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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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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也没说,夫人!”

“那她怎么会在这里找到我们?”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们会来这里,”我说,“怎么可能告诉她。”

“我的女仆知道我的约会安排,可是我无法想象……好吧,我们去一个几乎没人知道的宴会。名贺照辰上星期刚被任命为东京爱乐乐团的新指挥。他今天下午来城里好让每个人都有机会去崇拜他。我不是太想去他的宴会,不过……至少初桃不会在那里出现。”

我们穿过四条街,转入一条弥漫着清酒和烤红薯味的小巷。在我们头顶上方,有淅淅沥沥的笑声从二楼亮堂的窗户里洒下来。进了茶屋,一名年轻的女仆把我们领到二楼的一个房间,那位指挥坐在里面,稀疏的头发抹了油全部往后梳着,他正生气地用手指敲着一只清酒杯。房间里的其他男人在与两名艺伎玩一个喝酒游戏,但指挥却拒绝加入。他和豆叶聊了一会儿,不久就要求她跳一支舞。坦白说,我想他不是真的想看跳舞,他只是想结束喝酒游戏,让他的客人们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女仆刚拿来一把三味线交到一名艺伎的手上——豆叶甚至还没有摆好姿势——门就被拉开了,然后……相信你知道我接下去要说什么。她们就像两只狗,永远不会停止尾随我们。又是初桃和南瓜。

你真应该瞧瞧豆叶和初桃相互微笑的样子。你几乎会以为她们是在分享一个私密的笑话——但事实上,我敢肯定初桃正为胜利找到我们而洋洋得意,至于豆叶……唔,我想她只是在用微笑来掩藏自己的怒气。她跳舞的时候,我看得出她噘着下巴,鼻孔一张一翕。一曲舞毕,她甚至没有回到桌边就直接对指挥说:

“万分感谢您允许我们顺道拜访!恐怕时间已经太晚……小百合和我现在必须告辞了……”

我无法向你形容我们关门离去时,初桃有多高兴。

我跟随豆叶走下楼梯。走到最底下一级台阶时,她停步等着。最后,终于有一名女仆冲进门厅来送我们出去——之前也是这名女仆领我们上楼的。

“你做女仆,生活一定很不容易吧!”豆叶对她说,“或许你想要许多东西,却没有钱买。但是告诉我,你会怎么花你刚赚到的赏金?”

“我没有赚到任何赏金,夫人。”她说。可是看到她如此紧张地咽口水,我断定她在说谎。

“初桃答应给你多少钱?”

女仆的目光立刻落到了地板上。直到这时,我才明白豆叶在想什么。隔了一段时间,我们得知,在祇园的每一家一流茶屋里,初桃都至少收买了一名女仆。于是,每当豆叶和我到了一个宴会,就会有人打电话给洋子——我们艺馆里负责接听电话的女孩。当然,我们当时并不知道洋子也有份参与此事;但是豆叶颇为准确地猜到这家茶屋的女仆给初桃通了风报了信。

女仆不敢抬头看豆叶。即使豆叶托起她的下巴,女孩还是眼珠朝下,仿佛它们是两粒重得举不起来的铅球。当我们离开茶屋时,我们可以听见初桃的声音从上面的窗户里传出来——因为这条巷子非常窄,什么声音都有回响。

“啊,她叫什么来着?”初桃说道。

“小叶子。”一个男人说。

“不是小叶子。是小百合。”另一个男人说。

“我想就是这个名字。”初桃说,“可是说真的,那真是太令她难堪了……我一定不能告诉您!她看起来像个好姑娘……”

“我对她没有太深的印象。”一个男人说,“不过她非常漂亮。”

“那双眼睛真是太特别了!”一名艺伎说。

“你们知道前几天我听到一个男人怎么说她的眼睛吗?”初桃说,“他告诉我说它们的颜色同碾碎的蠕虫一样。”

“碾碎的蠕虫……我过去肯定从没听人这样形容过一种颜色。”

“唔,让我告诉你她的一些事情。”初桃继续说道,“不过你一定要保证不传出去。她有某种病,她的胸脯看起来跟老太婆没两样——全都耷拉下来,满是皱褶——真的,太可怕了!我曾在浴室里见过一次……”

豆叶和我一直在驻足聆听,但听到这里,豆叶轻轻地推了我一下,我们便一起走出了小巷。豆叶停步朝大街各处望了望,说:

“我在想我们可以去哪里,但是……我连一个地方都想不出来。如果那个女人能在这里找到我们,那我估计我们去祇园的任何地方都会被她发现。在我们想出新计划前,你还是先回你们艺馆去吧,小百合。”

以上的这些事情过去几年后,正是二战时期,一天下午在一场在枫树下举办的宴会上,一名军官从枪套里拔出手枪,把它放在草垫上向我炫耀。我记得自己当时被手枪的美丽震住了,金属闪烁着幽暗的灰光,线条平顺完美。抹过油的木制枪柄上有许多华丽的木纹。不过当我听军官讲故事时,一想到枪的真正用途,我就再也不觉得它美了,只能感受到它的恐怖。

初桃破坏了我的初次亮相后,她在我心里的形象就和枪一样恐怖。这倒不是说我过去从来不觉得她坏,但那时我总是很羡慕她的美丽,而现在我不会再羡慕了。我本该每晚出去参加许多宴会,有十到十五个宴会,可是现在我被迫留在艺馆内练习舞蹈和三味线,仿佛我的生活毫无变化,还是跟前一年一样。当盛装的初桃在走廊里与我擦肩而过时,她化着白妆的脸在深色袍子的映衬下,就像夜空中的明月,我敢肯定即使是瞎子也会觉得她非常美丽。可我看见她,没有任何感觉,只有仇恨,连耳朵里听到的脉搏跳动声都充满了恨意。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数次被召去豆叶的公寓。每一次,我都希望她会说她已经找到了躲避初桃的办法,但她只是要我帮她办一些不能托付给女仆的差事。一天下午,我问她是否知道我的将来会是什么样。

“恐怕你目前是被社交界驱逐出境了,小百合小姐。”她回答,“我希望你能更加坚定自己的决心去击溃那个邪恶的女人!不过在我想出办法以前,你跟着我在祇园转悠对你没有好处。”

当然,我听到这话感到很失望,但豆叶说得很对。初桃对我的讥讽会破坏我在男人眼里的形象,甚至还会让祇园里的女人看不惯我,所以当下我还是呆在家里比较好。

所幸的是,豆叶神通广大,还是不时设法为我安排一些可以安全出席的活动。初桃或许堵死了我在祇园的通路,但她无法把祇园以外的整个世界都堵死。当豆叶去参加祇园外的活动时,她经常邀我同去。一次,豆叶受邀去神户为一家新工厂剪彩,我就跟着她坐火车去了那里。另一次,我和她一起陪同日本电话电报公司的前任社长乘着豪华轿车游览京都。这次观光之旅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为这是我第一次领略到小小祇园以外的京都风情,当然也是我第一次乘坐轿车。那些年里,我其实真的不了解穷人们的生活有多艰难,直到我们沿着城南的河边行驶,看见许多蓬头垢面的妇女在铁轨边的树下哺育她们的孩子,男人们穿着破烂的草鞋蹲在草丛中。我倒不是说穷人从来不会出现在祇园,但我们确实极少见到这些忍饥挨饿、穷到连澡都洗不起的农民。我从未想到自己——一个受初桃欺凌和奴役的女孩——在大萧条时期过的日子居然还算是不错的。但是那天我意识到了自己的幸运。

一天,快到中午的时候,我从学校回来发现一张字条上写着让我带上化妆品尽快赶去豆叶的公寓。当我到了那里,一丁田先生(与别宫先生一样是穿衣师)正在后屋的一面穿衣镜前给豆叶扎腰带。

“赶快去化妆。”豆叶对我说,“另一个房间里摆着我为你选好的和服。”

按祇园的标准来看,豆叶的公寓算是很宽敞的了。除了可以铺六张榻榻米垫的主室,还有另外两个小房间——一间是比女仆房大一倍的穿衣室,另一间是她的卧室。在她的卧室里,有一张新制的蒲团,女仆把给我穿的那套和服摊在上面。我望着床垫有点困惑,上面铺着的床单平滑得犹如初雪,肯定不像前一晚刚被豆叶睡过的样子。我一边纳闷,一边换上自己带来的棉质袍子。当我开始化妆时,豆叶向我说明了她召我来的原因。

“男爵回城里来了。”她说,“他会来这里吃午饭。我想让他见见你。”

我还没有机会提到这个男爵,不过豆叶所指的松永恒义男爵就是她的旦那。如今日本已经不再有男爵、伯爵了,但在二战以前我们是有的,松永恒义男爵无疑是最富有的贵族之一。他的家族控制着日本最大的银行之一,在金融界非常有影响力。原本是他的哥哥继承了男爵的封号,但他哥哥在犬养毅首相内阁任职大藏大臣时被暗杀了。那会儿,豆叶的旦那已经三十多岁了,他不但继承了男爵的封号,而且获得了他哥哥所有的财产,包括一栋位于京都、离祇园不远的豪宅。由于生意的关系,他大部分时间都呆在东京,当然他在那里也有别的原因——多年以后我得知他在东京的赤滨艺伎区还有一个情妇。能担负得起一个艺伎情妇的男人已经很少了,可是男爵却养了两个。

既然知道了豆叶下午要陪她的旦那,我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她卧室的蒲团铺上了新床单。

我迅速换上了豆叶为我准备的服装——一件浅绿色的底袍,以及一件下摆上绣着松树图案的赤褐与鹅黄两色的和服。这时,豆叶的一名女仆从附近的餐馆用一只大漆盒子带回了男爵的午饭。盒子里面的食物都用盘子或碗盛着,可以像在餐馆里一样,直接端上桌子。盒子里最大的一个漆盘上盛着两条烤咸鲇鱼,鱼肚朝下,仿佛它们正在河里一起游泳;盘子的一边趴着两只蒸螃蟹,这种体积很小的螃蟹是可以整只吃下去的;在黑漆盘的边缘撒着一道弯曲的盐粒,代表螃蟹刚爬过沙滩。

几分钟后,男爵就到了。我透过拉门的缝隙往外偷看,看见他站在门口,豆叶正在帮他脱鞋子。他给我第一印象就像是一颗杏仁或者类似的坚果,因为他的身材既小又圆,给人以一种沉重感,尤其是他的眼睛周围。那个年代很流行蓄胡子,男爵的脸上也有一些长长软软的毛,我敢肯定它们是他留的胡子,可在我眼里它们更像是某种装饰物,类似有时被用来撒在米饭上的细条海苔。

“噢,豆叶……我真是累死了。”我听见他说,“我太讨厌乘火车长途跋涉了!”

最后,他踏出鞋子,迈着轻快的小碎步穿过房间。那天一大清早,豆叶的穿衣师就从门厅对面的储藏室里拿出一把极松软的椅子和一块波斯地毯,摆在窗户的附近。男爵在那里坐下;之后发生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因为豆叶的女仆过来朝我一鞠躬,然后轻轻一推,把门关严实了。

我在豆叶小小的穿衣室里至少呆了有一个小时,期间我听见女仆进进出出伺候男爵用餐。偶尔我还能听见豆叶的声音,但主要都是男爵在说话。有一度,我以为他在对豆叶发脾气,但后来我听明白了,原来他只在抱怨自己昨天碰到的一个男人,此人问了一些让他不高兴的私人问题。最后饭总算是吃完了,女仆开始上茶,豆叶就唤我去。我走出穿衣室,在男爵的面前跪下,心里十分紧张——因为我过去从来没有碰到过贵族。我鞠躬请他多多关照,本以为他会对我说点什么,但他似乎正在环视公寓各处,几乎压根就没注意到我。

“豆叶,”他说,“你过去挂在壁龛里的卷轴到哪里去了?那好像是一幅水墨画——比你现在挂着的东西要好多了。”

“男爵,现在挂着的这幅卷轴是松平功一亲笔写的一首诗,它已经挂在那儿快四年了。”

“四年?难道我上个月来时见到的那幅水墨画不是挂在那儿的吗?”

“不是的……不过不管怎么说,男爵已经有将近三个月没有光临寒舍了。”

“怪不得我觉得这么累。我一直说自己应该多花点时间呆在京都,可是……唔,事情总是一桩接着一桩,没完没了。让我们瞧一瞧我说的那幅卷轴吧。我简直不敢相信距我上回见到它已经过去四年了。”

豆叶吩咐女仆从壁橱里取出卷轴,派我负责展开它。我的双手抖得非常厉害,当我把画打开给男爵看时,它竟然从我的手里滑掉了。

“小心点,姑娘!”他说。

即使在鞠躬致歉后,我依然觉得万分尴尬,不禁一再瞟男爵,看他是否在生我的气。当我展开卷轴给他看时,他似乎看我多于看画。不过,那不是责备的眼光。过了一会儿,我发现他的目光里满是好奇,这让我更觉难为情了。

“这幅卷轴远比你现在挂在壁龛里那幅吸引人,豆叶。”他说。但他好像还是在看我,并且当我瞥他时,他也没有把目光移开。“不管怎么说,书法都太老气横秋了。”他接着说道,“你应该把那东西从壁龛里拿下来,重新挂上这幅风景画。”

豆叶别无选择,只得按男爵的建议做;可她居然有办法表现得很自然,仿佛她也认为那是个好主意似的。当女仆和我取下壁龛里的书法,挂上风景画后,豆叶叫我过去给男爵倒茶。若从上面俯瞰,豆叶、男爵和我——我们三人恰好形成了一个小三角形。当然,都是豆叶和男爵在说话;我只是茫然地跪在那里,像一只身处鹰巢的鸽子。我曾幻想自己也能接待豆叶所接待的那些客人——不仅有男爵这样的大贵族,还有会长之类的贵客。不过,几天前我跟豆叶去见那位指挥时……连指挥都没怎么看我。先前我就知道自己没有资格陪伴男爵,现在我更是再次意识到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来自渔村的无知女孩。初桃会不惜一切死死压制我,让我永远没有机会接近任何一个来祇园的男人。无论如何,我想自己可能不会再见到松永男爵了,大概也永远不会再碰到会长。有没有可能豆叶意识到我前途无望后,就任我在艺馆里慢慢凋零,就像抛弃一件稍微有些磨损的和服,尽管它也曾美美地挂在商店里?男爵——我开始发现他是一个有些神经质的男人——他俯下身去抠豆叶桌子上的一道痕迹,这让我想起了我的父亲,我最后一天见到他时,他也在用手指甲抠木头缝内的污垢。假如父亲看到我跪在豆叶的公寓里,穿着一身比他见过的任何东西都要昂贵的袍子,对面坐着一位男爵,身边坐着全日本最著名的艺伎之一,不知道他会怎么想。其实,我根本配不上这样的环境。想到包裹在自己身上的艳丽丝绸,我突然有一种被美丽淹没的感觉。此时此刻,美丽本身所蕴涵的痛苦与忧伤,深深地触动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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