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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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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赵垂剑而立,看着眼前的对手,仍是一袭白衣似雪,面如冠玉,齿白唇红,嘴角始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润笑容。他只是静静地站着,就给人如渊似海的压力。

<h2>1</h2>

一柄带鞘长剑伸出,掀起轿帘,轿帘上串起的珠玉叮咚作响。

白衣男子缓步走下轿子,步态从容,笑容温润,仿佛清明踏春的富家公子,而这奈何镇也只是寻常城郊。

他的脸容削瘦而俊朗,看不出是四十岁还是二十岁,岁月似乎在他的身上无能为力,以至于给他留下了沧桑的味道,却带不去沧桑的痕迹。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手,把玩着带鞘长剑的手,雪白、修长、有力。这只手,竟如剑一般。

白发老妪不动声色:“左大人大驾光临,老身有失远迎,已是失敬,若不再热闹些,怕不是怠慢了贵客?”

“我不过来找你们做一桩生意,何必如此紧张?我瞧瞧。”左大人温润笑着,随手点了点长街上的人,“怎么奈何最近生意不好?竟把大半的人手都留在这里。”

老妪摩挲着龙头拐杖:“不过是怕恰逢左大人心情不好的时候罢了,做些准备,以免迎接不周。”

左大人只是笑笑,顿了一会儿,见没人说话,忽然横指一切,划过一个黑衣剑客的咽喉,又一把捏住另一个黑衣剑客的脖子,脸上依旧带着温润的笑容:“孟婆在骂我喜怒无常呢,你们听不出来吗?主辱臣死,你们一点反应都没有,要你们何用?”

一边说,一边缓缓用劲,直至黑衣剑客没了声息,这才放开他的尸体,随手招了招。

一名抬轿的白裙少女递过手帕,白嫩小手忍不住颤抖着。

左大人将长剑系在腰上,接过手帕认真擦拭着手。手上一丝血迹也无,他却擦拭得非常认真。

他擦着手,又不经意地对少女笑道:“乖,别怕,我怎会舍得杀你们?没有你们,我还怎么坐轿子呢?”

四个白裙侍女明显松了一口气,勉强露出笑容来。

左大人一边摇头,一边失笑:“真拿你们没办法。”

孟婆抬了抬眼皮:“不知左大人要做什么生意?明月楼威压天下,也会有杀不了的人吗?”

“能用银子解决的事情,何必自己动手弄得跟屠夫似的?”左大人笑着,浑然不觉自己刚刚才动过手,“再说,整个江湖,除了奈何,还有谁能找得到莫天机?”

孟婆脸色一僵:“左大人过誉了,莫天机玄机莫测,谁能保证找到?”

左大人并不搭话,随手丢出一张钱票。

钱票划空,发出割破空气的锐响,如箭离弦;落下时又如柳叶曼舞,轻飘飘地落在孟婆手里:“这是一千两金票,定金。事成之后,还有四千两。

“我们楼主想要一个消息,莫天机却不肯给。三个月时间,把莫天机的消息带给我,或者他的人头。”

孟婆脸色难看,却没有拒绝。

江湖上谁都知道左大人的话不会说第二遍。

价格不够,可以商量,但若是拒绝,就意味着奈何同明月楼开战。

即使强如奈何,也没有这个底气。

见孟婆没有什么其他表示,左大人满意地点点头,正要离开,忽地眼睛一转,看向燕赵。准确地说,是看向燕赵腰间的剑。

他眼睛一亮,这才真正看了一眼燕赵。他的嘴角似乎永远带着笑容,但他的眼睛里从无一丝笑意。

燕赵沉声问道:“你认识这柄剑?”

左大人并不答话,侧头看向遥远的天空,似乎在缅怀着什么,忽地一声叹息:“真年轻。年轻真好。”话罢,转身就走。

路过轿子的时候,忽然一声剑吟,如弦琴奏鸣。

拔剑出鞘,寒光四闪。

左大人似感叹似惋惜:“可惜我现在不想坐轿子。”

收剑扬长而去,只留下四个死不瞑目的白裙少女在静默的奈何镇。

<h2>2</h2>

左大人走后,从酒楼里走出一个青年男子,一身店小二打扮,咬牙切齿道:“左大人这个疯子!”

孟婆抬了抬眼皮,却没有作声。

燕赵有些好奇:“左大人?他是朝廷的官?但他不是明月楼的人吗?”

“这个疯子姓左,名字就叫大人。”店小二打扮的青年扫了燕赵一眼,又咬牙切齿道:“真他娘的是个神经病。”

燕赵深有感触地点头。从来没有见过谁带着一队人马出行,结果什么事情也没办,自己把手下杀光了的。

“拾柒,对你惹不起的人,你最好保持必要的尊敬。”

一个侏儒从街对面的面馆里走出来,声音像是在幽暗的地洞中穿行,阴冷而潮湿。他身量只有一个九岁孩子大小,行走间却带给人无法忽视的压力。

拾柒脸上怒气一闪,却强自忍着,显然十分忌惮这个侏儒。

侏儒慢慢走过来,走到燕赵的身前,站定:“小子,你最好不要让我仰着头跟你讲话。”

燕赵不动声色地俯视着他:“你可以站远一点。”

“不愧是壹号那个烂酒鬼教出来的小子。”侏儒抚摩着脸上一道狰狞的剑痕,残忍笑道,“他的脾气你学了八成,不知道他的剑法你学了多少?”

“壹号活着的时候,我可没听见你这么评价过他。”

从街角的铁匠铺里走过来一个肌肉坟起的壮汉,声音如铜钟般洪亮。

侏儒目露凶光,恶狠狠地看了壮汉一眼。

壮汉投降似的举起了双手,笑呵呵地说道:“当我没说,当我没说,你继续。”

燕赵按着剑,沉声道:“你有一句话说得很对。”

“哦,不,那句话说得并不全对。”侏儒恶毒地笑着,“他可不仅仅是个烂酒鬼,还是一坨臭狗屎,烂如污泥,臭不可闻。”

很久没有遇到这么惹人生厌的家伙了,但燕赵的声音仍然保持平静:“不,不是那句。我指的是,对你惹不起的人,你最好保持必要的尊敬。”他顿了顿,才继续道,“小朋友。”

“啊哈哈哈哈……”肌肉壮汉大笑出声,每一声都像一颗钉子,把侏儒钉在耻辱柱上。

侏儒不再说话,面容出奇平静了下来。

每个杀手在杀人的时候,都应该先学会平静。

两柄短剑,有如毒蛇出洞,那一抹獠牙亮出,便是死亡之吻。

燕赵退,连退。

侏儒进,双剑如飞,好似蝴蝶穿花,翩跹中烙上死亡的印记。

燕赵不停飘退,瞧起来岌岌可危,偏偏又每在间不容发中避过杀招。

“太慢。”

“太慢。”

“太慢了!”

他一边飞退,一边嘴里嘲讽不停,眼神却冷静至极。

侏儒却不为所动,挥舞双剑交织着死亡之网,像蜘蛛捕猎一样,当蛛网结成,猎物便避无可避。

他的剑法,狠辣而冷静。

在第七招之后,面前这个年轻人便会避无可避。第九招便会挑断他的右手。第十招便能留下那双可恨的腿了。

再之后,要怎么炮制这个可恨的小子呢?先拔掉他那恶毒的舌头,还是剜掉他令人生厌的双眼?

侏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然而在下一刻,他便听到了一声锵锵。

长剑出鞘,与短剑交击,乒乓作响,瞬息间连破他八路剑式。

剑光一转、一划,侏儒颓然倒地,咽喉一条血线延展开来。

这时候燕赵的声音才落地:“我说,你真的太慢了!”

肌肉壮汉拍了拍掌:“看来矮子还有一点说错了,你不仅继承了壹号十成的剑术,你还继承了他十成的脾气。”说罢,看了看燕赵,又笑道,“好好好,我承认他活着的时候我不敢这么叫他。”

“谁敢嘲笑他的身高,他就会跟谁不死不休。”店小二打扮的青年对着燕赵拱拱手,“欢迎来到奈何,我是拾柒。”

肌肉壮汉也附和笑道:“我也欢迎你,我是玖号。”话音未落,又顿了顿,蹲在地上在侏儒的身上掏了阵,摸出一块墨玉牌来:“哎,不对,我现在是捌号了。”

这就是江湖,力量比其他任何东西都有说服力。

燕赵笑笑:“我是壹号。”

他在心里默默补充,不是来到,是回来,带着师傅的那一份回来。

<h2>3</h2>

“奈何不允许自己人互相残杀。”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忽然响起。

一个穿着别扭官服的瘦高人影出现在酒楼前。

说别扭,是因为这身官服黑色为底,夹杂血色,看起来阴森可怖。这个人实在太瘦,好似一根竹竿,偌大官服不像是穿,更像是挂在他身上。

燕赵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他:“他刚开始动手的时候,我为什么没听见你说这话?”

瘦竹竿面无表情,声音冷硬如铁:“在他真正伤到你之前,我自然会出手拦住。”

“如果你没有拦住呢?”

“那我会再跟他讲这个规矩。”

“如此说来,他之所以死了,是因为你没来得及拦住我的剑啰?”燕赵脸色一沉,“既然你拦不住我的剑,谁给你的胆子在这里跟我废话?”

“好了,判官,壹号好不容易回来,收起你让人扫兴的那一套。”孟婆拄了拄拐杖,瞟了一眼燕赵,“跟我过来。”

判官脸上古井无波,看不出情绪。

酒楼后面,是一条深巷,纵是在白天,也幽幽暗暗,似看不到尽头。

孟婆似缓实快,步子轻盈得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燕赵虽大步而走,却也只是堪堪跟在孟婆身后。

一路无言,唯有燕赵的脚步声在青石板上回响,沉稳悠远。

不知走了多久,孟婆停了下来。

燕赵抬眼看去,前面却只有一堵黑墙,高大厚重。

八个白底大字刻于其上:“奈何无路,奈死如何。”

这八个大字并不如何遒劲,却莫名带给人一种尘埃遍地的感觉。

生老病死,谁奈何?这就是奈何这个名字的由来吗?

“前面没有路,就像每个人的生命一样,看似很漫长,走着走着,就到了尽头。奈何?”孟婆像是对燕赵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

“走吧。”

过一会儿,孟婆转身便走。

燕赵跟在身后,并不言语。他想,大概这就是奈何这个组织的名字由来吧?如果这就是进组织的仪式,那仪式未免也太简单了。

走了一阵,燕赵忽然出声问道:“你知道我师傅叫什么名字吗?”

孟婆没有回头,她的声音在幽暗长巷中缥缈,平静得没有任何起伏:“这里的每个人都没有名字。他来的时候是叁拾壹号,后来成了壹号;现在死了,连壹号也不是了。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了。”

燕赵沉默了,他想让江湖记住师傅的名字,结果没想到自己刚入江湖,反倒把师傅唯一的记号也消去了。

快走出巷子的时候,孟婆忽然状似随意地问道:“左大人委托的那个任务,你愿意接吗?”

“莫天机行踪成谜,明月楼都找不到,我去哪里找他?”

孟婆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是奈何的壹号,他会见你的。”

燕赵想了想,点头答应。

师傅的名字,腰间长剑的名字,还有江明雪……十年前丹阳郡江家灭门案,线索或者都早已在时光中洗刷干净。

这些或许都只能在天机阁找到答案。

整个江湖都知道,若一个消息在天机阁寻不到,那整个天下也寻不到。

莫天机的天机阁。

他正好借这个任务,为自己寻找一些答案。

走出奈何镇的时候,燕赵感觉酒楼二楼有道目光在注视着他,他回过头的时候,又什么都没有。

有些答案要自己去找,有些答案,只能靠等待。

燕赵的背影消失在道路尽头。

楼上一个慵懒女声响起:“跟他年轻的时候真像。”

孟婆靠在躺椅上打盹儿,嘴里低声呢喃了一句:“人如剑,不平则鸣。”

<h2>4</h2>

天机阁是江湖上最神秘的地方,据说那里掌握着整个江湖的秘密。但无人知晓它在哪里。

但要找天机阁,也很简单。

每一座酒楼的说书人,都是天机阁的线人。找到他们,提出要求,天机阁就会派人找到你。但即使你把这些说书人千刀万剐,你也得不到天机阁的线索,因为他们也不知道。

燕赵在太白楼已经坐了三天,他一向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在他与说书人接洽之后,天机阁并没有如传言中那般及时找过来。

但燕赵并不着急,他相信孟婆不会在这一点上骗他。

尽管太白楼的消费如此昂贵,燕赵吃穿用度却全在楼里,银子如水一般往外流泻。

老酒鬼给他留下了一生都花不光的金票,让他不必为剑之外的任何事情分心。

太白楼是这座城里最好的酒楼,这里有最有名的厨师、最名贵的菜肴,也有最好的美酒。

但燕赵不想喝酒,酒可能会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会让他想起来,他又成了一个孤儿。

第三天傍晚,燕赵在太白楼上用膳,他吃得很仔细,把每一个盘子都吃得精光。饿过肚子的人,都知道食物有多么宝贵。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从楼梯慢慢走上来,他穿着一身款式简单的修身长袍,身量中等,满头银发用一支古拙木簪束起,长须也修理得十分得体,举动之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优雅。

他缓步走到燕赵桌前,温声笑道:“满桌佳肴,为何小兄弟竟一人独享?”

他的声音舒缓明朗,给人的感觉十分舒服。

看他一举一动,似乎不会丝毫武功。但当他出现的时候,却不由自主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面容清瘦,皮肤保养得很好,一双眼睛深邃明亮,似乎能够看穿人心,又已看透了世事浮沉。

燕赵招手让侍者送上一份碗筷,轻声笑道:“想不到竟是您亲自来了。”

老人笑了笑:“哦?你认识我?”

“直觉。”

老人肃然:“一个好的剑客,直觉必然很准。”

燕赵认真地看着老人:“能得莫天机这一声赞,小子幸何如之?”

“别看了,我的确不会丝毫武功。”莫天机夹起一块鱼肉细细咀嚼,似乎对燕赵的想法了如指掌,又问道,“你知道明月楼找我要什么消息吗?”

燕赵摇头。

莫天机笑笑:“我也不知道,但是明月楼不肯信。或者说,明月楼要一个东西,从来不管你有没有。”

燕赵若有所思:“但是明月楼只给了三个月时间。”

“但明月楼未必能撑得过三个月了。”

莫天机语气平淡得好像在说等会儿就要下雨,似乎浑然不觉他这句话若传到江湖上会掀起怎样的波澜。

明月楼是什么样的存在?虽然是近二十年才崛起,但发展迅猛,一日千里,如今已势压少林,威盖武当。江湖风雨二十年,明月楼一直屹立在最高处。

现在这个老人轻飘飘的一句话,说明月楼撑不过三个月?

换成任何人来听,这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但是燕赵没有笑,因为说这话的人叫莫天机——号称算定乾坤、料尽生死的莫天机。

但这个话题莫天机显然不愿多说,不等燕赵说话,又道:“既然我来了,你应该知道我的规矩,你可以问三个问题。”

燕赵掏出一千两金票,放在莫天机面前,然后将长剑横在胸前,认真问道:“我想问问它的名字,还有我师傅的名字,他是奈何之前的壹号。”

“这柄剑,叫豪气歇。”莫天机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眼神似赞似叹,“因为天下英雄于此剑前都要暂歇豪气!

“这柄剑的第一任主人,是李谪仙,执此剑纵横天下一甲子,无有对手。纵然当时江湖英杰辈出,却都在他面前矮一头,整个江湖都尊他为人间谪仙人。”

人间谪仙人,使天下英雄豪气歇!如此气魄!

燕赵听得心潮澎湃,无比神往。

“第二任主人,就是你的师傅,不过很遗憾,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莫天机摇摇头,“他从来不肯透露自己的姓名,说是要等自己追上甚至超越师傅的那一天才有资格留下自己的名字。不过,人间谪仙,岂是那么容易追赶的?”

燕赵轻抚长剑,想象着那个看着伟岸背影的追赶者,在漫长似乎永看不到出口的道路上,是多么无力而绝望。

少年变青年,青年变中年,却永远也追不上前行的脚步。曾经的誓言与梦想,似乎永远遥不可及,那个按剑少年是多么痛苦难熬。

这也就不难理解,后来他是怎样沉沦、坠落,心气跌落至底。

而自己又能不能登上自己企盼的高峰呢?

燕赵按住心中激荡的情绪,问道:“最后一个问题,我想知道丹阳郡江家满门被灭是谁做的。”

莫天机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道:“差点忘了,你也是出自丹阳郡。那是个好地方,出过不少人物。不过,这个消息,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

一个高大的背剑老者无声无息地出现,收起桌上的金票。

他背后的大剑宽而厚重,像一扇门板,更像一柄剑。奇怪的是,背着这样巨大的阔剑,这高大老者行动起来竟悄无声息。

“要下雨了,我走了。”

莫天机站起来,转身便走,背剑老者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后离去。

他来得从容,走得干脆。

<h2>5</h2>

莫天机离去没多久,楼下突然安静了。

“明月楼办事,闲人滚蛋。”

一队黑衣剑客上得楼来,一阵桌椅碰撞声响起,很快这二楼的食客也走得干干净净,连侍者也都躲进了后厨。只剩燕赵一个人默默吃菜。

一个五短身材的汉子坐到了燕赵面前,他右胸处绣着一轮银色钩月,显然是明月楼核心成员,声音低沉:“莫天机去哪儿了?”

“不知道。”

一名黑衣剑客按剑怒视:“你跟他聊了那么久,你跟我说你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

五短身材的核心成员摆了摆手止住他的话头,将手往前一点:“不想说就不必说了。杀了他!”

黑衣剑客们唰唰拔剑,顿时寒光闪闪。

人生天地间,从来难自由。

燕赵拔剑而起。

楼下还没来得及走远的食客,只听得剑鸣锵锵,重物坠地,不绝于耳。稍顷,便陷入诡异的安静。

燕赵按剑而出,身上玄衫没有沾染一丝血迹。

他大步而行,长街之上,忽然下起细雨。

真的下雨了。

那么明月楼真的会撑不过三个月吗?又会以怎样的方式崩塌?

莫天机说得没错,明月楼要一个东西,从来不管你有没有。

所以他现身跟自己说话,然后在明月楼寻来之前避走,会不会也是刻意设计?但让自己与明月楼对上,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燕赵虽然自信,却不认为凭自己一己之力就能够覆灭明月楼。别的不说,仅仅对付那个左大人,他就没有把握。

燕赵摇摇头,消息太少,他根本无从推算莫天机的想法。

细雨连绵,长靴踏地,燕赵忽然停住。

这时他才发现,这条街安静得出奇,除了自己,竟没有行人。

忽然,琴声顿起。不知谁在弹奏,琴声缥缈无定。

一道剑光从天而降,如弦月初放,清冷迫人。

最是那多情月色,哪个有情人不心伤?

锵锵!

燕赵长剑出鞘一寸,刚好抵住袭来的剑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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