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父子情薄（2/2）

顾孟平却是苦笑不已！

他毕竟已过了百岁，早已到了为所欲为的年纪，哪怕他饭碗一推骂起当朝皇帝，皇帝也得说一声老人家真有精神。

会害了他的宝贝儿子。

“早上能吃一碗稀饭，一碟子咸菜，小半个馒头。中午，能吃得下大半碗面条。前些年还过午不食，现在因为每餐吃得少了，族重孙就劝着大师父晚上多吃一餐。”顾孟平就将老和尚这些日子的情况一一说了出来。

因着大宗一家经常去枫林寺请安的缘故，顾孟平对大宗的印象极好。

顾家一向诗礼传家，族长做寿，居然把在山上念经的儿子给忘了。放眼天下，有这个道理没有？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老族长是顾孟平最常见的人，以前他腿脚还利索的时候，每隔两三月必会上山去向老和尚请安。后来他年纪越来越大，腿又有风湿之症，就再也登不得山，就只能换了他的儿子顾礼新去请安。

见到他的马车缓缓起动，顾维愈只觉得一口老血堵在胸口，咽不下也吐不出来。

他一把捏住了顾孟平的胳膊，感受到粗布僧衣下面瘦弱的小身板，眼角不由湿润起来。

就连顾孟平被老和尚叫到屋里说话时，也不敢放开。

看都懒得看一眼。

一路晃晃悠悠走到顾府，等他下马车时才知道，为什么顾维愈会揪着盈袖的事情做文章。

说到这里，老和尚脸上带了慈爱之色，又招手唤过盈袖令她呆在屋里不可乱跑，说哥哥一会要下山给人磕头，让她在寺里安心等哥哥回来。

当时，顾仲康见到两岁的盈袖吃惊不已，脱口而出‘这个妹妹好美，如同画中走出一般’。

老和尚生怕他因为这件事情名声不好，对他好一阵耳提面命，殷殷教导。

顾维盛在枫林寺大闹了半日，吓得盈袖大哭不止，最后惊动了老和尚。

他本欲出门会友，刚刚走到垂门却被人回报，说东府大爷去枫林寺接人去了，眼看就要回来了。

一个才两岁的小女娃能懂得什么叫勾引？

在他十岁那年，他就见过顾维盛。当时府里出痘，顾维盛领着顾仲康去枫林寺借住几日，直到府里的痘下去了才回。

顾维愈胸中怒火更甚！可是当着顾孟平的面，他又不能训，只得强压了怒火。

听到老和尚现在一日吃三餐，老族长连连颌首，面色微霁，“寺里的油和面可还够用？回头等你走的时候再带过去些。”

义净虽是沙弥却是形同仆人，顾孟平又未成年。

单单为了老和尚和老族长，他也得去磕个头，祝个寿。

顾维愈是顾礼东的嫡长子。

盈袖就是留在寺里又怎么了？

“三日前，是顾家老族长顾荣长八十八岁生辰……这事，也不怪你不知道，我年纪大了忘性大，竟忘了告诉你。这八十八寿是不能过正日子的，为了骗过地府里的神官，要提前半年过。”老和尚斟酌了一下语气，“想必是府里乱哄哄的，忘就忘了来叫你。你东府的从堂大伯父知道后，觉得过意不去，今日上山领你下去给老族长磕头尽孝。”

他早就知道这个老爹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还是在府外呢，有这么说自己亲生的儿子吗？我一说去接你的儿子回来，你老婆谢氏就立刻派了人过来，讲了一堆盈袖的坏话。

顾孟平坐在马车中，转首看着那蜿蜒的石板路渐渐消失在视线中。

顾维盛是顾礼先的儿子，顾孟平是他的庶长子。

他爱惜地拉着顾孟平的手，语带惋惜，“痴儿，我是知道你的。你有这个心来给我磕头就好，别说什么怪罪不怪罪的话。要说错，那也是我的错，是我没叫人通知你。你老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了，你也不用替他遮掩了……”老族长说着眼角掉落了几滴泪。

现在顾孟平站在他的面前，他却如同看着一个陌生人般，只是拱手和东府的顾维愈说话。

可是顾维盛却像是没有听到似的，兴高采烈地和顾维愈说起了范家的二爷。

“我正准备领着孟平堂侄儿去向族长磕头，路过西大房想着他是你的儿子，怎么着也得先给你磕个头……”顾维愈将话说得慢吞吞地。

顾家西府是顾喜次子顾荣光的后代，顾荣光娶了顾喜军中旧友之女杨氏，顾荣光早亡，杨氏现年七十五岁，被尊称为老祖宗，共生三子顾礼先，顾礼明，顾礼言。

他的孙子顾维德站在他的身后，见到祖父神情不对，急忙上前一步，笑着道：“孟平这孩子一向是个孝顺的，咱族里谁不知道？这不，他知道自己错过了，紧赶慢赶的就过来给祖父磕头了。祖父您高兴便罢，怎还落泪了？传到外面岂不是该有人嚼孟平的舌头了？再说了，孩子难得下山一趟，您还准备让孩子陪您哭一天不成？”

“愈从兄远从京城回来，正是该休息的时候，怎不在府里休息？何必要去接这个孽障回来？”

“是我的错，我老糊涂了。”老族长收起了泪水，轻声问起老和尚在山上的作息来。

半年三斤油还没有吃完？老族长听到这里，只觉得胸口堵得慌。

可是顾维盛却没有听出这里面的变化来，喜滋滋地向顾维愈拱了拱手，跳上了自己的马车。

顾家东府是顾喜长子顾荣发的后代，顾荣发娶了遂平县令马政之女。生两子，长子顾礼东，次子顾礼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