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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自云良家子(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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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九天轻功甚佳,他身材高瘦,手长脚长,随意一步迈出去便有七八尺远近。秦渐辛坐在他肩上,只觉平稳异常,比骑马坐轿还要舒坦。当下指点方九天,按照自己先前推断之方位,寻觅林砚农踪迹。

此地犹是汴梁城北郊,本来虽比不得城中繁华,却也非人迹罕至之处。但自金兵渡河南下,城外百姓大半或入城暂避,或往各地投亲访友,兼之金兵到来后,逢人便杀,逢屋便烧,是以京畿郊外,数十里内,唯余断垣残瓦,兵火余烬,却是瞧不见人烟了。

方九天依照秦渐辛指点,奔驰来去得良久,忽然不耐起来,说道:“秦师弟,咱们这不是在兜圈子么?”秦渐辛道:“不是兜圈子,是兜葫芦。”方九天不解道:“甚么?”秦渐辛道:“你见过蜜蜂么?蜜蜂采蜜之时,便是飞成葫芦之型。咱们便是在学蜜蜂。”方九天更加糊涂,问道:“不是去取那林砚农的首级么?学蜜蜂做甚?”

秦渐辛笑道:“你别小看了这些飞禽走兽、虫蚁蜂蝶,这些小家伙们比人聪明得多呢。我见蜜蜂采蜜之时,都是飞作葫芦之型,虽不能想明白其中道理,但若要在一大块地方中找点什么,料想这葫芦之型必是最快捷的找法。”方九天奇道:“你怎知道?”秦渐辛道:“你想啊,咱们做人,一生有多少事情要做?那蜜蜂一生之中却只做寻蜜采蜜这一件事,自是精擅之极。咱们要找那林砚农,便非学蜜蜂不可。”

方九天皱眉道:“何必那么麻烦,那林砚农既是受了伤,必是躲在隐秘无人之处。多半不是树林,便是山洞。咱们点起火把,逢林便烧,若是见到山洞,便用烟熏。还怕找不到他?”秦渐辛一怔,心想这法子倒的确比自己法子更好,反正林砚农受伤不重,也不至当真烧死熏死了他,便道:“还是师兄见识高明,既是如此,咱们便火攻罢。”心中却想:“这法子原是简单之极,我怎地便想不到?可见有时思虑太深,反而坏事呢。”

方九天说干便干,放下秦渐辛,运掌如刀,将身畔枯树上的树枝一根根劈了下来,做成火把。秦渐辛瞧着心中羡慕,忍不住问道:“师兄,你的掌力好生了得,可跟师父学了多久了?”方九天道:“我今年三十三岁,一生下来便跟着师父,自两岁时便每日用药汤沐浴,打熬筋骨;五岁上开始练入门内功;到得八岁上,师父方才教我第一套拳法;起始练兵刃,却是十三岁之后的事了。”

秦渐辛吓了一跳,心道:“这方九天对方教主怕得那么厉害,武功自然和方教主差得很远。却已练了三十多年功夫。幸亏我不曾当真拜方教主为师,否则要我也这么练个三十多年,这辈子岂不蹉跎过去了?还说什么做申包胥?就算我比这方九天聪明十辈,要想武功胜过方教主,也非得十年八年不可。”不禁心中气馁,随即又想:“那林大叔年纪比方教主看来小着好几岁,聪明智慧更加不能跟方教主相比,武功却比方教主高。想是他练的功夫比方教主的好得多。”想到此处,向林砚农求教之意更坚。

这时方九天已将上百根枯枝拢成一捆,解下腰带系了,却只将一根握在手中,说道:“秦师弟,你抱着这些枯枝,我叫你时,你便抽一根给我罢。”说着点燃手中枯枝,大步向前。秦渐辛微微皱眉,他素来爱洁,怎肯抱着这些沾满老泥的枯枝?只得双手抓住那捆枯枝的腰带,勉强提起,跟在方九天身后,蹒跚而行。

这时已是隆冬,天干物燥,在林中放火十分轻易。方九天手法极是老道,点燃树枝,专挑枯树衰草繁盛之处掷去,不多时已点了十余个火头。秦渐辛心道:“这方九天似是放火放惯了的,相由心生,这人相貌如此凶恶,生平定然没少做坏事。最好待会儿林大叔一掌毙了他,世间便少个祸害。”心中只盼尽早寻见林砚农,是以虽然提着树枝颇为吃力,却是一声不吭,咬牙支撑。

好在方九天每掷出一根火枝,秦渐辛手里便轻了一分。过得一盏茶时分,秦渐辛手中树枝已只剩得一小半。眼见方九天又点燃一根树枝,掷向一棵枯树,倏忽间树上忽然伸出一只手臂,接住火枝,反向方九天掷来,力道却比方九天掷出时不知大了多少倍。细细一根树枝,竟发出“呜呜”破空之声,势头猛恶之极。

方九天眼见那枯枝来势惊人,不敢伸手去接,就地打滚,起身时已在丈许开外。凝神看时,不觉骇然。只见那二尺来长的枯枝,倒有一尺八九寸没入土中,留在地面之上的只短短寸许,若非火势兀自未熄,月色中几乎瞧不出来。方九天心知此处虽是泥地,但当此隆冬,泥土冻结,其坚不亚于砖石,而那枯枝又轻又脆,此人竟能将之掷入如此之深,这份功力当真是惊世骇俗,只怕便是师父方腊也未必及得上,心中惊惧,暗暗有了随时逃走的打算。

秦渐辛大喜,叫道:“林大叔,是你么?”树上那人闷哼一声,却不说话。方九天惊道:“师弟,你叫他林大叔?”秦渐辛虽料定树上那人多半是林砚农,却怕方九天得知实情,一怒向自己出手,林砚农相救不及,便向方九天使了个眼色,又叫了一声:“林大叔,是你么?”

方九天不知他在玩甚么花样,心中虽然疑惑,却也不敢造次,心中又实在害怕那人,当下站在秦渐辛身后,默不作声,心中打定了主意:“若是情势凶险,小师弟武功低微,可顾不得这个累赘。最多师父面前只推不曾见过罢了。”

那人声音极是低沉暗哑,似是喉头不适,又似中气不足,缓缓道:“小娃儿,你是谁?”秦渐辛听他声音古怪,一时无法分辩,心忖:“难道林大叔竟伤得这般重?”心中犹豫不决,便含糊其辞,说道:“在下秦渐辛,奉家师之命,特来相请山东林大侠,有要事相商。不知前辈可是林大侠么?”

那人呻吟了一声,低声道:“你师父是谁?你刚才不是叫‘林大叔’么,怎地改口叫‘林大侠’了?林大侠却又是谁?”秦渐辛大奇:“这笨蛋方九天不知道林大叔也罢了,怎么这人也不知道?难道林大叔这么没名气?还是这人也是个孤陋寡闻的家伙?”这时他已心知此人决非林砚农,不愿和他多说,便道:“既然前辈并非林大侠,晚辈不敢打扰了,这便告辞了。”回身拉住方九天的衣襟,说道:“师兄,咱们走罢。”

那人哼了一声,说道:“这便想走,哪有这般便宜事?”说话声中,那枯树轰然巨响,竟然从中裂为两半,分向左右倒下,只砸得尘土飞扬。方九天见势不好,哪里还顾得秦渐辛,展开轻功,转身狂奔,只听得“嗤”的一声,秦渐辛手中已只剩得半幅衣襟。

尘土之中忽然飞出一个圆鼓鼓的肉球,在半边树干上一弹,绕过秦渐辛,疾向方九天撞去。离方九天尚有三尺许,肉球中猛然伸出一只手臂,却是极长,五根手指枯干细长,有如鸡爪,已然抓住方九天右肩,将他硬生生抓了回来。

肉球落地,秦渐辛方才看清,这肉球原来是个人。世上相貌奇特之人,原本甚多,但奇至这肉球人这般,纵不敢称绝后,但若说空前却是绝无疑义。只见那人站在地上不到四尺,便如将一个人双腿齐膝斩断,再将脚板安接在大腿上一般,双臂偏生极长,直拖至地,全身肥肉便如随时可能化为油膏流下来,但双臂自肩以下却是皮包骨头,实是匪夷所思。

秦渐辛只看得一眼,便不愿再看第二眼,忙将头转到一边,心道:“我只道那方九天已然甚是丑怪,若和这肉球相比,简直便如潘安宋玉一般。如此畸形之人,比《庄子》中的支离疏还要可怖,真不知老天爷如何生将出来的。”

方九天身材几乎有那肉球人两个那么高,但那肉球人站在地上,一手仍是搭在他肩上,竟是毫不吃力。方九天虽然明知不敌,却也不甘束手待毙,低喝一声,双掌拍出,劈向那肉球人一个圆圆肥肥的脑袋。那肉球人微一低头,以后颈接了这两掌,手上微一使力,已将方九天肩头硬生生抓下一大块肉来。方九天血流如注,大叫一声,登时晕了过去。

秦渐辛适才见方九天运掌劈树,有如利斧,这时劈在那肉球人后颈,竟似与他挠痒一般,心中又惊又佩,连害怕也忘记了。心道:“这怪物武功只怕比方教主还高,若能骗他教我武功,岂不是又好过去求林大叔?”心中暗暗盘算,要如何骗这肉球人上当。

那肉球人喘了几口气,慢慢的道:“小娃儿,你倒比这瘦竹篙胆子大啊,你不怕我么?”秦渐辛心有所思,随口道:“其美者自美,吾不知其美;其恶者自恶,吾不知其恶。”却是《庄子》中的一句话。那肉球人面显怒色,喝道:“你是在讥讽我身型古怪么?”

秦渐辛一惊,忙道:“晚辈怎敢?古怪不古怪,原是常人妄言。便如我这个师兄,自北方来,打扮甚是古怪。但北方人人都是这等打扮,我若去了北方,古怪的便不是他而是我了。前辈仪表不俗,无知之人见了不免妄加讥评,但在老天爷看来,说不定古怪的倒是那些无知之人呢。”

有道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那肉球人虽明知他是饰词讨好,但这等言语听在耳里,也觉十分受用,当下说道:“小娃儿嘴甜得很啊,你刚才那两句话,是什么意思?”秦渐辛心知那人显是没读过什么书,当下信口胡说道:“那是在说,我这个师兄自以为自己很漂亮,我却不觉得;而他觉得前辈很凶恶,我也不觉得。倒觉得前辈甚是和蔼可亲。”肉球人道:“你怎知道你师兄在想什么?”

秦渐辛道:“他若不是觉得自己的打扮很美,怎会一直这么打扮下去?我虽不以为然,却不好跟他说;他若不是觉得前辈很凶恶,怎会转身就跑?我却觉得前辈和蔼可亲,你瞧我不是没跑么?”

那肉球人哈哈大笑,说道::“原来竟还有人觉得我和蔼可亲,小娃儿,你道我是傻子么?”秦渐辛忙道:“俗人无知,看见前辈仪表不俗,神功惊人,心生害怕,那也是有的。晚辈是个读书人,自比常人有些见识。瞧见前辈神威凛凛,情不自禁心生景仰,又何足为奇?”那肉球人冷笑道:“如此说来,你见识是挺高的了?”秦渐辛道:“晚辈的见识,较之无知俗人自是高些,但若在前辈这等世外高人面前,怎敢夸口?”

那肉球人点点头,说道:“小娃儿倒是能说会道,你和这瘦竹篙深更半夜跑到这里来放火,却是为什么啊?”秦渐辛道:“晚辈和师兄是来找人的。”那肉球人冷笑道:“放火逼人出来么?这么说找的是对头了,你又怎叫什么林大叔?”秦渐辛虽知此人不识得林砚农,却未知此人与方腊是敌是友,当下仍是含糊其辞道:“也不算什么对头,只是这人武功很高,如见火起,自能脱身,决计不会给烧死而已。”

那肉球人哼了一声,说道:“不算对头,那便是朋友了。你叫他林大叔,又叫他林大侠。我生平听见有人叫作‘大侠’便生气。从前有个叫顾惟庸的,自称甚么‘三湘大侠’,我便找上门去折断了他四肢,叫他做不成大侠。又有个叫孟肃的,自称甚么‘河朔大侠’,我见他身材高大,筋肉结实,便烤了来吃,那味道可着实不坏。嘿嘿,小娃儿,你可知道我是谁了么?”

秦渐辛听他竟将人烤了来吃,思之几欲作呕,只得勉强道:“晚辈年幼,于武林中事知道得不多,这两个什么大侠从来没听过,也不屑去打听。只是前辈这等了不起的人物,好容易见到一个,若不打听明白,只怕要后悔一世。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那肉球人面有怒色,说道:“你竟连支离疏的名字也听过?怎地这般孤陋寡闻?”秦渐辛听他居然便叫做支离疏,虽在惊惧之下,也忍不住失声而笑。支离疏怒道:“你笑什么?瞧不起我么?”秦渐辛忙道:“晚辈不敢。只是这名字当真是如雷贯耳,晚辈想起自己居然有幸识荆,心中得意,是以失笑。”

支离疏得意洋洋的道:“原来你倒也听说过,你倒说说看,我是什么人?”秦渐辛只知《庄子》中有个叫支离疏的畸形人,怎知道眼前这个支离疏是何等人物?只得道:“支离疏前辈名震天下,休说武林中人,便是丝毫不会武功的读书人,也没几个不知道的。只是支离疏前辈行事如神龙见首不见尾,说到生平风采,却是传闻的多,眼见其实的少了。”这几句话其实便如没说一般,但听在支离疏耳中,却甚是受用,呵呵笑道:“原来你这小娃儿果然知道我。”

秦渐辛心道:“此人凶恶无比,可不似方教主那般讲道理。武功虽高,但在他身边多呆一刻,这一刻中性命便不算是我自己的。骗他教我武功,太过凶险,还是不要了罢。只是却想什么法子脱身才是?”一时踌躇无计,随口道:“晚辈既然有幸得识支离疏前辈,心中的欢喜,那也不必说了。只盼前辈能将生平壮举,略述一二,晚辈日后也好向人炫耀博闻多识,岂不是好?”

支离疏呵呵大笑,说道:“支离疏这个名字,也不知轰传了几百年,却也不是我一人所为。你说日后要向人炫耀,那是决计不会再有机会了。说给你听听,倒也不妨,也叫你临死多一番见识。”

秦渐辛大骇,颤声道:“晚辈与前辈无冤无仇,虽是我师兄一时鲁莽,骚扰了前辈,但前辈如此人物,何必与我们这些小脚色一般见识?”支离疏道:“你这瘦竹篙师兄,生得极好,我尚有用他之处,倒不忙杀他。你这小娃儿虽然没得罪我,但你将那什么林大侠叫做大叔,那便该死。”

秦渐辛心中叫苦,心道:“这人蛮不讲理,邪恶之极。哀求强辩,只怕都是无用。眼下只好尽量拖延时刻,只盼林大叔便在左近,或是方教主找到我,或许有一线生机。”当下强笑道:“朝闻道,夕死可矣。前辈这等了不起的人物,既是要我死,天下自也无人能让我不死。能在临死前听些前辈的风采,日后在奈何桥上与鬼卒吹嘘,只怕地府中倒能少吃些苦头。”

支离疏大笑道:“你这小娃儿如此嘴甜,我还真舍不得这么快杀了你。我且问你,支离疏这个名字,数百年前便名动天下,你可知道其中缘由么?”秦渐辛心道:“这有何难猜,定是叫这鬼名字的不止你一个人。”口里却道:“想是前辈功力通神,已是不死之身,是以数百年来,老而不死。”

支离疏哈哈大笑,说道:“天底下哪里有当真不死之人,我支离疏功力通神不错,但要说老而不死,却绝没有这个道理。”秦渐辛心道:“老而不死是为贼,你道我是在夸你么?”脸上却作迷惑之状,说道:“晚辈笨得很,可无论如何想不明白了。”

支离疏道:“我练的功夫深奥玄妙,叫作‘支离神功’,是以我这一派便叫作‘支离门’。;这功夫固然威力无穷,却有一个大大不好的地方,便是练到上乘境界后,全身骨骼、肌肉、经脉,俱都面目全非。”向秦渐辛看了一眼,叹了口气,又道:“我本与你一般,乃是个俊俏少年。只因练这功夫,这才变成今日这般模样。我要杀你,倒不单是为你叫那什么大侠为大叔,就是你这模样,便让我瞧着生气。”

秦渐辛苦笑道:“原来生得好些,也是罪过。只盼来世投胎,我便生得粗蠢些,说不定倒可长命百岁。”支离疏道:“粗蠢也未必能长命百岁。本门一脉单传,每一代传人都叫作支离疏,人人到得后来,都是我这般粗蠢模样,却没一个活过五十岁的。”秦渐辛心中一动,说道:“那又是什么道理?”支离疏道:“没什么道理,练这鬼功夫,将全身骨肉经脉都练得乱七八糟了,自然活不长。”

秦渐辛摇头道:“这其中必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按理说,贵派门人理当长命百岁才对。”支离疏大怒,说道:“讥讽我么?你又怎知本门支离神功的奥妙?”秦渐辛摇头道:“我不是讥讽你。支离前辈,你虽是支离门中人,却未必真正明白所练功夫的奥妙。”支离疏听他郑重其辞,虽是全然不信,却也不禁问道:“你怎知道?”

秦渐辛缓缓道:“你说贵派传承只有几百年,这便先错了。我曾在一本书中见过,千年以前,便有个叫作支离疏的人。想来这名字如此奇特,若不是贵派前辈,决计不能叫这名字。”支离疏将信将疑,说道:“那便如何?”

秦渐辛道:“千载之前的那个支离疏,照书中所言,乃是‘颐隐于脐,肩高于顶,会撮指天,五管在上,两髀为肋’,我瞧……”一句话尚未说完,支离疏眼中精光暴射,一抬右手便抓住他脖子,怒道:“这是本门《支离经》中的句子,你却从何处见来?”

秦渐辛给他扼住颈项,登时呼吸艰难,舌头都伸出来了,手舞足蹈,却哪里挣得脱?支离疏哼了一声,放开右手,恶狠狠道:“你说,你说。若是说不出个道理来,我教你死得惨不堪言。”

秦渐辛喘得几口气,说道:“你怎这般横蛮,反正我是死定了,怎么个死法原本关系不大。但我颇通内典,若能帮你想明白其中道理,你岂不是可以多活好几十年?”

支离疏一想不错,颜色微和,问道:“那《支离经》你到底从何处看来?”秦渐辛道:“我从未看过什么《支离经》,那几句话是《庄子》上面的,说的是千载之前那个支离疏的形相。”

支离疏喃喃道:“‘颐隐于脐,肩高于顶,会撮指天,五管在上,两髀为肋’,这是支离神功练到最高境界的征状啊。难道竟当真有人练成过?”秦渐辛道:“是真是假我不知道,不过按照书中记载,千载之前的那个支离疏,是长命百岁的。”支离疏道:“照理说,支离神功练得境界越高,寿命受损也就越多,那个支离疏既然练到了最高境界,怎么反而能长命百岁?”

秦渐辛道:“书上只说:‘夫支离其形者,犹足以养其身,终其天年,又况支离其德者乎?’却没说那个支离疏是怎生做到的。”忽然心中一动,又道:“只可惜我没机会看见贵派的那本《支离经》,否则说不定倒能瞧出点什么来。”说罢心中惴惴,偷眼瞥向支离疏,只盼他上当。

支离疏心道:“这小子武功低微,却是聪明之极,若是懂得医术,只怕当真能瞧出什么也说不定。反正他性命在我手中,但教过后宰了他,也不用担心本门神功外传。”当下缓缓从怀中摸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掷了给他,说道:“你若当真能寻出长命百岁之法,我便饶了你性命。”

秦渐辛大喜,忙点起火把,匆匆翻阅。只见开头半本俱是导引内息之法,只看得两页,已然惊讶无比。他熟读道藏,虽然全无内力,对这导引之法却是知之甚多。历来导引,皆是将内息循体内固有之经脉运行,但这小册子中所载导引之法,却是另辟蹊径,将内息在不同经脉的穴道间运行,便如一个人放着好好的通衢大道不走,偏要翻山越岭一般。

再翻得几页,已约略猜到其中关键之所在,心道:“据医书上所言,经脉为人体气血之表。这《支离经》上的导引之术,却是尽弃经脉而循歧路,如此一来,体内经脉紊乱,气血不调,自是大大的伤身。他说练到上乘境界后,身体逐渐畸形,显然是因为损伤了三焦的缘故。”

要知中华医学中“三焦”之说,即相当于近世西医之所谓“内分泌”,“三焦受损”即是“内分泌失调”,若是受损有限,不过生出俗称“粗脖子病”的甲亢症之类小病。那支离疏身体如此畸形,自是三焦受损极重,能活到五十岁,已属难能之极之事了。

但随即便想到:“《庄子》教人达观顺天,这支离疏的功夫大违天性,庄子却怎的将他写进书中?是了,想来庄子所见的支离疏,乃是先天畸形,经脉皆与常人不同,是以顺乎天性,创出这等奇功。后人不明其理,以常人之身去练这怪功夫,恰如削足适履了。”

他既已想明此理,对这《支离经》上的武功便已畏如蛇蝎,避之唯恐不及。但他明知支离疏既让他看了此书,便决计不能容他活命,只得尽量拖延时刻,假装凝神钻研,心中却在暗暗思量脱身之计。是以手上越翻越慢。

约摸过得小半个时辰,支离疏已然不耐至极,说道:“还没瞧完?可瞧出什么了么?”秦渐辛缓缓合上书册,闭目沉思。支离疏见他神色肃穆,只道他当真有所悟,心中惊喜,便不敢打扰他思路,只自行缓缓踱步。

秦渐辛心中盘算:“我若以此书相胁,逼他饶我性命,这支离疏未必肯信守然诺。若是以延年之法相诱,也只能稍延时日。眼下林大叔、方教主都在左近,若是现下不能脱身,日后还有谁能救我?”当下缓缓睁眼,将那书册掷还给他,说道:“我隐隐约约想到了一些,但尚有未能索解之处。我问你,你说话暗哑,中气不足,是生来如此呢?还是练功之后的征状?”

支离疏道:“自然是练功之后方才如此。”秦渐辛点头道:“既是这样,你且鼓足内力,长啸一声试试看。”支离疏不虞有他,便深吸一口气,纵声长啸。他内力当真是沛然无匹,高亢的啸声在深夜荒郊之中远远送将出去,料想十余里内无人不闻。

支离疏这声长啸,足足有半柱香时分方才止歇,向秦渐辛道:“如何?”秦渐辛心中暗喜,明知这声长啸林砚农、方腊多半能听见,不久必将赶到,当下沉吟不答,只作闭目苦思之状,良久方道:“我已完全想通了,只不过心中还是放心不下。”支离疏大喜,忙问道:“放下不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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