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一语惊醒梦中人（2/2）

王婆坐在自家茶坊里面无精打采，单靠卖茶能赚几个铜板，还是想法子弄几个外财是正理。

肯定是最近酒喝的太多，脑子里只有雨腻情浓，连一个小小蒋竹山都摆不平了。

西门庆拍手笑道：“还是干娘有眼力，吃的盐比我吃的饭还多。还请干娘说下去。”

王婆做了个梅汤，知道西门庆口味重，多加了些酸味，双手递与西门庆吃了。

放在平时，听到这样的话只会情趣大增，立马提枪上阵；偏偏心里今天装了块石头，压的人浑身疲软，只想找个能说上话的，拿个计策才好。

西门庆抓过肚兜反扔回去，说道：“蒋太医都做大人了，还只想着乔张致。”

王婆问道：“莫非大官人又惦记上哪家的娘子，没有得手遂意？”

吕纯阳戏言：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

嘴里说着，手早探了过去把银子揣在怀里，心里却有些纳罕。

王婆不再逗他，从嘴里果然吐出一条妙计，让西门庆五体投地，感佩不已，只说生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王婆心想，甜言蜜语说上再多也是没用，你想把潘金莲搂在怀里时，恨不得赖在我茶坊不走；等到上了手，见了老身绕着走。

西门庆问道：“如此说来，那个蒋竹山现在也是个大人了？”

妇人听见动静，随手抓过一件肚兜朝外边扔去，啐道：“还不过来，就知道撩拨人，弄的不上不下的。”

玳安传话说事情有变，那肯定是背后阴人又失算了。

长随看了一眼西门家的大门，却想起了老爷的交代。

西门庆连声抱歉，硬塞了五两银子让长随千万收下，又让玳安续杯，坐下细述。

王婆本来犹豫不决，想要抽身事外。自己是个精似鬼，偏生老鬼留下的独子王潮一丝一毫不像自己，完全不敲不响的木鱼脑袋。

正想着抬眼一瞧，王婆一拍大腿站了起来，精神抖擞，原来给老娘送银子的大官人又来了。

西门庆摇头，索性把和李瓶儿并蒋竹山的事情娓娓道来，只是使银子阴蒋竹山去给知府小妾看病一节隐去不提。

西门庆见是王婆，也不多说，一直迳踅入茶坊里来，便去里边水帘下坐了。

以前勾搭潘金莲多亏了这老货定计，人不可貌相，左右和这老货说道说道，至少也曾经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这王婆可不是守本分的，积年通殷勤，专会撺掇淑女害相思，调弄嫦娥偷汉子。

冰火两重天的滋味西门庆和潘金莲都不好受。男欢女爱最怕刚要颠鸾倒凤就被强行打断，结局不是烂尾就是太监。

王婆笑道：“这世上哪有嫌银子多的人。现在四处不太平，以前买一担米的银子现在只能买半担。要说妙计，老身还真有一条，不过这妙计至少也值个十锭八锭大银；管教大官人胜券在握，再无烦恼。”

再怎么骂，都是肚子里面的一块肉掉出来的，就当前世欠他的。不然，奈何桥上遇到了老鬼，只怕孟婆汤都喝不成。

西门庆藏着这样不老实的女婿在家，把攘外必先安内的古训抛在脑后，真的是只晓采成酿蜜，不知辛苦为谁甜。

陈洪心知肚明，西门庆肯定二话不说收下银子。树倒猢狲散，大难临头，什么亲戚都是靠不住的；只有银子靠得住。

西门庆回到后院潘金莲屋里，见妇人还是假寐装睡，心里不耐烦；略坐片刻，就要起身离开。

自从第一次见到潘金莲，陈经济就是个心荡目摇，魂也丢了，命也没了。偏偏潘金莲见小伙儿生的乖猾伶俐，有心也要勾搭他；但只畏惧西门庆，不敢下手。

西门庆和一个长随自然不会吐露太多，见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和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已经是一种本能。

西门庆的女儿和陈洪的儿子陈经济结为亲家。这样亲近的关系，前番杨戬出事，陈经济前来投奔，还奉上五百两银子请西门庆费心照料。

长随清楚西门庆和大人的那些首尾，笑道：“不过是个虚职，大官人在东京也是有根底的；只是行事多了几分顾忌而已。”

这些话和潘金莲说无疑是鸡同鸭讲，对牛弹琴；这妇人是个无底洞，耕不坏的地，死也要死在那上面才好。

王婆嘴里如此说道，早已把银子扫到袖子里，只是发笑。

院子里的月娘也好，三娘五娘也罢，都把陈经济当做晚辈，毫不设防。可陈经济就是个克隆年轻版的西门庆，惯会做小伏低，女儿堆里打滚，顺着杆儿往上爬的风流人物。

西门庆笑道：“那小子忠厚老实，我怎么会亏待他。干娘也是藏私，不把这些精明教一些给他。”

王婆打趣道：“干娘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银子于我何用？牛头马面都是只收纸钱。还不是老身那儿子王潮，可怜天下父母心。”

这时看潘金莲身上白的一片恍若吃多了的虎皮肉，有些腻味。浑身的风情像是讽刺。

西门庆笑道：“干娘不用客气，多的算我孝敬，只管收着便是。”

王婆乐道：“大官人这样说，不是折我的寿吗？”又故意问道，“大官人莫非有什么心事难解之处？”

王婆叹道：“都随他死去的老鬼带，怎么就生了这么个讨债的，连个媳妇都没有。”

耐心听长随说完，西门庆也是大呼不解；他还不知道，长随走的急，没听到蒋竹山借朱知府之力来索要内相财物的事情。

长随起身告别，西门庆也不多言，让玳安送到门外。有些事情需要细加盘算才好应对自如。

果冻出品，上帝保佑。

王婆笑而不语，只是帮西门庆又递了碗梅汤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