具有惊人的观察力,他可以一目十行地看书,也能从千百人中挑出那个最与众不同的。
不过,此时此刻的丁潜却并不想当什么超级英雄,也不喜欢单挑,他只盼着郭蓉蓉他们尽快赶来包围“设计者”。
突然,男人走着走着停下了,似乎觉察到什么,警惕地往身后看了一眼。
丁潜急忙转身走向其他方向,借用其他乘客作掩护。等他再转回身,发现那个男人正一瘸一拐地往前跑,一边跑还一边脱下外套。
不好!
丁潜暗叫一声拔腿追赶,乘客们现在成了最大的障碍。丁潜必须全神贯注地盯住前面逃跑的男人,稍不留神就可能让他混进人群,从眼中溜掉。
丁潜知道,这是唯一能抓住“设计者”的机会,一旦让他逃了,就永远也别想再抓住他了。
他时不时地撞在别人身上,耳边传来各种惊呼和谩骂,他连一句解释的时间都没有,丝毫不敢停留,不顾一切地追赶罪犯。
那一刻,他都忘了自己的身份,俨然自己就是一名真正的警探。
宋玉林不止一次地对他说过:“小丁,比起做医生,做大学老师,我觉得你更适合做警探。”
身后传来列车疾驰而来的呼啸声。
急着回家的上班族在乘车位挤挤攘攘,仿佛一团团准备渡河的蚁群。
丁潜万分焦急,他必须赶在列车停下之前抓住他,否则他说不定会混进人群上车逃走。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列车的灯光已经从隧道里射出,急速驶近月台。
突然!
前面那个狡猾的男人消失了。
丁潜的心咯噔一下。
怕什么来什么。
这家伙肯定是躲进等车的队伍里了。
6
丁潜跑到男人消失的地方,匆忙地在等车的人群中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就在这时,从丁潜背对的大理石柱的后面探出一对阴险狠毒的眼睛。
那对眼睛死死地注视着丁潜,犹如洞穴里阴郁的毒蛇,等待着致命一击。
当列车以八十千米的时速飞驰进站台……
当丁潜正好走到身边没有人的地方……
当呼啸的劲风让等车的人们纷纷后退……
男人猛然冲出,扑向丁潜,丁潜感到不妙时,仅仅来得及转头看。
他看见那个男人已完全扭曲狰狞的脸孔。
那种超乎想象的恐怖比伽椰子的鬼脸更加摄人心魄。
这个世上的恐怖无不产生于人,有多邪恶的心,就有多恐怖的鬼。
砰——
男人用尽全力撞在丁潜身上。
巨大的冲击把丁潜撞出黄线,直接跌出月台。
求生的本能让他下意识地伸出双臂,挂住了月台边缘,整个身体悬在了半空。
疾驰的列车眨眼间就冲到眼前,在钢铁巨兽面前,丁潜显得太过渺小脆弱。
月台上的人发出刺耳尖叫,眼看着一个大活人就要粉身碎骨。
千钧一发之时……
一个矫健的身影极快无比地赶到,双手抄住丁潜的胳膊,借着冲刺之力顺势把丁潜从月台下拽上来,相差不到半秒,列车就从丁潜刚刚悬挂的地方飞驰而过。
丁潜和救他的人收势不住,一起摔倒在月台上。直到这时,众人才看清楚救人者竟是一个娇小清秀的女孩子。她柔弱的外表与刚才的英勇矫健大相径庭,令人难以置信。
“你没事吧?”郭蓉蓉充满关切地询问躺在地上的丁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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