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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地铁婆婆(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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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首尔地铁9号线启建于2001年,地铁首发当日,平时严守交通秩序的韩国乘客突然发生骚乱,相互践踏拥挤,造成四人死亡,十六人重伤。据当时在场的乘客们回忆,事发时,许多人都从地铁的窗户里看到了一个少女,手里拿着一张黄纸贴在脸上,揭下的时候,脸上的五官完全消失了,对着乘客们招手。

据说,地铁九号线在施工时曾经挖出了多具类似于人的骨骸,为避免造成不良影响,施工公司暗中做了销毁处理。那些东西的怨气在凌晨零点时分化作少女,在九号线寻找当天犯了“五罪之人”抵消怨气。曾经有人在九号线地铁捡到遗失手机,最后一张图片为当天凌晨拍摄,地铁门正在打开,一个长发覆面的少女,手拿铃铛,站在站台前摇晃……

韩国,首尔,地铁站。

金贤慧独自在站台等着地铁,不停地掏出手机看时间,23:10分。她心里默算,到目的地需要半个小时,应该不会让客人不高兴。

虽说是亚洲经济强国,韩国并不是每个人生活富有。从东部庆尚北道小渔村来到首尔的金贤慧,白天是株式会社的打字员,夜间则是活跃在sns(流行于韩国的网络社交工具)的应召女郎。趁着年轻,用身体换金钱,不用回村嫁给满身鱼腥味儿的渔民,还能供妹妹念书。做白领应召会有风险,只要小心些,赚的钱确实比红灯区的妓女高很多,她丝毫没有为自己的选择感到羞耻。

她花大价钱在韩国最有名的jk整形医院磨颧骨、削下巴,除了不能笑得太夸张导致肌肉和骨骼会崩离,表情稍显僵硬,活脱脱美女一个。反正顾客对韩国的“人造美女”司空见惯,也不耽误生意。要不是刚给妹妹交了学费,她还准备开眼角塑鼻。妹妹被著名的“xn娱乐公司”选中,乘游轮去了南印度洋接受最后的终选,一旦选上很快就能成家喻户晓的娱乐明星,这更需要她努力赚钱。

隧道黑暗处传来刺耳的空气摩擦声,如同无数条鬼魂在地狱里嘶叫,一股阴冷的空气从隧道里扑出,地铁的灯光远远亮着,如同怪兽两只巨大的眼睛。她忽然有个很可笑的念头:地铁真像一具拉载死人的大棺材。她听说过韩国首尔地铁的诡异传闻:修地铁的时候,施工中挖出好多尸骨,那些魂魄无处可归就出来阻挠工程,经常会出现伤亡事故。施工队伍偷偷请萨满做了好几天的巫祈,保证每晚零点以后关闭地铁,列车空驶一个往返,把被惊扰的魂魄送回原地。说也奇怪,此后的施工进行得异常顺利,首尔地铁工程才如期完工。

首尔夜生活越来越繁荣,地铁又增加了好几条线路,但关闭时间从未晚于零点,据说最后一班空车是由灵车司机驾驶。有传言说,有人坐过最后一班地铁,车厢空无一人,却从玻璃中看到空座位上面坐满了人。

金贤慧越想心里越发毛,地铁从隧道里钻出,缓缓停驶,车门打开,寥寥几个赶着回家的人在打盹,她看了看没有喝醉酒的帮派成员,上车坐好,顺便用手包遮挡着暴露在超短裙外面的雪白大腿。

站点陆陆续续到达,乘客们没精打采的下车,直到终点站,也没人注意金贤慧紧贴座椅一动不动。她的那张人造的漂亮脸蛋透着茫然的笑容,眼睛直勾勾盯着对面车玻璃,一条血红的细丝贯穿左眼瞳孔。

尖细的筷子从车座底下直插入金贤慧下体,鲜血顺着筷子滴落,沾满鲜血的枯瘦小手从座位下探出,身材瘦小的乞丐慢慢钻出,挑起金贤慧的下巴,俯身吻着她冰冷的嘴唇。瞬间,金贤慧的脸上布满了蛛网般的青丝,两道灰气从鼻孔中冒出,整个身体迅速干瘪。乞丐边吻边蹲身探手拔出筷子,又猛地插进金贤慧的天灵盖,抽出时筷子上沾满红白掺杂的脑浆。乞丐伸出长满青色舌苔的舌头,拔筷子舔的干干净净,满意的呼了口气,钻进座位底下。

巡车员走进这节车厢,看到尸体,丝毫没有惊恐。他在金贤慧额头贴了张黄色符纸,向下一节车厢走去。车玻璃中金贤慧的影子如同睡醒了,起身走到玻璃前,看着车厢里自己的尸体,手指轻轻碰触着镜面,呵了口气,在白雾上面画了个奇怪的符号,又坐回座位。她的身边,慢慢出现很多人,双手放在膝盖上,笔直的坐着。

地铁再次开启,进行当晚最后一班往返。

地铁到达终点站,戴着无框眼睛的女人面无表情折着纸。每叠好一只纸鹤,就会有一个“人”化作淡淡的灰气,从车玻璃中飘出,钻进纸鹤,飞进漆黑的地下隧道。

“五罪之人,并不该死。”女子收起铜铃,径自走进车厢,撕掉贴在金贤珠额头的黄纸,翻开她的眼皮:“淫罪。眼中有红线。咦?人疾偶?萨满巫师?”

五罪为“吃喝嫖赌抽”,对应的五官是“口眉眼耳鼻”。犯下五罪的人,会在十二个时辰内,五官对应出现淡淡的血丝。如果血丝贯穿五官,切勿乘坐地下交通工具!

救援直升机提前了十几分钟到达邮轮,临走前船长送给我一个ipad,我心说韩国人居然不用三星用苹果?刚想客气客气,船长用力拍着我的肩膀:“里面录了些东西,你看看吧。”

两个救援人员和船长聊着天,我听不懂韩语,索性钻进机舱,月饼竖起衣领斜靠着座椅打着瞌睡。船长说几句话就指指我,救援人员满脸惊讶,不住的点着头。我深深体会到了动物园笼子里被人指指点点的动物心情,想和月饼聊几句,结果丫已经睡熟了。

我闲的没事做,我打开ipad,没想到船长虽然是个人偶,居然还是摄影爱好者。文档里装着20多g的风景照片、影像。我一张张翻着,纳闷船长为什么送我这个?难不成为了打发飞行寂寞,让我看看风景照儿解解闷?

救援人员进了直升机,冲我微微一笑,用英语交代了几句国际救援机构的官方客套话。韩国人讲英语的感觉非常别扭,舌头捋不直,每个单词都曲里拐弯,我的英语本来就是二半吊子,听得不太明白,只好陪着脸傻笑。

直升机飞起,船长用力挥着手,不多时轮船就化成远远一个黑点。我不由感慨,上次从空中看南印度洋是跳飞机,如今坐着直升机去韩国,命运这个东西真的不好捉摸。几座小岛零星散落,我们生存了一年的那座小岛却不在视野范围,想想在岛上发生的那些事,无数个恐怖的画面再次浮现在眼前,脑子如同刀劈般疼痛,我急忙深吸口气,平缓情绪,尽量把那些画面忘掉。月饼还在睡熟,我暗暗庆幸:如果这一年没有月饼,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在岛上生存。

正准备关掉ipad睡会儿,正巧翻到了一个漆黑的视频影像,看了看日期,是昨天录制的,我顺手打开视频。

两分多钟的视频播放完毕自动切换到下一个,如此连续播放了四五个,我已经全身冰凉,眼前一片模糊。我努力控制着颤抖的手指,想再看一遍视频,手指却不听使唤,怎么也点不到屏幕。“啪嗒”,ipad从手里掉落,救援人员听到动静询问,我摆了摆手表示没事。

估计我的脸色非常难看,救援人员有些疑惑,不过也没说什么,递给我一瓶矿泉水。我拧开瓶盖,仰脖灌了大半瓶,擦着嘴角的水渍,拍了拍月饼肩膀:“有事儿问你。”

月饼缩了缩脖子,垂着头继续睡着。我盯着ipad,越来越恐惧!

视频里,是昨天我在船上的拍摄影像,而且,只有我自己!

房间里,我自言自语,一会儿又走到对面,用月饼的表情和语气对着我的位置说话。这么描述其实非常混乱,因为我无法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简单地说,视频里面并没有月饼,休息舱,人疾偶的房间,船长舱,都是我和模仿月饼的我对话。最后一段视频,居然是我单独和船长聊天,可是我根本不记得我曾经这么做过!

我吸了口气:这一年,荒岛上只有我自己?

可是,我身边的月饼到底是谁?难道月饼早已经死了,他的魂附在了我身上?或者,从来没有月饼这个人,完全是我自己臆想出来的?我有双重人格?

我清晰地感觉到全身汗毛一根根竖起,心脏“砰砰”乱跳。我使劲砸着额头,又拍了拍月饼:“你丫醒醒!”

月饼不耐烦的睁开眼:“你就不能消停会儿?”

“月……月饼,你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我尽量使语调保持平静。

月饼摸了摸鼻子:“这么帅气的男人会是假的么?”

我略微松了口气,虽然眼睛看到耳朵听到的不一定就是真实的,这么一个大活人摆面前,能假到哪儿去?

救援人员警惕地看着我,对另一个人嘀咕了几句。我忽然有种奇怪地紧张感,仿佛有什么危险即将发生。就在这时,从直升机前舱顶端的后视镜里面,我看到后排座位只有我一个人!正坐在月饼的位置,摸着鼻子,对着身边的空气说话。

一瞬间,我彻底混乱了。我到底是我,还是月饼?

“请问,我们到底是几个人?”我询问着救援人员。如果再不能得到一个确定的答案,我会立刻疯掉。

救援人员摘了墨镜,互相看了一眼,“哈哈”笑着。我怔了怔,才发现其中一个人非常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终于找到你了。”左眉角有颗痣的救援人员收住笑,嘲弄的耸耸肩,“你的抗药性很强,不过也该昏迷了。”

我心里一惊,突然感觉困意袭来,手指渐渐没了力气,脑袋昏昏沉沉,视野扭曲变形,越来越模糊,终于一片漆黑,只有耳朵还能勉强听到声音。

“老鼠逃到哪里,也会被猫捉住。”

“他好像不知道自己是谁?”

“呵呵,知道了只会更痛苦。”

“说的也是,他和月……”

我想起那个人是谁了!

可是,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我再次睁开眼睛,眼前仍是黑漆漆不见光亮,空气潮湿,周围弥漫着腐败的味道,“吧嗒吧嗒”的水滴声时远时近,我伸手摸了摸四周,什么也没摸到,似乎是一个幽闭的巨大空间。

麻醉药劲还没彻底消掉,脑袋晕沉沉的能坠断脖子,舌头干燥的像一截木棍,我双手交叉揉着虎口,加速手阳明大肠经的血脉循环止晕。揉压了几十下,意识清醒,我回忆着昏迷前一系列事情,左眉角有颗痣的救援人员,明明就是在日本富士山化成人狐消失的“山鬼”南野浩。我越想心里越乱,我怎么会从直升机到了这里?这是什么地方?

“你醒了?”

我正费尽心思琢磨事儿,突然冒出来的这句话差点没把我吓死。听声音是个女的,我也不指望这会儿能碰上什么好鸟。本着“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生存原则,正犹豫着“右肘后击”还是“转身冲拳”直接放翻对手,那个女人又说道:“我没有恶意。”

我心说,无论你有没有恶意,也得先治住你再说,说不得也要对女人动手了!顺着声音转身刚想一拳闷出,突然想到个问题,拳头生生停住:“你会说中国话?你是中国人?”

“咋?必须中国银才会睃中国话?我们韩国银就不兴会睃中国话啊?”

我顿感这个世界疯了,我居然在一片黑暗的地方遇到了满嘴东北话的韩国女人!

“啪”,灯亮了,我一下子没适应,被灯光刺得眼睛生疼,揉了好半天,才看明白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个大约六十多平方米的地下室,起码有六七米高,长满苔藓的墙壁排列着或大或小锈迹斑斑的水管,延伸到拱形房顶,左侧的墙壁有一个圆形的隧道,不知道通向哪里,时不时传出“吱吱”的老鼠声。地下室中央乱七八糟摆放着锅碗瓢盆,破旧衣裤、鞋子,还有一些说不上名堂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居然还摆了一台老式彩电,正播放着娱乐节目,一群穿和没穿差不多的小娘们风骚的跳着舞。右侧沙发正盘腿坐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牛仔裤和t恤染着脏兮兮的污渍,乱蓬蓬的头发随便扎了个马尾,脸上白一道黑一道,看来是好久没洗过,正眯着眼睛歪着头打量我:“你叫啥名儿?”

“我叫啥名儿关你啥事儿?”

得,我这口音也串到东北去了。

“我救了你知道不?你告诉我叫啥名还不应该啊?”女孩抹了抹脸,蹦蹦跳跳蹿我身前,伸手摁了摁我的下巴,“男人的胡子是这样的啊。”

我彻底傻了!这都哪跟哪儿啊!

“求求你,放过我,我不想死。不……不……啊!妖怪!”

正当我愣神的时候,圆形隧道里传出女人的惨叫,凄厉的叫声回荡在地下室里,时远时近的撞着耳膜,听得我毛骨悚然。“刺啦”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被撕裂,惨叫声戛然而止,轻微的咀嚼声像蚁群在隧道里悉悉索索的爬动,痒得牙根阵阵发酸。

“婆婆,”女孩高声喊着,“好吃不?”

“嗬嗬。他醒了么?”苍老的声音从隧道最深处的黑暗中响起,“带他过来。”

我就算再没脑子,也知道隧道里面藏着一个吃人的老太婆准备把我当干粮,搞不好刚吃饱了没胃口,吊绑我慢慢风干做成人肉腊肠也说不定,这会儿不跑还等什么时候?

女孩好像对我没什么防备,走到我前边准备进隧道:“别磨叽,见婆婆去。”

我手上暗暗用力,准备一记手刀敲她的脖子,打晕了再说。

黑洞洞的隧道深处忽然亮起两盏绿幽幽的烛火,飘忽不定的跳动,在黑暗中划出一道道绿色的残影。

借着绿光,我隐约看到一条雪白色的东西从隧道里向外爬着。

“婆婆。”女孩双手交叉在胸前鞠躬。

白色的东西爬到隧道口,“唰”的探出,绕过女孩向我扑来。仓促间我看到一条长着绿色眼睛的大白蛇,也来不及动手,急忙后退,后背顶到潮湿的墙壁。白蛇从空中落下,贴着地面蜿蜒爬行,缠住我的脚脖子,绕着腿瞬间把我包裹的活脱脱一个木乃伊,围着脖子转了个圈,蛇头探到眼前,一双绿油油的眼睛正对着我的眼睛。

我全身的血液凝固了!

这不是一条白蛇,而是粘着两只眼睛的白发!

眼睛像两颗绿枣落进面糊糊,被错根纠缠的白发吞了进去,居然还冒出几个小气泡。头发一阵“咕叽咕叽”黏腻的响声,我感觉被勒得全身紧绷,肋骨“咯噔咯噔”作响,肺里的气一点点挤出,顶到喉咙眼,嗓子不由自主的发出“呃呃”的声音。

我憋了口气猛地用力一挣,没想到头发反而越陷越深,勒进肉里,全身如同被烧红的铁丝网包裹着,火辣辣的剧痛。我失去平衡,直挺挺的向前摔倒。

我眼睁睁看着地面越来越近,“咣当”,脸和地面来了个对撞,顿时觉得一片金星在眼珠子上面飘来晃去,鼻子酸得像是灌了一瓶醋,牙齿砸进唇肉,一口血呕进嗓子眼。

我心说这次完了,还没整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直接当粮食了。不知道隧道里会不会爬出一只巨大的蜘蛛,一嘴攮进我的脑壳,吸干了脑髓再往我身体里吐口水保鲜,留着以后慢慢吃。

绕着脖子的那坨头发探出无数条细细密密的白须,顶端有个针眼大的小孔,分泌着淡黄色的粘液。头发丛被黄液黏成一团,拥挤着缠绕在一起,聚成脑袋大小的发球,一串串气泡在发球里面高高鼓起攒动,渐渐形成了鼻子、嘴巴、耳朵,不多时居然变成了一张皱巴巴老人脸。

“咕唧”,两只绿色的眼睛又从眼眶的位置冒了出来,骨碌碌的打着转,冷森森瞪着我。

人脸张了张嘴,冒出一句话:“南晓楼,我的孩子,进来吧。我等你很久了。”

我的脸距离这张无数根头发变成的人脸也就一两寸的距离,它说话的时候,我清楚地看到嘴里面细细密密的头发像蛆虫拥挤蠕动着。

我既恐惧又恶心,也顾不上它为什么知道我名字了。要不是被勒的像个粽子腹肌使不上劲,我能当场吐它一脸。

人脸话音刚落,“蓬”的炸开,黄液糊了我满脸,缠着身体的头发散开,全身一阵轻松。我急忙擦着眼睛,往外吐着溅进嘴里的黄液,黏糊糊的一股子肉油味儿。

好不容易睁开眼睛,那个女孩眯眼笑着,左脸颊漾着深深的酒窝:“咋滴?刚才想偷袭我啊?难怪婆婆要拾掇你。”

“操!换你是我试试?早他妈的吓死了!”我一肚子气没处发,又不敢动手,万一惹恼了“白发婆婆”再被捆绑了,哭都腾不出手擦眼泪。

女孩眨眨眼,歪着头问道:“操是啥意思?他妈的是谁?”

“……”

我一肚子火刚到嗓子眼,又生生憋了回去,有些尴尬的走了几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小心脚底下!”

我的脚刚抬起来,女孩一声尖叫。我一激灵,连忙把脚往旁边一闪,晃得脚踝生疼,才看到落脚的地方端端正正搁着一只绿色眼睛。

那丛白头发又从隧道里钻了出来,卷起眼睛,“嗖”的缩了回去。

“上了岁数,丢三落四啊。”

“跟紧,这里面要是迷了路,再找你老费劲了。”女孩确实没什么心机,弯腰进了隧道,把我扔在地下室。

我突然很想笑,索性跟着进了隧道。

隧道没有一点亮光,如同置身于另外一个世界。事情虽然离奇诡异,不过那坨头发和女孩没有敌意,我心里反倒是踏实了。听着女孩的脚步声走了十几米,眼睛多少适应了黑暗,能模糊的跟着她的背影尾行。

七绕八绕了起码五六分钟,脚底越来越泥泞,每走一步都要费力气把脚拔出来,我算算距离起码三四十米,心说这个婆婆的头发这是有多长?就算是个活人也要长个千八百年,难不成是头发成精了?

这时,我想起了一件关于头发的事情——

高二的时候,班里转来一个叫张晓艺的女孩,长得很漂亮,尤其是一头长发透着亮棕色,要多好看就多好看,平时不爱说话,性格文文静静,学习成绩也好,身上还有股奇特的草木香味。

班里有个家里有钱的女生李敏,长得还算不错,性格骄横,总把自己当女神。不过成绩、相貌、气质这种事情不是家里有钱就能买来的,李敏眼瞅着张晓艺身边同学们越来越多,抢了自己的女神地位,只能拿张晓艺的头发做文章,约了几个女生偷偷跑校长那里告状:学校规定女生必须留短发,张晓艺的长头发违反了校规。校长说张晓艺属于少数民族,留长发是民族传统。李敏傻了眼,只好悻悻而回。那个民族的名字很拗口我忘记了,只记得是个很生僻的民族,居住在广西那一带。

按说这事儿也就算过去了,含着金钥匙长大的孩子往往眼里容不得更优秀的同龄人存在,李敏越来越不平衡,恨不得一把火把张晓艺的头发烧光。闺蜜刘宁出了个主意,放学的时候几个人假装很热络,围着张晓艺夸她的头发漂亮,偷偷把许多麦芽糖黏在头发上面。小学男生之间经常会玩这种恶作剧,头发黏了麦芽糖根本洗不掉,只能去理发馆一推子剃成秃瓢。

第二天张晓艺没来上课,第三天来学校的时候,已经是一头短发,反而更增添了几分清纯。

李敏这口恶气没出透,见张晓艺不言不语好欺负,更加骄横,经常找她的茬儿。也许是受不了这种学习环境,过了一个多月,张晓艺转学了。李敏天天以胜利者自居,很是飞扬跋扈了好一阵子。

天越来越热,马上暑假,同学们都闷在蒸笼般的教室里复习功课,全靠着屋顶三个转得飞快晃晃悠悠的风扇降温。我清楚地记得,李敏正和长得很帅气的学渣打情骂俏,两个人腻腻歪歪凑着脑袋嘀咕,李敏说了句“头皮有些痒”,歪过头让学渣帮她挠。学渣嬉皮笑脸的挠了几下,忽然“啊”的一声大叫,像只受惊的兔子跳了起来,指甲缝里嵌着一块橡皮大小,满是毛囊孔的头皮,还连带着几根新长出的发芽。

李敏没有理学渣,着了魔似地不停说着头皮好痒,双手插进头发用力挠着。她的指甲缝里头皮越来越多,油腻腻白花花的攒在手指头上面,像是一大坨烂乎乎的麦芽糖。全班同学都傻了眼,刘宁壮着胆子走过去想拦住她,李敏像是没看见,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越挠越快,大把大把的头发被抠掉,惨白色的头皮渗着血,顺着脖子流到衣服上。

李敏这才停住,茫然地看着手指头,竟然伸出舌头舔了舔:“头皮的味道好好吃哦,像麦芽糖呢。嘿嘿……你尝尝。”

吓傻了的刘宁张着嘴,被生生塞了满嘴头皮,半天才反应过来,“哇”的吐了起来。全班同学都傻了眼,班长还算是反应快,喊来了校长。

没多会儿校长赶来了,招呼同学叫校医,自己打着120。这时,屋顶的风扇猛地转了几下,扇柄颤动着突然断裂,扇叶像失控的螺旋桨,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歪歪扭扭的飞向校长。

锋利的扇叶生生插进校长脑壳,晃了几下,“砰”的崩断,弹向李敏和弯腰呕吐的刘宁。

我永远忘不了那恐怖的一幕:校长秃顶的脑袋上面插着一片扇叶,嗓子里发出几声怪叫,仰面摔倒,后脑撞到地面,颅内一声闷响,当即没了生气。

刘宁的前额被扇叶生生削开一大片皮肉,耷拉在脸上,白花花的头骨爬满青色血丝,当场昏死过去。另一片扇叶斜着切进李敏的脸,把整张脸从左眉到右脸颊硬生生劈裂,烂肉翻转,根须状的神经丛和肌肉纤维从伤口里挣出,颤颤的蠕动着。

校长当场死亡,刘宁和李敏送进医院,后来办了退学,再没见到过。据说是家里花大钱送她们去韩国整容,刘宁从屁股上移了一块皮植在前额,发根被毁坏长不出头发,只能等植皮完全长好再种发。李敏更惨,创口太深耽误了治疗最佳时间,整容手术做的并不成功,反反复复整了很多次,才算是勉强恢复了五六成相貌。脸部的神经丛和肌肉群遭受了毁灭性的创伤,导致整张脸根本没有表情无法活动,只能吃流质食物,还要定期打抗生素消除炎症,否则产生的脓液能把整张脸肿得像个猪头。

还有一件事情我百思不得其解:警方做调查的时候,除了我,所有同学像是串通好了,都说是校长巡检,风扇意外断落造成事故。我说的话自然没引起重视,反倒多了份“受到过度刺激,产生精神幻觉”的鉴定报告。学校因为这件事,拆除了老式风扇,安了空调。一时间外校转来的学生暴增,班班人满为患,毕业的时候,多了不少对儿拍拖的学生,也算是因祸得福。

参加完毕业典礼,按照学校传统,每个班都要在学校植物园里种棵树,寓意着“百年树人”。树没树人说不准,不过植物园郁郁葱葱,林茂草盛,倒是学生们偷偷谈恋爱的好去处。很多树还被刮了皮,刻着“xx,待你长发及腰,我娶你可好”、“xxxx一生推”、“xx,么么哒”的句子,成了一道风景。

我们班选了块儿野草分外茂盛的空地,挥着铁锨锄头开始刨坑,挖了半米多深,随着一锨土飞出坨黑乎乎的东西,不偏不倚挂住树杈子晃荡,泥巴“噼里啪啦”掉落,居然是个高度腐烂的人头!

同学们哪还有心思挖坑,尖叫着一哄而散。我瞥了眼树坑,盘根错节的草根缠满亮棕色的头发,隐约能看到一具腐烂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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