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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伽椰子的猎物(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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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伽椰子的猎物

1

“请问,两位找我有何贵干?”他礼貌地问。

“是这样,我们最近在调查一起案子,意外发现这起案子跟汪编辑写的一篇文章有点儿关系……”

郭蓉蓉本意就是想先谈谈蒋雨馨一年前接受何梦可采访那件事,没承想汪莲潇刚才还尽力保持的微笑瞬间消失了,他呆呆地望着郭蓉蓉,好像遇到了灾难一样。表情变化之快令人难以想象。

“那……那件事我也是被蒙蔽的,我并不是故意那么写的。”汪莲潇突然莫名其妙地冒出一句。

郭蓉蓉听着不太对劲,她看了看丁潜,丁潜也微微皱眉。

这个人是在说蒋雨馨的那次访谈吗?难不成这里面还有什么阴谋?

郭蓉蓉正想往下问,汪莲潇又迫不及待地辩解起来:“我知道,是我损害了被害人家人的名誉,我诚心表示歉意,但我真的没有跟开发商勾结。我也是被害人啊……”

郭蓉蓉直到这时似乎才开窍,莫非这家伙还隐瞒了别的事,他误会他们的来意了。看他吓成这样,事情还不算小。

丁潜暗中碰碰郭蓉蓉,示意她暂时牵制住这个人。他掏出手机,用微信给钟开新发了一条信息,让他好好查查汪莲潇的底。

郭蓉蓉心领神会,装模作样地跟汪莲潇大谈新闻人的良心,要实事求是,不能弄虚作假,还搜肠刮肚地把自己以前从贴吧、微博里看到的各种沾边的新闻统统讲出来。也不知道汪莲潇听没听懂,一个劲儿地点头。

过了十几分钟,郭蓉蓉感觉自己都跑题老远了。丁潜的手机终于响了,他拿起手机听了一会儿,然后对那边说:“你再跟郭蓉蓉讲讲。”

他把手机递给了郭蓉蓉。

钟开新告诉郭蓉蓉:“这个汪莲潇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他本名不叫汪莲潇,叫汪连城。过去一直在xx省的《xx日报》当记者,三年前,他卷入了一起因为暴力强拆引发的刑事案里。事件起因是当地一家大企业在拆迁的过程中因为补偿款的问题与几户村民发生了分歧,争执不下,企业便雇用了一批流氓打手,把这几户村民从家里硬拖出来,强行用推土机把房子推倒了。混乱中引起了火灾,把一户还没有跑出来的老太太和一个小女孩儿活活烧死在屋里。事后,那家企业为了掩盖真相,动用了各种力量,连日报记者都向着他们说话,在新闻报道里把那几户村民说成了暴力抗法、点火自焚的暴徒。还拍了好多张拆迁人员被烧伤打伤的照片,这个负责采访报道的日报记者就是汪连城。这件事眼看着就要被压下去了,但是谁也没想到,强拆的过程被一个过路人意外地偷拍下来并传到了网上,引得群情激奋。铁证如山,那家企业不得不低头,警方也介入其中,抓捕了参与强拆的人,分别治了罪。企业的相关负责人也都被免职。这个汪连城自然也被报社开除了。这小子在老家混不下去了,便把名字改成了汪莲潇,跑到了蓝京,摇身一变,成了《明星新闻周刊》的编辑。”

郭蓉蓉放下电话,再看看面前这位忐忑不安的汪编辑,心下了然。

即便事情早已过去,即便汪连城改了名,换了身份,又能衣冠楚楚地开始自己的新生活,但他当年昧着良心的所作所为也依然沉甸甸地压在他心里,担心警察翻后账,担心被害人家属报复,甚至害怕惨死的祖孙俩冤魂不散……

头顶三尺有神明,不畏人知畏己知。

在郭蓉蓉和丁潜默默地注视下,汪莲潇紧张又多疑,想问却不敢开口。

“汪编辑,其实我们今天来,还有一件事想要问你。”丁潜说道。

这还是他第一次跟汪莲潇开口说话。

汪莲潇摸不清他的虚实,小心翼翼地问:“什么事?”

“你最近有没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汪莲潇想了一下,表情微变,“我前天接到一个自称公安局打来的电话,好像问过这件事……”

“那就是我们的人。”

“那你们今天来……”

“你觉得我们来是为了什么事?”丁潜饶有兴趣地望着汪莲潇,研究着这个男人表情里每一个变化。

“我怎么知道……”汪莲潇不敢跟丁潜对视,装模作样地打开皮包,从里面拿出几张报纸,用裁纸刀把上面有用的信息整齐地裁下来贴在一个大本子上。

“你最近有没有参加一个很奇特的游戏?”

汪莲潇手指微微一抖,锋利的刀尖一下歪了,把报纸斜斜地切出了一条大口子。

丁潜的眼睛眯起来,说:“那个游戏你参加多久了?”

“什么游戏,我不懂你说什么?”汪莲潇马上否认。

“这个游戏有很大风险,不像你想象得那么简单,不少参与游戏的人到最后都死了。”丁潜不动声色地继续说。

汪莲潇喉结梭动,吃力地吞一口唾沫,说:“他们是怎么死的?”

“各种死因……怎么,难道你这个记者出身的人从来都不关注最近的新闻吗?你可以随便买份报纸,或是上网看看,就能知道最近发生了好几起离奇的自杀事件。我们今天来找你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汪莲潇沉默了许久,说:“你们想怎么做?”

他的口风似乎有所松动。

“你需要把事件的经过全部告诉我们。”

郭蓉蓉把那本《明星休闲周刊》展开,放在汪莲潇面前,说:“这篇文章就是你去年撰写的,专门报道歌手安琪参加《梦可访谈》那一期。我们知道你亲自到过现场,首先想问问你,那次活动期间发生过什么意外情况吗?”

“没有什么意外啊,那次访谈进行得很顺利,爆了很多料。”汪莲潇说。

“就这样?”

“就这样。安琪当时才刚刚有点儿小名气,我不知道电视台那边怎么会突然邀请她参加节目,那次派我去采访,本来我以为会很无聊。但是没想到何梦可不简单,竟暗中准备了一个大爆点,访谈的时候突然抖出来,打了安琪一个措手不及,气氛一下子就起来了。后来听说那期的收视率出奇高呢。”

郭蓉蓉忽然想起何梦可在谈到这件事的时候,故意用手机播起了蒋雨馨的《罪爱》,说话也变得阴阳怪气,似有所指。

“什么大爆点,你是指他妹妹遇害那件事?”郭蓉蓉问。

“她妹妹遇害?”汪莲潇一怔,“这跟她妹妹没关系,或许没有那么严重,但对于一个明星来说几乎是毁灭性打击。访谈一结束,她的经纪公司就急忙派人跟我联系,我那天是唯一一名在场的媒体记者,假如我把消息爆出去,肯定就要引起轩然大波。她的经纪公司给我做了不少工作,请我不要在文章中提这个消息。我盛情难却,就没有直接写出来,只是委婉地提了一下。但纸包不住火,这岂是想瞒就能瞒住的,就算我不说,在场那么多人也有的是人会说。事实也是如此,这个消息很快就从其他渠道泄露出去了,差点儿就把她彻底毁了,不过她确实很幸运,居然挺过来了。”

蒋雨馨还能有什么别的事?

郭蓉蓉扭头看丁潜,丁潜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汪莲潇说到这里,若有所思地苦笑了一下说:“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一个人想在这个社会上干干净净地活着太难了。当年我为了迎合领导,违背了自己的良心,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踏实过……”

郭蓉蓉打断他说:“还是说说眼前吧,我们对你当年的事情不感兴趣,我们是来了解你最近参加的那个游戏……”

汪莲潇迟疑了一下同意了,说:“好吧,等我先把这些采访材料送到主编那儿审阅一下,回来我再跟你们细说,你们稍等我一会儿。”

2

郭蓉蓉目送汪莲潇离开后,迫不及待地问丁潜:“听他话的意思,蒋雨馨似乎又惹上了什么麻烦,看样子麻烦还不小,她跟你这么熟,难道她从来没有跟你透露过?”

“从来没有。”丁潜说,“再说这一年多她一直都在燕京,我们也只是偶尔通通电话,我并不知道她那边的实际情况,她……”

丁潜忽然不说话了,眼睛望着汪莲潇的桌面,脸色有些怪异。

“你看什么呢?”郭蓉蓉扭头看过去,只看见那堆刚才剪裁剩下的废报纸。

“那把裁纸刀怎么不见了?”丁潜说。

两个人马上起身出了编辑室,郭蓉蓉之前来过这里,领着丁潜直奔主编办公室。

等他们推门走进,发现办公室里并没有汪莲潇,只有胖乎乎的主编张瑞东在给两个女记者交代任务。

“张主编,汪莲潇来过吗?他说有些采访材料要送你这儿审阅一下。”郭蓉蓉说。

“没有啊,他根本没来过。”张瑞东有些疑惑,“他也没有什么材料需要给我看啊。”

郭蓉蓉看了看丁潜,两个人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时候,有一个女记者忽然说:“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好像看见汪主编往资料室去了,我还跟他打招呼,他没理我。”

郭蓉蓉和丁潜急忙赶到资料室,刚来到门外,就听见玻璃门里隐约传出了那首熟悉的《罪爱》。

通过玻璃只能看见一个个耸立的资料柜。

郭蓉蓉一推,两扇玻璃门开了。资料室里异常寂静,感觉不像有人在。

她绕过资料柜,寻着蒋雨馨的歌声往房间里走,猛然看到一幅无比震惊的血腥画面——

靠墙有一排靠背椅,在中间那把椅子上斜斜地坐着一个血人。

正是汪莲潇。

他的头歪向一边,脖子上和双手手腕上各有一条醒目的刀口,淌出的血浸透了衬衫和裤子,脚下的瓷砖地面汇聚成了血泊,那把沾血的裁纸刀紧紧地攥在他的右手里。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爱情,玩了不该玩的游戏,当我发现,已身不由己。我别无他求,只求你无私的宠爱。对你诚实的告白我无法抗拒,如果这都有错,那么什么才是对?我愿俯首认罪,如果全心爱你是罪恶,那也是罪爱……”

蒋雨馨的那纯净而充满磁性的歌声如泣如诉……

环绕着血泊中的自杀者。

环绕着瞠目结舌的郭蓉蓉。

环绕着面无表情的丁潜。

“他还活着!”丁潜突然道。

郭蓉蓉一下从惊愕中回过神来,这才发现汪莲潇的身体正在微微抽搐,有一些沾血的气泡不断地从嘴里鼓出来。

丁潜马上给汪莲潇实施急救,心理医生也顶半个外科医生,关键时刻,聊胜于无。他先找到伤口附近的动脉搏动,用大拇指紧紧压住靠近心脏端大约两厘米的位置,止住流血。

“他的手腕也有伤……”郭蓉蓉要过来帮忙。

“那没关系,他没割到腕动脉。你赶紧叫救护车……”郭蓉蓉刚拿起手机,丁潜又改了主意,“不要叫了,你马上叫柳菲来,把情况告诉她,让她带医生过来,不要开救护车,汪莲潇现在的状况还能撑一个小时……”

“这是干什么?”

“你先别问,赶紧打电话。”

郭蓉蓉一时搞不明白丁潜的用意,但也没耽搁,按照丁潜说的给柳菲打了电话。

打完电话,丁潜又告诉她:“你去外面看看有没有后门,还有,不要告诉任何人这里的情况。”

郭蓉蓉已经开始意识到丁潜另有计划,来不及多问,赶紧照丁潜的话行事。

半小时后,柳菲带着两名医生赶到了,先给汪莲潇的伤口做紧急处理。

丁潜望着三个忙碌的医生和重伤昏迷的汪莲潇,对郭蓉蓉说:“你还得帮我做一件事。去给我找一套和汪莲潇身上差不多的衣服裤子。”

“大叔,你到底想干什么?”郭蓉蓉实在忍不住了。

“你赶紧找来就知道了。”

郭蓉蓉出去不长时间就回来了,手里抓着一套皱皱巴巴的白衬衫和西服裤子,裤腰上还挂着皮带、钥匙链。

她把东西往丁潜怀里一塞,说:“这下行了吧,你还要啥?”

丁潜拿起来一看,衬衫领子上还有不少头皮屑,问道:“你这是从哪儿弄的?”

“男厕所。我看一个男的朝墙站着,就过去拍拍他肩膀,跟那个人说请配合警察工作,借他衣服一用。他回头看了我一眼,肃然起敬,都没犹豫,马上跑进隔间里三两下就把外衣脱了给我了。”

事出意外,丁潜也只好将就,找个书柜后的犄角旮旯把这套衣服换上,虽有点儿短,马马虎虎吧。

他走出来,柳菲那边已经把汪莲潇抬上担架了。他顺手把汪莲潇的黑框眼镜摘下来,戴在自己的脸上,问郭蓉蓉:“怎么样,像不像?”

郭蓉蓉上下打量打量,说:“你这是要干什么,假扮汪莲潇?”

“我没想到汪莲潇会在这个时候自杀,也许他早就准备好在这几天动手了。‘自杀设计者’很可能已经猜到了这个情况,以他的习惯,他很喜欢躲在自杀现场附近观察动静。我们要想主动,就得先抓住机会迷惑住他,就是现在!”

郭蓉蓉和柳菲以及那两个医生抬着汪莲潇悄悄从杂志社后门离开,乘坐一辆普通的面包车赶往急救中心。

丁潜则穿着白衬衫、黑西裤,戴着汪莲潇的黑框眼镜,挎上他的黑皮包大摇大摆地走出杂志社。

他有一种预感,“设计者”肯定就躲在附近什么地方。

他就是要让他看到自己,让他觉得汪莲潇还好好地活着。

这样他才能开始他的下一步计划。

在遮挡窗帘的房间里,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依旧是单调的敲击键盘的声音。

屏幕上开始写新的篇幅——

第九个自杀者

姓名:汪莲潇

职业:杂志编辑、撰稿人

自杀方式:割腕、刎颈

复杂程度:中等

完成效果:延迟

分析说明:看他离开公司的状况,似乎没有受伤的迹象。可能是由于意外情况干扰了自杀计划的实施,也可能是由于还未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应当对他施加更大的压力。

写到这里,坐在电脑前的黑影停顿了一下。

电脑屏幕的幽光照在他身上,他的大部分身体都隐没在黑暗中,只露出了那张布满死亡气息的脸。

那是一张活死人的脸。

青紫色的眼圈下渗出了血迹,两颗凸出眼眶的眼珠始终呆滞地凝视着屏幕。

这副尊容也足以把人活活吓死。

因为她就是《咒怨》中复活了的伽椰子。

她来到现实,带来了死亡的诅咒。

“嘿嘿嘿……”从伽椰子僵硬的面孔中发出一阵低低的笑声,“真是蠢,嘿嘿嘿,真是蠢,怎么能才是九呢,应该是二十才对,真是蠢,嘿嘿嘿……”

接着,她又继续在键盘上敲打——

预计第十个自杀者

姓名:丁潜

职业:心理医生

自杀方式:车祸

复杂程度:复杂

丁潜假扮汪莲潇走出杂志社后,在路边打了一辆出租车赶去省电视台,给人的感觉好像他有外派任务。

他不确定那个神秘莫测的“设计者”会不会跟踪他,所以戏一定要做足。他来到省电视台,利用特案组的警官证通过了门岗,他在楼里转了一圈从侧门离开,进了地铁站,中途下车,才打车回到省刑事调查局。

丁潜走进特案组,发现钟开新和郭蓉蓉的神色有点儿异样,看见他进屋了,眼睛都定定地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们这是怎么了?”丁潜问。

郭蓉蓉动动嘴没说话,倒是钟开新先开口了:“郭蓉蓉刚才回来跟我说,你们找汪莲潇谈话,发现他写那篇文章的目的和你们之前想的不一样,你们一开始怀疑是蒋雨馨在《梦可访谈》里被爆出了自己妹妹当年遇害的那件事。但汪莲潇却说还有更劲爆的消息。所以,我就特意上网查了查……”

“你查到了什么?”丁潜有点疑惑。

“常用的搜索引擎,如果只输入‘蒋雨馨’或者‘安琪’这几个字,搜索结果都比较相似,基本都是关于各种歌曲和写真这样的信息……”

3

“于是,我联想到汪莲潇写的那篇文章和你们的谈话,觉得蒋雨馨肯定是经历过什么事,足以让她身败名裂。汪莲潇在文章里没有明说,却用一个‘不堪回首’来形容。我于是把这个词加到‘歌手安琪’的后面,”钟开新边说边在电脑上的搜索里键入一行字,“‘歌手安琪不堪回首’,用这个词够不够震撼?结果,我就得到了这个……”

他把笔记本电脑转向丁潜。

丁潜凑过去一看,在一堆五八门的标题链接中赫然出现了几条关于蒋雨馨的相似标题:

“歌手安琪不堪回首的屈辱史。”

“扒一扒玉女安琪不堪回首的过去。”

“青春玉女竟是绿茶婊。”

“娱乐圈黑幕,出道歌手安琪早就沦陷。”

……

丁潜简直有点儿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实在很难把那个干净纯洁的女孩子与眼前这一个个恶毒的标题联系在一起。

“会不会是有人故意造谣中伤,这种事在娱乐圈并不罕见。”丁潜替蒋雨馨辩护,“蒋雨馨的为人我了解,她不会为了出名出卖自己,如果她想,那以她的外形条件也不至于在平江的酒吧里做那么长时间的歌手。”

“你就那么相信她,难道就没有意外?”郭蓉蓉插了句嘴,似乎对丁潜过分信任蒋雨馨略有不满。

“意外情况我也想过,一个长相出众又没有背景的女艺人可能会被人算计,但是蒋雨馨是个例外。”

“例外?”

“她的经纪公司老板沈强我认识,我跟他有过接触,他知道蒋雨馨是我朋友。他是聪明人,不可能打蒋雨馨的主意。有他保驾护航,蒋雨馨应该不会遇到这样的麻烦。”

钟开新说:“我不了解蒋雨馨,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被潜规则过。但显然她遇到了更大的麻烦。”

“什么意思?”

“我不是说那些负面消息,真假我们现在都不得而知,但是我在一个讨论安琪的贴吧里发现了一个视频链接,点进去就是去年蒋雨馨参加《梦可访谈》的那段录像。你好好看看就明白发生什么了。”

钟开新说着已经在网上把那段视频找出来了,时长大约四十分钟。

节目开场,一身白色职业装的何梦可首先出场,向观众介绍本期嘉宾,接着请出了歌手安琪,也就是蒋雨馨。

一年前的蒋雨馨还稍显稚嫩,言谈举止看着还有些羞涩矜持,宛如一株不惹凡尘的百合,与明媚成熟的何梦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何梦可的主持风格很有特点,率真俏皮、机智幽默,即便是再平凡的话题,她也有本事挑起观众的听觉兴趣。

开场前二十分钟谈话都还正常,蒋雨馨谈了自己的成长经历,对音乐的看法,有没有男朋友等等,何梦可在一旁时不时地插科打诨,气氛愉快轻松。感觉何梦可对蒋雨馨这个刚出道的小歌手也颇有好感。

可是当访谈进行到第二十七分钟时,风云突变。

当时蒋雨馨正在与何梦可聊她刚刚走红的新曲《罪爱》,何梦可笑吟吟地赞道:“安琪,听说这首歌的歌词是你自己写的,曲子你也参与了创作。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就如此有才华。”

“谢谢。这首歌其实在我心里酝酿了好多年,忽然来了灵感就先写下来。之后向音乐界的老师请教,也是经过了反复修改才变成今天这样的。”

“确实是很好听,但是我有个疑问,想必很多听过你这首歌的人都跟我一样,对这首歌的含义不甚了解,你能给我们大家稍微讲解一下吗,为什么歌名要叫《罪爱》?”

蒋雨馨稍稍停顿了一下,说:“‘罪爱’是一种形容,有的爱情可能平平淡淡,细水长流,有些可能轰轰烈烈,也有的是无疾而终。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感情经历,但最刻骨铭心的往往是受伤最痛的,带着负罪的爱。这首歌很悲伤,算是对那些为爱受过伤的人给予曾经的爱一种祭奠吧。”

“那么安琪小姐也经历过负罪的爱吗?若非这样怎么会有如此切身的体会呢?对不起,我这话可能问得有点儿唐突。”

“呃……”蒋雨馨的脸色有点儿不太自然,想了一会儿说,“我不能说没有,只是写歌过程也不完全是自己的经历,也掺进了自己对别人的生活的感受。”

何梦可若有所思地说:“还有这首歌的歌词也十分优美。不过每个人的鉴赏略有不同,它让我联想到的是一部著名的电影。”

“什么电影?”

“《洛丽塔》,不知道你看过没有?”

蒋雨馨轻轻摇头。

“电影讲述的是一个中年男子与一个未成年少女的恋爱故事。影片十分凄美,通篇描写的都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罪爱’。就像你在歌词里所写的,对于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儿来说,那是‘身不由己’的爱情,她甚至都‘不知道这算不算爱情’。但对于那个男人来说,却是‘玩了不该玩的游戏’。”何梦可说到这里,忽然变得十分气愤,“在我看来,不管是《洛丽塔》还是你这首《罪爱》,里面的爱情都不能算作爱情,那只是一个狡猾贪婪的男人对一个无辜小女孩儿的犯罪。利用女孩儿的单纯天真,编织一个美丽的谎言来哄骗她,明知道是‘飞蛾扑火’,也要‘燃尽她’。如果这个女孩儿是妹妹你,我一定不会放过那个男人。”

何梦可说到最后,蒋雨馨已经面无血色了。

演播室变得鸦雀无声,镜头准确地捕捉到了蒋雨馨惊愕惶恐的神情。

好半天,她才哆嗦着嘴唇,勉强回答:“何姐,你在拿我说笑吗?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哈哈哈哈……”何梦可爽朗地笑起来,“我确实是说笑呢,是安琪你的歌太感人了,我都陷进去出不来了。我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感性,一感性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哈哈……”

她把话题往回拉,蒋雨馨也只能一脸尴尬。

4

剩下几分钟的访谈感觉都有点儿违和,整个现场的气氛全不对了。特别是那些观众,一个个都讳莫如深地坐在那里,连一个笑的都没有。整个演播室里,唯一还面带笑容的人也只剩主持人何梦可了。

她就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样,继续跟蒋雨馨谈笑风生,丝毫没有注意到她已经濒临崩溃。

啪——

钟开新关掉视频,看着丁潜。

丁潜眉头紧锁,面色阴沉得吓人,压抑着愤怒说:“何梦可这是早有预谋,给蒋雨馨下了一个套。拿《洛丽塔》和《罪爱》做比较,用《罪爱》的歌词去解读小说,充满了含沙射影的暗示。《洛丽塔》的电影里,那个小女孩是十二岁,她却说成十四岁。她故意留出这些疑点,就是为了让人们自行去脑补,联想到蒋雨馨身上。真是够歹毒的女人。”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郭蓉蓉不解,“难道蒋雨馨什么地方得罪了她?她非要往死里整她?”

“谁知道,也许是蒋雨馨突然走红挡了谁的财路。又或者根本没有任何原因,只是何梦可为了提高收视率,拿一个还不太出名的小歌手开涮而已。”

“仅仅为了提高自己的收视率何至于把别人置于死地?”

“人心险恶啊,小朋友。”丁潜目光深刻地瞥了郭蓉蓉一眼,看得她有点儿后背发凉。

“那你觉得何梦可谈的那件事能是真的吗?”郭蓉蓉有点儿好奇,“如果她手里没有掌握什么材料,怎么会突然问蒋雨馨这样的问题?”

丁潜陷入沉默,想了许久,他叹口气道:“我也不知道,蒋雨馨从来没跟我讲过她的童年。”

“你要不要亲自问问她?”

丁潜用审视的目光看着郭蓉蓉。

郭蓉蓉有点儿尴尬,急忙说:“我不是八卦,我就是想知道蒋雨馨这件事跟现在的自杀案有没有关系,会不会是这件事刺激到了那个‘设计者’?”

丁潜想了想,没说什么,他掏出手机拨了蒋雨馨的号码。

郭蓉蓉说得不是没有道理,不过麻烦的是如何问蒋雨馨,这么敏感的话题需要好好措辞。丁潜打算先约她出来见个面,找机会试探。

可是蒋雨馨的手机居然关机了。

丁潜正琢磨有没有必要亲自去酒店找她,钟开新这时候说:“这段访谈在当时确实引起了发酵,我在网上看到不少帖子都是谈论这件事的,不过大部分帖子的链接都失效了。估计是经纪公司之后开始运作了,还有少量帖子需要费些力气才能找到。”

“他们都谈些什么?”丁潜问。

“主要是在人肉跟蒋雨馨发生关系的那个男的。正像你说的,不少网友都是根据何梦可访谈里的那些暗示来推测的。他们认为蒋雨馨是在十四岁的时候,被一个成年男人诱奸了。有好事的人还扒出了她那段时间的经历。她当时正在平江第十二中学念初中,那时她的才艺天分就得到了认可,是学校的文艺骨干。她在学校文艺晚会上的演出照片都被传到了网上,那个时候她就出落得如似玉,算得上校级别的女生了。我想这样的女生不仅仅男生们喜欢,也会引起老师们的注意吧……”

“你的意思是,她跟老师……”

“有人爆出在她的学校有一个拉小提琴很好的男音乐老师,经常有事没事跟蒋雨馨交流,他还负责学校的文艺社,蒋雨馨就是社里的骨干。据说那个男老师后来都离婚了。你说是不是有点儿巧合?”

“这只是捕风捉影的猜测而已。”

“还有一种说法跟何梦可的比喻很相似,说诱奸蒋雨馨的人其实就是她的继父。蒋雨馨的亲生父亲在她幼年时去世,她十岁那年,母亲改嫁了石友斌,这个人我不用多说,咱们都了解他。有的网友把他也扒了出来,发现他就是平江市那起拉杆箱连环杀人案的凶手。那起案子是咱们办的,被害人是什么状况你都清楚,遇害前全都被性虐过。这些网友们认为石友斌是因为老婆常年患病,性欲得不到满足才对其他女人下手的。由此自然而然地就联想到了蒋雨馨身上。身边有这么漂亮的女儿,又不是亲生的。石友斌肯定先对她下手了。”

“那是胡扯,”丁潜怒道,“石友斌为什么杀人我们心里最清楚,跟‘色’字根本不沾边,他是因为给妻子治病需要钱才铤而走险的。虽然罪不可赦,但不代表他就全无人性,他本来对蒋雨馨姐妹还是不错的。”

“话是那么说,我们又有谁真正了解这个人?就算是擅长窥探人心的丁医生一开始不也是被石友斌老实巴交的外表蒙骗了吗?”

丁潜无言以对。

人心难测,这道理他懂,他真正担心的是蒋雨馨。

从他最初认识蒋雨馨开始,就对这个女孩儿充满了同情,她有许多普通人没有的品质,却经历着普通人没有过的苦难。丁潜宁愿那是上天为了成全她,对她施加的磨炼,在内心深处,他还是希望好人好报这样简单的结局。

“除了这两种说法之外,还有五六种猜测,每一种都说得煞有其事,如果真要调查起来,还要费些周折呢。”钟开新说。

“关键是有没有查的价值。”郭蓉蓉插话,“我们现在最关心的应该是‘设计者’怎么想,他诱导这些人自杀究竟出于什么动机?是随机的,还是另有深意?”

钟开新耸耸肩说:“要我看,没准儿他是蒋雨馨的粉丝呢?”

“粉丝?”

“他本身就是一个高智商罪犯,说不定还是宅男呢,碰巧又是蒋雨馨的粉丝。宅男都是有心理洁癖的,他们逃避现实,在网络上寻找偶像,可能是卡通美少女,可能是玉女明星。在他们眼里二次元和现实其实都是一样的,他们喜欢上的某个偶像一定要能满足他们的想象……”

丁潜考虑着他的话,说:“你是说,他们的偶像未必是偶像本身,而是添加了不少自己的幻想成分……”

“你说对了,这些宅男通常喜欢少女偶像,也就是他们的女神必须是无可挑剔的完美形象。只有一个天使般美丽纯洁的少女才能慰藉他们孤独的灵魂。因此,他们绝对不允许他们的偶像存在任何瑕疵。可是那期的《梦可访谈》却把一个女神摧毁了。对于她的粉丝来说,那简直就是末日,他要发泄自己的狂怒,把那期参加访谈的人全都玩儿死……”

钟开新的假设听上去也挺有道理的。

钟开新还在夸夸其谈,却被郭蓉蓉打断:“照你这么说,‘自杀设计者’就应该是蒋雨馨的粉丝,或者说是一个深深迷恋她的宅男。那你觉得这样一个整天窝在家里的家伙是怎么利用自杀视频让咱们都出现梦魇的?难不成他会咒语?”

钟开新一时语塞。

丁潜故意调侃道:“谁又没有规定喜欢蒋雨馨的必须是人类,假如‘设计者’真是一个粉丝,谁知道他本身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钟开新的脸白得跟纸一样,“你俩不是故意挤对我呢吧?我昨天半夜真的又梦到那个声音了,‘我想死,我想死……’没完没了。吓得我一身大汗地醒过来,我都不敢再睡了。怎么,难道你们俩都没有‘鬼压床’了?”

这次丁潜和郭蓉蓉都没再说话。

5

这起系列自杀诡异的作案手段他们虽然已经基本摸清了,但唯独搞不懂那不可思议的梦魇究竟是如何产生的。它就仿佛传染病毒一样,在你毫无觉察的情况下悄然侵入身体,当你发觉时,早已身患重疾。

到目前为止,三个人已经连续将近一周在入睡后出现梦魇症状了,最可怕的还是那魔咒般的声音,招魂似的在梦里翻来覆去地喋喋不休。期间,郭蓉蓉和钟开新甚至抽空去了趟医院检查,并没有发现身体有任何病变征兆。这个消息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应对办法就是按照个人的睡眠时长提前一个小时设置闹铃,不等开始梦魇就让自己提前醒过来。钟开新昨晚就是醒晚了,结果又中招了。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爱情,玩了不该玩的游戏,当我发现,已身不由己。我别无他求,只求你无私的宠爱……”

《罪爱》的歌声毫无征兆地响起,把三个沉默的人同时惊醒。

“是我的手机。”丁潜嘟哝了一句,伸手去兜里掏。

“你能不能赶紧把这该死的铃声换了!”郭蓉蓉跟只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叫起来,“我现在一听这歌全身都起鸡皮疙瘩。”

丁潜本来想说这歌其实挺好听,怕引起众怒就赶紧接了电话。

电话是柳菲打来的,她平静地告诉他:“汪莲潇已经抢救过来了,失了大约1500cc的血。身体很虚弱。”

“意识怎么样?”

“有时清醒,有时糊涂。”

“他待的地方还安全吧,附近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吧?”

“暂时还没有。不过这里是公立医院,时间长了我不敢保证。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计划,总之尽快过来商量吧。”

蓝京中心医院,重症监护室。

特案组一行人聚集在门外,病房里躺着自杀未遂的汪莲潇。

“我早看出大叔你心里打着小算盘,在《明星休闲周刊》那儿,你又换衣服,又把柳菲叫来折腾了一大通。到了现在还玩儿什么深沉,憋得不难受啊?”郭蓉蓉急性子,早就沉不住气了。

事到如今,丁潜也到了该说的时候,他说:“其实很简单,我想抓住这个机会假扮汪莲潇,给‘设计者’制造一个错觉。我俩身高差不太多,外表也相近,再戴上他的眼镜,如果在晚上出现,设计者不太容易分辨出来。”

郭蓉蓉张大了小嘴说:“你要扮成汪莲潇把‘设计者’引出来,这能行吗?”

“为什么不行呢。我们已经猜到‘自杀设计者’和参与者会有直接接触,这是整个自杀游戏中‘设计者’唯一暴露出的弱点。我们就应该好好利用它。”

“既然是唯一的弱点,这么聪明的‘设计者’肯定也会意识到吧?”郭蓉蓉依然表示怀疑,“他能避过小区监控和一切目击者与游戏参与者见面,就足以说明他的本事了。你别忘了,你不是第一个有这种想法的人,赵刚毅可是刑警队长,应变、身手都不差,结果他还是失败了。大叔你除了耍耍嘴皮子还行,其他方面都一无是处,更别说跟赵刚毅比了,你去了不是白搭吗?”

“我怎么就一无是处了?”这话丁潜不爱听,“赵刚毅能力虽然不差,但他是靠使蛮力,结果败了。我不一样,我靠的是脑子。‘设计者’的用意只是想诱导人自杀,所以我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只要顺势而为就好了。”

“那只是你自己的猜测,你又不知道他到底会用什么手段,反正我觉得这个计划不咋样,我反对!”郭蓉蓉忽然变得语气强硬,还有些生气似的。

钟开新说:“我倒是觉得丁潜这个想法很不错。反客为主,诱敌深入。‘设计者’现在肯定不知道汪莲潇自杀未遂躺在医院里,说不定正精心准备如何继续引诱他自杀呢。这个时候,丁潜假扮汪莲潇绝对能骗过‘设计者’。我们再伺机而动,肯定让这家伙现原形。”

“好哇,既然你觉得这主意不错,那你就去假扮汪莲潇吧。”郭蓉蓉说。

“我哪行,我……嗯?”钟开新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瞪圆眼睛,仔细打量郭蓉蓉,“我没听错吧?你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是在关心丁潜呢……”

“关心你个大头鬼!”郭蓉蓉照着钟开新屁股蛋就给了一脚。

丁潜不是木头,怎么能听不出郭蓉蓉话里隐含的关切之意呢,他只是不愿多想。温欣已经离开四年了,可是他感觉依旧像昨天发生的事一样。

他装傻的本事无人能及,满不在乎地对大伙说:“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再说这是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反击手段了。现在连我们自己都中招了,谁也不知道持续不断的梦魇到底对我们会有什么影响。最坏的可能,如果现在再不采取行动,我怕特案组将来就剩下三个人了……”

他的话并不是危言耸听,直到现在那个“自杀设计者”也只是存在于他们脑海中的幻想。谁也没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是人,是鬼,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郭蓉蓉和钟开新都沉默了。

这时候,靠墙站着的柳菲说道:“你想假扮汪莲潇,至少得先弄清他和‘设计者’见面的地方。”

“嗯,这个我想到了……”

不等丁潜说完,郭蓉蓉就打断道:“那还不容易,汪莲潇人在这里,直接问他不就完了。”

柳菲接着说:“还有一些见面接触的细节,如果汪莲潇也在画迷宫,最好知道他画迷宫的风格,他正在画什么迷宫。‘设计者’十分狡猾,稍有漏洞他就能发觉。”

“这个也不是问题,等我好好审审汪莲潇,该问的全都问到。”

郭蓉蓉信心十足地走到门口,扒着门玻璃往里面望了一眼说:“他醒了,就趁现在吧,还等什么?”

她在进屋之前回头瞅了瞅丁潜,说:“你不进来看看吗,大叔?”

“我就不了,这点儿事有你就够了。祝你好运。”

“随便。”郭蓉蓉耸耸肩,进了病房。

过了半小时,病房门被用力推开,郭蓉蓉气冲冲地走出来:“真是个冥顽不灵的家伙,我们是在救他,难道他不明白吗?竟然一问三不知,袒护一个要害死他的家伙。他这脑袋是失血过多,坏掉了吗?”

“我看是被彻底洗脑了。居然能随心所欲控制一个大活人的思想,太恐怖了。”钟开新联想到自己,“咱们不会也被不知不觉地控制住了吧?”

“也许不完全是因为洗脑。”丁潜这时候说。

“那是因为什么?”郭蓉蓉疑惑。

“他有弱点被抓在‘设计者’手里。”

“你是指他当年发假新闻那件事?”

“他背井离乡,换了名字,不就是为了躲避被害人家属和警察的追查吗?‘设计者’应该就是抓住了这个把柄逼着汪莲潇参与死亡游戏的。我想一旦设计者把这个撒手锏使出来,绝对能让汪莲潇生不如死,所以他不敢说。”

“哪怕死也不敢说?”

“人是社会动物,有时候名誉比命更重要。”丁潜目光中带着深意。

“那怎么办?要不你去把他催眠了吧。”

“有比催眠更实用的办法。”

“什么办法?”

丁潜伸手进怀里掏了掏,竟把《咒怨》伽椰子的面具掏出来了。

“你怎么把这东西带在身上?”郭蓉蓉惊讶不已。

“这也是我计划的一部分。钟开新刚才说汪莲潇被洗脑了,这么说也对,我想现在汪莲潇最惧怕的人恐怕就是戴着伽椰子面具的家伙了。”

“你还要假扮‘设计者’?”

“不行吗?”

“你至少得说话吧,你连他说话的声音都没听过。”

“蒋雨馨之前接过两回疑似‘设计者’打的电话,我仔细询问过,电话里的声音古怪尖细。这个我咨询过柳菲,她说吸氦气就能改变说话声音,让声音变尖变细……柳菲你带了吧?”

柳菲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个输液袋,袋口连着一根长长的塑料管,对丁潜说:“袋子里都装满了,管子上有卡子,打开就能用。”

丁潜接过来,把充满气体的输液袋揣进上衣里衬,说:“只留一根管子从领口后面伸出来,固定在面具里,外面看不出破绽。需要的时候,我就吸一口氦气。”

“敢情你早就打算好了,那你怎么不早说?”郭蓉蓉照着丁潜脚面踩了一脚。

6

午夜十二点。黑夜再次征服了这座城市。

总有一些惴惴不安的担忧在夜里滋长。

长长的医院走廊冰冷阴森,偶尔能听到从急救室那边传来的凄厉号啕声。生命在这里轻若片羽,从鲜活到冰冷或许只是一台手术的距离。

重症监护室的门被悄然推开,漆黑的病房里透过一束走廊的冷光,还有一丝奇诡细微的声息。

一条黑色的影子在门与墙的窄缝中缓缓爬进房间。

躺在床上的病人正在吸氧,打点滴,他昏昏沉沉中被那丝细微的声响惊醒。在医院这个特殊的地方,他的耳朵也格外的敏感。

他睁开眼睛,在微弱的光亮中看见一个黑影正慢慢逼近……

他双手本能地抓紧了身边的床单,眼睛惊骇地大张着。

这个黑影从头到脚一团漆黑,连脸都看不到,他的脸完全被长发遮住了,垂落在胸前。让人毛骨悚然。

“你……你是什么?”汪莲潇战战兢兢,勉强问了一句。

黑影从长发之间拨开一条狭长的缝隙,随着缝隙加大,逐渐露出了一张沾着血的女尸的脸。那两颗凝固的眼球充满了死亡的咒怨,定定地凝视着病床上的汪莲潇。

伽椰子!

汪莲潇张着大嘴,却连一声叫喊都发不出,所有的惊骇、恐惧都被吞进嗓子里,他挣开氧气管、输液管,瑟瑟发抖地靠在墙上,挣扎中扯动了脖子上的刀口,开始往外渗血。

“想不到我会来吧?”伽椰子尖细怪异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带着邪恶的嘲弄之意,“你以为你逃得出我的掌控吗?只要开始游戏就必须进行下去,这你明白。”

“我……我明白……”汪莲潇结结巴巴,“我都画好了,可是我没有带来。”

“在什么地方?”

“在我家里……”伽椰子凝固的眼珠似乎射出两道厉芒,把汪莲潇吓得几乎心脏病都要发作了,“我没骗你,真的就在我家。在客厅的桌子上,那个蓝色文件夹里前五张都是。”

伽椰子看着他,忽然发出了尖细磨心的笑声:“怎么,你撑不下去了?”

汪莲潇泪流满面,跪倒在床上说:“我真的受不了了,给我一个解脱吧。”

“只有你自己能让自己解脱,我无权干涉。但是看起来,你还没有准备好呀。”

“对不起,我……”

“很遗憾,那你就得继续我们的游戏了。还记得我们下次如何见面吗?如果你忘了,那可就惨了……”

“我没忘,我记得很清楚……”

……

丁潜走出重症监护室,门外等着特案组的三个人。

“怎么样,消息都弄到手了?”钟开新比谁都着急。

丁潜点点头说:“没想到,汪莲潇如此惧怕这张面具,对我这个冒牌货没有丝毫怀疑。这个‘自杀设计者’洗脑的本事我今天算是见识了。不过你们得赶紧叫医生来,刚救回他一条命,又让我吓没了半条。”

“知道啦。”郭蓉蓉说,“你还是先把你脸上那该死的玩意儿摘掉吧,我看着都瘆得慌。”

割腕、刎颈

1.割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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