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记忆盲点（2/2）

“什么事情？”

“我们已经找到当年吕艳枚被杀的地方了。”

“找到了？就是我说的那个小巷子？”

“嗯。”

“你不会是想让我陪你去那里吧……”张欣然费力地吞咽着唾沫。

“现在那个地方变化很大，没你想得那么恐怖。不过你不用害怕，我不会逼你去那里，我就是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吕艳枚遇害的那个地方当年是很偏僻的，到了晚上九十点钟肯定都没有人了。你那天晚上为什么会走到那里呢？我好像还从来没有问过你这件事吧。”

张欣然迟疑了一下，仔细回忆了片刻，说：“你不提我都快忘了，那天晚上是出了点儿意外，要不然我也不敢出门。”

“什么意外？”

“一个邻居家的男孩儿找我出去看电影，是周星驰新拍的，他特意买了电影票呢……”

“你们大晚上的跑去看电影？”

“我那个时候白天上学，周末要去练舞蹈，根本没有多少空闲时间。再说那个时候我是周星驰的铁粉，对他迷恋得不行。《大话西游》我一口气连看了四遍，周星弛的剧照我收集了一大堆。本来大晚上出去我是挺怕的，可是一说去看周星驰的电影，我就什么都不在乎了，想想那个时候真是挺天真的……”

“后来怎样了？”

“后来我们走到好像是青岛路的附近，不知怎么回事就走散了。”张欣然努力回想，“我记得那条街很空，很黑，没有路灯，我找不到那个男孩儿，一个人特别害怕，想赶紧走过那条街找到光亮的地方，我加快脚步……然后……然后就……”

张欣然说到关键时刻就紧张得说不出话。

然后她就目睹了吕艳枚被杀。

那个夜晚的凶杀情景是她一生的梦魇，每次回忆都是一次心灵折磨。

丁潜等她情绪平静了一下，问：“看到吕艳枚被杀，你吓跑了，之后你和那个邻居家的男孩儿又碰面了吗？”

“没有，我当时直接跑回家了。”

“那后来，他找过你，问过那天晚上你去哪了吗？”

张欣然被问的愣怔了几秒钟，说：“你这样一说，我倒是忽然想起来，那个男孩儿之后再也没有找过我。从那以后，我们就没再见过面。他好像是搬家了，我都已经快把他给忘了，直到你今天问我，我才想起来这么一个人。”

丁潜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惊异：“你是说，那天晚上你跟那个男孩儿走散之后，他就失踪了，是吗？”

“嗯。”

“那个男孩子多大年纪？”

“这个……好像跟我差不多大吧，或者比我大几岁。”

“他叫什么名字？”

“他好像……好像姓魏……叫魏什么我记不住了。”

“姓魏……”

张欣然发现丁潜的表情不太对劲，问：“怎么了丁医生，有什么问题吗？”

“你跟这个姓魏的男孩子平时关系好吗？”

“他是我邻居，还不错吧，虽然不是特别熟，但我记得他对我还挺好的。”

“这样啊，那你对他了解吗？”

“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张欣然疑惑地望着丁潜，脸色忽然一变，“你不是怀疑他吧？”

“恕我直言，我怎么感觉这个姓魏的男孩儿那天晚上的举止很奇怪呢，难道你从来没想过？”

“我从来都不敢去想……后来这些年，迷迷糊糊的也都忘了。”

“也许你不是真忘记了，而是你的潜意识把这些零零散散的记忆隐藏了起来，当然，也可能事发突然。当时你年纪太小，确实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所以连催眠都没能让你回忆起来……”

“你说你们那天晚上走散了，按照常理，他至少应该在第二天找你问候一下吧，可是他却从此失踪了。这个举动太反常了吧！”

“可是，可是你怀疑他什么？怀疑他杀了吕艳枚？”张欣然难以置信，“不可能吧，他为什么要杀吕艳枚？他应该不认识吕艳枚啊，就算他想杀人，也不可能在约我去看电影的时候杀吧。”

“如果杀吕艳枚只是一个偶然呢？”丁潜说。

“偶……偶然？”

张欣然意外地回忆起这个魏姓男孩儿，把丁潜之前对案子的思路都打乱了，各种矛盾的信息一下子堵塞在脑子里，让他不得不暂时清空大脑，单纯以这个男孩儿为出发点，重新思考。柳菲昨晚尸检时说出的话不经意地在耳边响起——“这些刀伤的角度看着很乱啊，看来凶手捅杀吕艳枚的时候情绪并不是很稳定，有的刀伤也不是直接能致命的，而是乱刺的，也许他事前还没有想好要杀人，只是一时冲动把吕艳枚乱刀捅死了……所以事后也很忐忑，从这个角度倒也能解释他当年为什么连杀人手段都要隐藏……”

4

她的思考逻辑不掺杂杜志勋那么多的犯罪理论，也不像丁潜那样天马行空，她完全是根据尸检结果来进行直接推断的。

此刻柳菲的推断和张欣然提供的线索意想不到地结合在一起，在丁潜这个心理医生的脑海中演化成这样的画面——

一个十七八岁的大男孩儿，本打算约张欣然一起去看电影，对于一个正值青春期经常胡思乱想的男人来说，可能他对邻居家的漂亮女孩儿还有更多的妄想，只是他一直压抑在心底从来不敢表白。那天晚上，在他与心仪女孩儿去看电影的路上，他们意外走散了，他在寻找女孩儿的途中，无意中遇见了独自赶夜路的吕艳枚。成熟女人的丰满身段对于一个压抑少年的刺激远远超过了张欣然这样刚刚发育的小女生。

冲动下的少年变成了魔鬼，掏出了防身的刀子，把吕艳枚挟持到了没人的地方。那个时候，恐怕连他自己都想不到究竟想做什么，他完全是在欲望的驱使下脱光了吕艳枚的衣服。在他正准备发泄兽欲的时候，没想到却让张欣然意外看见了。少年在一时冲动下胡乱捅死了吕艳枚，清醒之后他感到十分后怕，就此逃走，再也不敢见张欣然。

从心理学的角度，以上的杀人动机完全说得通，丁潜也知道一些类似的案子。如果想得更邪恶一些，也许那个魏姓男孩儿那天晚上原打算是对张欣然下手的，只是碰巧走散了遇到吕艳枚，就拿她当了替罪羊。

但是接下来继续推想就有麻烦了。

这个男孩儿是如何处理尸体的呢？

完全肢解、骨肉分离、最后还要完全不被觉察地完成弃尸。

姑且不说这个男孩子有没有碎尸的场地，单单心理素质和解剖能力这两样他就很难具备，除非他有什么特殊的办法……

“丁医生，丁医生……”

张欣然的声音把丁潜从沉思中拉回来。

“哦？”

“我仔细想了想，我觉得那个姓魏的男孩子不可能是凶手。他长得和我能想起来的那个凶手完全不一样。”

丁潜忘了问男孩儿的长相：“他长什么样？”

“我大概记得他的样子，戴着大眼镜框，蘑菇头，头发挺长的，圆脸，好像脸上还长了不少青春痘，又憨又胖的，不像是凶手的长相……”

“你能确定吗，隔了这么多年？”

“好像吧……”张欣然被丁潜一问，有点儿模棱两可，“那个男孩子给我的记忆是憨憨的，跟凶手那种阴森恐怖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丁潜努力在脑海中勾勒着张欣然所说的这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形象。

他一边思索着一边说：“那就假如他不是凶手……即便他跟你一样只是目击者，他也不至于连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失踪吧？你不觉得他是在故意躲着你吗，我觉得，他至少是这个案子的知情者，而且，他并不无辜……”

张欣然哑口。

啪嗒——

两个人正在说着话，屋门似乎发出了很轻的声音。

丁潜悄悄走过去，猛然拉开房门。

门外站着穿着睡衣的邓佳佳，趿拉着拖鞋，手里捧着大袋虾条，嘴里还叼着两根。她毫无防备，呆呆地看着丁潜。

“小小年纪，偷听大人说话可不好。”丁潜说。

“谁稀罕听你们说话。”邓佳佳努力做出不以为然的样子，“我是要跟老妈打声招呼，我约了几个闺蜜，要一起去逛街。”

“不行。”张欣然断然拒绝。

“为什么？今天都星期六了，我就不能出去散散心吗？”

“不行，现在不安全，你哪都不能去，就在家待着。”

“哼！”邓佳佳朝张欣然和丁潜使劲吐舌头，很不高兴地走了。

张欣然无奈地摇摇头：“我这个女儿啊，实在太让人操心。我现在别的不求，就求她平平安安，不惹祸，我就谢天谢地了！”

邓佳佳回到自己房间，把门“咣当”一下关上，气鼓鼓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把蓝牙耳机戴上，嘴里嘟嘟哝哝：“还拿我当小孩子，我什么不懂？哼……”

耳机那头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上完厕所了？怎么，谁又惹你生气了？”

“还能是谁，我那个古板的老妈呗，大周六的也不准我出去，简直都把我软禁了。”

“你妈是怕我再把你绑架了。”

“嘿嘿，我倒真希望你现在就把我绑架了，那样我就能看你的好戏了。省得看她跟那个心理医生打情骂俏，心里来气。”

“心理医生？你是说丁潜？”

“是啊，除了他，还能有谁？”

“他来你家干什么？”

“嘿嘿嘿，你肯定猜不到。”

“多的我没听见，我就听他和我妈聊当年吕艳枚被杀的那天晚上，我妈跟谁半夜外出……你说可气不可气，二十年前，我妈也就我这么大，她大半夜的跟个男生随便出去，到现在轮到我了，连大白天都不让我动。真是蛮不讲理！”

“那你妈妈都聊那个男的什么了？”

“也没聊什么，就说那天晚上本来是要去看电影，后来她跟那个男生走散了。结果我妈就很倒霉地撞见了吕艳枚被杀。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呢，就老妈那胆子，不被吓死就不错了。唉，想想也挺可怜……不过，丁潜好像有点儿怀疑那个男生……”

“怀疑他什么？”

“怀疑他有嫌疑，两个人还讨论他是不是杀死吕艳枚的凶手呢。”

手机那头沉默了几秒钟：“那后来他们怎么说？”

“我还没听完呢就被丁潜发现了……哦，对了，丁潜还让我妈好好想想那个男生姓什么叫什么。”

“你妈想起来了？”

“嗯，她说那个男生姓魏，是戴眼镜的大胖子。哈哈，我还琢磨呢，凶手能长得这么滑稽吗？要长也得长你那样吧，阴鸷鸷的，有点儿像变态杀手……”

“……”

“哎，我说食尸鸟，你怎么对这件事这么感兴趣啊？”

“没什么，就是好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