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2)
无依无靠的人,死了也没有坟墓。
如果死前已经准备万全,当然不会面临这种状况。然而,大部分的人都会不知不觉忘记自己终究会死,年轻人更是如此。没有人会整天想着该如何处理自己的后事。因此,野野宫莲也没有坟墓,但他和其他无主孤魂葬在一起,有个共同的墓碑,让人得以在墓碑前祭拜他。
“不过,我不会去就是了。”
辻边说边在乌龙面里加进七味粉。
“辻老弟,你太冷漠了吧~”
远近将可乐饼压进汤里,这么回道。
“远近先生会去祭拜刑事案件的受害者吗?”
“不会啊。”
“对吧?”
“我太忙了。毕竟比起死人,和活人打交道才是我们的工作……辻老弟,你的可乐饼还浮在汤上喔。”
“我故意让它浮在那儿的。”
“泡进汤里比较好吃啦,可乐饼里的马铃薯泥溶化之后,随着面汤扩散开来……”
“别说了,听起来很不舒服。”
辻一口咬下酥脆的可乐饼说。
他们像之前一样,站在车站内的荞麦面店吃面。来的时候可乐饼刚刚炸好,因此辻今天舍弃了竹轮天妇罗,改点可乐饼。虽说可乐饼一放进碗里,接触面汤的那一面就湿了,但是上方还能暂时保有脆度。不过辻可不能大意,因为隔壁有个人正动着筷子,想将他的可乐饼压进汤里。
“话说你们和鸿老大还真有魄力,竟然要栉田去自首。”
“嗯。”
辻吸着不会太烫的乌龙面,若无其事地回了声。
“栉田对野野宫莲犯下过失致死……不,检方可能会以杀人罪起诉吧。”
“可能吧。”
“他真的没有要杀野野宫的意思吗?”
“这点请去问他本人。”
“而且最关键的那片光碟又不见了,是不是辻老弟你处理掉的?”
“远近先生,你七味粉加得不够吧?”
辻说着便举起罐子要帮他加七味粉,远近连忙捧起他的碗,从辻旁边移开说:“不用了。”
光碟片当然被辻处理掉了。说不定某处还藏有备份,但是这样想下去会没完没了,没有意义。
“栉田先生有提到我吗?”
最后一口可乐饼自己沉了下去,辻赶紧将它捞起,然而可乐饼早已湿透。一旁的远近不但将可乐饼压进汤里,还用筷子捣碎,真教人不舒服。
“他说给你添麻烦了。”
辻很想问‘只有这样而已吗?’,但还是作罢。
“他说了不少关于田中的事,帮了二课很多忙。”
“是喔。”
“反正无论判决结果如何,他应该都会被关进八王子吧。”
“……八王子?”
为什么是八王子医疗监狱?辻放下筷子,一脸讶异。
“咦?你不知道吗?他得了癌症,最多只能再活半年。”
“…………”
辻不发一语地望着黏在碗边的海带芽。远近瞄了辻一眼,问他:“我是不是不该告诉你这件事?”
“不,没关系……只是、该怎么说……原来是癌症。”
辻忽然有种释然的感觉。他一直不明白是什么原因逼得栉田走投无路,现在他终于懂了。
因为栉田已经没有时间了。
“……待在看守所里,有药可以吃吗?”
“嗯,这方面没什么问题。如果栉田病情加重,他们也会带他去医院。还会好好看着他,不让他自杀。”
“是吗?那还不错。”
辻喝了口塑胶杯里的水,将碗还给吧台后方的店员。
“先走了。”
他说完这句话便走了出去。远近看也不看他,只举起手挥了挥。
辻搭上白天的空旷电车,在电车摇晃下返回事务所。
栉田还有母亲和妹妹——他之前这么说过。那是辻第一次听说这件事,年轻时栉田一直说他没有家人,辻还以为他和自己一样无依无靠。然而,栉田实际上还有家人。那个人或许差劲到让他宁可不要这个母亲,但他有家人这件事,仍是不争的事实。
如果栉田死了,应该会有人联络他母亲吧。
她会哭吗?
还是装作不认识这个男人,拒绝帮他处理后事?若他母亲拒绝,栉田的后事该怎么办?如果栉田没被赶出帮派,和鸿应该会为他举行简单的葬礼,并安排火葬……但黑道份子重视规矩,现在这种状况,和鸿很难再为他做些什么。
“……他还没死呢。”
辻忍不住出声提醒胡思乱想的自己。
一名老妇人隔了个空位坐在他旁边,但她似乎什么也没听见,只是不断点头打着瞌睡。冬日阳光从窗户射入,亮到让人眼睛刺痛。
辻闭上双眼。合起眼睑后,阳光仍然照得他眼前发白。
算了吧。
死了之后怎样都无所谓,因为死后就一无所知了。辻不相信人有灵魂,人死了之后,就是肉体被焚烧,消失在这世界上,仅此而已。
死人最多只会出现在梦里。
辻最近很浅眠,经常作梦,而且都是些浅显易懂的恶梦,好懂到令他发噱。他梦见一群人对莲拳打脚踢,莲向辻求救不成,就这么断气。他梦见栉田枪杀了莲之后,朝着自己的脑袋开枪。他梦见栉田在监狱里正准备上吊,辻拼命大叫,但管理员根本没听见。
他每次都吓得坐起身来,抱住自己的头。比起梦境本身,他更讨厌软弱到一直作这种梦的自己。开什么玩笑,辻良典应该是个精神更坚强的人才对。
辻回到事务所后,就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专心处理文件。
他们公司正要成立新事业,非常忙碌。黑道早就不能只靠收取保护费和经营特种行业过活了。辻虽然没有证照,但学过不少会计知识,知道※复式簿记的原理,也看得懂财务报表。他明白若想在这世界生存下去,就必须具备解读数字的能力。以前还有栉田在身边帮他,之后他必须一个人处理好这些事情。(编注:记录金融交易的标准系统,指每一笔交易都会被记录在至少两个帐目上。)
“打扰了。”门外传来菊池的声音。
他拿着咖啡走了进来。菊池那晚被刺后,在医院住了三天。他背上的伤很浅,出血量也不像辻想的那么严重。当时连续发生了令他过于紧张的状况,事情好不容易结束,他的心理压力也舒缓下来,才会突然发困。辻问医生:“真的有这种蠢事吗?”医生一脸严肃地说:“有,千万别小看心理负担。”那名老医生在辻年轻时帮了他很多,因此无论医生说什么,辻都无法反驳。
“……放在那个角落就好。”
“是。帮您换个烟灰缸。”
菊池拿起快要满出来的烟灰缸,放了新的在桌上,辻立刻将烟灰弹在里面。处理文件的过程中,辻的烟也抽得愈来愈凶,满嘴都是烟味。
他翻阅文件,发现需要参考上个年度的资料。
菊池不知道档案夹放在哪里,辻因而抬起头说:
“栉田先生,去年的固定资产……”
他被自己脱口而出的名字吓到愣住。
菊池拿着烟灰缸,也瞪大了眼睛。
“……他不在了啊。”
“是、是的。”
菊池老实地回答。对了,栉田不在,那就没办法了。辻叼着烟,若无其事地命令道:“菊池,那柜子里有个蓝色的档案夹,帮我拿一下。左边数来第二个。”
“啊,好的。”
“不是那个,是你面前的柜子。”
“对不起,请问、是这个吗?”
“嗯。”
辻接过菊池递来的沉重档案夹,翻开内页,边翻边想刚才是要找什么资料。一分钟前才想过的事,他却忘得一干二净,因此感到有些烦躁。
“……请问……”
菊池事情已经做完,却还呆站在办公桌前。
“怎样?”
“呃……辻老大、那个……您还好吗?”
辻没有看他,却也知道他的视线带有窥探意味。辻眼睛底下的肌肉微微抽动,粗鲁地盖上厚重的档案夹。菊池被那声音吓得缩了一下。
“哪方面?”
“啊……”
“我在问你觉得我哪方面不好?在你看来,我现在很不好吗?很糟糕吗?”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可是老大,您脸色不太好,还冒出了黑眼圈,而且、该怎么说……那个……”
菊池欲言又止,辻威吓道:“怎样,你说啊!”说完便缓缓站起身来。站在桌前的菊池后退了一步。辻的眼神令他畏惧地低下头,但很快又像下定决心似地抬起头说:
“您看起来很像在硬撑。”
他一口气把话说完。辻皱着眉头,默默地继续盯着菊池。
“发、发生了这么多事……莲死了,田中被捕,就连栉田先生也离开了,您一个人为了善后四处奔走……我知道您已经一个月没好好睡觉,都在拼命工作。这样不可能还能跟平时一样,应该会累倒才对。但是老大您还是勉强撑下去,简直就像在惩罚自己……”
“闭嘴!”
辻体内像有东西爆裂开来似的。
他耗尽心力欺骗、隐瞒,才让心里那蠢动的巨龙沉进水底,此时它却一口气冲出水面。菊池直接踩到他的地雷,使他怒不可遏。辻使尽全力将桌上所有东西扫落地面,文件、档案夹、电话、烟灰缸全都散落一地,咖啡杯也摔得粉碎。即使如此他仍无法消气,又踢倒了自己的椅子。
东西砸落的巨响传到外头,几个小弟讶异地跑进办公室。
“老大,发生什么事了?”
栉田离开后,在小弟里最年长的矶谷第一个跑了进来。辻叹口气,压抑情绪说了声:“没事。”
“可是老大……”
“叫我社长。”
“抱歉,社长,菊池又犯了什么错吗?”
辻自行扶起椅子,一屁股坐下后回答:“没有。”他再次环视乱七八糟的办公室,接着将手放在空荡荡的桌上,抱着头说:
“我手滑。”
到底是怎么滑才弄成这样的……没有人这么吐槽辻。如果财津在场的话应该会这么说吧,但他今天去了和鸿家。个性认真的矶谷尴尬地回道:“是吗?”
“菊池留下来收拾就好,你们出去吧。”
“好……需要帮您重新泡杯咖啡吗?”
“不用。”
“我知道了。”
众人接连走出办公室。关门前,矶谷对菊池说了声:“好好干哪。”菊池挺直身体回答:“是。”说着便开始捡拾地上的东西。捡到一半拿了条抹布过来,细心擦拭那些东西,连一张纸、一枝原子笔都不放过,擦完后先放在矮桌上再一并整理。菊池无论做什么事都不得要领,但他会细心地完成工作,不会在细节上偷懒、借机混水摸鱼。
辻望着菊池发呆了一会儿。
发过火之后,辻心里的怒气也消散了些,不像刚才那么焦躁,反而有种虚脱的感觉。办公桌难得这么空,他趁机将脚放在桌上,靠着椅背往后一躺。
菊池说——他在硬撑。这令他有点难堪。
但他同时也很想问菊池“不然我能怎么办”。在这种混乱的状况下,辻若不硬撑着把事情做完,又有谁能代替他做呢?辻很想挖苦他说“你要帮我做吗”,但听起来太孩子气了,所以还是作罢。如果菊池真能代替辻,那路上随便遇到的野猫也能胜任吧。
菊池的工作能力还不太好。
不过……若辻突然面临危及性命的情况,他应该会奋不顾身地保护辻吧。即使辻没有命令他,他还是会这么做。届时他肯定会一脸骄傲,仿佛自己生来就是为了保护辻般光荣死去。就算有人拿枪指着他,他也不会退却。
“……还好这里不是美国。”
“是……咦?”
“没事,你继续。”
“是。”
辻惬意地抽着香烟,烟还没抽完菊池就整理好了。办公桌比原来还干净,这样一来工作应该也会更顺利。
“我再去泡一杯咖啡过来。”
菊池将杯子碎片放在托盘上,拿着托盘正要走出去。辻将脚从桌上放下,叫了声“菊池”。他转过头来,辻对他勾了勾食指。
“是。”
辻要菊池绕过桌子,站在他前方。辻坐在椅子上,因而必须抬头看着菊池,他伸出右手抓住菊池的衬衫。菊池“哇”地叫了声,上半身弯了下来。
那张惊讶的脸逼近到辻的面前,辻心想:年轻人肤质真好。
“……你的伤好了吗?”
“啊、是的,大部分、全部、都好了。”
大部分和全部的意思明明就不一样,不过菊池应该是想说,他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吧。
“可以泡澡吗?”
“医生说淋浴没问题。最近的防水贴效果超好的。”
“那就来做吧。”
“好…………呃?”
菊池下意识地应了声,过了两秒后才疑惑地语尾上扬。辻放开菊池的衬衫说:“就是可以让你插进来的意思啦。”
“………………请问……?”
“你是为了保护我而受伤,这是给你的奖励。”
照理说菊池应该要开心到说不出话来……但他的表情并不是这样。菊池明明是辻的小弟,却露出为小孩操心般的表情问道:“老大……您真的没事吗?”
“喂,我这次真的要揍你了喔。”
“对、对不起,可是……”
“你一直吵着说‘让我做、让我做’,现在这种反应又是怎样?不想做就别做了。”
“我想做。”
他这次倒是答得很快。“太大声了。”辻踢了一下他的膝盖。
“对、对不起,可是我真的很想做,想做到都快死掉了。”
“你刚才的反应怎么看都不像啊。”
“因为……好像太急了……”
“不急啊,又不是叫你现在脱掉裤子。”
“而且……只是为了奖励我而让我做……跟我想要的有点不一样……我希望老大是在真心想做的时候……也就是认同我这个人、爱我……”
菊池忸忸怩怩兀自说了起来。辻对他招了招手,要他将脸靠过来。菊池开心地靠近,辻便抓住他的耳朵用力一拧。
“痛!好痛、老大、好痛好痛好痛对不起……我、我耳朵要被扯掉了……!”
辻将他的耳朵拉到极限,“再说这种话,我就把你丢到树海里去喂野兽,混蛋!”并说了句黑道惯用的话来吓他。
“呜呜呜呜~对不起……好痛喔喔……呜呜呜……”
辻放开菊池,他压着自己的耳朵,半弯着腰忍住疼痛。
“什么叫‘认同我这个人’?别笑死人了。你接下去是不是要说更厚脸皮的话啊?”
“对不起对不起……”
“就算你真的能跟我做,那也是我施舍你的。不要就算了,谁理你。帮我联络财津,我以后都只和他做。”
“呜哇,对不起,请您原谅我啦啊啊。”
辻不理会激动到想要下跪的菊池,叼了根烟在嘴里。菊池不只是做做样子,当辻点完烟抬头一看,他居然真的下跪了。菊池泪眼汪汪地说:对不起、真的很抱歉、请别这么做、不要抛弃我……辻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的怒气也消退了些。
事实上,辻也不是真心想和财津发展成两人关系。
他才不想和那么聪明的男人一对一交手。想出如何击垮田中的人就是财津,和神立交涉的人也是财津。他既大胆、又细心、又狡猾……而且是个很大器的男人,和他交手应该是件很累的事。
相对地,菊池就轻松多了。
菊池蠢得恰到好处,就某方面来说,确实可以缓和辻与财津之间的紧张感。
“够了。”
“对不起……对不……”
“我不是说够了吗!烦死了,回去工作……啊,不,帮我泡杯咖啡过来。”
辻下了命令之后,菊池才抬起头、站起身,开心地回了声:“是。”
这张愚蠢、坦率、又单纯的笑脸,辻并不讨厌。不过他根本不打算告诉菊池这件事。
“……不是要去吃饭吗?”
辻望着挡风玻璃外的高速公路景色,询问身旁的人。
“是啊,我想带辻先生去吃美食。”
财津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将车打到四档加快速度。这个拼命赚取暴利的律师拥有好几台车,他们现在搭的是又大又通红的美国车。黑道份子反而都搭些不那么起眼的车子。辻不常开车,若搭帮派里的车又都坐后座,唯有搭财津的车时不同。财津总会说“请坐我旁边”,然后逼他坐进副驾驶座。
“吃个饭还要特地上高速公路?”
“偶尔一次应该没关系吧。”
“我很忙。”
“适度休息可以提升工作效率。辻先生最近工作过头了吧?到了我会叫你,你先睡一下吧。”
“……那我要睡了。”
二月中旬,天气不太好,乌云笼罩的天空底下寒风阵阵。
然而车内空调暖呼呼的,老实说辻已经开始想睡了。他将椅背往后倒到底,靠着皮革座椅闭上眼睛。财津开得很快,但换档的动作很顺畅,因此车身不太会摇晃。车内小声播着爵士风格的钢琴音乐,辻听着听着很快就进入梦乡。
当他醒来时,他们已经不在东京了。
“……喂,为什么跑到静冈来了?”
辻将椅背调整回来,看见路标后皱起眉头问道。
“因为我把车开到静冈了啊。”
“你在开玩笑吗?小心我把※茶和橘子塞进你嘴里,让你窒息而死。”(译注:两者皆为静冈特产。)
“茶和橘子我都满喜欢的,但还是分开来吃比较好。我在伊豆买了间别墅,屋里还能泡温泉喔。”
“你想溺死在温泉里吗?我怎么没听说你有别墅?”
“去我的别墅好好休息一晚吧。”
“快给我开回东京。我晚上和会长有约,明天也要在他家开会。”
“喔,那就糟了……辻先生,你的手机刚刚响了喔。”
财津不慌不忙地说完后,辻看了眼自己的手机。只见和鸿传来一封简讯:‘今晚的餐会和明天的会议都取消了,你偶尔也要休养一下。’
“……啧,连老大都跟你串通好了?”
“他只是心疼孩子,想让你休息一下。”
“什么休息啊,跟你在一起,我的屁股根本没办法休息。”
“别这么说嘛。”财津笑了起来。车子开进充满绿意的区域,行人也愈来愈少,这里就是所谓的别墅区吧。
“我是真的想让你好好休息,才规划了这次的行程。如果只是要做爱,在东京的家里就能做了。”
“所以没有要做啰?”
“我随时都想和你上床,但你若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你。”
“是喔……你把菊池抛下了吗?”
“怎么可能,要是真的那么做,我之后要怎么面对他啊。他昨晚已经先搭电车过去,帮忙准备一些东西。”
辻将竖得过直的椅背再放倒一些,望着窗外流动的树木喃喃问道:“……你说那里可以泡温泉是吗?”
“是的。”
“浴室大吗?”
“容不下三个人,但两个人还可以。”
“我要一个人泡。”
“那你慢慢泡。”
辻很久没泡温泉了。他很喜欢泡澡,唯独这件事令他听了有些开心。
午餐时段早已结束,途中财津去了一间咖啡店,买了点三明治和咖啡回来。“晚上要吃大餐,所以先吃这些就好。”财津微笑着说完,辻也只是“喔”了一声。
车子最后停在一栋被树木环绕的房屋前面。
红砖样式的外墙上,有好几处都长着爬墙植物,呈现古典的氛围。建筑物本身并不新,却比辻想像中还要大。
“虽然是间中古屋,但我重新装修过,里面很新喔。”
“不愧是从黑道身上榨取顾问费的律师,还真有钱。”
辻边调侃他边下了车。财津从后车箱拿出行李,辻却连包包都没带。他原以为只是出去吃饭,所以甚至没穿大衣。他忽然觉得有点冷而缩起肩膀。
“辻老大!”
菊池从门口飞奔过来,无形的尾巴晃个不停,还是平时那副忠犬模样。辻叼着香烟应了声“嗨”。
“等您好久了!快请进。”
“嗯。”
辻在菊池的带领下进入别墅。
一进门便暖和起来,屋内应该设有中央暖气系统吧。装潢摆设果然很新,而且带有财津的风格,样式极简,却不会太过冷硬,反而透着一股暖意。辻最中意的就是l型的大沙发,椅面很宽,上头还放着许多抱枕。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菊池立刻拿了咖啡和烟灰缸过来。
“您先休息一下,再换些轻松的衣服。”
说完,菊池便将触感很好的针织衫,连同柔软的卡其裤一起放在辻身旁。不是运动套装或棉衣裤,可见应该是财津挑选的。辻悠哉地抽了根烟,与此同时,财津和菊池则将行李搬进屋内。
弦乐器奏出的音乐,自上方传来。
挑高的天花板上设有喇叭,那套音响设备似乎相当高级。辻忽然注意到这间房子里没有电视,这应该也是基于财津个人的坚持吧。
“……嗯?”
辻刚才放在桌上的手机不见了。奇怪,手机不可能凭空消失,他认为是菊池拿走的。那个混蛋……辻刚在心里骂完,只见财津笑容满面地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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