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痴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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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一个长长的玻璃走廊,穿过休息厅。
订了酒店那边的房间,蒋燃两天都没回去住,这会儿给酒店前台打了个电话。
他直说自己是2732的住客,问房间能保留到什么时候。
前台小姐的清甜女声回应了他,说是团体订的房间,可以保留到下月中旬他们比赛结束。但最近房间紧张,他如果不住也可以随时退掉。
已快晚上十一点,酒店记录显示他昨晚没回去住,前台小姐以为他打电话过来是要退房,于是问:“蒋先生您今晚是否入住呢?”
蒋燃笑了笑,没回答,礼貌地问:“事情是这样的,前天晚上我让我女朋友用我的名字和身份证号来前台取了我房间的房卡,你们酒店有记录吗?”
酒店一般都会留存,而接电话的前台小姐偏偏也是前天晚上值的班。
她对2732住客的女伴印象很深。
那晚蒋燃提前跟酒店打了招呼,说他女朋友回过来,然后快零点时,怀兮拉着行李箱在前台报了他的名字和身份证号拿了房卡。
但她上去了不到一个小时就下来了。
面容姣好,身段袅娜的女人深夜出现在酒店前台,足够惹眼。
而她那晚下来时还穿了一身酒红色大衣,里面一件张扬暴露的蕾丝情|趣内衣。暗火缭绕般的红。
口红都擦了个干净,妆面也不若刚上去时那般的精致无暇。
足够惹人遐想。
她没过夜,放下房卡就离开了。
要不是蒋燃现在又说那个女人是他的女朋友,前台小姐真怀疑那晚是他喊了个应召女郎过来。毕竟那晚显示他是入住了的。
当晚她看怀兮手里的那个行李箱是某小奢的限量高端货,身上的大衣也价值不菲,脚上的高跟鞋还是当季限量款的红底christian louboutin,加上蒋燃提前说了是他女朋友,她差点儿打电话让警察来扫黄了。
前台小姐还奇怪,那个女人是从他房间出去的,为什么现在又要问有没有这回事儿。
电脑显示,蒋燃那晚是住入了2732的。
前台小姐心存疑惑,还是一五一十地说了。
她说怀兮拿了房卡没一小时就下来了,连她那晚的奇怪装束也提及了一二,还说酒店最近对这块儿抓得很严,暗示蒋燃下次不要让他女朋友穿成那样下来了,以免引起误会。
蒋燃听完,顺便退了房。
他挂掉电话,在走廊踱了会儿步,穿过休息厅,想去外侧找个窗口抽根烟。
突然注意到,一身墨绿色长裙的立夏立在长廊一端。
已经很晚了。
赛车场的休息厅24小时开放,车场很晚也有人训练,他这一处灯火通明,她站在暗处,墨绿色阴影衬得脖颈白皙,天鹅颈纤细。
她是带着卷儿的长发,披在肩背,乌黑秀丽。
侧脸安静柔美,比之昨晚在酒桌上大杀四方,四处邀酒的爽朗样子,仿佛是另一个人。
立夏唇上轻咬着一支女士细烟,手里拿着程宴北的那个滚石打火机,不怎么会用,大拇指很笨拙地按着。
“咔哒——”、“咔哒——”
火星四溅,就是不弹火苗儿。
她向来不抽烟,不过是觉得好奇,刚去买了一包,顺便在这里等程宴北。
本来她跟他约好她去一趟卫生间,出来他们就离开。她出来却没见到人,就徘徊到了这里。
窗敞开着,夜风凉。
她还按着那个打火机,指腹都给按疼了,准备放弃。
忽然出现一只手,虚拢在她的烟前。
那只手五指修长,比程宴北的手掌心稍厚一些。温柔的男人的手。
“你这样迎风是点不着的。”
他嗓音也温润。
“……”
立夏抬起头,有些吃惊地看着他。
温柔的男人,眉眼都是温柔的。
蒋燃又伸出只手,和刚才那只同时拢在她的烟前,稍稍把握着距离,为她遮住了在窗口不安肆虐的夜风。
“你再试试。”他扬了扬下巴,说。
立夏眼帘匆匆一垂,不再看他。
大拇指颤抖一下。
向下压。
“咔哒——”
火苗成功蹿起。
干脆利落得简直出乎意料。
“很简单吧。”
蒋燃笑笑,拿出自己的打火机,也避着风,点上了烟。
夜风过滤着烟气。
立夏学着他的样子,轻轻地抽了口气,一口烟登时挤着鼻腔和气管儿,直冲天灵盖。
呛得她眼睛都红了。
“第一次?”蒋燃看她那样子有点儿好笑,问,“你以前不抽烟的吧。”
立夏摇摇头,摘了烟,躬下身去,掩着嘴,轻轻咳嗽起来。
她手半扬着,烟头已经灭成了一抹晦涩的黑。
“……好难抽。”
蒋燃轻轻拍着她后背,一阵阵的震颤传感到他手心。
他一伸手,将她那支抽了一口的烟给摘了。
扔一边垃圾桶。
“程宴北平时没教你抽?”
立夏顾着咳嗽,自然没听出他别有深意。
稍舒服了一些,她直起身,眼眶红红地看着他,回答:“没有。”
蒋燃对上她眸子,笑了笑。
“女人最好不要抽烟。”
拍了拍胸口,立夏舒服一些,有点儿好笑地反问:“你女朋友不是抽烟么?”
“我哪儿管得了她。”蒋燃淡淡笑着,移眸,看窗外。
立夏也不想尝试第二次了。
她将只拿了一根的一整包烟给扔到垃圾桶了。
蒋燃看到,瞥她一眼:“不抽了?”
“不好抽,”立夏老实说,将包挎到肩头准备离开,随意问了他句,“你在这里等她么?”
蒋燃掸了掸烟灰,淡淡笑:“不等了。”
“嗯?”立夏没懂他意思。
他视线从她脸上移开,“我今晚不回去了。”
“训练吗?”
“对。”
“还挺辛苦啊,”也没什么可说的了,立夏笑了笑,“那我先走了。”
蒋燃点点头,“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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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燃安排了任楠送怀兮回去。怀兮听说他明天很早就要训练,也没好叨扰了,发了个微信说自己先走了。
他那会儿还说晚上要送她回去的。临时改了主意。
蒋燃回复她:【好,路上小心。到了给我打电话。】
她转给他修车的钱他也没收。
怀兮从小到大不爱欠人东西,准备等24小时退款回来了托人转给他——最好是能直接打到他的银行卡里。
免得他又不收。
怀兮在24小时营业的休息厅闲坐,等任楠过来。
另一边,任楠却火急火燎地打给了程宴北,问他有没有离开赛车场。
程宴北刚跟立夏取上车,将车开出了停车坪,准备离开了。
“哎哥,刚燃哥打电话给我让我送他女朋友回去,我现在临时有点儿事儿走不开,你能帮忙送她一趟么?她应该还在赛车场。”
程宴北笑着问:“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
“……你问那么细干什么,”任楠支支吾吾的,怕被轻看了似的,又扬声,“大晚上还能什么事儿啊。”
程宴北又轻笑,感叹着调侃:“我们任楠长大了。”
“——我都24了好吗!早就长大了!你别一副我还穿开裆裤的口气,”任楠据理力争着解释,“就昨晚在bar rouge碰见一个漂亮姐姐,我们挺投缘,今晚约出来聊了聊。”
“聊到现在?”
“不行吗!”
“行,”程宴北笑着,“怎么不行。”
“那你现在还没走是吧?”任楠抓紧问,“我把蒋燃他女朋友电话给你吧?你在门口等等她,打个电话让她出来就行——她住外滩那边也不远,举手之劳嘛。”
何况下午修车那会儿,程宴北已经载过怀兮一趟了。任楠觉得他们应该熟悉了。
“好,”程宴北淡声应,“发我吧。”
手机很快振动一下。
任楠把怀兮的手机号发到了他微信。
一串很陌生的数字。
程宴北泊车到门边,视线落在屏幕,直接打过去。
立夏大概听出了那边的情况,问他:“你要在这边等人?”
“嗯。”
“谁啊?”
“怀兮。”
“……”
他直接说出了她的名字,简单利落。并不是“蒋燃的女朋友”。
好像,他们很熟了似的。
立夏心里疑惑一下,想起那会儿碰见蒋燃,蒋燃说了他晚上要留在这边训练。
程宴北那边已经接通了。
怀兮看到是个陌生的号码,以为是任楠。
一接起,却听到一道低沉熟悉的声音。
“喂。”
她愣了愣,“……喂?”
“出来,我在门口。”他直截了当地说。
“啊?”怀兮没反应过来。
程宴北听她那别扭的声音就觉得好笑,手臂搭在车门边,轻叩窗沿儿,淡淡解释着:“任楠晚上有事。”
“……哦。”
没等她“哦”完,他就给挂了。
全程她就应了三个字,连一句“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打车回去”也没来得及说出口。
她再打过去,他却直接给摁了不接了。
怀兮也有些疲倦了。
她将手机放回包里,从休息厅出来,往赛车场门口走去。
夜深了。
门前宽敞的大道两侧,栽着一溜儿高大的梧桐。枝叶繁茂,遮天蔽月,投下的树影一直蔓延到大门边。
仿佛一条向某处偷渡的暗河。
那辆黑色越野就停在树荫之下。色泽深沉喑哑。
怀兮边走边想起,南城七中的校门口,好像也栽着这么一丛遮天蔽日的梧桐树。
入夜很深,现在还很像他们那会儿下晚自习的点,枝叶繁盛的梧桐便这么蔚然了一路。
那时知道那条路通向家。
现在这条路,却不知通向何方。
怀兮都组织好语言准备亲自回绝他了,却是立夏先放下了车窗,如昨夜在外滩那边邀她上车一样,善意地说:“上车吧。”
“那个,我能打车的。”怀兮也如昨夜一样,自然而然地拒绝。
她都没往立夏另一侧的方向看。
“这边很偏,不太好打车的,”立夏说,“而且你一个女孩子,大晚上打车不安全。”
怀兮张望一下门前马路。这个点了,车来车往的确少,都看不到出租车经过。
她一向惜命,更不可能叫个网约车过来。
想起频频发生的社会新闻就害怕。
她踟蹰一下,最终还是上了车。
她下午坐在副驾驶,此时拉开了后座的车门,车座上的东西已经被清理了。
宽敞无遗。
她坐了上来。
她在右后侧,下意识地朝左前侧驾驶座的方向看了一眼。
男人侧脸棱角分明,眉眼淡淡的。
一贯的话少。
很快,他就发动了车子。
怀兮下午开蒋燃的车来过一趟,估摸着外滩离这边大概有个五六公里,不是很远。
车都开上了高架,程宴北却一直没问她住哪儿。
一下高架,径直朝另一个方向开去。
他与立夏时不时地交谈着。
半途,立夏还回头跟后座一直沉默的怀兮搭话,“——对了,你住外滩那边,离《jl》不远吧?”
“不是很远。”怀兮答。
“那还好,明天拍摄也不用起太早。”
“嗯。”
又没话了。
立夏想起那会儿程宴北能自然而然地称呼怀兮为“怀兮”,问:“对了,我听说,你下午车被撞了。”
听说还是怀兮开着蒋燃的车撞了他的。
“嗯。”程宴北应着,“修好了。”
立夏一下也不知怎么问了。
如果是怀兮撞的,他带着怀兮去修车,顺便索赔,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但不知怎么,立夏总觉得他和怀兮之间的氛围有些微妙。
哪怕他们从上车到现在,一句交谈都没有;昨晚在酒桌上,也没有过任何的对话。
立夏有些心烦,懒懒地靠在座椅,看了看窗。
过了会儿,换了话题问:“对了,我今天听你给家里打电话——你奶奶最近还好吧?”
“好多了。”
“她记性还是很差吗?”
程宴北苦笑:“嗯,有时候都记不住我妹妹的名字。”
立夏无奈地笑笑:“对呀,我就记得之前在港城碰见那次,她一直喊我什么‘小兮’、‘小兮’的,要么就把我当成你妹妹,喊我‘醒醒’、‘醒醒’的。”
程宴北从来不会跟立夏提他家人的事。
他跟蒋燃那个圈子的,交往女朋友都很短暂,没必要让对方知根知底。
立夏上次碰见他奶奶,还是她出差去南城,滞留了几天,偶然在外面遇到他和他妹妹程醒醒带奶奶出来散心购物。
要不是那次,她对他的原生家庭真的一无所知。
甚至连他还有个在上高中的妹妹,之前他都从未对她提起过。
有些家境很好的男人,会故意不对自己的女人提这些,以在女人面前提升自己的神秘感,再跟放诱饵似的,一点点地展露马脚来吸引到女人,让女人某一天豁然开朗,对他好感倍增。
但程宴北不提,或许是因为真的没什么可提,也没什么可炫耀的。
或许,纯粹就是不想让人将他了解透彻罢了。
这不是神秘感,这是一种近乎礼貌,将人拒之千里的疏离。
但立夏想到那次,或许是出于同情,不由地还是有些难过:“上次我跟你奶奶说我叫立夏,说了好几次,她才开始叫我‘小夏’——然后呢,好像又把我当成了你高中同学了。我说我是你女朋友,她才后知后觉的。”
程宴北没说话。
谈及家人,他总会如此沉默下来。
他谈恋爱好像只是谈恋爱,跟女人交往,也只是跟女人交往。
涉及这之外的,一概不论。
冷血得又合情合理。
没多久,就到了静安路的盛海酒店楼下。
立夏先下车,“你先去送人吧,我先上去睡觉了。”
已经到了市区,周围高楼林立,车来车往的,怀兮下意识又要下车。
昨夜她来过这里,应该能打到车的。
她刚要开门,车门锁突然“啪嗒——”一落。
好像怕她跑了似的。
“……”
程宴北转头淡淡一笑,应着立夏:“你回去早点休息。”
立夏点了点头,又轻笑着对怀兮说:“不好意思啊,我是累了才让他先送的我,可能离你那儿有点远了,你别介意。他再送你一趟,你一个人晚上不安全。”
怀兮不知如何接话。
立夏极困倦地打了个哈欠,跟怀兮告别:“我先上去了,明天见。”
怀兮眨眨眼,只得笑笑:“好,明天见。”
立夏最后对她一笑,便摆摆手,推开酒店的门进去了。
车上只剩他们二人。又是一阵躁人的沉默。
怀兮又要去试车门锁,前方蓦地传来打火机“咔哒——”一声响。
在狭小沉默的空间里异常突兀。
程宴北打开了车窗,徐徐吐了个烟圈儿,问她:
“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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