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南宫惊变(1/2)
一个满面虬发、双睛怒凸的大汉,一手抓着窗格,五指俱已嵌入木中,半倚着灰白色的土墙,倒毙在地上。他狰狞的面容,正与土墙同一颜色,他宽阔的胸膛上,斜插着一面红旗,那乌黑的铁杆,入肉几达一尺,鲜血染紫了他胸前的玄黑衣服。
另一个浓眉阔口的汉子,手掌绝望地蜷着,仰天倒在地上,亦是双睛怒睁,面容狰狞,充满着惊恐,他掌中嵌着一片酒杯的碎片,胸膛上也插着一面乌杆的红旗。
他身侧覆面倒卧着一条黑衣大汉,一手搭着他同伴的臂膀,虽然看不见面容,但半截乌黑的铁杆,自前胸穿入,自背后穿出,肢体痉挛地蜷曲着,显见死状更是惨烈痛苦。
还有八九人,有的倒卧椅边,有的端坐椅上,有的衣冠不整,有的甚至未着鞋袜,便自屋中奔出,但方自出门,便倒毙在地上。
这些人死状虽然不同,但致死的原因却是完全一样——被他们自己随身所带的红旗插入胸膛,一击毙命。
他们左手的姿态虽然不同,但他们的右掌却俱都紧握刀柄,有的一刀还未击出,有的甚至连刀都未拔出鞘来。
南宫平目光缓缓自这些尸身上移过,身中的血液仿佛已凝结。
立在门边,他惊呆地愣了半晌,叶曼青面色更是一片苍白,虚软地倚在门上,那店掌柜呆视着他们,竟也不敢开口。
南宫平认得这些黑衣大汉,都是“红旗镖局”司马中天手下的镖师,这些“红旗镖客”在武林中虽无单独的声名,但却人人俱是武功高强、行事机警的好手。
“铁戟红旗震中州”司马中天之所以能名扬天下,“红旗镖局”之所以能在江湖间畅行无阻,大半都是这些“红旗镖客”的功劳。
而此刻这些武林中的精锐好手,竟有十余人之多一起死在这小小的洵阳城中,这小小的客栈里,死状又这般凄惨、恐怖而惊惶,当真是一件令人不可思议之事!
是谁有如此胆量来动“红旗镖局”?是谁有如此武功能令这些武林好手一招未交,便已身死?这简直不像人类的力量,而似恶魔的杰作!
南宫平定了定神,举步走入房中,房中的帐幔后,竟也卧着一具尸身,似乎是想逃避、躲藏,但终于还是被人刺死。
也是一杆红旗当胸插入,南宫平俯下身来,扶起此人的尸身,心头突地一动,只觉此人身上犹有微温,他试探着去推拿此人的穴道,既无中毒的征象,穴道也没有被人点中,那么如此多人为什么会眼睁睁地受死?难道这么多人竟无一人能还击一招?
又是一阵惊恐的疑云,自南宫平心头升起,突觉怀中的尸身微微一阵颤动,南宫平心头大喜,轻轻道:“朋友!振作些!”
这“红旗镖客”眼帘张开一线,微弱地开口道:“谁……你是谁?”
南宫平道:“在下南宫平,与贵镖局有旧,只望你将凶手说出……”
他言犹未了,这“红旗镖客”面容突又一阵惨变,喃喃道:“南宫平……南宫……完……了……完了……”
南宫平大惊道:“完了!什么完了?”只见这“红旗镖客”目光呆呆凝注着屋角,口中只是颤声道:“完了……完……”
“了”字还未说出,他身躯一硬,便永生再也无法言语。
南宫平黯然长叹一声,忍不住回首望去,只见那屋角竟是空无一物,他凝目再望一眼,才觉得那里似乎曾经放过箱子木器之类的东西,但此刻已被人取去。
“劫镖!”这一切看来都是被人劫了镖的景象,但这一切景象中,却又包含着一种无法描摹的,神秘而又恐怖的意味。
南宫平心念闪动,却也想不出这最后死去的一个“红旗镖客”临死前言语的意义:“难道此事与‘南宫世家’有什么关系?”
一念至此,他心中突然莫名所以地泛起一阵寒意。
回首望去,只见叶曼青亦已来到他身后,满面俱是沉思之色,口中沉吟道:“南宫……完了……”忽然抬起头来,轻轻道,“这‘红旗镖局’可是常为你们家护送财物么?”
南宫平颔首道:“不错。”
叶曼青道:“那么他们这次所护之镖,大约也是‘南宫世家’之物,所以他被人劫镖之后,在惭愧与痛苦之中,才会对你说出这样的话来。”
南宫平沉思半晌,竟然长长叹息了一声,意兴似乎十分落寞。
叶曼青道:“你叹什么气呢?‘南宫世家’即使被人劫走一些财物,也不过有如沧海之一粟,算得了什么?”
这句话中本来有些讥讽之意,但她却是情不自禁、诚心诚意地说出来的。无论多么恶劣尖刻的言语,只要是出自善意而诚恳之人的口中,让人听来,其意味便大不相同。
南宫平叹道:“我哪里会为此叹气。”但面上泛起一丝苦笑,接着道,“有些道理极为简单明显之事,我却偏偏要去用最最复杂困难的方法解释,岂非甚是愚蠢?”
叶曼青嫣然一笑,突听门外响起一片狗吠之声,声音之威猛刚烈,远在常狗之上。
接着,门外金光一闪,一条满身金毛,闪闪生光,身躯如弓,双目如灯,短耳长鼻,骤眼看来,宛如一匹幼马的金色猛犬,急步走入房中。
这条猛犬不但吠声、气度俱与常犬大不相同,颈圈之上,竟满缀黄金明珠,虽不住俯首在地上嗅闻,但顾盼之间,却仍有犬中君王之势。一个鹰目鹤鼻、目光深沉的黑衣人,手中挽着一条黄金细链,跟在这猛犬之后,此人气度虽亦十分阴鸷机警,但一眼望去,反似一名犬奴。
门外人声嘈乱,议论纷纷,但都在说:“想不到这西河名捕‘金仙奴’今日居然会来到洵阳,有他在此,这件劫案大约已可破了。”
黑衣人目光扫了南宫平、叶曼青两人一眼,双眉微微一皱,回首道:“林店东,在我未来之前,你怎能容得闲杂人等来到这里?”
立在门外的店东,满面惶恐,讷讷道:“这……这……”
黑衣人冷“哼”一声,沉下脸来。叶曼青见这金色猛犬生相如此奇特,忍不住要伸手抚摸一下,哪知她手掌还未触及,这猛犬突地大吼一声,满身金毛,根根竖立,黑衣人变色道:“那女子快些退后,你难道不要命了么!”
叶曼青柳眉一扬,只觉南宫平轻轻一拉她衣袖,便不禁将已到口边的怒喝压了回去。只见黑衣人已俯下身子,轻拍着这猛犬的背脊,道:“不要生气,不要生气,他们再也不敢碰你的了。”神态间宛如奴才侍候主子一般。
那猛犬口中低吼了两声,犬毛方自缓缓平落,黑衣人霍然站起身来,厉声道:“你两人是谁?还站在这里作甚?”
叶曼青冷冷道:“我站在这里你管得着么?”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好个无知的女子,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竟敢妨害我的公务。”
叶曼青亦自冷笑一声,道:“我怎么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你左右不过是这条小狗的奴才而已。”
她语声甚是高朗,门外众人听来,俱不禁面色大变,暗暗为她担心。
原来这条黄金猛犬,名叫“金仙”,不但凶猛矫健,普通武林中人,几难抵挡它一扑之势,而且嗅觉最是灵异,无论什么凶杀劫案,只要它能及时赶到,就凭一点气息,它便必定可以追出那些凶手或盗贼的去向及藏匿之处。
多年来被它侦破的凶案,已不知凡几,犬主黑衣人“金仙奴”,竟也因犬而成名,成为北六省六扇门中最有名的捕头。
只是他虽是人凭犬贵,而且自称“金仙奴”,却最最忌讳别人提到此点,此刻叶曼青在无意中如此尖锐地刺到他隐痛之处,刹那间他本已苍白的面容便已变得一片铁青,回首大喝道:“来人呀,替我将这女刁民抓下去!”
叶曼青仰天冷笑数声,道:“本应狗是人奴,此刻却变了人是狗奴……嘿嘿,嘿嘿。”右掌突地一抬,目光冰冷地凝注着已自冲入门内的四个手举铁尺锁链的官差身上,道:“你们若有谁敢再前进一步,我立刻便将你们毙在掌下。”
黑衣人金仙奴双眉一扬,暗中松开了掌中所挽的金链,道:“真的么?”
话声未了,南宫平已横步一掠,挡在叶曼青身前,道:“且慢!”
黑衣人抬眼一望,只见面前这少年容颜虽然十分憔悴,但神色间却自有一种清华高贵之气,手掌不禁向后一提,那猛犬也随之退了一步,他方才本有放犬伤人之意,此刻却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沉声道:“你是什么人?难道也和这女……”
南宫平微微一笑,截口道:“在下久闻阁下乃是西河名捕,难道连忠奸善恶都分不清楚?”
金仙奴道:“凶杀之场,盗窃之地,岂有忠诚善良之人!”
南宫平面色一沉,道:“那么金捕头是否早已认定了在下等不是主谋,便是共犯?在下等在此间,便是专门等着金捕头前来捉拿于我?”
金仙奴四望一眼,只见到窗外的人群,都在留意着自己的言语,冷“哼”一声,道:“此刻虽尚不能决定,但片刻后便知分晓了。”手掌一松,俯手一拍,道,“金老二,再要麻烦你一次了。”
金链一脱,那名犬金仙便有如飞矢一般直蹿出去,眨眼之间,便在这前后左右,大小四间房中绕了一圈,昂首低吠了三声,突地蹿到南宫平及叶曼青足下,嗅了两嗅,突又蹿开,以方才的速度,又在前后四间房中绕了一圈,昂首低吠三声,竟又绕着墙壁四下狂奔起来,越奔越缓。
金仙奴面上本是满带骄傲自信之色,但等到金仙第二次绕屋狂奔时,便已露出焦急、奇怪之意,金仙每奔一圈,他焦急奇怪之意便更强烈几分,到了后来他额上竟似已沁出汗珠,情不自禁地随着金仙绕屋急行,终于越行越缓,额上的汗珠却越流越急,口中喃喃道:“老二,还没有寻出来么,老二,还没有……”
叶曼青仰首望天,冷冷一笑,却见那名犬金仙突地停下步子,转向门外走去,门外众人目光俱都凝注在这条名犬身上,此时立刻让开一条道路。
金仙奴长长松了口气,得意地斜瞟南宫平及叶曼青一眼,沉声道:“兄弟们,休要让这两人走了。”大步随之走去。
南宫平轻轻道:“他若是真的能查出这凶案的凶手,我倒要感激他了。”
叶曼青道:“跟去。”
那四个官差一抖铁链,道:“哪里去?”
叶曼青身形一转,手掌轻轻拂出,只听一连串“叮当”声响,那四个官差掌中的铁尺锁链已一齐掉在地上。
他们四人几曾见过这般惊人的武功,四个人一齐为之怔住,眼睁睁地望着南宫平与叶曼青走出门外,谁也不敢动弹一下。
只见那猛犬金仙去到院中,略一盘旋,突然一挫、一跃,跳过了院墙,金仙奴毫不迟疑地随之掠过,金仙已在这院中的房门外狂吠起来。
金仙奴神情紧张,回首大喝道:“这院住的是什么人?”
此刻众人已拥到院中,听到这一声呼喝,不约而同地一齐转身望去,南宫平与叶曼青亦已缓步而来,恰巧迎着数十道惊讶的目光。
金仙奴喝道:“果然就是你两人住在这里!”
叶曼青道:“住在这里又怎样?”
金仙奴道:“那么你就是劫财的强盗,杀人的凶手。”
人群立刻哗然,那林姓店东一连退了三步,谁也不敢再站在两人身侧。
南宫平沉声道:“阁下的话,可是负责任的么?”
金仙奴道:“十余年来,在我金仙奴手下已不知多少凶手盗贼落网,何曾有一件失误?你两人还是乖乖束手就缚的好。”
南宫平目光一瞥那犹在狂吠不已的猛犬,突地想起了那贪财的神秘老人“钱痴”,面色不禁为之一变,赶上几步一掌推开了房门,只见房中空空,哪里还有那老人的影子!
金仙奴哈哈笑道:“你同党虽然早已溜走,但我只要抓住了你们,何愁查不出你同党的下落?”手掌一反,自腰间撤下一条链子银枪,道:“你两人可是还想拒捕么?”手腕一抖,将鞭抖成一线,缓缓向南宫平走了过去。
本自立在院中的人群,一齐退到了院外,林店东更是早已走得不知上向,南宫平双眉一皱,道:“阁下事未查明,便……”
金仙奴道:“有了我金仙的鼻子,还要再查什么?”
银光闪处,搂头一鞭向南宫平击下,叶曼青只怕南宫平病势未愈,娇叱一声,方待出手,只听身后一阵劲风,方才还在昂首狂吠不已的猛犬金仙,此刻竟无声无息地向她扑了过来,来势之疾,丝毫不亚于武林中的轻功高手。
这猛犬本来就十分高大,双足人立,白牙红舌,恰巧对准了叶曼青的咽喉,四下人群惊喟一声,眼见如此清丽的女子,刹那间便要伤在森森犬齿之下。
叶曼青身形一侧,无比轻灵地溜开三尺,她这种身法几乎已和轻功中最称精奥的“移形换位”之术相似,哪知这猛犬金仙竟能如影随形般随之扑来,两条前足,左右闪动,宛如武夫掌中的两柄短剑,未至敌身,先闪敌目。叶曼青暗暗惊忖道:“难怪此犬能享盛名,身手看来真比一般练家子还要矫健灵活几分。”
她本无伤及此犬之心,此刻心中更有些爱惜,左手一挥,闪电般拍在金仙头顶之上,轻叱道:“退下去!”拧腰一转,只见南宫平虽是大病初愈,但对付金仙奴掌中的一条银鞭,仍是绰绰有余,他以无比巧妙的步法闪动身形,那条虎虎生风的银鞭,根本沾不到他一片衣角。
众人此刻又是大惊,又在暗中窃窃私语:“这少年男女两人,看来当真就是那边凶杀劫案的凶手,否则他们怎会有这样的武功?”但等到金仙第二次往叶曼青身上扑去时,他们却又不禁发出一声惊呼。
叶曼青轻叱道:“畜生!”回身一掌,这次她掌上已用了四成真力,哪知金仙低吠一声,竟避了开去,伏在地上,虎虎作势,似是不将叶曼青咬上一口,便决不放手似的。
突听一阵嘈乱的脚步声,院外已奔来数十名官差,有的手持红缨长枪,有的拿着雪亮钢刀。南宫平双眉微皱,闪身避开了金仙奴一招“毒蛇寻穴”,沉声道:“你若再不住手,将事情查办清楚,莫怪……”
语声未了,突听一声厉喝:“住手!”
喝声有如晴天霹雳,已使众人心头一震,喝声未了,又有一阵疾风自天而降,一柄枪尖缚着一面血红旗帜的乌杆铁戟,“唰”的一声,自半空中直落下来,笔直地插入院中的泥地里,长达一丈的铁杆,入土几近三尺!
金仙奴一惊住手,转身奔入院中,只听远处一个苍老洪亮的声音:“金捕头,凶手已查出了么?”
说到最后一字,一个银须白发、高颧阔口的华服老人,已有如巨雕般带着一阵劲风掠入院中,金仙奴满面喜色,道:“司马老镖头来了,好了好了……”回身一指,“凶手便在那里!”
华服老人目光随着他手指望去,面上突地现出怒容,沉声道:“凶手便是他么?”
金仙奴道:“不错,但除了这男女两人之外,似乎还有共谋……”
华服老人突地大喝一声:“住口!”
金仙奴为之一怔,后退三步,华服老人已向南宫平迎了过去,歉然笑道:“老夫一步来迟,倒叫贤侄你受了冤枉气了。”
南宫平展颜一笑,躬身长揖了下去,道:“想不到老伯今日也会来到此间……”
华服老人伸手一拉他臂膀,面上笑容一敛,回首道:“金捕头,请过来一趟。”
金仙奴既觉惊奇,又觉茫然,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掌中的银鞭低低垂在地上,像是条死蛇似的。
华服老人道:“你说的‘凶手’就是他么!”
方才那等骄狂的西河名捕,此刻似乎已被这华服老人的气度所慑,愣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华服老人沉声道:“若是你以前的办案方式,也和这次一样,倒真叫老夫担心得很。”
金仙奴瞧了那猛犬金仙一眼,这条猛犬自从见到这华服老人后竟亦变得十分温驯,金仙奴讷讷道:“晚辈也不敢深信,但事实……”
华服老人冷笑一声,道:“事实?你可知道他是谁么?”
他语声微微一顿,接口道:“他便是当今‘南宫世家’主人的长公子,武林第一名人‘不死神龙’的得意门徒南宫平!”
这几句话说得声节铿锵,金仙奴面色一变,目光开始发愣地望向南宫平。
南宫平微微一笑,道:“这本是……”
“是”字尚未说出,已见一道乌光自人群中击来,南宫平身形一闪,华服老人大喝一声,举手一掌,将那道乌光击得斜开一丈,双肩一耸,向人丛中飞掠而去。叶曼青一言不发,纤掌一穿,也向人丛中掠去,恰恰和华服老人不差先后同时到达了暗器射出的方向。
那猛犬金仙竟也跟在华服老人身后,人群一阵骚乱,华服老人与叶曼青同时落到地上,同时四望一眼,但见人头攒动,人人俱是满面惊慌,哪里分辨得出谁是发射暗器之人!
两人一齐微皱眉头,转过身来,叶曼青微微一笑,道:“老前辈可就是称‘铁戟红旗震中州’的司马老英雄么?”
华服老人道:“不错。”目光上下一扫,接道,“姑娘可就是名满江湖的‘孔雀妃子’么?”
叶曼青含笑摇了摇头。
突听人丛中一个长衫汉子,手指外面,喊道:“走了走了……”他喘了口气,惶声接道,“方才我亲眼看到他射出暗器,但不敢说,哪知他乘着……”
华服老人司马中天及叶曼青不等他将话说完,早已随着他手指的方向,如飞掠去。
这长衫汉子目光中闪着一丝诡笑,悄悄自人丛中退了开去,只见面前人影一花,南宫平已挡在他面前,冷冷道:“朋友这就要走了么?”
长衫汉子怔了一怔,南宫平道:“我与朋友你无冤无仇,素不相识,你为何无端要以暗器伤我?”他缓缓伸出手掌,掌上握着一方丝巾,丝巾上赫然竟有一只乌光炽炽、前尖后锐、似针非针、似梭非梭,形状极为奇特的暗器。南宫平接道:“如此绝毒的暗器,如非深仇大敌,为何轻易施用?”
长衫汉子神色骤变,道:“你说什么,我……我全不知道。”突地举手一掌,向南宫平直击过去!
南宫平冷笑一声,微一闪身避过,长衫汉子似也欺他体力太弱,近身上步,又是一掌。
哪知他这一掌招式还未用到,忽觉身后衣领一紧,他大惊之下,回目望去,只见司马中天面寒如冰,立在他身后喝道:“鼠辈,竟敢在老夫面前弄鬼。”双臂一振,竟将此人从地上举了起来,远远抛了出去。
南宫平暗叹一声,忖道:“这老人到了这般年纪,怎地生性还是如此火暴?如将此人摔死,怎么还查得出他的来历?”他大病初愈,真力未复,虽有救人之心,却无救人之力。
就在这刹那之间,突地又有一条人影,电射而来,随着那被司马中天掷出的长衫汉子的去势,将之轻轻一托,同时掠开一丈,眼见已将撞上对面的屋檐,身形倏然一翻,将掌中的长衫汉子随手抛回。
“铁戟红旗震中州”司马中天不由自主,一把将之接住,叶曼青却已亭亭玉立在他身前。
司马中天道:“姑娘好俊的轻功,莫非是食竹女史‘丹凤仙子’的门下么?”
叶曼青盈盈一笑,道:“老前辈神目如电,晚辈叶曼青正是‘丹凤’门下。”
司马中天哈哈笑道:“姑娘身法轻灵有如风舞九天,除了‘丹凤仙子’外,谁有如此弟子?江湖之中,新人辈出,人人俱是一时俊杰,真叫老夫高兴得很。”将掌中的长衫汉子,轻轻放在地上,只见此人早已面色如土,气息奄奄。
南宫平一步赶来,俯身道:“朋友究竟是为了什么原因?受了何人指使而来暗算于我?只要朋友说出来,我绝不会难为于你。”
长衫汉子接连喘了几口气,目光四望一眼,面上突地露出惊恐之色,咬紧牙关,不发一言。
金仙奴讪讪地走了过来,道:“小的倒有叫人吐实的方法,不知各位可要我试一试?”
司马中天冷“哼”一声,道:“此人定不会与劫案有关,你大可放心好了,世上强盗笨人虽多,但却也不会有人愚蠢至此,犯下巨案还等在这里,至于别的事么……哼哼,不劳金捕头你动手,老夫也自有方法问得出来。”
金仙奴愕了半晌,面上神色,阵青阵红,突地转身叱道:“谁叫你们来的,还等在这里干什么?”那些差役对望一眼,蜂拥着散了。
司马中天冷冷一笑,突地出手如风,捏住了那长衫汉子肩上关节之处,沉声道:“你受了谁的指使,快些从实说出。”话犹未了,这长衫汉子疼得满头冷汗,但仍然咬紧牙关,一言不发,司马中天浓眉轩处,手掌一紧,这汉子忍不住呻吟出声来。
南宫平微喟一声,道:“他既不肯说出,我也未受伤损,不如算了。”
司马中天道:“贤侄,你有所不知,南宫世家,此刻正遇着重重危难,此人前来暗算于你,幕后必有原因,怎能算了。”
南宫平微微变色道:“什么危难?”
司马中天长叹一声,眉宇间忧虑重重,道:“此事说来话长,幸好贤侄你已在启程回家……唉,到时你自会知道了。”
南宫平更是茫然,不知道家里究竟生出了什么变故,双眉一皱,垂下头去,俯首沉思了半晌,忽见一缕淡淡的白气,自地面升起,瞬即弥布众人的脚底。
他心头一动,抬首只见红日当空,转念间不觉大惊喝道:“雾中有毒,快退!”身形一转,连退数步,司马中天微微一愕,道:“什么事?”手掌不觉一松,那长衫汉子目光一亮,奋起余力,在地上连滚数滚,滚入了那淡淡的白雾中。
人群一乱,司马中天厉叱一声:“哪里逃?”飞快地追了过去。
南宫平微一顿足,道:“快离此院,迟则生变。”
叶曼青伸手一托他肩膀,轻轻掠上屋脊,放眼望去,只见那长衫汉子似乎已混入了杂乱的人丛中。
司马中天长髯飘拂,游鱼般在人丛中搜寻着,金仙奴又提起了那条金链,但链上的猛犬金仙,竟已不听他的指挥,低吠着跟在司马中天身后。
叶曼青轻轻道:“你留在这里,我去帮着司马老镖头将那人抓回。”
南宫平叹道:“不用了,此人的来历,我已知道了,想不到的是,这人竟在短短一段日子里,便已将势力培植如此之广。”
叶曼青茫然道:“什么人?”忽见南宫平面色又自一变,顿足道:“不好。”转身一掠,但气力不济,险些跌倒。
叶曼青纵身扶住了他肩膀,问道:“你要到哪里去?唉!有些事你为什么总是不肯明白告诉我?”
南宫平叹道:“此事之变化究竟如何,我也猜测不到,但……唉,我此刻但愿能插翅飞回家里……”他心头忽然生出警兆,仿佛有许多种灾难已将降临他和他家人身上,想到那“风雨飘香牌”的党羽势力分布如此之迅速,他心中忧虑不觉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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