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无法理解的怪癖（1/2）

第138章 无法理解的怪癖

1

徐英仔细回忆了一会儿，摇摇头。

“那你为什么这么确定你丈夫是被人谋杀的？”郭蓉蓉问。

“他要真是自杀的话，总该有些征兆吧。我听说要自杀的人都会经过一段情绪低潮期，会喜怒无常什么的。他不可能说死就死啊，他还有我，还有孩子呢，怎么会不明不白地说走就走呢，我不相信……”徐英说到动情处，眼泪止不住落下。

“没有征兆？”郭蓉蓉不禁起疑。

原指望徐英能提供一些线索，可是她的回答却更令人难以理解。

一个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就自杀了？假如真是这样，那是不是太诡异了？

“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郭蓉蓉终于把这次调查中最大的疑点抛了出来，“从你丈夫自杀到今天已经过去四天了。为什么他失踪这么长时间，你都没有报警，就算你不相信曾良杰会自杀，你难道就不怕他遇到了别的意外？”

徐英止住悲声，几乎不假思索地回答：“他跟我说他要出差几天，所以我就没往别处想。”

郭蓉蓉皱眉，问：“他什么时候说的？”

“上周的事情，算起来跟他自杀相差了两天。”

“他离家之后跟你联系过吗？”

“没有。”徐英说。

郭蓉蓉询问时，丁潜也坐在旁边，他没有插话，只是观察。

询问结束后，郭蓉蓉问他：“怎么样，你觉得徐英这个人？”

“有修养，听说她也是个老师，教初中的。”

“我之前了解过大学方面，他们说，曾良杰四天前曾跟校方请假，说要陪妻子回老家探亲。”

“所以你怀疑徐英说谎？这其实也不矛盾，也有可能是曾良杰说谎。”

“不只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总觉得这个女人把自己择得太干净了。对自己丈夫自杀居然毫无觉察，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怎么样，你能看出她在撒谎吗？”

“她在回答你的问题时，说话节奏慢，情绪很悲伤，说话时有意在克制情绪，显示出良好的教养……”

“你就直接说她有没有撒谎吧。”

“没有。至少我没有看出来。”

“没有？”按理说，郭蓉蓉一般都比较信任丁潜，但是这一次情况实在特殊，“你的意思是，曾良杰就是毫无征兆地离奇自杀的？他日子过得好好的，单位同事关系和睦，家里子孝妻贤，突然有一天，他脑子里灵光一现冒出一个念头——‘我不想活了，我想自杀’。于是他就自杀了。是这样吗？”

“你现在问我，我也说不好。但你别忘了，曾良杰的自杀方式本身就很离奇。有谁会拿着一份自杀说明自杀的？还会在现场画上让人无法理解的抽象图案。到目前为止，发生了三起有关联的自杀事件，除了第二起孙玟自杀你查到了相对合理的自杀原因。第一起马明扬四个人自杀你不是也没有查到原因吗？”

郭蓉蓉动动嘴唇想争辩，但一下还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第一起自杀事件当然也有原因，嫌疑人蒋雨馨就出现在了案发现场，现在她还畏罪潜逃呢……”

一个洪亮的声音忽然从门外传来，说话的工夫，来人已经大步走进询问室了。

丁潜一看见这个人，脑袋就开始疼。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江陵区公安分局的刑警支队长赵刚毅。

这小子这两天正到处找他呢，没想到在刑事调查局冤家聚头了。

赵刚毅看看郭蓉蓉又看看丁潜，别有深意地说道：“我没看错吧，郭警官居然跟嫌疑人在一起聊天……”

郭蓉蓉也没想到这家伙会突然跑到刑事调查局，一下也有点儿不知如何是好，她悄悄征求丁潜的意见：“要不我暂时假装把你抓起来吧，先洗清我，找机会再放你……”

丁潜一脑门子黑线：“做人不能这么没有底线啊。”

“那我总不能包庇嫌疑人吧。”

“谁是嫌疑人了，胡说八道。”

“就你，就你，现在把我都连累了。”

赵刚毅冷眼瞧着这俩人热烈地咬耳朵，倒想瞧瞧他俩这次还能玩儿出什么样，忽然，他看见丁潜一脸惊奇地扭头看向他，他瞬间就知道这家伙要整事儿了。

丁潜就像刚刚才认出他来似的，说：“原来是赵警官啊，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你瞧我这记性。”

赵刚毅哼了一声，说：“昨天晚上是谁见了我就跑，跟我玩儿金蝉脱壳的，现在居然把我忘了。”

“我怎么听不明白赵警官的意思，什么金蝉脱壳，谁见了你就跑。”

赵刚毅气得啧啧冷笑，说：“丁潜，你这明知故问，装得是不是太假了。我就干脆问你，你把蒋雨馨藏哪儿了，把她叫出来，我可以考虑对你网开一面。”

“我藏蒋雨馨干什么，赵警官你真会开玩笑，哈哈……我完全不知道她的事情。再说了，你不是专门派人看着她呢吗？你问问那个人不就得了。”

一提到陈丽，赵刚毅现在还来气呢。她直到现在都想不起来蒋雨馨究竟是如何从病房里失踪的。赵刚毅几乎能确定是丁潜在捣鬼，可是这家伙就是死不认账。现在在刑事调查局不是他的一亩三分地，赵刚毅也不好强行逮捕丁潜。

他暗中盘算，要不要通知刑警队叫人埋伏在刑事调查局外面，只要丁潜出来就把他拿下，逼问出蒋雨馨的下落。

丁潜狡猾得跟老狐狸一样，一眼就看出了赵刚毅的心思，说道：“我觉得赵警官与其一心一意抓蒋雨馨，倒不如踏踏实实调查案子的好，你和蒋雨馨之间的纠葛我大致也了解。明知道证据不足，还要冒险抓人是莽夫，现在已经发生了三起自杀事件了，你不会认为蒋雨馨有那个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人自杀的能力吧？即便你抓到了她，如果自杀事件继续发生你怎么办？做人做事总要给自己留一线退路才好。”

丁潜的话一下点中了赵刚毅的心结，他有点儿犹豫了。

郭蓉蓉见机插话说：“我现在正要去曾良杰家再好好查查，怎么样，一起去看看？”

事到如今，赵刚毅也不好再反对，他不阴不阳地看着丁潜，说：“希望蒋雨馨不是凶手。”

半小时后，一辆警车悄然开进蓝京工程学院教职工住宿小区——梧桐园。

曾良杰家四室一厅，三间卧室、一个书房，家具典雅而不失名贵，算是生活条件比较优越的。

徐英似乎并不知道警察怀疑她，她的举止很平静，带着郭蓉蓉、丁潜和赵刚毅挨个房间看，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

曾良杰夫妇住一间卧室，他们的孩子住另一间卧室，还有一间卧室是客房。

在他们逐个检查卧室时，曾良杰念初中的儿子回家了。他看了他们一眼，阴沉着脸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

2

“自从知道了他爸出事，他就再没说过话。他从小到大都为他爸爸自豪，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给他带来的打击很大。良杰可是我们家的顶梁柱啊。”徐英黯然说道。

郭蓉蓉看了一眼床上，忽然问徐英：“你跟你丈夫现在是分居吗，怎么只有一个枕头？”

床上确实只有一个枕头。

徐英有些尴尬，说：“我们不是分居，良杰有时候工作忙，就会在书房里通宵工作。他怕打搅我休息，有时候就睡在书房了。”

除此之外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曾良杰夫妇的卧室陈设简洁、雅致，墙上挂着两个人当年的结婚照，擦拭得一尘不染，看上去觉得夫妻感情确实不错。

郭蓉蓉心中对徐英的怀疑不禁发生了动摇，似乎她真的对丈夫的死毫不知情。

他们出了卧室，来到书房。

曾良杰的书房很符合大学教授的气质，至少有二十平方米，绕墙四周都是超过一人高的书架，中间是办公桌，案头上放着专业性的论文和书籍。办公桌后面有一张躺椅，上面放着卧室的枕头。

郭蓉蓉的目光一下落在了桌上的苹果电脑上。

她启动电脑，发现有登录密码，便问徐英电脑密码是多少。

徐英说：“我从来不动我丈夫的东西，也不知道密码。”

“在自己家还用得着设密码吗？”郭蓉蓉自言自语。

她让徐英帮忙一起想了好几种可能的密码组合，什么夫妻结婚纪念日，妻子的生日，曾良杰的生日，儿子的生日，家人的名字等等，结果全都对不上号。

郭蓉蓉对徐英说：“你再好好想想，有没有你和他之间值得纪念的日子，或者你们之前用过的银行卡密码什么的。”

“我能想到的都告诉你了，会不会是我丈夫有些机密文件必须要特殊密码啊，有很多大企业都找他参与项目，肯定会有一些机密文件的。”徐英边说边用力点头，好像是在确认自己的想法。

“你以为你真了解我爸吗？”曾良杰的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房间，出现在了书房门口，他冷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皮笑肉不笑地说。

徐英的脸一下涨红了：“小涛，你怎么这么说，赶快回屋复习功课去。”

“我说错了吗？你心目中的丈夫只不过是一个你崇拜的偶像，一个知识分子，大学教授。你从小就让我像爸爸一样，像爸爸一样，像他一样又能怎样？你以为他睡在书房真是在加班？他根本就是讨厌你了，压根儿不想跟你在一起。”

“不许你胡说八道，赶紧回屋去！”

徐英气得直哆嗦，揪住儿子使劲往门外推，小涛倔强地倚在门口不肯动，母子俩就这样推来搡去地僵持着。

“这里有东西。”丁潜忽然说道。他正从办公桌下面的纸篓里拿出一张揉成团的废纸，展开来看。

他把纸放在桌上，郭蓉蓉拿起皱皱巴巴的纸一看，上面画满了乱线，与自杀现场隔间门上的抽象画十分相似。

纸篓里还有许多纸团，他们索性把这些纸团全倒在桌上一一展开，紧接着众人全都惊呆了。

一桌子的废纸上居然全部都画着一团团密密麻麻的线条。

“也许别的地方还有。”丁潜说。

郭蓉蓉和赵刚毅帮着他一起找，果然在书架上又陆陆续续发现了几十张类似的抽象画。

所有抽象画放在一起足有上百张，一张桌子都放不下。

“他翻来覆去画同一张画干什么？”赵刚毅之前也在曾良杰的自杀现场见过这种抽象画，但并没有特别在意。

“他不是在画同一张画。”丁潜说，“如果仔细对比每一张画就会发现，每张画上的线条都是不同的。”

“全不一样？”赵刚毅半信半疑地拿起几张抽象画看，果然像丁潜所说的那样，每幅画的线条几乎连相似之处都没有，确实都是独立的画。

郭蓉蓉好奇地挨张画打量，说：“这都是现代主义的画吗？根本看不明白呀，这张画的是足球吗？”她指着其中一张画了一堆线团的纸说。

“也许画的是台灯呢？”丁潜瞄了一眼。

“那这张呢？”郭蓉蓉指指另外一张，“我看像个蜘蛛网……嗯，不对，也许是筐……”

“我看倒像个草帽。”丁潜说。

赵刚毅冷眼瞧着这两个人兴致勃勃地瞎猜，实在憋不住插嘴：“我看什么都不是，就是曾良杰随便画着玩儿的。”

“一个大学教授会闲得没事在自己书房里画上百张这种东西？”郭蓉蓉反问。

赵刚毅被问住了，他自己说完这话，也觉得不太可能。

他想了想忍不住说：“你们该不会认为这些画跟他的自杀有关吧？”

“姑且不说这些画画的到底是什么，与自杀有关是肯定的。”丁潜插嘴，“我在孙玟尸体的手心里也发现了画着类似抽象画的纸条，我不相信这只是一种巧合。”

赵刚毅始终不太相信丁潜，他疑惑地看了看郭蓉蓉。

“丁潜说得没错，我也核实过孙玟的室友，她们都看见过孙玟在自杀前曾经画过很多类似的抽象画。还有最早自杀的马明扬也一样，我们在他电脑里也发现了这种画。”郭蓉蓉说，“现在唯一的问题是，这些抽象画究竟是如何与自杀事件联系在一起的？”

3

郭蓉蓉的话让赵刚毅很吃惊，他没想到案子会出现这种离奇的情况，他认真想了想之后说：“会不会是这两个人都受到了什么刺激，通过乱画来发泄自己的情绪？”

“这种假设我之前和丁潜聊过，可能性并不大。”郭蓉蓉说，“他是专门研究心理的，接触过的患者中，有这种古怪行为的人十分罕见。”

“而且……”丁潜接过话，他正在仔细研究桌上数十张抽象画，“最重要的一件事。这些画并不是乱画，而是很认真地画完的。线条粗细均匀，有些线出现交叉，有些线刻意被另外一条线切断，所有线条都画得清晰仔细、一丝不苟，看似杂乱无章，细看又很有条理。这不是盲目的发泄行为。如果用我们心理学的专业知识来评价，这更应该称之为癖好。癖好是一种对某种事物或行为有特殊爱好的习惯。因为十分爱好，所以才会细心完成。”

“癖好？”郭蓉蓉咂舌。

她和赵刚毅望着那一张张让人看着就头晕眼的乱线，实在想不出画这种东西有什么好玩儿的。

丁潜进一步解释说：“癖好的成因，目前的研究倾向于人在幼年时期，由于某种原始欲望和需求无法满足，日后演变成了特殊行为。从生理上说，各种怪癖主要是由大脑前额皮质分泌的一种叫多巴胺的化学物质影响产生的，这种物质能控制我们渴望、兴奋和期待这类美好的情绪感受。某种在其他人看来无聊又不可思议的行为可能对于某个人来说，曾经给他带来了快感，并引发了连锁反应。这就容易形成怪癖……”

“你的意思是，孙玟和曾良杰都有画这种古怪抽象画的爱好？这个概率并不大吧？”郭蓉蓉说。

“癖好一定会反复做，喜欢做才叫癖好。孙玟究竟画过多少这样的画，我并不确定，她手里拿的那张纸条现在也不见了。我暂且不谈她，只考虑曾良杰的话，他的行为确实很像某种怪癖，这种癖好应该早就形成了，也许是当他感觉精神压力过大时就会通过这种办法分散注意力，缓解压力……”

郭蓉蓉问徐英：“你丈夫有这种习惯，你怎么从来没有提过？”

徐英一脸的莫名其妙，说：“我不知道呀。我从来没见过他画这种东西。”

“你之前也没见过？”

“没见过。”

“你确定？”

“当然，我怎么说都是他爱人，他如果有这样的爱好，我肯定第一个知道。”徐英还在为儿子刚才的话耿耿于怀，急切地想要证明自己。

“你肯定不知道。”儿子小涛又用那种冷嘲热讽的口气说，“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好像是在工作，其实就是在画这些东西。我不止一次见过了，他当着我的面还有些遮遮掩掩呢。”

徐英的脸色微变，说道：“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我怎么没说，我早跟你说过我爸最近不太正常。你根本就不听我说，还说我青春期胡猜瞎想。你要是早点儿听我的，他也不至于自杀！”

徐英被儿子抢白得面无血色，流露出乞怜的神色，盼望着儿子不要再往下说了。

但小涛还不解气，大声对母亲喊：“你就知道盲目地崇拜他，在你心中，他就是天底下最完美的男人，没有一点儿缺点！其实你知道什么，他不但不是一个好丈夫，也不是一个好父亲！”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