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3.第513章 缠绵疏离(1/2)
裴獗不善多言。
立于寒风,沉默许久才又开口。
“母亲走后,我失血过多,晕厥过去,等我醒转,翻遍了附近的草堆,不见妹妹的踪迹……”
“我不知她是被追兵带走,还是自行离开,沿途寻找,直到找到母亲的遗体……”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很久。
“后来,是我现在的父亲收留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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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谢夫人为了摆脱齐国追兵,选择了逃往并州地界……
是裴冲的亲随发现了他。
要不是刚听了他的故事,可能当场就翻脸了……
“我明白你的为难,也请大王尊重我的情感。旁的事,都可商议。底线,万莫逾越。”
裴獗:“你待如何?”
“大王的家事,原也容不得我多嘴,何况我这身份……冯家女嘛,总有瓜田李下之嫌,破坏你们兄妹情分,实在不该。”
一晃眼已是十几年过去了,再念及那一日的事情,他幽深的黑眸里,一片荒凉。
为免打草惊蛇,他忍辱离开,带着小女郎四处寻找少主的下落。然而,始终不得消息,不得已,他只好带着主公家的女郎,投奔了当年的并州刺史李宗训……
盯他片刻,又挽起唇角,露出温柔的笑。
李桑若啊!
“是吗?”裴獗低头看着她,墨色的眼底,是沉浮不定的郁气,“我如何会为难?”
“会说话。”裴獗弯腰抚上她的双肩,轻轻揉捏着,往后推开一些,黑眸冷漆漆地盯着她。
片刻,才抬眼一笑,望着伫立窗边,沉稳俊逸的男子。
有时候,反而是最轻松的。
唐少恭用来举证李桑若是裴獗的亲妹妹,证据有二。
裴獗迟疑一下,“不插手。”
不知何时,他已是迷恋到近乎失智。
该安抚还得安抚。
如今的南齐朝廷,也是当年让谢家军覆没的元凶。
他不耻李桑若的为人,不愿相认,可妹妹就是妹妹,真要让他下狠手,做不到的。
“记不得了。是与不是,都是唐少恭的一面之词。”
裴獗突然松开她,直起身一拂袍袖。
他沉默着将一方小印递到冯蕴的手上。
邺城不比花溪,就算在花溪,也是大晋天下,敢跟雍怀王翻脸的人,可能是嫌命太长了……
这是什么好命,摊上个哥?
“怎么对她,是我的事,你不用管。”
她们之间,只有你死我活,没有原谅。
真真假假如何佐证?
那块玉佩当年被裴冲拿走,一直到裴獗成婚,裴冲到信州来,才交还给他。
但是,唐少恭凭着这一方小印和三寸不烂之舌,至少让他信了个七七八八。
“罢了,我也不逼你选择。横竖此间事了,你也用不着我,明日我便回安渡,不掺和你的家事。有什么仇有什么怨,我自己会报……”
是他,偷偷安排了猎场变故,让熙丰帝和李桑若独处一室……从而破坏了两家联姻。
两个字,没说姓氏。
冯蕴拧了一下眉头,“兄妹是手足,血脉相连,不可割舍,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而夫妻,因缘聚散,随事变迁,情分到底还是浅了一层,我怎么能不懂事呢……”
“我说过,不会取她性命。”
于是,他不再与裴獗相认,而是默默等待,等着少主长大成人,同时,他在李府里尽职尽责,一力襄助李宗训,从并州刺史,做到大晋宰相……
死亡不是最重的惩罚。
谢家灭门,罪魁祸首是冯敬尧,也是南齐朝廷,即便当年的皇帝不是萧呈,可仇恨是可以延伸的……
在唐少恭眼里,她冯蕴也是冯家人。
谢夫人给女儿的是她自己的一方小印,闺中看书作画所用,即便事隔十几年,裴獗还是可以认得出来,确系母亲遗物。另外一个力证,便是李桑若的婚姻。
裴冲唔一声,“谢七郎,谢献之子。”
“冯蕴,你这个人,没有心的。”
“我是谁?你又是谁?我是你的谁?”
他带着孩子到处找谢夫人,可惜晚了一步……
得知少主还活着,唐少恭大喜过望。
慢慢的,走到她跟前,低头凝视。
裴冲躺在病床上,问了孩子四个问题。
原来那时,他就在试探自己。
冯蕴冷静下来。
很多事情,全凭唐少恭一张嘴……
让人沉迷上瘾。
唐少恭说,起初,李宗训确实有意与裴家结亲,将李桑若嫁给裴獗。
但狗男人嘛……
裴獗道:“唐少恭带来的。”
冯蕴拢了拢身上的披氅,慢慢走回殿内,坐到火炉边上,端起炉上的热茶冲了一杯,细细品尝。
“我是裴冲,你大概听说过我。并州一战,你失去了父亲,我杀的。我伤了双腿,你父亲砍的。你可恨我?”
“呸!”有那样的渊源存在,冯蕴才不相信裴獗可以对亲妹妹无动于衷。
就算唐少恭当真是谢献忠仆,但十几年的光阴过去了,世事变迁,谁又知道现在站在面前的,是人是鬼?
冯蕴接过小印,打量了许久。
“蕴娘。”裴獗沉眉。
是他最先发现哭着找娘的谢家千金,小女郎告诉他,哥哥死了,阿母不见了……
这个孩子捡得正是时候。
孩子不会说谎。
是谢家的仇人之女。
裴獗没有说话。
当时,小小的孩子正在刨坑葬母,土灰色的衣裳,满身血污,没有包扎的伤口淌出鲜血,滴入了土里,滴到了他母亲的身上。明明身量还没有长成,脸上的坚韧却似大人模样……
那是谢夫人临走前,塞给女儿和儿子的信物。
“你的手足明日到邺城,见一面再走吧。”
一夕之间,从养尊处优的谢家嫡子到无家可归的亡命逃犯,家破人亡,无尽深渊,人生天翻地覆,命运也因此被改写……
娇容如桃花映面,远山含黛,秋水盈盈。
“少主不知,当年我为了阻止你们联姻,费了多少口舌,才说服李宗训……”
孩子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他得到了李宗训完全的信任。
突如其来的感慨,听得冯蕴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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