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人偶娘娘(1/2)
据传,朝鲜时期,民女朴秀丽凭借绝美的容颜和曼妙的舞姿,被太子相中,选入宫中,成为最受宠的太子妃。不过,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位倾国倾城的绝色妃子,无论去哪里都不忘随身携带一个破破烂烂的旧人偶。也因为这一特征,朴秀丽被百姓们称为“人偶娘娘”。
后来,朝鲜王朝的女子们羡慕朴秀丽能得到王上的恩宠,闺房里挂着她的画像,日夜祈祷能像朴秀丽那么漂亮相貌丑陋的女子甚至偷偷请萨满巫师把面容整成她的模样,勤学舞蹈,希望能凭此得到入宫选为妃子的机会。民间类似的歌舞艺团也风生水起,发展至今竟成了韩国最有名的两大产业——整容和娱乐。
一
隔壁的门早被我踹坏,恶心的“吧唧吧唧”吞咽声从虚掩的门缝里传出。月饼站在门前,没着急进去,打开烧酒瓶子,仔细地洗着手,蘸着酒涂眼皮、人中、耳垂上涂。
我明知道这是“阴墓镇尸”产生的幻象,心里还是犯嘀咕,拿不准屋子里到底有没有怨气成形。侧墓被称为“墓眼”,是殉葬活人的地方。秦汉时代殉葬制度有所收敛,明英宗时期彻底取消,在清朝又死灰复燃,直到康熙年间才彻底结束。但是民间依然有偷偷殉葬的陋习延续。鬼才知道号称继承了“中国所有文化”的韩国人有没有做暗地里殉葬的事情。说不定真有一男一女被封在屋子里殉葬。我看到的是怨气形成的不干净东西。
还有一种可能,两个人是出海时被封闭在屋子里,男人饿的失去理智。在饥饿求生欲望的驱使下,人是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的,包括人吃人。他杀死女人,靠着吃尸体活着。
想到这里,我胃里一阵阵恶心,接过烧酒,我没急着照着月饼的做法封住“五感四觉”,阻阴气入体,先仰脖灌了口,韩国的烧酒比起日本的清酒,更像是蒸馏水勾兑酒精美什么滋味,热乎乎的倒是让胃舒服了一些。
月饼等得不耐烦:“南瓜,要不您老回屋买醉,剩下的事情放着我来?”
我又灌了口烧酒,抹了抹嘴:“武松打虎还喝了十八碗酒助兴呢。我这才喝了几口?”
靠着酒精过了心里的坎儿,我一咬牙,想抢在月饼前头推门,全身绷着劲儿,做好了“一旦有危险立刻撤退月饼先上”的心理准备。
月饼动作比我快,抢先推门堵在门口,我探着脖子想看清楚。
屋子里的动静消失了。
月饼回头看着我,表情有些奇怪,闪身进了屋。我跟了进去,眼前这个屋子,根本不是我刚才看见的那间。一张双人大床端端正正的摆在屋子中央,床头两边的床头柜上分别放着两盏造型奇特的床头灯,很像两颗倒吊的葫芦。
月光从舷窗照进,映着并排的枕头,两个一尺长短,穿着礼服和婚纱的男女人偶娃娃靠着床头端坐着,模模糊糊中看的不太真切,好像人偶娃娃之间缠着细细的蜘蛛丝。
月饼打开房灯这才看得清楚。人偶实在太逼真,柔软的头发泛着油光,皮肤细腻洁白,乌黑的眼珠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嘴巴微微张开,上下两排细细碎碎的牙齿闪着灯光。再仔细看,人偶从脑袋到脚趾插满了细如牛毛的针,针与针之间用红线连接。
我数了数,十三根。
“扎小人?”我失声说道。
二
“扎小人”是极其恶毒的诅咒。真要让对方应咒,不是做个小人写个名字那么简单,需要准备很多东西。比如对方贴身衣物的布料,生辰八字,头发,手脚的指甲盖。凑全东西,在子时月光阴气最重时扎针,一夜一针连扎六夜,分别为头,手,脚,心脏,第七夜说出施加的诅咒,被扎的人就会应了诅咒。
“扎小人”极损阴德,反噬很大,下咒人八字稍弱就会有现世报。
汉朝初年,高祖刘邦宠爱妃子戚姬,想把吕后的儿子刘盈废掉,立戚姬的儿子刘如意为太子。吕后请教张良,请来商山四皓,号称慕太子美名辅助太子,刘邦迫于民望,打消念头。戚姬料到将来必受吕后迫害,央求刘邦封儿子为赵王,离开长安。没了后顾之忧,戚姬暗中派亲信在民间寻找能人异士,准备在刘邦去世立刻灭掉吕后。
老辣的吕后也是个狠角色。刘邦驾崩,吕后封锁后宫,四天秘不发丧,立十七岁的太子刘盈即位,为汉惠帝。自封皇太后,裁决政事。吕后临政第一件大事就是把戚姬抓起来,剃光头发戴上脚镣手铐紧闭在荒院舂米。
戚姬认了命,日夜唱着哀歌,过了三十八天,一道鬼鬼祟祟的黑影爬进荒院。
为巩固儿子的皇位,吕后日以继夜的处理政事,终于身体吃不消,头疼欲裂。起初她以为是劳累过度,吃了太医配的药,病情没有好转,心脏、手脚剧痛抽搐。短短三四天的功夫就卧床不起,瘦的像包着人皮的骷髅。
张良入宫探望吕后病情,把脉后大惊失色,吕后根本没有得病,分明是被人下了咒。他演了一卦,卦象显示祸起后宫,恶咒已成。根据卦象,确定是女人所为。
吕后派人闯进戚姬住的荒院,到了屋里,在场的人吓得兵器掉落,几个胆子小的新兵甚至当场瘫倒。
全身赤裸的戚姬躺在床中间,十多根红色的木钉由头到脚楔进身体,把她牢牢钉住。每一处伤口向外涌着鲜血,流进垫在身下的被褥,又被身子后面的创口吸回体内,就像一只大蚂蝗,吸着自己的血。
“吕雉,就算你发现了,也挡不住血咒。”戚姬凄厉的喊着,“大汉迟早是我儿子如意的天下!”
张良见事态严重,斥退士兵,等吕后赶到,用棍子把戚姬打晕,往她嘴里灌满了滚烫的蜡油,彻底封住诅咒的声音,把木钉一根根拔出,翻转身体。戚姬后背用刀刻着吕后的生辰八字,榻上铺着头发、手脚指甲、几件女子的贴身衣服。
戚姬此时已经奄奄一息,张良急忙告诉吕后破咒的方法。
破除血咒,必须被咒者亲自剁掉下咒人的手脚,香烛插进耳朵,挖掉眼睛,灌哑药,封住五体六感,制成人彘,再丢进厕所,用浊臭之物阻住怨气。
过了七天,“血咒破除”,戚姬在极度痛苦中死去。
侥幸活下来的吕后性情大变,处事异常歹毒凶残。张良深感此事有违天理,自此不问政事,天天修习黄老之道,借此消孽。“扎小人”的方法,从此流传下来,因为实在太过歹毒,换成了用人偶下咒。这种诅咒一旦被破解,反噬太过凶险,越来越少有人使用。
没想到在韩国游轮居然会出现!
恍惚间,床上的两个人偶好像活了,张着嘴低声重复着几个相同的音节。
“月饼……”我的脑子一片混乱,不知道该说什么。
“怂了?看见了就不可怕了,真正可怕的是看不见的东西。”月饼围着屋子转了几圈,趴在地上往床下看,伸手拽出一大堆内衣内裤。
船长白天说的“变态学生偷内衣裤”,原来被人偷来下咒。
我也没闲着,趴在床的另一边帮月饼往外拽东西。这边正好是灯光的阴影位置,床下黑乎乎的看不清。我伸手摸去,抓到了一丛乱蓬蓬的头发,心里一慌,急忙抽手,碰到又黏又湿的东西,像是蘸了鲜血的袜子。
“月饼,有……有死人。”我声音变了调,抽手没抽利索,勾着头发,稀里哗啦拖出一大堆东西。
月饼几步蹿到我旁边,手里还拎着一个硕大的胸罩,摇头叹了口气:“南瓜,你确实比我点背。”
我又恶心又无奈,瞅着满地的卫生巾:“操!下个破咒,至于搞这么大阵仗,这有多大仇!收集了这么多头发卫生巾,还他妈的有指甲盖!”
“给根烟抽。”我越想心里面越觉得不爽。
“你先洗洗手去!”月饼满脸恶心。
三
洗了手走出卫生间,月饼正把舷窗的帘子遮起,阻住人偶吸收月亮的阴气,轻轻拨弄着插在人偶身上的针:“不知道人偶背后有没有写生辰八字。”
我凑了过去,这些针插的位置十分奇怪,分明是按照人的穴位插入,从鬼封、鬼宫穴一直排到鬼藏、鬼臣穴。
“鬼门十三针。”
鬼门十三针源自于《中医-针刺篇》,把针刺入十三鬼穴,对癫、狂、痫有很神奇的治疗作用。按照这种针法“扎小人”,被诅咒的人会产生幻觉,精神错乱而死。破解的方法虽然不难,但是需要破术的两个人有高度默契,同时把两个人偶身上的针拔出,否则会加快诅咒形成。
“我数一二三。”月饼捻着插在鬼封穴上面的针。我屏住呼吸,手心里全是汗,捻住插进另一个人偶鬼封穴的针。
“手千万别抖!”月饼冷不丁来了一句。
我正紧张着,手一哆嗦差点把针摁回去:“闭嘴!”
最后一根针同时拔出,衣服被汗浸透,月饼也好不到哪里去,前额的头发湿成一绺一绺。
忙活了半天,这会儿才松了口气,守着内衣裤、头发、指甲盖、卫生巾,我们就地坐下点了根烟,闷着头抽着。烟抽了大半根,谁都没说话,发生的事情太多,根本整理不出头绪。
“e?”月饼指着那副硕大胸罩。
这么多内衣裤,唯独这件和一条男士内裤写着红色的韩文。
“f!”我斩钉截铁。
“现在的孩子吃的都是什么?小小年纪长这么大的胸。”月饼打了个哈欠,活动着肩膀,“还好诅咒没有形成,要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歇够了,破咒。”
“有沟必火,不混演艺圈还真是可惜了。”我把火机扔给月饼。
月饼撕了片床单,包住针和红线,用火机点着,“嘶嘶啦啦”燃烧的火光里,隐隐冒出几道灰色的气。没多会儿火灭了,月饼浇了烧酒,找了个杯子收起灰烬,倒进卫生间的马桶,放水冲走。
“呜……呜……”轻微的哭泣打破了屋子里的安静。
我打了个激灵向床上看去,人偶娃娃的眼睛变得猩红,如同盛满鲜血的池子,缓缓淌着血泪,顺着眼角流进耳朵,在耳廓里聚成一汪。针眼里冒着血泡,由小变大,颜色越来越稀薄,“啵”的破裂,斑斑血点溅满了白色的床单,触目惊心。
人偶体内传出“吱嘎吱嘎”的声音,两个人偶转动脖子互相“看”着,彼此的小手在床单上摸索着,指尖碰到一起,立刻紧紧握住,满是鲜血的脸上挂着一丝满足的微笑。
哭声消失,人偶再也没有动过,像是躺在血泊里死去的恋人。
我看得莫名其妙,不知道为什么心口窝生疼。
月饼双手合十,低声念了几句“往生咒”,卷起床单把人偶裹住,从床单里飘出一张白纸。纸上写着几行看不懂的韩文,也许这是最关键的信息。
月饼捡起纸,看了几眼递给我,表情黯然:“破了,去找船长吧。”
月饼夹着床单,血腥味让我越来越不舒服,分明是人血味道。
四
船长开了门打量着我们,长舒了口气,用英语说道:“幻觉解除了!月先生,谢谢你,请进屋!南先生,请原谅我今天早晨对你隐瞒了真相。也许你无法体会昨天晚上我看到月先生变成一只狐狸,而我才是狐狸的恐怖心情。月先生,可以告诉我原因么?我还真以为驾驶了一艘坟墓在海上航行。这种感觉实在太可怕了!”
我心说你要是换成我经历这么半晚上,估计早精神错乱,指不定开着游轮撞上暗礁冰山了。
月饼在地上摊开床单,人偶娃娃满身是血的蜷在一起。
船长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这是什么?”
月饼简明扼要的讲了一遍,船长听得目瞪口呆,满脸都是“不相信又不得不相信”的矛盾表情。
“这张纸上也许就是答案。”月饼示意我把纸张递给船长。
船长接过纸,读了片刻,眉头皱成疙瘩,在船舱里来回走了几步:“纸上写了三句同样的话——‘你们都会死。’”
“谁写的?”月饼直截了当问道。
船长吸了口气,粗壮的手指捏的“咯咯”作响:“没有落款,那个房间的学生我知道,你们认识他的女朋友,金贤珠。”
居然有这么巧的事情?在餐厅里被欺负的学生?
“能找到他么?”月饼扬了扬眉毛,“立刻找!”
船长拿起电话交代了几句,把话筒重重拍下:“大副带着全部海员找安以焕。只要他在船上,哪怕是躲在螺旋桨舱里,也能抓出来!”
我理了理思路,如果“血咒”真是安以焕布下的,我坚信船员肯定找不到他;如果不是他布下的,那他现在的处境绝对极度危险。
“南瓜,咱们也去找!”
月饼显然和我同样的想法。我越来越感到事态的严重性,这艘船诡异的事情实在太多,耽误一秒钟,就可能发生惊天动地的大事。
不知道为什么,我又想到了泰坦尼克号。
“这艘船构造你们不熟悉,还是在这里等吧。”船长用英语说道。
我和月饼对视一眼, 一左一右走到船长身边。
“南瓜,我觉得很奇怪。”
“呵呵,我也是。”
“一直用英语和我们交流的韩国船长,居然听得懂刚才我说的汉语。”月饼话音刚落,我一拳击中船长下巴。
船长猝不及防,仰面向后仰倒,月饼卡住他的脖子,冷冷笑着:“我这辈子,最讨厌别人骗我。”
“唔……唔……”船长脸憋得通红,双手胡乱挥舞。月饼慢慢加力,笑意越来越浓。这是月饼最愤怒时才有的表情。
船长的双眼已经上翻,我低声劝道:“月饼,适可而止。”
月饼松开手,船长像瘫烂泥摔倒,双手捂着喉咙大口喘着气,不住咳嗽。
“似乎该你说出真相了。”月饼轻轻捏着拳头。
出乎意料,船长没有反抗,靠着舱壁仰头看着天花板,一脸释然:“还记得我昨天晚上讲的九尾狐的传说么?那是真的。至少我们家族相信。想听一个故事么?只有我们家族知道的秘密。”
我差点一口老血喷船长一脸,这都是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有心情讲故事!
“我没心情听你讲故事,我只需要真相。”月饼眯着眼睛冷冷说道。
“我是故意安排了那个房间让你们撞见‘人疾偶’。救你们的时候,我怎么也想不到,破除‘人疾偶’的诅咒居然应验在你们身上。直到昨天发现月先生能够破除幻术,我才明白一直要等的人是你们。昨天给月先生讲的九尾狐传说是暗示,”船长摸着脸苦笑着,“你们没觉得我的脸很奇怪么?这些年,我的良心越来越不安,一直受着谴责。让我讲出来吧,这一切也该结束了。”
刚见到船长的时候,我就觉得他的脸很僵硬,当时以为这是一船之长的威严。现在仔细一看,我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船长的相貌根本看不出年龄。
而船长所讲述的“人疾偶”传说,居然牵扯到韩国最发达的两大事业中惊天的秘密!
五
“走到花园来看花,
娃娃哭了叫妈妈,
树上鸟儿笑哈哈……”
这是一首流传于朝鲜王朝江原道原州牧的民谣。朝鲜王朝作为中国历朝历代的附属国,儒家思想取代佛教成为国之根本,女子自此没有名字,只有出嫁前用谚文(古朝鲜文字)起的闺名。
平定“原州牧之乱”的将军金焕阳迎娶了原州牧最漂亮的女子为妻。迷恋于妻子的美貌,他不顾“女人出嫁后仍用名字为无德,必然会祸及后代”的民谚,执意保留了妻子的闺名——柳念慈。
婚后第二年,柳念慈为他生了个儿子,粉嘟嘟的孩子唇红齿白,漂亮可爱,那些谣言不攻自破。
次年,念慈又为金焕阳添了女儿金英爱。据府里的仆人说,金英爱生来就是美人胚子,将来一定会是倾国倾城的美女。
按照儒家的教条,金英爱自幼就深居后府,除了贴身丫鬟,平时只有一个老妈子进出,负责教英爱女红、妇道功课。
有子有女,金焕阳每天都脸上挂着笑容,直到七年后,柳念慈身染重病,他遍寻全国名医,把脉后都摇着头离开,劝金焕阳及早准备后事。
柳念慈奄奄一息,握着金焕阳的手,嘱托丈夫一定要把子女照顾好。金焕阳含泪答应,念慈又在丈夫耳边低语几句,才含笑撒手人寰。
妻子死后,金焕阳举行了原州牧最隆重的葬礼,请高明的画师按照妻子生前相貌,画了一幅栩栩如生的肖像画,挂在卧室,日夜陪伴。原州牧的百姓无不动容,纷纷称赞金焕阳有情有义,柳念慈这辈子嫁给这样一个好男人,也算是值了。
儿子金安泰九岁时送到京城爷爷家,一来儿子早接触官场子弟,为步入仕途做准备;二来金焕阳可以更专心的照顾女儿。
然而父爱替代不了母爱,即使金焕阳对女儿再疼爱,也阻挡不住英爱心中的悲伤。
路过金府后院的百姓们经常会听到英爱唱着一首自编的童谣:
“走到花园来看花,
娃娃哭了叫妈妈,
树上鸟儿笑哈哈……”
时间久了,童谣传遍原州牧,成了孩童们街头巷坊传唱的歌曲。金焕阳巡游听见童谣,问清来历,勃然大怒,下令全原州牧不得传唱,否则男人充军女人送进官妓院。
百姓们传言,金焕阳过于思念妻子,不忍听到有关妻子的任何一句话。
每天午夜时分,英爱在后院唱着童谣。声音异常优美,歌声更是婉转动人,许多富家子弟每到午夜就聚在后院墙外,只为听到英爱的歌声。
金焕阳得知此事,在后院墙上插了把沾满干血的军刀,听歌的人才不敢再来。
如此又过了七年,女儿英爱到了出嫁的年龄,正逢皇帝下旨全国挑选能歌善舞的女子,入宫学习祭祀日神的“喜歌乱舞”,佼佼者选为太子妃,平庸者入宫为宫女。早已名声在外的金英爱自然也接到了入宫学舞的圣旨。
宣旨完毕,太监恭敬的对金焕阳说:“金将军的女儿国色天香,入宫必选为妃子,加以时日,太子登基,金将军那可是……”
金焕阳打赏了宣旨太监,心事重重的回到卧房。
关了卧房门,金焕阳一脸忧伤,久久望着妻子的画像,长长叹口气,走进许久未踏入的后院。
英爱一身白衣,长发及腰,怀中抱着母亲生前为她缝制的人偶娃娃荡着秋千。
“小昭,为什么父亲好久没来看我了?”
丫鬟小昭捧着茶盏低着头:“小姐,女子过了九岁,男女有别,父亲就不能随意进出闺院,这是从中原传来的妇人之道。”
“我想母亲了。”常年封闭生活的英爱望着蓝蓝的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这个院子呢,看看外面的人,外面的世界。”
“小姐嫁人的时候就会离开这里了。”小昭捧着茶盏的手微微颤抖,似乎舍不得英爱嫁人。
“那还不是从这个后院到另那个后院。”英爱用力荡着秋千,白衣飘飘,宛如仙子,“中原的规矩一点也不好,女人一辈子没有自由。”
小昭眼睛微红:“这是女人的命。”
金焕阳假意咳嗽,英爱看到父亲,欢呼一声,停了秋千向父亲跑来。
小昭识趣退下,金焕阳摸着英爱光可鉴人的长发:“我家英爱长大了。”
“父亲,你好久没来看我,”英爱嘟起小嘴扑到父亲怀里撒娇,“我越来越想念母亲了。”
金焕阳转头擦了擦眼睛:“过几天是你母亲的忌日,咱们在后院设牌位祭拜好不好?”
“当然好了,”英爱拍着掌甜甜笑着,“我出嫁时可以照镜子么?”
金焕阳脸色一变:“你从哪里知道的镜子?”
“我听小昭说的啊,镜子用铜做成,可以照出人的模样。你们都说我长得好看,可是我从来没有看过自己的样子。我真的像母亲那么好看么?”英爱点了点人偶的鼻子,“平时父亲不在,只有人偶陪着我呢。”
“英爱当然是世间最美丽的女孩。”金焕阳揉着英爱的头发,“不让你照镜子是因为镜子里面有镜鬼,遇到貌美女子,就会化成人形勾引她,吸她的精气。等你出嫁,有了丈夫,就可以照镜子了。”
“镜子有这么可怕么?我好想看看我的样子。”英爱抱着人偶,“可惜母亲看不到我出嫁。”
“父亲陪着你。”金焕阳嘴角抽搐着,强忍着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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