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网址:www.83zws.com
首页 > 女生频道 > 浮世织香录 > 第十二章 崩塌

第十二章 崩塌(1/2)

目录
好书推荐: 三界宅急送外传之异人学园 河伯之书 红衣执政官 修罗神帝(孤寂星河) 魔卡异世界 道者无心·海内篇Ⅰ 道者无心·海内篇Ⅱ 奈格里之魂(灼魂之血) 九州:暗月将临 终极见习魔法师

罗环在旁看得心惊肉跳,忍不住上前,往幻境靠近两步,却也知眼前一切皆是幻影,靠近无用。他眉头紧蹙,牙关里格格有声,拳头反复握紧,又缓缓松开,手心里满是指甲掐出的印痕,显见得心内挣扎痛楚。迎香亦是眉尖深锁,为这挥之不去的深沉痛楚所感,却束手无策。

龙蒴低叹一声,伸手在空中轻抚,那清晰的幻象逐渐模糊起来,如流沙般散去形状,靛色青烟袅袅,在三人身周盘旋起伏,似那一缕不甘不愿,却依旧挣扎不屈的魂灵。

罗环很快冷静下来,环顾四周,眼圈不由隐约泛红,涩声道:“师尊不甘命途如此,舍了家业闯荡江湖。纵观他这一生,虽文采武学皆精,却未有半点称霸图雄之心,只带我隐居塞外,如今想来,除因师尊性子谦和、为人中正之外,怕多少也有不愿为他人作嫁的心态吧。担心自己做得越多,便错得越多……师尊,始终还是忌惮那异灵警示,它那样宏伟神力,怎可能不当回事呢?但是,师尊那样品貌,一身文武兼备、才华横溢,怎么舍得下……他既不敢不信,又不甘就此信服,终致多年心头郁郁,左右为难。”

“尊师离家后的经历,你都知道么?”龙蒴忽问道。

罗环点点头,“不敢说全通,至少知晓十之八九。师尊离家后,对书本上的东西便渐渐不太上心,于武学上钻研更多。遇见我之前也曾游历过几处,拜会一些高人,后来带上了我,辗转走过大半个神州,一边替我治病养身体,一边授我武学。”

“治病?”迎香问。

“嗯……”罗环点头道:“二位也知我是师尊路边捡来的,他说我天生有些不足,且自幼颠沛流离,历经时疫饥荒,在濒死之际才得救助,身上早已伤痕叠叠,更落下不少病根,最要命的是寒气侵体太深,几乎成了毒种,若不彻底根除,怕是难以活到成年。师尊说既救了我,便要管到底,带我辗转大江南北,拜访了好几位神医,终于拔除毒素,更求得灵药密谱为我强身。”说到这里,他惨然一笑,叹道:“莫看我如今身强体健,昔年可是惨白瘦弱,连路都走不稳。那些隐逸高人,个个爱住在山遥水远之处,每逢攀山越岭,都是师尊负着我前行,不论严寒酷暑,多有劳累他……”忆及过往,他声音越发喑哑,最后实在说不下去,三人间一时陷入沉默。

片刻后,龙蒴点了点头,话锋一转,又道:“罗兄节哀,香已燃过大半,还是赶紧来看看尊师临终前的记忆吧,也好找出歹人为尊师血仇。”

罗环闻言,即刻收敛心神,盯着四周散逸的青烟。龙蒴五指轻舒,那些靛色烟雾便聚集起来,在他手指上盘旋舞蹈,划出繁复的图案,似一幅画,更似一副满布异族文字的卷轴。这轴缓缓展开,像水波般荡漾,划出圆融涟漪,深植入无边黑暗。几人侧耳倾听,隐隐闻得风声猎猎,由远及近而来。四周墨色朦胧褪去,渐成一片青白,天边日轮半坠,一条道路蜿蜒在侧,远处可见森林矗立,荒枝枯草掩映其中。

“这里……是天山南峰背面的麒麟坪!”罗环眼中跳跃着火光,“师尊就是在此处遇害!”

“天山么?难怪得五月天气,依旧白雪皑皑。”龙蒴道。罗环点点头,“今年开春本挺早,结果到五月反而回寒,降下一场冰雹,又是一场雪,麒麟坪地势高,又在阴处,堆雪是常态。师尊就是在这场雪后……”

“嗯。”龙蒴也不多言,带两人退开一些,将虚幻舞台留给逝者的记忆。

苏公子踏雪而来。

除了变得更沉稳些,他面容身姿看起来与当年并未有不同,常年的山居生活也没有折损他一身萧然贵气,依旧是檐下芝兰,庭中玉树。岁月在他眉梢眼角刻下一丝浅淡的纹路,不显年纪,只是为他增添了阅历和风姿。好比一副名画,总要经得名家之手,点上篆印、提了诗文,才愈加身价百倍。苏公子一身玄裳,披着玉色缂丝黑云纹鹤氅,高山上清冷风来,拂动他衣摆发梢,身姿端凝,翩然若仙。他脚下动作轻捷,几乎听不到脚步声,越发显得清朗俊逸,若不是手里握着剑,真疑心是仙人出世了。

“越秋水……”罗环呢喃,“师尊的佩剑,也在此役中折了。”

苏公子走近,在一片平坦处立住,猎猎风过,四下草声刷刷掠起,天上层云翻涌,别有一种阴郁诡谲之气。他手握长剑,四下环顾一圈,朗声道:“阁下既有胆在镇上杀人,何不敢现身一见?”

四下长草森森,树影冉冉,却不闻一丝声息。苏公子凝神戒备,似有所得,朝斜前方又走了两步,问道:“君子坦荡荡,阁下若有意远走,何必在此躲藏呢?”

“哼……不过是想寻个好施展的地方罢了,免得杀了你,还有许多麻烦跟着来。”前方林中传来两声冷笑,一道身影缓缓步出。三人一见,顿时眼前一亮,接着倒吸一口冷气,罗环更是双拳紧握、虎目圆睁,将这人面貌篆刻在心底。只见此人一身暗红长袍,衣摆上描金压银地绣着许多纹样,精美非凡,外罩细密轻软的狐裘,装扮堂皇,更有一股凛然尊贵。他头戴宝冠、腰悬长剑,手握一柄折扇,扇骨不知是何物打造,乌黑透亮,泛着金光。这人生得十分俊美,眉飞入鬓,眼若桃花,内凝一层玄冰,净是森然冷意;鼻若悬胆,唇角微翘,难寻半点温煦。他脸上挂着冷笑,通身气质邪魅阴毒,似一轮黑红毒日,灼热与冰霜并举,令人望之胆寒。

苏公子不为所动,淡然问道:“阁下何人?为何在山下镇子里滥杀无辜?”

“你一个要死的人,何必问我叫什么?”这人阴恻恻一笑,展开扇子,扇骨上丝丝不详的金光流转。他上下打量苏公子一圈,反问道:“你是那几个死鬼的什么人?一路追着我上山来……”

“非亲非故,与镇上人常有往来,顺带照看而已,你为何来此杀人?”

“需要理由么?”这人微微皱眉,轻嗤道:“可笑。我本为寻物来,这些人好生愚钝,问个话也不知回答,随手便杀了,有什么要紧?凡庸俗物,即便死上千百个,同死一个有何区别?倒是你……”他凝神细看了看苏公子,折扇轻摇,嘻嘻笑道:“我未曾见过你,也不曾听闻江湖上有你这号人,看上去倒是个人才,不如随我去,在我座下给你安个位置,饶你不死如何?”

“妄想。”苏公子语气平静,似在谈论天上悠悠的白云,“我对邪魔外道从无兴趣。”说完将鹤氅脱下扔到一旁,向那人做了个“请”的手势,“杀了镇上无辜之人,便不能让你走脱,需得擒你去向那几户人家谢罪,要杀要剐,由他们定。”

“啧啧,何必呢……既非亲非故,何须赔上自己性命?我在京里也杀人,在家里也杀人,在这天山脚下也杀人,在何处不曾杀过人?若都如你这般迂腐,便有千百条性命也不够赔啊。”说到此处,这人森然一笑,慢慢收起扇子,也不脱狐裘,也不见起什么架势,只右手持扇在虚空中一划,高声道:“世人愚昧至此,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即便是寻死之途,也如此迫不及待,可笑,可笑!”

“笑”字话音方落,看不清这人如何动作,已见乌黑流金的折扇已递到苏公子眼前,苏公子将身一晃,反手把剑一隔,挑开折扇,提气纵跃,刹那间已退在两丈开外。两兵相击瞬间,只闻铿然一响,远非寻常金铁之声可比,回音不绝,震动四野,树上积雪随之簌簌而下。

苏公子神色凛然,显见今日是遇上了强敌,气凝丹田,抱元内守,应对越发小心,一招一式皆精描细刻。这人举手投足间却十分闲散,瞟了眼扇子,轻佻一笑:“有点本事,若能逼我动剑,那就更有本事了。”说完足下生风,红影一闪,瞬间又至面前,扇子直点苏公子眉间。苏公子闪身堪堪避过,出手不敢再有保留,秋水寒光去势如电,直进来人咽喉,眼看将透体而过,只闻一声轻哼,折扇已如鬼魅般护在当前,剑锋钉在扇骨上,似打到了万年玄冰,既硬且涩,坚韧无匹,难以寸进分毫。苏公子心头一惊,忙收劲避开,退时不忘斜倚长剑,往这人肩上削去。这人身子一矮,反手扇子又缠上剑锋,真气一提,便似有绵绵不绝的大力顺剑锋逆行而上,如巨蟒绞杀而来,一拨一划间,秋水已被荡在一旁。苏公子不欲缠斗,借力脱身,但见他漆黑扇骨上金光流转,妖艳非常。

“不错,我那宫里也没你这样的高手,啧,良才难寻不说,水平上跟我更有断层……无敌便越发寂寞啊。”这人冷冷一笑,又问道:“真不愿归附于我?同我一道寻物去,将来不但荣华富贵安享,更可长生逍遥,岂不比隐居寒山来得痛快?”

苏公子闻言一愣,接着扯出一抹笑意,脸上神色如梦方醒般,喃喃道:“归附于你,归附于你……?难道……这就是那尊神所言的为人作嫁?这许多年来心心念念,莫非就是为此刻?周游神州,远走天山,竟还是避不开此刻?很好,很好,我便是死了,也绝不会助纣为虐。”说罢展颜一笑,直如光风霁月开层云,举起手中越秋水,剑锋寒寒,映日生光。苏公子提气一纵,似蛟龙腾空,电光火石间已攻向对手。

“嗯……?”这人皱眉,“不乐意?那就莫怪我连你也杀了。”话音未落,已提气迎上,折扇舒张,与秋水剑锋正面相接。他扇子挥洒间潇洒自如,手中轻若无物,一击下去却有万钧之力,轰然炸裂,似无声处突起惊雷,又似罡风削铁如泥。那扇骨上并无锋刃,一入他手却似龙泉喋血,砍瓜切菜般将来路上所有树木枝条尽数削得粉碎,迎风狂舞。苏公子丝毫不敢大意,尽展所长,越秋水精光大盛,横挑斜刺,势若游龙,进可攻退可守。一时如圆月当空,寒光凛凛;一时如暴雨横天,万刃齐发;一时更如雷霆怒吼,冷电飞驰。二人厮杀间平分秋色,折扇妖历,难伤苏公子分毫;秋水锋锐,也难破对方之势,只见四下残雪飞旋,崩石摧林,麒麟坪顿成人间炼狱。

两人又缠斗一番,对方心思诡诈,佯退两步,折扇略露颓丧,苏公子毫不上当,并无贪功之想,只暗寻破绽,谨慎进击。这人见一计不成,又将身一揉,左手忽半握成爪,催动真气,反手向他胸前撕去。苏公子一惊,挥剑格挡,险些削去他三个指头,他不惊反笑,右手折扇猛然张开,顿时金光大涨,同时手腕发力,将折扇往前掷出。飞旋扇面如一轮弯刀,直扑苏公子颈项。

两人本已是贴身打斗,哪有腾挪空间,危机转瞬迎面而来,苏公子心念电转,倒提秋水,反手一挡,那扇力道却大得惊人,只听哐然一声,竟将秋水打歪了三分,自己却也斜了方向,从脸边擦过,划出两缕血痕,整个人受此冲击,往后仰倒了些。苏公子尚不及回身,就在这一瞬之间,那人往腰间一探,所携冷锋出鞘,竟是一柄通体墨黑,隐泛红光的长剑,上刻妖异文字,似深不见底的寒谭,舞动间如毒蛇吐信,兀鹰盘空,魔气妖氛巍然。这人提剑在手,张狂大笑,腕上一抖,长剑去势如电,迅雷不及掩耳之机,只见一帘赤雨腾空,苏公子胸前被划开了道长长血痕!

“师尊——!”罗环眼见这一幕幕场景,早已备受煎熬,此刻见苏公子负伤,终于忍不住大喊出声,龙蒴连忙拉住他,低声道:“都是过往幻象,不可乱了心神!”

罗环牙关紧咬,眼中泛红,死死盯着眼前景象。

这人一击得逞,眼中跃动快慰,连声冷笑,手上速度更加惊人,也不见他如何回手的,眨眼间竟又是一剑,在苏公子胸前划出一个十字,顿时血雨腾空,四下阴风怒号。苏公子强忍伤痛,欲提气后跃,忽然眼角金光一闪,似有物飞来,即刻提剑击去,铿然一声,打在一至坚至韧之物上,手腕不由一麻,定睛一看,原来是方才飞走的折扇,转了一圈,竟又飞回来了!

“逼我出剑,你不简单。”与此同时,阴森话音已在耳畔,苏公子猝不及防,只觉胸前一冷,那墨剑剑锋已从左肩透入,紧接着右肩上一紧,落入那人钳制,轻声“喀拉”一响,肩头骨头遭他卸出脱臼,秋水落地。

“最后问你一次,可愿归附于我?”这人笑得十分得意,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瓷瓶,在他面前一晃,“我宫中灵药在此,你伤口很快会恢复如初。”苏公子淡然一笑,轻声道:“不了。”这人闻言,顿时变了脸色,眼中露出妖邪狠厉之色,接着化作连声冷笑,“很好,很好!有骨气的人,我更喜欢——!”说罢左手扬起,在他肩头重重一击,苏公子身子直如断线风筝般疾飞而去,脱出墨剑锋刃,狠狠撞在一棵树上,轰然一声巨响,那树竟塌了半边。此人修为超凡,举重若轻却内敛澎拜巨力,如今盛怒之下,更有横扫千军之势。苏公子受此重击,顿时七窍喷血,缓缓跌落尘埃,身下渐渐浸出大片的血迹来,染透了残雪将融的地面。这人犹不满足,拾起地下秋水,嫌恶地看了一眼,吐出两个字“劣剑”,高举手中墨剑,气凝丹田,喝一声往秋水上砍去,只闻铿锵异响,秋水顿折为两节,他挑眉一笑,“还你。”将短剑掷往苏公子跌落处,嘶嘶两声,两截短剑便插在苏公子腿上,又引得血流不止。

这人似终于心满意足,收起长剑,重执折扇,恢复那俊美的翩翩风采,缓步靠过来,苏公子重伤在身,浑身染血,脸上却十分平静。他站在旁看了看,不知在想何事,突然笑道:“对了,方才本想抓你一下,没抓着,这会儿得补上。”说罢左手五指舒张,势成爪形,对着苏公子胸口狠狠击下去,只听一声闷响,连着两声碎骨之音,苏公子胸前鲜血尽染,口中也止不住地有血流出,眼见是活不成了。

“嗯,这就对了。”那人点点头,四下一看,捡起苏公子的鹤氅擦净了手,将血污的鹤氅给他盖在身上,淡然一笑:“多谢你,许久不曾同人如此尽兴了。我不知你姓名,不过你得记着我的,我是骊思欢,你当听过,江湖上没有不知我大名的。”

日光鳞鳞,映着地下惨白雪色,以及雪中静默无言的苏公子。

骊思欢轻抚红衣,转身远去。

“师尊……骊思欢!”罗环亲见惨景,身心剧痛,不由跪倒在地,浑身颤抖,一遍遍呢喃着那人的名字。迎香继王家血案之后,再见这般血腥情景,头上也是阵阵眩晕,只强忍着。龙蒴担忧他急怒攻心,气血逆流弄出伤病来,抚慰了两句,又问道:“这骊思欢你认识么?他说江湖上无人不知他大名的。”

“不曾听说过……”罗环摇摇头,“我与师尊隐居天山,并不同江湖人来往,这人功夫邪气横溢,性子诡诈嚣狂,言谈间如此自负,硬是个外道绝顶高手……观他言语意态,或许还是一方之主,掌握不小的势力。”

“嗯。”龙蒴点头,掐指一算时辰,差不多已是子夜时分,遂对二人道:“罗兄,江湖上的事我也不通,只能靠你自己打探了。人死不能复生,尊师为无辜百姓讨公道,才遭此人戕害,也算是侠义之士,英魂有终。罗兄节哀,莫过分痛楚伤身,时刻已尽,不可再多看多言,该让苏公子魂灵安息了。”说罢挥挥手,那些烟雾已变得十分稀薄,原本靛青的色彩几乎成了灰白,香味也变得模糊幽远,似乎尽数溶解在过往的时光里,不复追寻。

黑暗渐隐,四周景物浮现,三人立在厅上,中央摆着黑漆棺木,一切尽如来时。迎香与罗环经历方才那番幻境神游,都有恍如隔世之感,一时百感交集,不胜唏嘘。罗环看了棺椁片刻,又焚香祭拜,郑重燃了香烛,跪地道:“师尊,徒儿在此发誓,必为你手刃骊思欢,报仇雪恨!”说罢重重磕了三个头,眼中水光闪动。

龙蒴扶他起来,讲了几句君子报仇不急于一时半刻的道理,罗环承蒙他今夜作法,才一解胸中疑惑,早已将他视作大恩人,自然言听计从,连连点头应了,忽然惊觉已近子夜,几人忙碌半宿,还连茶水也不曾用一口,忙出去吩咐人端上汤饼点心来。

三人坐下用些吃食,又谈了一阵,多是罗环说苏公子昔年生平轶事,并探讨分析那骊思欢是何人。不知不觉间,已是子夜,迎香不欲久留,加之这段时间忧心烦劳,渐有些困倦起来,但看龙蒴谈性颇高,也不好叫回去,只在旁陪着听二人说话。突然,龙蒴似感应到什么,顿了顿,神色一凛,拉拉她袖子,附耳道:“赶紧回去了。”迎香一愣,朦胧睡意顿时飞到了九天外。龙蒴起身跟罗环客套两句,言时候不早,该回去休息了,明日一早还要制香,罗环知他今晚辛劳,也不便多留,殷勤送出来,本欲亲自一路护送回去,龙蒴执意不受,他只好塞了盏轻巧防雨的琉璃灯盏给两人照路,方才作罢。

两人离了苏家旧宅,龙蒴提灯在前,一路走得很快,迎香在后边有些跟不上,忙三步并作两步小跑起来,心下诧异,问道:“怎么了?我见你谈性颇浓,还当你要跟罗壮士多聊一阵呢,为何急着回去?”

“颠钗的命灯有变。”龙蒴皱起眉头,低声道:“我感应到她那边似乎有状况,导致命灯闪烁,恐有倾覆之危。”

“啊?!”迎香大惊,心头一阵乱跳,连声追问:“发生何事?难道……她死了?!”

“不……应当没有。”龙蒴摇摇头,“命灯尚未熄灭,但她那边显然有了什么变故,咱们早些回去看看的好。若可能,还当把命灯护一护,继续保她安宁。”

迎香心头惴惴,巨浪般起伏不安。颠钗有变故?会是何事呢,难道她没有顺利到达金陵,路上被人害了?还是走错了路?她到达王家了吗?甚至,会是王家……她越想越怕,心头乱成一团,脚步也越来越快,反而赶到龙蒴前头去了,慌慌张张地往回龙巷跑。

两人急急赶回巷口,迎面忽然过来一队人影,也提着灯,灯上写着衙门字号,见到两人,当先一人颇为惊愕,招呼道:“……龙兄?”

龙蒴停下脚步,上前道:“何捕头。今晚这是巡夜么?辛苦了。”

“职责所在,无甚辛苦的。”何长顺笑道:“倒是两位,这都子夜时分了,怎么才回来?”

“去了苏家旧宅。”龙蒴观他神情,知半是关心,半是探查,也不隐瞒,坦然道:“我二人去给罗壮士送香,他定了不少祭奠所用的香品,今日才全做出来。在他家盘桓半宿,边焚香,边听他讲些苏公子的旧事,不知不觉便到了此刻。”

“嗯……”听闻是苏公子之事,何长顺点点头,神色萧然,“也是。苏公子这一去,让人遗憾不说,苏家也就此……再也无人了。不过,两位还是莫要夜间出门的好,最近不太平。”

“不太平?”

“嗯。”何长顺看看站在旁边的迎香,犹豫道:“前些时候城南王家才遭了血案,你们也知的。”听他提起王家,迎香想起那夜血腥场景,心头一凛,点了点头,何长顺又道:“王家案子现在还悬着,查不出结果,虽然那晚在场之人都说是妖物作祟,可衙门里结案怎能拿怪力乱神之事作数?因此还是按规矩报了省城,上头十分震惊,督促赶紧查出个结果来,李大人便让我们每日夜巡,做好防范。”

“若只为王家的事,何捕头也不必太过辛劳。”迎香劝慰道。她心知王家血案完全是王川昔年不修阴德,害竹丽太过之故,才有这冤冤相报。如今竹丽雪恨完毕,早已回了北山,应当不会再出来祸害人了。

何长顺却摇摇头,叹道:“可惜就是不止这王家的事呢。之前不说省城出了盗匪之祸吗?这祸事不但未平息,反而延烧到京里。此前我只是隐约听人提过,昨日省城上下了公文,通报这事的情状,才知已到了那个地步。”

“何等地步?”龙蒴问。

“连京里的大慈恩寺,都被这伙盗匪洗劫了,盗走了镇寺之宝金钟玉缻。”

“大慈恩寺?!”迎香一惊,这大慈恩寺可是京中数一数二的名寺,香火十分鼎盛,上至达官贵人,下至黎民百姓,皆爱去拜佛烧香,络绎不绝。寺中僧众甚多,防范森严,居然也给盗匪光顾了?她心下诧异,脱口而出:“大慈恩寺不是仅次于皇家寺院的京城名刹么?竟遭此劫难,我当年同家人进香也去过数次呢。”

“哦?龙娘子是京城人士?”何长顺颇有些意外。

“啊,是……”迎香惊觉说漏嘴,又不便再改口,只得承认了,匆匆一句带过:“我娘家是京里的,不是什么大户,寻常人家罢了。这镇寺之宝失窃,可有什么要紧?”

“要紧啊。”何长顺不疑有他,接着道:“这金钟玉缻作为镇寺之宝,极为精巧不说,更传闻是昔年龙神陆英之物,内蕴非凡神力。”

“神力?”龙蒴挑眉,不置可否。

“哎,龙兄你有所不知。”何长顺道:“这金钟玉缻,是百余年前玄空道长赠予大慈恩寺当时的主持怀圆长老的,言自己辗转得到龙神遗珍,其内蕴神力,精妙非凡,自己飘然一身,居无定所,不敢私藏至宝,因此特意转赠怀圆长老,愿在大慈恩寺中好生供奉保管。长老推辞不过,收下来慎重供奉,渐成镇寺之宝,此事也成为佛道两界的一段佳话。”

“嗯,此事我也听闻过。”迎香道:“传说那金钟玉缻中蕴藏有龙神之力,若成功取出,可助人长生不死,逍遥飞仙呢。这些说法真假难辨,信的人却不少。就我所知,当年京里专门去大慈恩寺拜这两件宝物的人挺多,求财、求官、求姻缘,求什么的都有,简直成了万灵菩萨。”

“……这都传成什么了……”龙蒴失笑,喃喃自语,摇头叹道:“世人凡庸,总嫌命短,盼长生,其实长生有何意趣。”

“嗯。”何长顺对此倒不怎么上心,又道:“话说,这么一看倒是连起来了。省城有座小慈恩寺,京城是大慈恩寺,都遭了盗窃,不过小慈恩寺财物损失不大,反倒是僧众被杀了一些,据闻死状凄惨,请武师们去看过,都叹凶犯手法了不得,当是身怀绝世武学之人。”

身怀绝世武学……迎香心里一动,忽然想到那杀害苏公子的红衣人,凑巧他也说过要寻物,且提到了长生,难道会是一路人?来不及问话,龙蒴已开口道:“这些匪类盗窃不说,还杀了许多人?”

何长顺点点头,声音低沉:“是,简直无法无天,目前看来,他们辗转数省,前后两个月时间,一路上京,除了金钟玉缻,还抢走好些巨贾豪门的珍玩宝物,都是精致奇巧,有些不经传言的物事。他们在京里也毫不收敛,劫杀了两户人家。”

“嗯……果然嚣张。”龙蒴摇头,迎香闻言又是一惊,赶忙追问:“大慈恩寺离我娘家并不远,可有伤到附近人命?”

“这……”何长顺道:“我只听说京里被劫杀的有一家姓凌,家里小姐、丫鬟惨遭杀害,其他就不甚清楚了。不过,也无需过分在意,我们毕竟在桂川县,距京里远着呢。今日上头又有文书下来,说盗匪之事已有眉目,大概查明了那伙人的藏身之处。本次匪祸波及甚广,事态恶劣,为表明各地齐心协作,共诛歹徒之意,要从各省抽调精锐捕快,会同近畿一带的高手同去剿灭。承蒙上头看得起,我也被选中了,不日便要出门呢。”说罢朝两人一抱拳,言还得巡夜,不敢多耽搁,两位回去小心,最近夜间少出门为好。

龙蒴谢过,与他告辞。两人继续往巷子里行去,迎香心头乱跳,隐约有股不详之感升腾。龙蒴察觉她的不自在,问道:“怎么了?”

83中文网最新地址www.83zws.com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目录
新书推荐: 我的魔法能融合 战锤:以帝皇之名 数据系AD 傅先生对我肆意娇纵 小男友300岁?摔,被骗了! 心动难消 重生之再嫁皇叔 豪门后妈在娃综爆红了 偏执少年他又疯又甜 穿成炮灰假千金她努力He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