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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无法退出的游戏(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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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蓉蓉实在看不下去,挡住电脑屏幕说:“行了,行了,我说你们两个玩儿够了没有。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丁潜也感觉找得差不多了,其余的画也应该大同小异,便说:“其实你也看到了。我们找到了《魔鬼手册》和迷宫画之间的联系。这些自杀者并不是单纯的随心所欲地画迷宫,他们首先要像我们这样,先从自杀视频中找出迷宫画里要画的东西,然后才能开始画。我想这应该也是‘自杀设计者’的规定。你现在能感受到了吧?最初找东西这一步就不容易做到,这个自杀视频里任何出现过的细微东西都可能被要求画在迷宫画里……这款游戏比我之前预想的还要难得多。”

“这样做就能让人自杀?”

丁潜认真思索了一会儿,说:“这款游戏的每一个步骤看似都不可思议,但仔细想想,却都有深意。首先,这款自杀游戏具有明确的目的性和挑战性,它的巧妙之处在于绕过了自杀概念,我现在甚至有点儿怀疑这些参与者是不是真的明白自己参与的究竟是一种什么游戏。他们画迷宫的目的就是困住‘设计者’,或者在他们看来就是一个戴着恐怖面具的神秘家伙。我根据目前掌握的线索,假想了一下这款游戏的具体操作……”

“每个参与者应该都是与恐怖面具人一对一接触,这样便于引导。恐怖面具人告诉参与者画迷宫的规则,并提供《魔鬼手册》的录像,然后游戏开始。首先由恐怖面具人出题,他会指出一个《魔鬼手册》里出现的任何事物,让参与者画在迷宫里,然后参与者自行去视频中寻找,找到之后把这个事物画在迷宫画里,再与恐怖面具人对峙。如果对方走出了迷宫,参与者这次就算失败。接下来,再由面具人出题。如此循环,直到参与者用迷宫困住面具人,游戏才算正式结束。我想这里面可能还会有时间限制,或者其他条件制约,来保证游戏的紧张感……”

郭蓉蓉忽然一拍脑门,脱口而出:“我想明白了一个疑点。那些自杀者经常半夜离家不知所踪,会不会就是把完成的迷宫画交给这个恐怖面具人啊?”

“很可能。”丁潜说,“不过这个人相当狡猾,好像从来没有被目击者看到过。”

“是啊,目前算上赵刚毅在内八个自杀者,我们全都详细调查过,全都是半夜不知所踪。从来没有人知道他们去哪儿,和什么人见面。想一想,那个面具人简直像幽灵一样啊。”

钟开新插嘴说:“是啊,马明扬住的向阳小区、孙玟住的医院宿舍、曾良杰的梧桐苑、贾羽珺的大学校园,还有赵刚毅的家,我这些天一直在查他们住处附近的监控电子眼,没有发现过一个可疑的人影,真是够邪性的。”

丁潜沉吟片刻,没发表议论,他们对这个“自杀设计者”了解得还太少。

他继续往下讲:“我刚才说完了游戏的具体操作,我现在从心理医生的角度谈谈我对它的理解。我不知道这些自杀者是如何被选中参与这款游戏的,暂且先不考虑这个问题。我就假设这群人已经参与了这个游戏。我说过,游戏最巧妙之处在于回避了‘自杀概念’,否则这些人可能从一开始就心存警惕,这或许并不是‘设计者’希望看到的。因此他采用迂回的方式把自杀概念灌输给这些参与者,就是要求他们在迷宫画里加入视频里出现的事物。参与者必须很认真很仔细地在视频中寻找才能找到要求他们画的图案,尽管他们不是主动观看《魔鬼手册》的,但也会一次又一次地被动观看,了解各种自杀方法,甚至会潜移默化地受到视频的影响。与此同时,他们还要绞尽脑汁,耗尽心力构思迷宫,单纯画一个迷宫或许影响不大,但如果周而复始重复一件复杂而压抑的工作,日积月累,就会对人的心理造成难以想象的负面影响。这倒让我想到了著名的‘learned-helplessness’理论。”

“什么意思?”郭蓉蓉问。

“习得性无助。”

“好奇怪的名称,怎么讲?”

“‘习得性无助’也就是俗称的‘无助理论’,在实验中动物会因为重复不断的失败和惩罚变得逆来顺受。我们人也一样,当我们屡次失败后,就可能会破罐子破摔,自暴自弃。在这个自杀游戏里,‘设计者’充分利用了这一点……”

“我认为所谓的自杀迷宫画,其实是一个陷阱。表面上看,参与者与面具人之间是平等互动,其实不然。迷宫固然难画,但想走出迷宫也不容易,这个我尝试过,不知道面具人采用了什么办法,或者迷宫规则本身是不是存在什么漏洞,看起来这些复杂的迷宫都没能困住他。参与者一次次耗费心血的努力最后都以失败告终,重复不断的挫折导致这些人在情感、认知和行为上表现出了消极的心理状态。随着迷宫的难度加大,他们的心理负担愈加沉重。这个迷宫与其说是为了困住面具人,倒不如说是为了困住这些参与者。他们参与游戏的过程就是在给自己搭建一个越来越走不出去的迷宫,而这也只是游戏的一部分。还有与迷宫画紧密相连的《魔鬼手册》。单纯的自杀视频对人的影响很有限,但是被捆绑在画迷宫的任务上,就会给自杀者带来潜移默化的心理暗示。这里面又涉及了‘巴甫洛夫条件反射’理论,是指在一定条件下,外界刺激与有机体反应之间建立起来的暂时神经联系。拿狗举个简单的例子,给狗喂食前摇铃铛,久而久之,当狗听到铃铛声就会流口水。在这里,铃铛是条件刺激,狗流口水是刺激反应……”

“在自杀游戏中,《魔鬼手册》相当于条件刺激,深陷迷宫中的茫然失落相当于刺激反应。‘设计者’很巧妙地在《魔鬼手册》和迷宫画之间建立了连接。久而久之,参与者在观看自杀视频时,就会本能地感受到迷宫带给他们的迷惘和精神压力,视频中的各种自杀情景和自杀知识便会乘虚而入,在他们的潜意识中形成消极暗示。至于达到什么程度会造成他们自杀,我没法预测。但我可以断定一点,这个自杀游戏的‘设计者’是个精通应用心理学的专家。他把‘习得性无助’和‘条件反射’两项应用理论结合起来,设计出了一个心理控制模型。那些参与者就像是实验室里的动物,在他的心理控制模型的影响下,性情和人格都在无意识中发生了逆转,被一步步引向了自杀。”

7

丁潜解释完,有些疲倦地看着郭蓉蓉和钟开新,两个人惊得好半天没说出话。

“这也太……太夸张了,你对这种假设有多大把握?”钟开新问。

“我只是根据实际情况分析的,这种自杀模型到底有多大作用我也没有尝试过。”

“那自杀现场为什么会出现蒋雨馨的歌声?”郭蓉蓉问。

“我个人倒是没发现这跟自杀行为有什么联系,也许‘设计者’是蒋雨馨的歌迷呢?他只是给这些疲倦的人播放一首好听点儿的歌曲。即便换成其他人的歌,也不会影响自杀效果。”

“但我还是有个地方搞不懂。”郭蓉蓉插嘴,“这个游戏听上去一点儿都不好玩儿,经历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和压力有什么意思?这些人何必要逼迫自己玩儿下去呢?如果是我,觉得心里不爽的时候,我肯定就退出了,为什么这些人还要坚持到最后?”

郭蓉蓉跳出了游戏本身,问了一个最简单直接的问题。

钟开新也说:“按照丁医生的解释,如果能让这些参与者坚持玩儿这种游戏,可能会产生效果。但是‘无助理论试验’和‘条件反射试验’的对象全是动物,它们本身就是被人约束和控制的,这是有前提的。但人就不一样,他们有自由选择的意志。‘设计者’或许可以设计出一个精妙的自杀模型,但是他没办法强迫这些人必须玩儿他的游戏啊……”

两个人的话让丁潜陷入深思,他们说到了点子上。

世界上有两件事最难:第一,用你的舌头舔你的胳膊肘;第二,把你的想法装到别人的脑袋里。

这两件事,‘设计师’似乎全都能做到。

这时候丁潜的手机响了,他以为是蒋雨馨打来的,掏出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他接听后,听筒里传来了一个十分严肃的男人声音:“我这里是平江公安局,我们正在调查一起刑事案件,怀疑你现在涉嫌非法洗钱活动,请你配合我们调查……”

丁潜直接把电话挂了。

这个时间平江公安局哪还有上班的,刑警队长孙建洲只要手里没案子,肯定趴被窝里打呼噜呢。要说还是现在体制外的工作压力太大,连五险一金都难以保障,难怪连骗子都得加班。

他把手机揣回衣兜,无意中碰到了一个东西,猛地想起来,赵刚毅自杀前曾经交给自己一张银行卡。

他随手把卡掏出来,打量着,想起了更多的事情。

赵刚毅老婆韩亚珍在和郭蓉蓉交谈时曾提过一句,说赵刚毅这一年多一直在暗地里挪用家里的钱,总额将近十万。再加上丁潜手里的卡上还有七万,这个数额可不算小了。

而赵刚毅在自杀前还向丁潜提出了一个奇怪的要求,让他把银行卡交给一个叫张晓楠的孩子。

丁潜心里一动,对郭蓉蓉说:“你帮我查一个人,靖江路小学四年二班的学生,叫张晓楠。”

案子正聊到高潮处,没想到丁潜莫名其妙地说了个毫不相干的事。郭蓉蓉脑子还没回过弯,问道:“张晓楠是谁呀?”

“我也不太清楚,你帮我查查就好。她的家庭背景和个人信息什么的。”

郭蓉蓉狐疑地打量着丁潜,迅速整理思路说:“你刚刚接了一个电话,这么晚了,除了蒋雨馨没有别人吧?紧跟着你就让我查一个从未听说过的小女孩儿,明显还遮遮掩掩,更加可疑……”

“这两者根本就没联系。”丁潜随手拿起郭蓉蓉办公桌上放的一瓶果粒橙,打开就喝。

“你这又是掩饰。我最近也在钻研微表情呢,你现在的样子出卖了你。”

“好,那你说说我到底在想什么。”丁潜喝了一口饮料。

“你在想,张晓楠究竟是不是你和蒋雨馨生的……”

嗤——

丁潜一口饮料喷出来,好悬没呛死,“你……咳咳咳……你不要这么语出惊人好不好?”

“露馅了吧,还不承认?知道你为什么呛水吗?当我说出你心中的秘密时,你万分紧张,下意识地需要深呼吸来稳定情绪,结果就把饮料吸气管里了。”

丁潜气得跳起来,扯住郭蓉蓉左右两边的脸蛋,说:“我现在万分紧张你这张大嘴巴了,无聊!”说完气呼呼地走了。

郭蓉蓉揉着腮帮子,还得理不饶人地说着:“看,让我说中了吧?逃避就是心虚的表现。”

第二天中午,丁潜在旅馆补觉的时候接到了郭蓉蓉打来的电话。

郭蓉蓉第一句话就说:“我仔细看了看这孩子的照片,不太像你,也不怎么像蒋雨馨。也许真不是你俩的……”

“那还用说,她本来就不是!”

“那谁才是?”

“……”一直大乌鸦欢快地从丁潜脑袋上飞过。

“说正经的,你都查到什么了?”丁潜从床上坐起来,没好气地问。

“这女孩儿是单亲家庭,父亲去世了,跟母亲一起生活。她妈妈在水果超市当服务员,生活得比较拮据。”

“那张晓楠和赵刚毅是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我把她家祖孙三辈都查了个遍,跟赵刚毅没有一点儿亲属关系。我还问过韩亚珍,她根本都不认识这家人,两家连朋友都算不上。”

“那张晓楠的父亲呢,他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去年年初。”

“他跟赵刚毅认识吗?”

“这个还真让你问着了,不过他俩不认识。但是张晓楠父亲的意外身亡多少跟赵刚毅有点儿关系。”

“她父亲犯法了?”

“那倒不是。张晓楠的父亲叫张思明,之前是个送快递的。去年年初一月快过年的时候,在江陵区解放路储蓄所发生了一起抢劫案。赵刚毅接到报警后带人火速赶到现场,在抓捕劫匪的过程中双方发生搏斗,一共两名劫匪,一名被捕,另外一名劫匪情急开枪,慌乱中击中了恰巧开电动车经过的张思明,这名劫匪随后被警方击毙。但张思明送往医院后抢救无效丧命了。”

“原来还有这种事情。”

“我还没说完呢。我查到张思明的时候,还发现一件意外情况,对于张思明的死因出现了一些争议。”

“怎么说?”

“抢劫储蓄所的一共有两个劫匪,一个在抓捕时被警方击毙,另外一人被捕后曾在看守所里向检方举报赵刚毅,说开枪打死张思明的不是他的同伙,而是赵刚毅。”

“有这样的事?”丁潜很吃惊,“之后怎么处理了?”

“检方经过一番取证调查,驳回了这名劫匪的举报。最主要的证据就是,击中张思明的子弹经过鉴定是从劫匪的手枪里射出的,因此排除了赵刚毅的嫌疑,认定举报的劫匪存心诬告,这件事就被压下去不了了之了,对赵刚毅倒是没有什么影响。不过……”

“不过什么?”

“我在索取张思明死因的相关资料时,遇到了不小的阻力。各个方面都很敏感,似乎不愿这件事再被翻出来。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你认为这里面有问题?”

“我只是怀疑。有个词叫欲盖弥彰,本来就是普通询问,对方越是遮掩反而越让人生疑。当然我也没有刨根问底,这毕竟也不是我们要查的案子。我只是稍微想象了一下当时可能出现的一个情景——劫匪被警察追得无路可逃,拔出手枪负隅顽抗。当时赵刚毅在干什么?他是拔出自己的手枪还击,还是扑上去把劫匪的手枪抢下来?如果两个人在搏斗夺枪的时候发生了走火,击中了路过的张思明。有谁能断定究竟是谁开的枪呢?当然我只是随便想想。张思明和赵刚毅都已经不在了,揪这件事也没有意义。”

丁潜拿着手机,默然良久。

8

很显然,这件事虽然了结了,但是赵刚毅却没有忘记张思明。他陆陆续续地给张思明家送钱,临死前还拜托丁潜将他剩余的钱交给张思明的女儿。他该怎么理解这个人?是出于他的内心善良,还是愧疚呢?

“原罪。”

一个声音不经意地传入丁潜的耳中。

仿佛一声叹息。

仿佛来自遥远的地方。

竟与赵刚毅的声音有几分相似。

许多信息的碎片悄然拼接在了一起——

赵刚毅与妻子的冷战几乎就开始于一年前,那个时候正是他因为张思明之死惹上麻烦的时候。赵刚毅所说的原罪,难道就是指这个吗?

在那之后,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参加了“自杀游戏”。

一个念头突然从脑海中掠过,这一次被丁潜牢牢抓住了。

“原罪。”他脱口而出。

“什么?”原来手机那头的郭蓉蓉还没挂电话。

“我想,我可能知道‘自杀设计者’是如何约束那些参与者了。”

“真的吗?”

“原罪。”

“原罪?”

“原罪指人生而有罪,人性本恶,不过他所说的原罪未必是单指本意,或许还引申为张思明那件事。”

“难不成他……”

“不只是他。你再想想孙玟,她以医院的名义贩卖假药,又何尝不是‘罪’?还有曾良杰和贾羽珺。他们两人私通,依然是一种‘罪’。除了马明扬那四个人不是我们调查的,目前我们着重调查的这几起自杀案,从广义角度来说,每一个自杀者都有不可告人的‘罪’。”

“你的意思是‘自杀设计者’利用这些人的弱点来强迫他们参加游戏?”郭蓉蓉思路敏捷,马上就明白了丁潜的意思。

“嗯,这些‘罪’也许不是我们狭义上的法律定罪,但在现实中它们一旦被曝光,就足以让一个人身败名裂。我假设,‘设计者’可能是掌握了这些人的把柄,强迫他们参加他的游戏。如果他们能赢得游戏,那么‘设计者’会向他们履行承诺,销毁这些把柄……所以,这些人被迫参与这项游戏,游戏本身看着并不那么危险,所以这些人答应了。可一旦参加,就无法退出了。他们不知道,自己等于变成了实验室里的动物,在‘设计者’的暗中操控下一步步心理崩溃,直至自杀……”

丁潜对自己目前的分析还是比较满意的,说着说着,郭蓉蓉冷不防插了一句嘴:“大叔,那你想过没有,这些自杀者是如何被选中的?他们之间完全没有共同点,‘设计者’究竟是看中了他们什么呢?”

“这确实是个很头疼的问题,我也一直没有想明白。”

“我一开始想过从他们的日常联系上入手,或许凶手是通过网络找上他们的,奇怪的是,这些自杀者的手机、qq、微信等常用的联系方式都很正常,没有发现他们与任何可疑的人有联系,包括赵刚毅在内也一样。这很不正常是不是?按照大叔推测出的自杀游戏模型,‘自杀设计者’肯定要与这些人频繁接触才行,否则很难跟他们保持互动。”

丁潜想了想说:“秘密保持互动倒也不是特别难做到,‘设计者’如果采用一种比较隐秘的联系方式,或者是提前与这些参与者约定好见面时间……”

“好吧,那先不谈这个,还是谈谈刚才的问题,这些自杀者是如何被选中的?”

丁潜的回答只有沉默。

“你说会不会是像恐怖电影里那样?”郭蓉蓉突然说。

“恐怖电影里?”

“恐怖片里常见这种桥段,某个人无意中从网络下载一段诡异的视频,或者在家门口捡到一个没有名字的光盘。因为好奇心,他回到家用电脑打开看了一眼,无意中就沾上这东西了。”

“怎么听你说得好像灵异片一样,如果这个案子也是这样的话,那咱们就碰不了了。只是……我怎么觉得你今天说话的口气很奇怪呀……”

电话那头的郭蓉蓉沉默了两秒,说:“大叔,我确实想跟你说一件怪事。”

“什么怪事?”

“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也参加了自杀游戏,在游戏里我画了不少的迷宫画,满屋子都是。”

丁潜哑然失笑:“哦。这个其实很正常啊,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们最近一直都在调查自杀案,你肯定会有触动,梦到这些不奇怪。”

“我不仅仅梦到了这些,我被鬼压床了。”

“你是说梦魇……”

“是吧。我当时感觉自己好像是醒了,可是身体完全动不了,眼皮也睁不开,我想喊人,但是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嘴唇和舌头都是僵硬的,完全不能动。那种感觉实在太吓人了,就好像躺在棺材里一样,你能想象到那种感觉吗?”

“……”

“我当时简直都抓狂了,就在那时,我听到了一个声音,就像有人附在我耳边说悄悄话一样,那个声音说得很慢,我听得很清楚,那声音说‘我想死。’然后,那个声就不停地在我耳边重复这三个字。你知道有多可怕吗?后来多亏是钟开新把我拽醒了。”

丁潜安慰郭蓉蓉:“梦魇的经历说起来有点儿吓人,其实跟鬼也没什么关系。睡觉的时候,大脑在深睡眠和浅睡眠之间不停交替。当大脑浅睡眠时,人就会做梦,深睡眠的时候,就完全没有意识。正常情况下人都是从浅睡眠中醒来,但偶然从深睡眠中醒过来,大脑中负责接收信息的中枢苏醒了,而负责运动的中枢仍然在睡眠中,这时候你就只能眨眼,出气,但是却动不了,甚至连想咬自己的舌头弄醒自己都办不到。”

“你说的这些道理我也大致听说过,可是,我跟钟开新聊这件事,他竟然跟我说,他这两天也有过类似的梦魇经历,也有个声音在他心里不停地说‘我想死,我想死’。你说这是不是一件怪事?哪会有那么巧合,两个人都梦魇,又都听到了同样的声音?你擅长心理分析,这个你能解释吗?”

丁潜解释不了,这已经有悖常理了。

“大叔,你说,这会不会是因为,我俩在查案的时候无意中接触过什么有问题的东西……”

“你指什么?”

“迷宫画我俩都没画过。我们只看了《魔鬼手册》,问题会不会出在它上面?你说那些自杀的人真的只是演员演戏吗?那些自杀镜头拍得那么逼真,简直就像真的一样,你说那家出品这个视频的日本公司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啊?要不然怎么会被禁止销售这个影碟,是不是之前出过什么怪事才被迫封杀的?会不会……这个自杀录像不干净啊?”

郭蓉蓉连珠炮似的问了一通,最后竟然冒出这么一句意想不到的话。

9

丁潜知道她一向不信这些灵异的东西,眼下突然变得这么神经兮兮的,看来她确实是被吓到了。

对于这件怪事,丁潜罕见的无能为力,他丰富的学识在这个时候一点儿都派不上用场。

赵刚毅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耳边响起:“其实真正可怕的不是迷宫,是《魔鬼手册》。”

丁潜心头一凛。

赵刚毅口中的“真正可怕”是什么意思?

难道自杀游戏里还隐藏着什么他不知道的神秘东西?

他挂了郭蓉蓉的电话,起身走到桌前打开赵刚毅的平板电脑,点开《魔鬼手册》的视频。

他从头至尾,认认真真地又看了一遍。

这几天他也翻来覆去地看这段录像,里面的自杀镜头和自杀知识,他几乎都能背下来了。屏幕里依然是那个喋喋不休的“教死老师”,依然是一幕幕逼真的自杀镜头,虚虚实实,难辨真伪。

他一边看视频,一边琢磨赵刚毅口中的“真正可怕”究竟是什么含义。

丁潜一开始以为赵刚毅的意思是,他被迫地反复看这些自杀镜头,让自己感到很压抑、很痛苦。“可怕”不过是一个形容词。他通过对自杀游戏的科学分析,已经得到了足够的解释。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郭蓉蓉和钟开新会同时出现如此离奇的梦魇症状,似乎给“可怕”这个抽象的形容词赋予了有形的含义。无论听上去有多诡谲、多不可思议,这件怪事真真切切就发生在眼前。

现在回想起赵刚毅吞枪前说的那些奇怪的话,丁潜忽然不寒而栗。

一小时三十分,丁潜从头至尾又看了一遍。

依然没有发现问题。

郭蓉蓉怀疑这个录像不干净,丁潜不以为然,他并非无神论者,他也知道这个世界上存在着许多超自然现象。但眼前发生的这起系列自杀事件,在他看来更像是一个巨大的阴谋,而不是幽灵诅咒。

他实在看得心烦,把视频关掉,决定出去散散心,顺便了一桩心事。

丁潜离开旅馆上了车,打开gps导航。他按照导航的提示,找到了靖江路小学。

他看看表,正好是午休时间。

他来到门卫处,经过好一番交涉,后来掏出了临时警官证,门卫才放他进校园。

现在涉及儿童的暴力事件频发,也难怪校方处处提防。孩子是一个家族、一个民族的希望,如果连孩子都不能拥有一个干净、安宁的生活,我们所有成年人都该为此感到惭愧。

丁潜在四年级二班的教室门口,见到了张晓楠。

小女孩儿十岁左右,长得很单薄,瘦瘦高高的个子,眼神里带着一种本能的防御。丁潜不知道这是她与生俱来的性格,还是后天形成的。

小女孩儿四周看了一圈,只看见丁潜一个人,她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丁潜。

“是你找我吗?”

“是我,你好。”

“我不认识你。”

“是,我们是第一次见面。”

女孩充满怀疑地问:“你找我干什么?”

“我向你打听一个人,你认不认识一个叫赵刚毅的叔叔?”

女孩儿摇头,停顿了一下说:“我认识一个警察叔叔,他每隔一两个月就来看我,但他总不告诉我他叫什么。”

“他给了你很多钱是吗?”

女孩儿没回答,忽闪着眼睛看着丁潜。

丁潜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交给女孩儿,说:“这是那位警察叔叔让我转交给你的。银行卡密码你应该知道吧?”

张晓楠接过银行卡,忽然问丁潜:“他为什么要你转交,为什么他自己不来?”

“他有点儿情况,以后都不会来了。这笔钱你拿回家给你妈妈,好好收着。”

丁潜拍拍女孩儿的头,转身离开。

女孩儿忽然喊他:“你等等。”

“怎么了?”

丁潜转回身,女孩儿已经跑回教室了。过了一会儿她又出来,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递给了丁潜。

“这是……”

丁潜愣了一下,他接过公文包打开看,发现里面放了两叠纸,一叠很厚,另外一叠很薄。似乎是一大一小两叠纸。

“这是什么?”丁潜问张晓楠。

“那个警察叔叔上次来的时候跟我说,假如将来有个人替他告诉我,他不来了,就让我把这个东西交给他。”

丁潜没想到,赵刚毅还留了这么一手,不知道是什么用意。

张晓楠停顿了一下,又说:“我偷偷打开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很吓人。”

女孩儿的话提醒了丁潜,他伸手进公文包里又摸了摸,感觉还有个鼓鼓囊囊的夹层,他在夹层里摸到了两个东西,拽出来一看,暗自吃惊。

居然是两张狰狞的鬼脸面具。

一个是圆鼓鼓的洋娃娃脸,上面密布疤痕,好像破碎后又重新缝合起来的样子。顽劣嬉笑的表情中透着一股邪气。

另外一个就是大名鼎鼎的伽椰子了,永远都瞪着那对充满无尽愤懑的眼珠子,无论有没有仇,碰上她的人一律不得好死。

两叠纸、两张面具,这是赵刚毅故意留给自己吗?

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傍晚。旅馆。

丁潜回来已经两个小时了。

这两个小时里他几乎一直靠床坐着,身旁放着那两张灵异面具,手里拿着那两张纸。

洋娃娃面具是《鬼娃回魂》里怎么也杀不死的小恶魔安迪。样式跟他在赵刚毅卧室里看到的满墙恐怖面具大同小异,除了形象不一样,看不出还有什么特别的。赵刚毅为什么要特意挑选这两张面具呢?

最不可思议的还是那两叠纸。

那张大纸展开差不多有四开大小,皱皱巴巴还有撕破粘补上的痕迹。整张纸上全是图案,不是一个巨大的整体,而是一个个邮票大小的头像一行行整整齐齐地排列在一起。

每一个头像都是一个恐怖的脸谱。有些丁潜能认出来,全都来自恐怖电影。还有些丁潜认不出来。不过他能确定,赵刚毅卧室里发现的那些恐怖面具,完全能与这幅画里的脸谱对上号。只是画上的脸谱要多出将近一倍。

丁潜查了查,一共有大约两百多个脸谱,没有雷同的,感觉像是先从网上下载后打印在纸上的。

丁潜冷不防想到一个令人心悸的可能——如果每一张面具都代表一个要自杀的人,想想是不是太恐怖了。

他又展开另外一张小点儿的纸。

这张纸摸着很有质感,似乎是从什么地方剪切下来的。纸上是一张大照片,看着像是一个剧场的观众席,席上坐满了人,足有几百人之多。照片本身十分普通,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就是有点儿皱巴,边角也有撕破的痕迹。

丁潜有些纳闷,他搞不懂赵刚毅为什么要把这样两张毫无关联的纸,外加两张面具交给一个小女孩儿保存。但凭借他对赵刚毅的了解,这个警官做事慎重,颇有心计,他绝不会在生死攸关的时候做无聊的事情。

丁潜的目光落在床前一把空荡的椅子上。

他想象着假如赵刚毅就坐在自己的对面,会对自己说什么。

10

共情能力也称为移情能力,分两个层次,第一个层次是分辨他人的情绪,通过觉察来判别他人的喜怒哀乐。第二个层次是共情者需要抛开自己的内部参考体系,进入另一个人的世界里,揣测对方的感受与想法。

这是一个出色的心理医生必须具备的技能。

丁潜起身走进卫生间,鼓捣了一会儿,他把洗手盆上的洗漱镜卸了下来,回来把镜子戳在椅子上,重新坐回床上。

他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露齿微笑,做了一个善意的表情。

“你好赵警官。”他对镜子说。

镜子里的心理医生摆摆姿势,装出赵刚毅一贯拉着脸不苟言笑的表情。

“你给张晓楠的是什么?”丁潜问。

“是我给自己留下的一条后路。”镜子里扮演赵刚毅的丁潜说,“当我决定冒险处死那个幕后的家伙时,就必须为自己留一条后路。如果你们没有把我揪出来,我会自己接着往下查,直到我把那个家伙找出来干掉为止。但是,万一你们把我抓住了,我不能让我的调查中断了,我希望有人沿着我的路继续查下去,到目前为止,我是距离他最近的人……”

“你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非要这样转弯抹角?”

赵刚毅沉默了。

“是因为‘自杀设计者’掌握了你的把柄,你怕万一把他揪出来引火烧身,对不对?所以你只能靠自己。”

“……”

“好吧,我也不期望你能回答我,就说说你给我的暗示吧。它很重要是不是,甚至能暗示出设计者的身份?”

“……”

“那你为什么要把它交给张晓楠保存?”

“因为那家伙想不到。”

“不错。”丁潜赞许,“‘设计者’在暗处,你在明处,你必须把重要的东西妥善保管,才能避免他下手抢夺。他认为你是一个十分谨慎稳重的人,绝对不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儿保管。不过……”丁潜忽然注意到一个细节,“‘设计者’怎么会知道你有这么重要的资料?”

“因为他一直都知道……我跟他接触过……”

丁潜手里摩挲着皱皱巴巴的两张纸,豁然明了,“我知道了。这些东西是不是你从‘设计者’手里抢来的?自杀游戏需要‘设计者’与参与者互动,你原本想利用这个机会抓住他,结果让他逃了。但是你抢到了他的东西,你一直都在根据这些东西进行调查。”

“如果我不是操之过急,再有些耐心的话,或许我就成功了。”

“解释解释你留给我的东西吧,这都是什么意思?”

“如果我清楚的话,又何必留给你?”

“好吧,那我们来一起分析‘设计者’带这些东西做什么用。两张面具……我猜,设计者并不是一次只对付一个人。他可能同时应付两三个人,甚至更多。这家伙智力超群,但也不排除是一个组织所为。‘设计者’与不同的参与者碰面就会用到不同的面具。因为你们每个人都有把柄在他手里,所以他对你们有恃无恐。但设计者明显低估了你的实力,没想到你居然想要偷袭他。你差一点儿就得手了,估计他被你吓得不轻吧。你见过‘设计者’的真面目吗?”

“……”

“好吧,当我没问……再来说说另外两件东西,看上去很奇怪。一张纸印满了各种恐怖头像,而另外一张纸上面只有一张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照片。这两张纸代表什么意思?”

“……”

“我在你卧室里看见上百个这样的面具,看来你也一直在研究这些东西,有什么眉目吗?”

“……”

“那我猜猜,应该是没有,否则,你也不会见一个人怀疑一个人。不过我倒是挺好奇的,蒋雨馨接到的那几个匿名电话,究竟是不是你打给她的?还有在案发现场的附近出现的面具,是你在给她设套吗?”

“……”

丁潜一连几个问题,镜子里的“赵丁潜”都绷着脸,闭口不言。

“老实说,你其实挺招人烦的。”丁潜耸耸肩。

“你为什么不数一数。”镜子里的丁潜忽然开口了。

丁潜被点了一下,急忙拿起那张印满脸谱的大纸,飞速地浏览了一遍。“二百四十七个。”

他瞥了一眼另外那张照片,几秒后发出低呼:“也是二百四十七。”

镜子里的丁潜又说:“你注意过照片里那些人吗?”

“照片不太清楚,有些人我能看清,有些……”

“那是因为你没有认真看。”

丁潜低头,目光重新落在照片上,当他全神贯注的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照片竟然慢慢开始褪色,上面的人像统统变得模糊起来,最后只剩下一团猩红的染料,看着又有点儿像血。

他惊讶不已,稍一恍惚,那血似的染料又开始发生变化,渐渐地汇成了一个轮廓……轮廓越来越清晰……现出一张猩红色的面孔。

那张脸像极了温欣。她微笑地看着丁潜。

丁潜感觉手掌发潮,猛地惊觉,那红色的血一样的液体竟然从照片里不停地往外渗,沾了他满手。

他想把照片甩掉,可是照片就像黏在了他手上一样,怎么甩都无济于事。

温欣悦耳的声音忽然响起:“亲爱的,你怎么了?难道你怕我吗?”

这声音就在房间里。

“你……你……”丁潜惊惶四顾,却没看到任何人。

咯咯咯咯咯——

卫生间里传出一阵古怪的声音,似乎是笑声,似乎又像其他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

丁潜眼看着卫生间的毛玻璃门被慢慢推开,在门的边缘露出半只沾满鲜血的手。

他呆坐在床上,一动不能动。

“亲爱的,我想你了!”温欣的声音再次响起。

声音就在丁潜耳畔。

丁潜的目光不由得落在面前那张镜子上。

镜子里的他脸色惨白,毫无血色。

在他身后,映出了一张满脸是血的女人脸……

丁潜剧烈地哆嗦了一下,眼前的景物全都不见了,只有一大团墨黑的深夜。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竟然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有多久。

这个梦是够可怕的,他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梦到温欣了。

他想从床上爬起来洗把脸,可是突然意识到自己完全动弹不得。从头到脚,连眼皮都不能眨,连一根手指都不能动。

他问自己:“难道我还在噩梦中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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