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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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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元清来了。

温启刚根本没有想到,黎元清会在这时候出现。副总黄永庆告诉他时,他还说:“永庆你开什么玩笑,我好久都联系不上董事长了,他怎么会突然来公司呢?”黄永庆赶紧说:“温总,我没开玩笑,这事哪能开玩笑,董事长真的来了,这会儿在唐总办公室。”

“已经到公司了?”温启刚这才感到事情不大对头,急忙收拾起手头的资料就往外走。

“温总,你先别急,董事长刚才交代过,他跟唐总有点私事要谈,让你和我候在会议室。”

“这样啊。”温启刚收住步子,脸上的表情复杂起来。过了半天,他问黄永庆,“董事长这次来,没跟任何人提前打招呼?”黄永庆说:“没有,我这边不知道,公司行政部好像也不知道,如果说,可能也只跟唐总那边说了。”

“哦。”温启刚长长地哦了一声,冲黄永庆摆摆手,“行,你先去会议室,我这边准备一下,马上过去。要是董事长提前下来,立马给我电话。”

“好的。”黄永庆知趣地出去了。温启刚合上门,感觉双腿在发颤,站立不住,身子一斜,靠在了门上,脑子里不住地想,黎元清这时候跑来干什么,为什么一点消息也不提前透露?难道……温启刚还是把他和唐落落这事想到了前头。想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可能,绝不可能。再说了,他跟唐落落也没什么啊,真没什么!温启刚把自己搞乱了,就这一会儿的工夫,脊背上已经有了汗。后来他镇定下来,假如黎元清真为这事而来,那他也不隐瞒了,怎么发生的就怎么说,既不虚构也不隐藏。他决计把全部实情讲给他,如实而说,别无选择。他不喜欢跟别人玩捉迷藏,这事也没必要玩捉迷藏。

等到了会议室,温启刚才发现,黎元清不是为他和唐落落而来。

黎元清一改往日慵懒的样儿,也破例没了以前那种古里古怪的打扮。黎元清喜欢随意,喜欢无拘无束。大多数时候,他穿那种颜色比较陈旧的中式马褂,摆很长,下面粗布裤子,又宽松又休闲,脚上一双老式布鞋;头发很长,从中间分开,倒向两边。他的打扮不但在好力奇显得怪,就是在业界也独具风格。有人说他是鹤立鸡群、桀骜不驯,也有人说他不伦不类、标新立异。他自己从不以为然,就这样坚持了十多年。可这天,黎元清打扮得很庄重、很体面:笔挺的西服,面料和做工都很考究,一看就不是内地货,也不是香港那边的,说不定是专门请设计师为他量身定做的。只是里面穿了一件不大配套的红色衬衫,多少还能让人看到一点他以前的风格。发型也变了,两边倒的长发往短里剪了许多,基本上跟内地公务员的那种发型很接近了。第一眼看见他,温启刚心里怪怪的,他到底在跟他们玩什么啊,穿成这样,难道是想去做官?再看发型,温启刚就觉得有点搞笑,这两人,换发型都差不多同步。等他纳闷完了,黎元清说:“对不起二位,这次来得急,没跟你们打招呼,不觉得吃惊吧?”

黄永庆摇头,温启刚实话实说,是有点吃惊,董事长向来不这样的。

黎元清笑了两声:“别怕,不是突然检查哟,特殊原因,特殊原因啊。本来呢,我想去澳门,最近手痒,想赌赌机会,你们知道,我这人现在越来越不务正业。结果呢,突然听到一件事,就急匆匆赶来了。”

两人都未应声,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坐在那儿等黎元清往下说。温启刚甚至调动了对黎元清的全部印象和把握,来破解此时他脸上的表情和说话的语气。他在想,既然是有事要说,为何不让唐落落参加?

“是这样的,那个东州药业,唉,我本不想提这家企业的,可不提不行,这帮人太可恶了,我都搞不清他们到底想干什么!”黎元清突然发起了火,嗓门很高。温启刚悬着的心扑通一声落地,原来是为东州药业啊。

“启刚,你上次跟我说的饮料,我真没当回事,我以为他们不敢,毕竟合约在先嘛,怎么能违约呢?他们可是堂堂的国字号企业!你猜怎么着,他们真就生产了,还马上要上市。我不回来咋办,你们说,我不回来咋办呢?”

“啊?!”这话同时吓着了温启刚和黄永庆。虽然他们在这边,离东州药业很近,可是近期关于东州药业,他们是一点消息也没有,精力全被销售和粤州“劲妙”占去了。

两人正等着挨批,黎元清却说:“这牙不拔不行,必须拔。启刚,你记得不,上次电话里我跟你说过斗鸡的事。”

“记得,董事长是拿斗鸡来提醒我。”

“不是提醒,真就是这么回事,我这次回来,就是抱鸡。我把这只令人厌恶的鸡抱走,看谁还能跟好力奇玩得起游戏!”黎元清说着,竟得意地呵呵笑了起来,刚才还是一脸的愤怒,这会儿却变得既诡异又好玩。这人真是活宝啊!温启刚和黄永庆被他俏皮滑稽的样子逗乐了。

“好啦,再没其他事了。我跟二位呢,就是简单见个面,打声招呼。”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时间差不多了,二位忙你们的,我就不多打扰了,我得赶着去抱鸡,这只令人厌恶的鸡。”

就这么着,黎元清统共说了不到十分钟的话,走了,把温启刚和黄永庆留在了那间宽大的会议室里。黎元清都出去好一阵了,两人还缓不过劲,你瞅瞅我,我瞅瞅你,不相信董事长风尘仆仆地赶来,就是为了跟他们说这几句话!

黎元清果真是来抱鸡的,按他的说法,东州药业这档子事因他黎元清而起,就必须因他黎元清而灭。事实也是如此,这么多年来,在“宝丰园”品牌如何租赁、如何跟东州药业合作等重大问题上,黎元清都是一人在操作,怕是唐落落也插不了手。

东州药业跟好力奇翻脸是迟早的事,世界上没有哪种合作是永恒的,只要有利益分享,就有冲突,冲突发展到一定时候,就要崩盘,这是铁律。但黎元清没想到崩盘会来得这么快,或者说,对方提出的条件会如此苛刻。都是利益惹的祸啊!每每想起这些,黎元清就有一种被人宰割、被人煮熟了囫囵吞掉的悲凉感觉。先喂肥,再宰杀,这就是黎元清看到的现实。

可他又能怎样呢?

要说他还是比较幸运的,到现在还自由着,没进去。其实,在有关方面着手调查左翼民的时候,黎元清就知道,自己自由的时间不多了,也许几个月,也许更短。打那天起,黎元清就开始做一件事:打理自己的资产,该卖的卖,该捐出去的捐出去。他不是一个悲观的人,真不是。对该来的结局,他早做好了迎接的准备。有什么呢,不就是进去吗?不就是终结他现在的人生,换一种活法吗?这一点他受得了,在河里游走的人,淹死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尤其是他这种经常在深水区闹腾的人。

黎元清到现在还没进去,得益于两个人,一是左翼民,这人够哥们儿,够义气。外界都以为,只要左翼民进去,所有的黑幕都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被抖出来,不只是他黎元清,怕是跟“宝丰园”这个品牌沾过的所有人,都会迎来一个寒冷的冬天。现在的事实证明,左翼民并没如这些人的愿,他像一个哑巴一样蹲在里面,愣是不张开那张装满秘密的嘴,这让很多人失望,太失望了。另一个人就是原东州市委书记、现省人大常委会主任顾元涛。这是一位令人尊敬的领导,黎元清在内地跟无数领导打过交道,也做过交易,从没哪个人让他这么敬重,不,是敬仰。他有一个记事本,以前是纸质的,现在是电子的,上面详细记录着他在内地经商,培育和发展“宝丰园”这个品牌,做大做强好力奇这家企业的过程中,跟内地所有领导的联系,以及五花八门、形形色色的交易。小到普通办事员、税收人员、质检人员,甚至是街道办的临时工作人员,大到部级干部,独独没有顾元涛的名字。不是他网开一面,没记,而是他跟顾元涛之间真没什么交易,没有!其实,掀起好力奇跟东州药业之间的风波,让两家原本能走到一块儿,能形成合力的企业分道扬镳,互相撕咬,闹得你死我活,不是为了经济,也不是为了“宝丰园”这个品牌,是有人想借这事干掉顾元涛!政治永远是经济最大的杀手,也是经济的死敌,但政治这玩意儿的生命力太强大了,所有的东西碰到它都得死。这是黎元清奋斗多年后得出的一个结论。但黎元清觉得,政治有时候很搞笑。比如这次,他本来在外面跟师太一起搞法事,也算是公益活动。师太有个大想法,想借他的手把五家已经被地震毁了的寺院重新建起来。反正他现在不需要钱了,挣那么多钱,得做点事。谁知就在他们现场勘察时,他突然接到这边的一个电话,要他火速回内地一趟,有件事必须由他善后,若要来晚了,后果不堪设想。

打电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东州现任市长陈思达。

对这个人,黎元清真是不想提。好力奇跟东州药业的合作当初是经了陈思达的手。也正是因为这一点,陈思达这些年进步很快,从部门负责人快速上升到市长位置,不简单。但是,东州药业跟好力奇之间的矛盾,以及前后一系列的纠纷,也绝对是因此人而起。成也是他,败也是他,成败皆因贪心。

也怪黎元清,发现陈思达人品不好,不是他愿意结交的那类人后,他主动放松了跟陈思达的联系,细想起来,这两年他都没单独约请过人家,更不要说烧香磕头了。以前他还把陈思达当个人物,逢年过节,好力奇给各路神仙送年货送礼包时,他还特意提醒自己,千万不要把这人忘了。可是最近两年,他真是把这人彻底忘了。不但自己不理,还要求温启刚、唐落落他们也离他远点。

陈思达急着叫他回来,说是为了调解两家矛盾,其实不是,黎元清太清楚陈思达叫他来的用意了。黎元清在澳大利亚有处房产,很大,两千多平方米,典型的豪宅、别墅。以前陈思达是不知道的,前段时间黎元清正想把这处房产处置掉,打算捐给澳大利亚一个公益组织,不知怎么让陈思达听见了。于是电话一个接着一个,短信更是不断。黎元清没理,后来陈思达竟打发人追到澳大利亚去,非要黎元清当场表态,将此处房产贱卖给陈的一个亲戚。说是贱卖,其实就是白送。更荒唐的是“亲戚”二字,明明就是情妇嘛,非要用叔侄这样一个掩人耳目的关系。有侄女跟叔叔搂着睡的吗?黎元清当时就拒绝了,把接受房产的人叫去,当场就要签合同。

那幢房子黎元清最终没能捐掉,因为接受方也是中国人,陈思达通过特殊关系找到了这个人,竟用奇特的手段恐吓了此人,说这幢房子来源有问题,有关方面正在调查,如果真属于非法所得,不管谁接受了,都会依法没收。那人也害怕国内这种政策,更害怕陈思达这种领导,跟黎元清道了一堆歉,消失了。

你说怪不,他处理他的房产,竟要陈思达同意!

好吧,既然你想要,我就送你吧,省得这样折腾来折腾去。

抱着这样的想法,黎元清去见陈思达。两人在约定地点见了面,陈思达带着他的“侄女”——一个才出来混的电影学院毕业生,说是要在某剧中担任女一号。黎元清说“恭喜啊恭喜,接着又说其实不用演你就是女一号”说得那“侄女”两颊绯红,非常开心。

谁不想做一号呢?谁都想!

“说吧,叫我来,到底有何急事?”黎元清开门见山,他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

陈思达先是婆婆妈妈讲了一大堆,无非就是东州药业李汉森这边如何紧逼不放,非要把“宝丰园”商标的使用权收回去,他做了多次工作都无效。眼下,李汉森已经不把东州市放在眼里,直接找到省长那里去了。省长对此事很重视,详细看了之前好力奇跟东州药业的合作协议。不公平嘛,明显有营私现象。

“省长要查啊——”陈思达重重地说。

“查好,查好啊,那就让省长查吧。”没想到黎元清给了陈思达这么一句。

“你黎老总不怕?”陈思达笑嘻嘻地看着黎元清,不怕的人他还没见过。

“怕啊,咋能不怕,坐牢的事你不怕啊?”

“那不就对了,叫你来,就是抓紧商量一个办法,看如何应对,如何改变省长的主意。还有,怎么才能让李汉森这边动作小点,不要太逼人了。”

“这办法应该你市长想。”

“我想?”

“是啊,你不想,难道让顾主任去想?”

一句话差点把陈思达噎住,陈思达傻笑半天,话又回过来:“多年的合作关系了,大家都不需说暗话。办法呢我想,省长这边呢我也尽力去做工作,不过,你也是知道的,现在……”

“缺钱是不是?”

“黎董就是痛快。”

“要钱还是要房?”黎元清直接把话给过去。

“黎董啊,怎么是要呢,这不都是为了大家嘛。我陈思达不是一个吃独食的人,你如果觉得我有那种想法,那这事咱免谈,就让他们折腾去吧。”陈思达突然做出高姿态。

黎元清笑笑,这种把戏在他面前早就不灵了,他缓缓说道:“我知道市长惦记着澳大利亚那套房,侄女要住嘛,好东西谁不爱。现在呢,这套房也捐不出去,不如我就做个人情,把它送给大侄女吧。至于跟东州药业的事,我不想谈,也不想管,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它去吧。哪天要我黎元清坐监牢,他们通知我就行了,无所谓的。”

“话不能这么说,真不能这么说,哪能让你黎老总去那种地方呢?就算我陈思达进去,也不能让你黎老总去。”陈思达一边说这种虚伪话,一边笑吟吟地接过黎元清手里的钥匙,还有一堆房屋转让合同。

陈思达接到手的,原来根本不是什么转让合同。当他跟“侄女”心花怒放地回到一个秘密住处,打开那堆东西时,两人傻眼了。

炸弹!

那才是炸弹。

看似是房屋转让合同,其实是一堆索命的证据,是黎元清这么多年来做下的记录。陈思达看得心惊肉跳,魂都没了,天哪,这人,这人怎么如此恶毒!

末了,黎元清还附了一封短信,内容大约是:你觉得这东西你能承受得起吗?万一哪天这些材料到了该到的地方,你陈市长能担起这么大的责,能对这么多人的政治前途和命运负责吗?好好想想。

黎元清在“好好想想”四个字下面加了着重号!

陈思达哪还敢想啊,全部材料还没看完,就已吓得魂飞魄散。他抓起电话就打给黎元清:“黎董,这房我不要了,你老人家快过来,咱们好好谈谈。”

“还要谈?”

“要谈,真要谈。”

“你可想好了,这次不要,我可真就把它捐出去了!”

“捐吧,捐吧。”陈思达不顾“侄女”在边上又咬他又用眼瞪他,对黎元清左一声“老人家”右一声“老人家”地叫着,就差给黎元清下跪认罪了。

这包炸弹若真的传出去,不只是东州仕途,怕是高层也会有人被炸得血肉横飞。在仕途浸淫多年的陈思达,别的不懂,这方面的利害还是很清楚的。

“那就谈吧。”

于是谈。陈思达很快叫来了东州药业方面的代表,李汉森没来,但能代表他的人来了。黎元清亲自出面,跟对方讨价还价。

两天后,黎元清回来了。搞笑的是,他又变回了以前那身打扮,暗红色的唐装,粗布裤子、粗布鞋,只是发型再也回不到以前那种长度,不过依然坚持往两边分开,可惜头发一短,风度看上去就打了折扣。

“抱走了,抱走了,这只令人厌恶的鸡,这次让我彻底抱走了。”黎元清又恢复了以前的大嗓门,进门就高声讲,看上去喜气洋洋,“快去,把落落几个都叫来,我有重要事叮嘱你们。”

温启刚打发人把公司核心层的几个成员叫来。他发现,唐落落进门的时候,先是把目光投到了他身上,很短促,然后又移向黎元清,不过也很短促,接着就很规矩地坐在了一边。自打那天说完“不可能”后,温启刚一直回避跟唐落落见面,这两天更是不敢见。他很奇怪,这种心虚怎么会出现在自己身上,但就是心虚,没有一点办法。

见人来齐了,黎元清坐下说:“好吧,时间紧张,我也没工夫跟大家啰唆,就几样必须做的事分头交代一下,剩下的呢,该怎么办还怎么办。”

众人竖起耳朵,听他吩咐。温启刚不争气地又往唐落落那边看了一眼。唐落落似乎是瘦了点,脸色很不好,皮肤的光泽没了,水分去了一大半,眼角似乎也多了一层黑青。一层担心爬上心头,温启刚觉得心的某个地方狠狠地动了一下。

“鸡呢,我是抱走了,强抱。不过,鸡留下了一堆蛋,都是坏蛋、不好的蛋,这些蛋不能流进市场,否则会坏了‘宝丰园’的名声。我跟他们协商后,达成了一项协议。东州药业那边,取消凉茶的上市计划,仍然维持合约的严肃性,只生产和销售绿色盒装凉茶。他们为上罐装生产线所有的投入,还有已经生产出来的产品和半成品、原料等,都由好力奇收购。启刚最近忙,这事呢,我想让唐总和永庆二人负责,其他部门配合,力争在最短的时间内,一周,把这些后续工作搞完。”

温启刚脑子一大,原以为黎元清真把鸡抱走了,没想到只是高价把鸡收回来了。就在他凝神思考的时候,黎元清开口了:“这样做,我承认公司是要受一些损失,不,损失很大,人家敲竹杠嘛,这谁都能想到。不过,我要告诉各位的是,能做到这一步,我已经是尽全力了。”

黎元清说着,垂下头去。这时再看黎元清,突然就觉得他变成了另一个人,苍老、精疲力竭,那股潇洒劲没了,乐观劲也没了,整个人像一摊泥,瘫在了那儿。是啊,这个结果看上去是好力奇吃了亏,受了损,可真能谈到这一步,多不容易!温启刚甚至能想到这两天黎元清是如何周旋在各路人马之间,周旋在权力和资本之间,赔着笑脸,用苦苦哀求的姿态,才算保住“宝丰园”这个品牌暂时不受到内部冲击。

“好吧,完全按董事长说的做,各部门全力配合,以最快的速度,不得有任何延误。”温启刚率先表态。唐落落看看他,目光似乎微微变得清澈了些,头一扬,跟着说:“我当尽全力完成这项工作,请董事长和各位放心。”

“谢谢,谢谢啊。我有点累,要休息,就到这儿吧。”

黎元清连着睡了两天,中间还到医院打了点滴,他是真累了,说是这两天死掉的脑细胞,比平常一年时间死掉的还多。蹊跷的是,这次看病或休息,他没让唐落落陪。要换作以前,他的身体稍稍出点问题,唐落落就会尽心尽力地去侍候。

两天后,黎元清要离开了,外面一大摊事,哪件也轻松不得。离开前,他又一一跟温启刚、唐落落、黄永庆单独见了面,谈的时间长短不一。跟唐落落谈得最短,跟黄永庆时间反而最长,这在以往是很少见的。

黎元清跟温启刚大约谈了半小时,两人先是聊了一段过去的事,温启刚奇怪,黎元清怎么有心情跟他聊以前那些事呢?包括第一次找温启刚,黎元清还记得温启刚最初办公的地方,一幢破旧的楼上租了三间房,就是他的成业公司。“那时候好俭朴啊,你那公司不到五个人吧?”温启刚点点头,当时真不到五个人。后来又聊到黎元清三次登门,请他出山,一起为“宝丰园”这个品牌搏一把。两人都有些激动,也都有些伤感。“变了,都变了。你看看,现在公司有多大,产品有多少,市场占有率更是令人兴奋。”黎元清好像已经从疲累中摆脱出来,话语里透着兴奋。温启刚迎合着他,两人又对好力奇的未来做了一番畅想。黎元清突然说:“启刚啊,你我合作了这么多年,不是亲兄弟也应该比亲兄弟还亲了吧?”

温启刚一愣:“黎董,你这话?”

“哈哈,感慨,都是感慨。老啦,岁月不饶人啊。”

温启刚觉得黎元清这话有所指,想问,又不便细问,只好装糊涂:“是啊,一晃都这把年纪了。”

“不,启刚你还年轻,风华正茂,风华正茂啊。对了启刚,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但一直没问,这次呢,我就斗胆问问,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

“没问题,你我之间没哑谜可打。”

“好!”黎元清啪地拍了下大腿,“婚姻的事。最近呢,我在思考一个问题,我们这些大男人,到底活个什么。为事业,为钱,为理想,好像都不是。为女人?这话有点靠谱,可细一想,也不尽然。启刚啊,这问题还真把我难住了,就想听听你的看法。这么些年,你一个人坚守,难道就不想改变一下?”

“不想。”温启刚回答得很干脆。

“哦?”

“董事长是想跟我探讨人生呢,还是想跟我探讨婚姻?”温启刚觉得黎元清在有意往某个方向靠近,既然你不明确指出来,我也就装糊涂。没想到黎元清说:“什么也不探讨,最近呢,我把自己的私生活理了一下。启刚,你知道,我这人这方面很不检点,难以给你们做表率,当然,我也没想过要做表率。不过嘛,私生活太乱了不好,就如同借债多了不好一样,到处跟你讨债,你走到哪儿都是罪人。于是呢,我一狠心,全断了,全断了啊,现在轻松了。启刚,我真心告诉你,现在我可是真轻松。哈哈,真轻松。”

黎元清忽而讲这儿,忽而又讲那儿,没有一点逻辑,也没有层次,但是温启刚听懂了。黎元清并不是要刺探他什么,而是借这个话题把心中难讲的事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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