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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亿万斯年(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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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亿万斯年

阿南奔向碑亭坍塌的中心,看向阵眼,茫然地抬手扳开已经残损的机关。

冰雪之中,爆炸后的阵芯扭曲裸露,她的掌心按在上面,触到了黏稠温热的东西。

她收回手,看到了自己掌心之中沾染的鲜血——

这是公子的血。

他以自己的性命为引,启动了这个阵法,要以仇人为殉,血洗他背负的仇恨。

她只觉得悲从中来,茫然攥紧了自己染血的手。

司南,她永远记得自己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在她一意孤行跑去向竺星河报恩,却还不为众人接纳,只是一个叫司灵的普通伙伴时,有一次他们因为风暴而在海上迷航。无星无月的暗夜中,唯有她牵星引路,寻到准确的方向,带领众人回归航线。

那时公子对她笑言:“以后,就别离开我们了,毕竟你是我们的司南啊。”

他一句漫不经心的话,她却捧在心里,千遍万遍回想,雀跃了多年。

她不但留了下来,还因为屡立大功而越来越重要,最终可以拥有自己的姓名。

“司南,我要叫司南。”她毫不犹豫地宣布。

众人都说很合适,因为在茫茫大海之上,她永远是方向感最强、最擅长指引方向的那一个。

就连竺星河,也早已忘记了自己随口的那句话。

可深心里,唯有她自己固执地想,这是公子给我的名字,我这辈子,是公子的司南。

然而,她并不是。

她没能为公子找到正确的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永逝不归路。

她看着碑亭下的血,抬头也看见士兵们的残肢。

茫然回头,见朱聿恒呆站在坍塌的碑亭之前,久久不曾动弹,她咬了咬牙,狠狠在自己的衣服上擦干血迹,转身向朱聿恒走去。

“哈哈哈哈哈,太惨了,千古以来未曾有之惨剧!太祖大祭之日,出逃皇孙归来设阵,将皇帝、太子全部弑杀于太祖山陵,真是震古烁今,大快人心!”

身后传来声嘶力竭的笑声,正是那个青衣人。他虽中了黑烟曼陀罗,但分量不多,更何况这东西他本就熟悉,因此还有余力讥嘲他们。

阿南冷冷地回头瞪他,握起手中臂环:“是你!是你设的计谋,让他们遭此大难!”

“哼,谁叫你不肯帮竺星河,还处处阻拦,如今,是我成全了他,终究助他报了仇、雪了恨!”

朱聿恒回过头,盯着疯狂大笑的青衣人,厉声问:“你呢?你又为什么处心积虑,丧心病狂,定要让这么多人血染山河,酿成惨剧?!”

“哼,少废话。”青衣人向他伸手,冷冷道,“你祖父和父亲都已经没了,我也没空与你纠缠,赶快把龙凤帝的骨灰交出来,跟你那二叔去拼个你死我活吧。”

“二叔……”朱聿恒目光冷冽,转而瞥向左右。

荥国公已经从雪地中爬起,抖落了满身的雪泥,与顺陵卫们手持武器,步步逼近。

“原来如此……邯王正是此次设伏的幕后之力!”胸中愤懑难以抑制,朱聿恒握着日月的手微微颤抖,“这就是竺星河愿意留下我一条命的原因吗?因为还需要我与邯王互相争斗,将天下搅得更加动荡?”

青衣人脸上人皮面具依旧僵硬,衬得他狞笑格外诡异:“只有你们不得安生,他才能在地下得到安宁!不过你是活不了几日了,看来你二叔才是最后的胜者,真叫人好生羡慕啊。”

朱聿恒看着他那得意的模样,沉声问:“看你的样子,应该是已经设好了计谋,我二叔怕是也无法坐稳那个位置吧?”

青衣人嘿然冷笑,道:“殿下何须操心,反正你活不到那一日了。”

旁边惨叫声响起,是阿南根本不理会青衣人,率先对荥国公下手。流光倏忽来去,已经在他的右手腕上一转,瞬间鲜血喷涌,手中刀子落地。

见国公被伤,顺陵卫们顿时围上来,企图群起而攻。

“住手!”朱聿恒冷冷喝道,“荥国公勾结逆贼,意图谋反,给我拿下!”

顺陵卫们听皇太孙殿下发话,顿时住了手,但又不敢对自家主帅下手。

正在面面相觑之时,旁边诸葛嘉早已率神机营穿出,将荥国公一把制住,压在了雪地中。

阿南回头,冲青衣人冷冷问:“看来,当初竺公子回归陆上后,你也是如此谋骗他合作的?”

“回归陆上?”青衣人一声冷笑,“小娃儿,实不相瞒,你家公子与我合作的时间,可比你想象的要早多了。”

阿南的心下一转,脱口而出:“难道说……他在海上时,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其实她早该知道的。公子在海外蛰伏了二十年,老主人去世时,他悲痛欲绝发誓要复仇,可他没有回来;他一步步统一海外诸岛,成为了四海之主,但他认为时机未能成熟;直到三年前,他忽然决定,率领海客回归陆上。

她当时还有些奇怪,难道是因为谋权篡位的那个凶手已经老了,有了可趁之机吗?

可原来,是因为一甲子之期到了,他回来,是要借着“山河社稷图”,掀起血雨腥风。

“这么说,在海外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自己要走哪一步棋了?”

青衣人冷哼:“他走得最错的一步,就是该早点与身边人开诚布公,将自己的真面目袒露出来,尤其是,笼络住你这个棘手的女人。”

而阿南摇了摇头,道:“知道了,我也不可能帮他的。”

因为,竺星河比这世上任何人都了解阿南。

她只是一个化外之民,海外孤女,她如何能懂得他疯狂的报复欲望,如何能明白他不计一切,哪怕翻天覆地、殉葬万民,也要颠覆仇人天下的决心?

所以,他欺瞒了阿南,他知道她虽然爱他,但未必肯为他屠戮无辜,涤荡天下。

可谁知道,命运如此,人生如许。

兜兜转转,竟是她站在了敌人的身旁,来阻拦他最后的舍命一击。

“其实,我早该想到了,他能接触‘山河社稷图’,能不顾一切渡海归国,能对陆上形势了如指掌……”阿南的目光,猛然转向青衣人,直指他怒喝道,“都是你的功劳,韩广霆!”

听她喝出这一句,青衣人身形陡然一震,微眯的目光中精光显露。

“六十年前,跟随你的母亲傅灵焰远遁海外求生的你,与二十年前因为皇位的倾覆而出海的前朝皇子,肯定有所交集。而轩辕门与九玄门本就是同气连枝,所以我早该想到,教导公子五行诀的师父,或许,就是你!”

韩广霆毫不在意,道:“那又如何?世间种种,木已成舟,如今皇帝太子俱已亡故,太孙苟延残喘又有何益,还是早点将龙凤皇帝的遗骸交还给我吧。”

“你是说那坛骨灰吗……”阿南转向后方坍塌的四方城,道,“怕是找不到了。”

“那我便守在这里,一点一点将它挖回来。”看着面前狼藉断瓦,韩广霆发狠道,“我定要带父皇回母妃身边安葬,绝不可能让他在这山陵,为当年的下属从葬!”

朱聿恒却毫不留情直视他道:“你挖不到的。因为行宫密室中,根本没有骨灰。”

韩广霆面色陡然变了:“这是……你们设置,要骗我入彀的局?”

“不错,一石三鸟。你、竺星河、邯王,果然竞相投入罗网,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

“怎么,你为了设置罗网……”韩广霆一指坍塌的四方城,嘲讽问,“结果让自己祖父和父亲,全都死于非命?”

“谁说朕与太子出事了?”

随着一声喝问,在全副武装的侍卫护卫下,一行人绕过坍塌的碑亭,出现在神道之前。

领头的人,正是皇帝,身上虽有尘垢,但威仪丝毫未减。

而身后的太子身体肥胖,虽需太监扶持,但神情也算镇定,只是目光紧紧关注朱聿恒,见他身上衣服虽有破损,但并无大碍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韩广霆在震惊之中,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耳边风声,阿南已向他袭来。

韩广霆如今失去竺星河的春风之助,又中了黑烟曼陀罗,知道自己绝不是他们的对手,干脆放弃了挣扎,任由她将自己压制于地。

阿南冷冷问:“你以为阿琰勘察神道的时候,会察觉不到总控的自毁发动处在碑亭下吗?”

而皇帝已在护卫之下,走到韩广霆的面前,垂眼看他。

韩广霆与他四目相望,口中下意识地喃喃道:“陛下……”

皇帝一言不发,只示意顺陵卫们清理神道。眼看原定上山祭祀的时辰已延误,他倒也不急了,吩咐人手去擒拿邯王,便带着众人进了大金门,暂避风雪。

太监们在殿中设下交椅暖炉,小桌小几,四周点亮灯火,便在皇帝的示意下全部退避。

亭中只剩了皇帝、太子、朱聿恒、阿南与韩广霆、荥国公六人。

皇帝端起热茶,连喝了两盏,才强压怒气,喝问荥国公:“邯王果真大逆不道,竟敢在山陵大祭之日,设下如此恶阵,要置朕、太子与太孙于死地?”

荥国公体若筛糠,匍匐于地不敢说话。

见他如此,皇帝更是暴怒,一脚踹在他的肩上,任他滚翻撞上身后柱子:“袁岫!这些年朕待你不薄!你当年在燕子矶投降后,如今已是国公,女儿不是太子才人便是王妃,你还敢串通邯王刺王杀驾,你还有何求!”

荥国公爬起来连连叩头,涕泗横流:“陛下!求陛下饶恕臣死罪,罪臣……罪臣实是被迫!因小女被太子所杀,邯王蛊惑罪臣,说若不助他对太子下手,日后太子登位,我等定然死无葬身之地!臣一时猪油蒙了心,才接受了授意,但也绝不敢对陛下动手!是邯王信誓旦旦说,此次在神道设伏,陛下龙体康健定然无碍,只有太子这等行动不便之人才会落入罗网,罪臣实在不知竟是如此可怕阵仗,不然罪臣宁可自尽,也绝不敢听邯王指使啊……”

皇帝目光冷冽,转向太子:“袁才人之死,果有如此内幕?”

太子慌忙起身,说道:“袁才人死于青莲宗刺客之手,人尽皆知,儿臣不知荥国公从何听说谣言,竟有此成见。”

荥国公目眦欲裂,吼道:“我女儿聪慧柔顺,自入东宫之后一心伺候太子殿下,只因偶尔知晓了皇太孙身上恶疾,为殿下分忧而询问当年事情,因此惹祸上身,竟被你们下手清除……”

听到“皇太孙”三字,皇帝眉头一皱,冷冷打断了他的话:“袁岫,你养的好女儿,僭越本分,妄议皇家之事,死得其所,你有何怨言?”

荥国公虎目圆睁,握拳咬牙许久,才终于重重叩头在地砖之上,哽咽道:“罪臣……不敢!”

皇帝轻易揭过袁才人之事,看看被制服的韩广霆,将问话又落在关节处:“这个韩广霆,不是海外归来吗?邯王为何鬼迷心窍,竟与前朝余孽勾结,听信此人之言?”

见皇帝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阿南自然而然道:“其实,不但邯王与他相熟、傅准听他调令、竺星河与他联手,当年陛下不也是在他的筹划下南下的吗?”

皇帝霍然起身,瞪大眼看着跪在地上的韩广霆,许久,渐渐从他身上看出了熟悉的身影,失声问:“道一……法师?”

“简直胡言乱语。”韩广霆面不变色,从容道,“道一法师早已圆寂,如今金身尚在大报恩寺,陛下怕是认错人了。”

“你说被我们挖出的那具金身吗?”阿南冷冷道,“那不过是你知道‘山河社稷图’发作在即,因此与傅准一样,借助了一个特定的手法,死遁而已。”

韩广霆冷笑道:“满口胡言!当年道一法师之死,旁边目击者众不说,太子太师李景龙便在当场,难道他神经错乱,把没死的人硬说成是死了?”

“李景龙当然没有疯,只是他当时酩酊大醉——或者,是被你下了点药物,因此倒在坡下昏昏沉沉,对于时间的掌控,实在不够精确。”

“时间?道一法师的死,不是在瞬息之间吗?他摔下土坡之后,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咽气的,怎么可能回去后又生还了?”

这般紧张的局势中,阿南却依旧是一副姿态悠闲的模样:“你怎么知道,当时死的人就是道一法师呢?”

韩广霆道:“天下人尽皆知,道一法师是孤身一人进的酒窖,不过滚了个酒坛子,就摔下土坡失足而死,李太师亲眼所见。这片刻之间,还能找个死人假装道一法师不成?”

“不,你说错了,当时进入屋内的,并不只有道一法师一人,比如说,没有老板开门引路,法师怎么进酒窖呢?”阿南不慌不忙,娓娓道,“而所有人都知道,在道一法师死后,那个老板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人人都说他是因为害怕所以远走高飞避祸去了,但有没有可能,他其实是作为替死鬼,早就消失在人世间了呢?”

“可惜,道一法师失足的时候,老板就在旁边,李太师也是亲眼看到他将酒坛子推下斜坡的。”韩广霆嗤之以鼻,“你倒是说说,酒坛滚下斜坡的一瞬间,他要如何与老板交换打扮,还骗过蜂拥而上关心他的人,从而变成酒肆老板逃出生天的呢?”

“我说过了,那是因为,他利用了一个与傅准一样的,偷取时间的方法,或者说,让时间缓慢停止的错觉,终于使得自己拥有了死遁的机会。”

阿南显然早有准备,提过放置于亭内的箱笼,从中取出一个小球,展示给众人看。

“其实,我最开始注意到的是,傅准与道一法师在消失之时,都出现了一个滚动的东西,傅准是一个卷轴,而道一法师是一个酒坛子。”

太子的脸色微变,动了动嘴唇,但却并未出声。

“滚动的东西怎么了?”皇帝则将目光从韩广霆身上收回,端详着她手中小球问,“难道说,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一滚动,就能让时间停下来?”

“这自然不可能。但,却可以利用滚动来误导其他人,让他们在错觉中,错估了时间。”阿南说着,将手中的小圆球放在面前小桌,问,“以陛下看来,这圆球从桌子的左边滚到右边,最长大概需要多久时间?”

“这么一张桌子,两三息时间总该到了。”

阿南笑了笑,瞥了脸色难看的太子一眼,将手中的球搁在桌面上,向前一推。

小球翻滚着,向前而去。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这个小球并不如众人所料,会在她的推动下飞快向前翻滚,而是缓慢地滚了一下,停了片刻,似乎有些要翻转回去的痕迹,慢吞吞地好不容易调整好向前的姿态,再滚了一下,又停了片刻。

如此再三再四,别说三四息了,就连七八十息都过了,这个小球才缓慢无比地滚到了桌面另一边,从桌面坠下。

阿南伸手将它一把抓住,免得掉落于地。

太子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而朱聿恒的目光,也落在了自己父亲的脸上。

显然,这个球也让他想起了那一日工部库房之中,傅准从窗户另一端滚过来的卷轴。

当时太子拿到卷轴后,便立即出声示警,说是有青衣人袭击傅准。因为一般人推断,卷轴从对面滚来不过数息时间,自然会料定傅准是在卷轴滚动的数息时间内出事,然后所有人奔向那边,却发现他已经消失在了库房之中——

但如果,他也用了与阿南一样的手法呢?

那么,傅准便有足够的时间,在将卷轴滚过来的时候,从容地消失于库房内。

而明知对面窗口早已无人的太子,却直到这个卷轴缓慢地滚到自己面前,才抬手取过卷轴,出声提示,让众人赶到已经彻底没有了傅准身影的地方——

自然是,注定扑空。

皇帝的目光,亦落在了太子的身上,知道这个法子若要实施,唯一的办法,就是太子与傅准串通好一切,并且掩护他消失在众目睽睽之下。

见太子始终不发一言,阿南也只笑了笑,示意朱聿恒将桌子抬起,左边的两只桌脚垫高了三寸左右,使得桌面呈现出一个斜坡的形状。

随即,她便将小球放置于桌面高处:“傅准失踪时,卷轴是滚在平面上。而道一法师死的时候,当时酒窖是斜坡,这般手法又是否有效呢?”

话音未落,她松开手,任其从高处向低矮处滚落。

出乎众人的意料,这原本应当在斜坡上飞快滚落的小球,居然也如刚刚一样,一滚一停滞,甚至在斜坡上还有向后上方回转的趋势,简直怪异无比。

“是因为,那球里装有什么机栝?”皇帝终于开口问。

阿南点了点头,抓起小球,将外面的木头剖开,顿时掉出里面一个稍小的圆瓶。

阿南又打开圆瓶,将里面的东西徐徐倒了一点在外面的木球壳上。

原来,里面装的,是半瓶黏稠的火油。

“陛下请看,这便是遏制滚动速度、甚至让其减速回转的原因。”阿南将圆瓶拿起,缓缓旋转给大家看里面的火油。

火油黏附于球瓶壁上,因为质地黏稠而无法迅速流淌,于是便造成了斜上方的重量比斜下方要更重,力量缓慢稳定在了后方,因类似于不倒翁的原理,甚至可以在滚动时,因为里面的力而带动外面的球实现停滞甚至后退的效果。

“最早我发现这个手法,其实是在勘察当年道一法师失足而死的现场时。当时我看到了斜坡下那堆被打碎的酒坛碎片,里面应该是有一大一小两个酒坛,其中大的坛子自然已经酒水干尽,可被它碎片遮盖的小坛子,我发现缝隙处还残留着些许油渍……当然了,酒店里的仓库,东西应该都会堆放在里面,出现一坛香油什么的,自然也不奇怪。但奇怪的是,为何会一起出现在斜坡下?”

事已至此,韩广霆沉默不语,再不辩解。

“民间有句俗话,说一个人很懒,连油瓶子倒了都不扶。因为其他东西流淌很快,即使立刻去抢救,可能也剩不了多少。而油就不一样,因为它流得慢,只要及时将瓶子或坛子扶起,不说全部吧,至少大部分都还在瓶子里。而那日我们在酒窖外面看到的破油罐,只是破了一半而已,只要将它拎起来略微斜放,里面的油就大部分还在,可以顺利拿走。由此就可证明,这坛油并不是进来偷东西时打碎的,而是应该发生在一场混乱中,别人无法注意到它,只能任由它里面的油缓慢流光……”

听到此处,朱聿恒脱口而出:“比如说,道一法师去世的时候。”

“没错,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可以解释一切了。”阿南朝他一笑,将自己手中那个装满油的圆瓶搁在桌上,说道,“那就让我们来还原一下当日的情形吧。道一法师当时早已物色好了与自己身高差不多的酒店老板,并且设定好了杀人伎俩。在和李景龙喝酒时,说要去地窖亲自选美酒。酒店的老板自然大喜,带他们进入酒窖。在斜坡上时,法师略动手脚,让本就醉意深深的李景龙在斜坡上摔了一跤,因此留在了下方,成为法师之死最好的见证。而老板进酒窖为法师挑选酒水之时,他立即重击老板头部使其死亡,然后将小油坛塞进大酒坛,制作了一个减速酒坛,假装自己喝醉了抱不动,将酒坛滚出地窖。”

李景龙迷糊间计算不清时间,以为酒坛滚得很快,其实到他身前时已经过了许久,有足够的时间让道一法师迅速剃光老板头发,满头满脸涂抹上血污,换上外衣伪装成自己。等那个缓慢的酒坛滚到坡下,将李景龙撞醒之际,道一法师便将伪装好的酒店老板推出酒窖摔死。早已做好准备的蓟承明此时便可带人从院外跑进来,抱住尸身嚎啕大哭,又制造意外将做过手脚的酒坛打碎,消弭证据。因死者已头破血流满面血污,旁边的人自然不会细究他怀中人的模样,等抬到车中时,蓟承明便可假装替他擦拭血迹,换上伪装面具,自此瞒天过海。

“所以,在李景龙的记忆中,道一法师只是进去滚出个酒坛的瞬息就死了。其实道一法师早已戴上假发装成了老板,并且自此后‘畏罪潜逃’再无下落。”

说着,阿南看向韩广霆,问:“怎么样,法师对我的推论还满意吗?有没有其他什么要辩驳的地方?”

韩广霆长出一口气,缄口不言。

“可惜法师百密一疏,在这精彩的死遁一幕中,留下了一个致命的错漏——因为酒窖中有用以除湿杀虫的生石灰,是以,在你挪动坛子时,你身上的青龙遇石灰而变红了。但最后被蓟承明抱在怀中的尸身,身上却并未出现红痕,不但证明了那尸体是伪装的,更揭露出了你的真实身份……”

话音未落,阿南已经抬起手,手中细密的粉末向他劈头撒去。

韩广霆如今身中黑烟曼陀罗,避无可避,唯有仓促偏过头去,抬起手护住自己的眼睛口鼻。

而他之前被阿南制住时撕扯开的脖颈胸口处,几条已淡不可见的青筋,在碰触到粉末之后,逐渐转变成了殷红色,狰狞地缠缚在他的身上。

“你,道一法师,就是当年龙凤帝与傅灵焰生下的,那个身负‘山河社稷图’的孩子!”

皇帝的手按在椅背上,缓缓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人。

“原本,当年你留下遗言要火化遗体,可以彻底死遁,将一切踪迹消弭,只可惜,陛下因你大功,特赐金身坐缸,以至于在千日之后出缸之时,让我们看出了破绽!”

阿南说着,又望着太子道:“但,实施这个计划,需要的一个重要手段,就是要有个接应的人。比如说,配合道一法师之死而出现的蓟承明,又或许,是傅阁主消失时,亲眼看见他被黑衣人袭击的太子殿下……”

皇帝的目光,从韩广霆身上,转向了自己儿子。

在皇帝的逼视之下,太子终于叹了口气,起身在皇帝面前跪下,道:“儿臣……愧对父皇,愧对聿儿。”

一贯性情暴烈的皇帝,此时却并未发怒,只神情平静地望着他,道:“你将那日情形,好好说清楚。”

太子沉吟着,一时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望着外面道:“是……不过,此事或许还是傅阁主详加叙述较好,毕竟儿臣对于其中内幕,亦是一知半解。”

听他提起傅准,众人转头向外,看见坍塌的雪地之中,吉祥天在空中久久盘旋。

傅准在刚刚的剧震中被冰雪掩埋,虽然及时被救出,但他身体虚弱,此时尚未缓过气来。

在太子的示意下,侍卫们将他搀扶了进来,靠在椅中,面前还放了个大炭盆。

听到太子的话,傅准面带苦笑,一口便应承了下来:“此事罪责在我。当时因当年事情呼之欲出,舅舅又步步进逼,我性命握于舅舅之手,担心会泄露当年旧事,因此便求太子殿下相帮,想要暂时脱卸身份,以求借机去往南方,在掩盖当年旧事的前提下,或可暗地护送太孙殿下解决阵法。太子殿下认为此法可行,于是我便按照当年道一法师之计,安排了一个金蝉脱壳之法。”

阿南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心道,世间遁逃之法千千万,怎么偏偏选中了你舅舅当年的手法?

想来,这应该和那颗白玉菩提子一样,都是暗地里提示他们的手法,牵引他们一步步寻找到真相吧。

傅准却一脸无辜,平淡地讲述起了当日消失的情形。

因为事先知晓了工部库房的构造以及他们前后库传递文件的简单方法,于是傅准事先准备了里面盛着半管火油的竹筒,等前面库房的太子找到了西南山脉卷轴后,暗藏在袖中,给傅准示意。

于是傅准便假称自己找到了横断山脉的地图,在后库中将卷轴顺着两边搭好的窗板滚过去,因为火油竹筒在卷轴中间逆转循环,所以过了许久才滚到太子面前。

而他以万象让书吏失手砸伤脚,顺利引开了朱聿恒,也因此站在窗前看到这一幕的,唯有太子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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