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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第七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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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出一个月,我们就动身。”皮埃尔说。

“应该最终确定去哪里。”弗朗索瓦丝说。

“我想无论如何我们仍留在法国。”皮埃尔说,“我们应该料到八月中旬有一个局势紧张时期,即使什么事也没发生,身处世界尽头将是不舒服的。”

“我们曾谈到过科尔德和南方。”弗朗索瓦丝说。她又笑着补充道:“那里必然会有一些好景色,但我们可能会看到一大群小城市,你很喜欢小城市吗?”

她怀着希望看了看皮埃尔。当他们俩远离巴黎、单独相处时,也许他将会保持这种友好和轻松的神色。她真急于把他带走度过漫长的几个星期。

“和你一起在阿尔比、科尔德、图鲁兹闲逛将使我陶醉。”皮埃尔说,“你看吧,我将时常老老实实地作长途步行。”

“而我呢,只要你愿意,我将毫不埋怨地留在咖啡馆里。”弗朗索瓦丝笑着说。

“你怎么安排格扎维埃尔?”皮埃尔问。

“她家里很欢迎她在假期里回去,她将去鲁昂,这对恢复她的健康不坏。”

弗朗索瓦丝转过头,如果皮埃尔和格扎维埃尔言归于好,所有这些美好的计划将变成什么样?他可能恢复对她的爱情,复活三人组合,他们必须把她带去一起旅行。弗朗索瓦丝感到喉咙发紧:她从未如此贪婪地渴望这次长期与他朝夕相处的机会。

“她病了?”皮埃尔冷冷地问道。

“确切地说,她情绪很坏。”弗朗索瓦丝说。

不应该谈,应该让皮埃尔的仇恨慢慢地在冷漠中消失,他已经快从痛苦中恢复过来。再有一个月,到南方的天空下,这狂热的一年就只剩下一种回忆了。只要不再继续往下说什么,只要变换主题即可。皮埃尔已经张嘴要说其他事,但弗朗索瓦丝先开了口。

“你不知道她想出什么办法了?她开始闻乙醚了。”

“太妙了。”皮埃尔说,“什么目的?”

“她极为不幸。”弗朗索瓦丝说,“她实在没有办法,在危险面前她心惊胆战,但危险把她吸引过去时却遭不到她的抵抗,她从来不会坚持谨慎从事。”

“小可怜虫。”皮埃尔大加嘲弄地说,“她究竟遇到什么事了?”

弗朗索瓦丝用潮湿的手揉搓一块手帕。

“你在她生活中留下一块空白。”她打趣地说,但装得不像。

皮埃尔的表情变得严厉起来。

“我很痛心。”他说,“但是你想要我做什么?”

弗朗索瓦丝把手帕拽得更紧了。伤口尚未愈合!刚说几句话,皮埃尔就警觉起来,她已经不再是对一位朋友在交谈。她又鼓起勇气。

“你绝对不想考虑哪天再见她?”

皮埃尔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啊!”他说,“她托你来试探我?”

弗朗索瓦丝的声调也变得生硬起来。

“是我向她这样建议的。”她说,“当我知道她是因为你而感到非常懊悔的时候。”

“我看出来了。”皮埃尔说,“她演了一出染上乙醚瘾的戏,使你心碎了。”

弗朗索瓦丝脸红了。她知道在格扎维埃尔演的悲剧中有表现给人看的成分,而她则任其操纵,但是在皮埃尔生硬的口气面前,她执意不让步。

“这太容易理解了。”她说,“你对格扎维埃尔的命运不在乎,好吧,但事实是她现在一钱不值,那是因为你!”

“因为我!”皮埃尔说,“真有你的!”他站起来,边嘲笑边来到她面前站立着:“你想让我每天晚上拉着她的手把她领到热尔贝的床上?为了使她灵魂安宁,这就是她需要的?”

弗朗索瓦丝勉强克制自己,如果发怒她将一无所获。

“你明知你离开她时对她说了一些极其残忍的话,即使不像她那么傲慢的人也振作不起来了。解铃还需系铃人。”

“请原谅。”皮埃尔说,“我不阻止你为那些侮辱的话去道歉,至于我,我没感到负有一种修女发慈悲的使命。”

弗朗索瓦丝被这轻蔑的口吻深深刺痛。

“总之,与热尔贝睡觉不是那么严重的罪恶,她是自由的,她什么都没向你许诺过。这使你很痛苦,但是你知道,如果你愿意,你会对这件事容忍的。”她扑到一把扶手椅上坐下,“我觉得你对她怀有的怨恨是出于性的考虑,是狭隘的。你成了这样的男人:抱怨一个并不属于他的女人。我觉得这与你不相称。”

她胆战心惊地等待着。子弹已打出。皮埃尔的眼睛中掠过一道仇恨的光。

“我恨她卖弄风情和背信弃义。她为什么让我吻她?她为什么做出种种亲热的微笑?她为什么扬言说爱我?”

“可她是真诚的,她爱你。”弗朗索瓦丝说。无情的往事刹时又涌上心头。“而且是你要求她给予你爱情的。”她说,“你很清楚,当你第一次说这个词时,她大惊失色。”

“你的意思是说她当时不爱我?”皮埃尔问。

他从来还未如此虎视眈眈地看过她。

“我不能肯定是这样。”弗朗索瓦丝说,“我的意思是从揠苗助长的意义上说,在这个爱情中有某些强制的因素,你总是得寸进尺,要求更加亲密,更加热烈。”

“你对这件事杜撰得很可笑。”皮埃尔不怀好意地笑着说,“是她最终表现得那么苛求,才必须对她加以制止,因为她完完全全要求我牺牲你。”

弗朗索瓦丝的脸色一下变了。确实如此,皮埃尔是出于对她的忠诚而牺牲了格扎维埃尔。他是否为她感到后悔了?这是他在本能的冲动下做的事,现在他是否因此而对弗朗索瓦丝不满了?

“如果她完全拥有了我,她就准备狂热地爱我。”皮埃尔又说,“她和热尔贝睡觉是为了惩罚我不放弃你。你得承认,这一切确实很丑恶。你还站在她一边,使我很吃惊。”

“我没站在她那一边。”弗朗索瓦丝用微弱的声音说。她觉得嘴唇在开始颤抖。皮埃尔一句话就唤起了她内心强烈的怨恨。她为什么执意要站在格扎维埃尔一边?“她是那样不幸。”她喃喃地说。

她把手指放到眼睑上,她不愿哭,但她突然犹如掉入无底洞似的陷入了失望之中,在那里,她什么也看不清,她懒于寻找出路。她所知道的全部东西就是她爱皮埃尔,爱他一个人。

“你以为我那么幸福吗?”皮埃尔说。

弗朗索瓦丝顿时感到五内俱裂,差点喊出声来,她咬紧了牙,但是泪如泉涌。皮埃尔的所有痛苦全都涌上她心头。世上没有其他东西比他的爱情更重要了。整整一个月中,当他需要她时,她却让他孤单单地自己挣扎。请求他原谅为时已晚,她离他太远了,因此他仍期望不了她的援助。

“别哭了。”皮埃尔有些不耐烦地说。他毫不同情地看着她。她深知既然站出来反对他,她便无权在他面前流泪,但是她现在悔恨交加,痛不欲生。“我求求你,平静些。”皮埃尔说。

她不能平静下来,由于她的错误,她失去了他,为此痛哭一辈子也不够。她把手蒙住脸。皮埃尔在房间里前后左右踱步。这时,她甚至已经不再想到他,她的身体完全失去了控制,思想也抓不住了,她成了一架运转失常的破旧机器。

她突然感到皮埃尔的手放到她肩膀上,她抬起眼睛。

“你现在恨我。”她说。

“当然不,我不恨你。”他勉强笑了笑说。

她抓住了他的手。

“你知道,”她断断续续地说,“我对格扎维埃尔并不那么友好,但我感到对她负有相当重大的责任,十个月前,她是年轻、热情、满怀憧憬的,可现在是个可怜而堕落的人。”

“在鲁昂,她也是这样可怜,她成天说要自杀。”皮埃尔说。

“这不是一回事。”弗朗索瓦丝说。

她又抽泣起来。她一看到格扎维埃尔苍白的脸,她就不能下决心牺牲她,哪怕为了皮埃尔的幸福。这是令人痛苦的事。她待在那里,一动不动,她的手紧紧贴着那只无力地放在她肩上的手。皮埃尔看着她。他终于说:

“你想让我做什么?”他的脸在抽搐。

弗朗索瓦丝放开他的手,擦了擦眼睛。

“我什么也不想了。”她说。

“刚才你想什么了?”他问,并勉强控制住他的急躁情绪。

她站起来,向平台走去,她害怕向他提出某种要求,如果他不是心甘情愿答应她的事,只会使他们更疏远。她又朝他走回来。

“我刚才想如果你再见见她,你也许可以恢复对她的友谊,她是那样依恋于你。”

皮埃尔打断了她。

“好吧,我再见见她。”他说。

他走到栏杆边,两肘靠在那里,弗朗索瓦丝跟着他。他低着头凝望着有几只鸽子正在跳跃的土台。弗朗索瓦丝盯视着他那圆圆的脖子,又一阵令人心碎的内疚袭来:当他正令人满意地努力恢复他的平静时,她把他再次投入痛苦中。她眼前再现他刚才迎接她时的欢快笑脸,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却是一个内心充满痛苦的男人,他正准备违心地顺从于一个他不同意的要求。她以往经常向皮埃尔提出一些要求,但是在他们融洽相处时,一个向另一个所给予的从不可能被认为是一种牺牲。这次,她把皮埃尔置于这样的境地:怀着怨恨向她做出让步。她摸了摸太阳穴。她脑袋胀痛,两眼赤热。

“今晚她干什么?”皮埃尔突然发问。

弗朗索瓦丝哆嗦了一下。

“据我所知,什么事也没有。”

“好吧!给她打电话。既然要做,我喜欢尽早处理这件事。”

皮埃尔神经质地咬起指甲。弗朗索瓦丝向电话机走去。

“热尔贝怎么办?”

“你去见他,我不去了。”

弗朗索瓦丝拨了旅馆的电话。她熟悉地觉察到那种心里发堵的感受,一切旧有的痛苦即将复生。皮埃尔永远不会同格扎维埃尔有平静的爱情,他的仓猝从事已经预示未来的暴风雨。

“喂,您能否叫帕热斯小姐听电话?”她说。

“马上就去,请等着。”

她听见脚走在地板上的咯拉声和在楼梯上喊格扎维埃尔名字的叫嚷声。弗朗索瓦丝的心怦怦地跳起来,皮埃尔的神经质传染了她。

“喂,”那是格扎维埃尔不安的声音。皮埃尔凑过去抓住听筒。

“我是弗朗索瓦丝。今天晚上您有空吗?”

“有空,为什么?”

“拉布鲁斯让我问,他能去看您吗?”

没有回答。

“喂。”弗朗索瓦丝重复了一声。

“现在来?”格扎维埃尔问。

“打扰您吗?”

“不,不打扰我。”

弗朗索瓦丝停了一会儿,不知说什么好。

“那就定了。”她说,“他马上就去。”

她把电话挂上。

“你让我做一桩蠢事。”皮埃尔不满地说,“她丝毫没有愿望让我去。”

“我倒是认为她很激动。”弗朗索瓦丝说。

他们俩相对无言,沉默了很长时间。

“我要走了。”皮埃尔说。

“回到我那里告诉我事情进行得怎么样。”弗朗索瓦丝说。

“一言为定,夜里见。”皮埃尔说,“我想我早早就会回你那儿。”

弗朗索瓦丝走近窗户,看着他穿过广场,然后她回到扶手椅上坐下,颓丧地待着,她感到刚做了一个最终的选择,这是她的最佳抉择。她跳了起来,因为有人敲门。

“请进。”她说。

热尔贝走进来。弗朗索瓦丝惊奇地看到了那张容光焕发的脸,脸的周围是像中国人那样的黑亮的头发。面对这天真无邪的笑容,笼罩她心头的阴影驱散开了。她忽然想起世界上存在着既不是格扎维埃尔、又不是皮埃尔的可爱东西,有白雪皑皑的山峰、阳光照耀下的松树、乡间旅店、公路、人们以及种种故事。还有这双微笑的眼睛友好地望着她。

弗朗索瓦丝睁开了眼睛,又立即合上,此时已是黎明。她确信自己没有睡着,因为听到了每次敲钟声,然而她却没有觉得躺下多久。她同热尔贝拟订了一个详细的旅行计划,当他午夜十二点回家时,皮埃尔尚未回来。她读了几分钟书,接着熄灭了灯,并设法入睡。同格扎维埃尔做解释自然需要时间,她不愿意对谈话的结局提任何问题,她不愿意再一次感到有一把钳子掐住她的喉咙,她不愿意等待。她睡不着,但进入了迷迷糊糊的昏睡状态,声音的回响和形象的反射无穷无尽,如同她生病发高烧时那样。时间在她看来显得很短暂。也许她将能做到无忧无虑地度过后半夜。

她听见楼梯上有脚步声就跳了起来。台阶发出沉重的响声,这不是皮埃尔,脚步已经继续往高层走去。她转向墙壁。如果说她开始密切注意夜间的动静,一分一秒地计算时间,那将是可怕的,她想保持平静。舒服、温暖地躺在自己床上已经算不错的了,这时刻,一些乞丐正在中央菜场坚硬的人行道上露宿,疲惫不堪的旅行者正站在火车的过道里,士兵们正在兵营门口站岗。

她在被子里蜷缩得更紧了一些。在这一段漫长的时间内,皮埃尔和格扎维埃尔肯定不止一次地互相仇视,然后又言归于好,但怎样又能知道到黎明时分是爱还是恨占了上风?她看到在一个几乎空无一人的大厅里有一张红色桌子,在空酒杯上方,有两张时而狂喜、时而愤怒的脸。她试图陆续地固定每一个形象,她发现任何形象都不包含威胁,因为事情发展到现在这样,不剩下什么东西还可能受到威胁。只是可能应该果断地停留在其中的一个形象上。正是这个不明确的空白最终把人搞得惊恐万状。

房间逐渐发亮。皮埃尔即将回到这里,但是弗朗索瓦丝不可能预先到达他的存在即将填补的瞬间里,她甚至不可能感觉到自己被带到了这个瞬间,因为它有位置还没有确定。弗朗索瓦丝经历过同疯狂的奔跑相似的等待,但是现在她却在原地踏步。等待、逃避,全年就这样过去了。现在要期望的是什么?是他们三人组合的完满的平衡状态?还是三人组合的最终破裂?两者将永不可能,既然没有任何办法可与格扎维埃尔结合或脱离,即使逃离也消除不了这个不任人占有的生命。弗朗索瓦丝记得她曾首先以漠然置之的态度否定她,但冷漠被征服了,友谊破产了。无可救药。她可以逃避,但还是必须回来,这又将是新的等待,新的逃避,无穷无尽。

弗朗索瓦丝把胳臂伸向闹钟。七点。外面天大亮了。她全身已经处于紧张状态,静止转换成厌烦。她掀开被子,开始梳洗,并惊呆地发现,一旦起床,在白天头脑清醒时,她就想痛哭。她慢条斯理地梳洗、化妆和穿衣。她不觉得烦躁,但也不知道怎么安排自己。准备就绪后,她又躺到床上。此时,世界上任何地方都无她一席之地,外面没有任何东西吸引她,而里面除了一片虚无,没有任何东西挽留她,她自己只成了一种空洞的期待,她与一切实在的和一切现实的东西相割裂,以致连她房间的墙壁都令她感到惊异。弗朗索瓦丝坐了起来。这次她辨出了脚步声。她做出适当的表情,向门口跳去。皮埃尔在向她微笑。

“你已经起来了?”他说,“我想你没有担心吧。”

“没有。”弗朗索瓦丝说,“我想你们有很多事要谈。”她盯视着他。很显然,他不是从虚无中走出来的。从他红润的面色、活跃的眼神以及动作中反映出他刚刚度过了十分充实的时光。“怎么样?”她问。

皮埃尔局促不安,但兴致勃勃,弗朗索瓦丝很熟悉这种神色。

“那么,一切又从头开始了。”他说,并碰了碰弗朗索瓦丝的胳臂。“我将详细向你叙述,但格扎维埃尔等我们去吃早饭,我说我们马上就到。”

弗朗索瓦丝穿上一件上衣。她失去了与皮埃尔一起恢复宁静、纯洁的亲密关系的最后机会,那是在她对这次机会刚刚相信几分钟以后发生的事。她现在实在太厌倦了,因此对遗憾和希望都无所谓。她走下楼梯。重新处于三人组合中的念头在她心中唤起的除了一种必须忍受的焦虑外不再有什么了。

“用几句话简单概括一下发生的事。”她说。

“好吧,昨天晚上我来到了她旅馆。”皮埃尔说,“我马上感到她非常激动,这也使我很激动。一段时间内,我们尽愚蠢地寒暄了,然后我们去了北极酒吧,互相做了一番长长的解释。”皮埃尔停了一会儿,又以一种总是让弗朗索瓦丝难受的自命不凡的烦躁口气说:“我感到不需要做很多工作就可以让她放弃热尔贝。”

“你要求她决裂?”弗朗索瓦丝问。

“我不愿意当废物。”皮埃尔说。

热尔贝原来并不因皮埃尔和格扎维埃尔的突然不和而不安,因为在他看来,他们的友谊从来仅仅是建立在反复无常的基础上的,所以一旦他得知真相,他将受到莫大的侮辱。实际上,皮埃尔本可以做得更完满,即从一开始就让他了解情况,热尔贝也会不费力地放弃争夺格扎维埃尔。现在他虽没有深深地眷恋她,但失去她显然是会使他不愉快的。

“当你动身去旅行的时候,”皮埃尔又说,“我就把格扎维埃尔掌握在手,一星期以后,如果问题不自行解决,我就让她做选择。”

“好吧。”弗朗索瓦丝说。她犹豫了一下:“你应该把全部事情向热尔贝解释清楚,否则你就像是个十足的卑鄙家伙。”

“我会向他解释的。”皮埃尔激动地说,“我将对他说,我不愿意利用对他的权威,但我认为有权公平竞争。”他不太自信地看了看弗朗索瓦丝。“你不同意这个意见吗?”

“这不坏。”弗朗索瓦丝说。

从某种意义上说,皮埃尔确实没有任何理由为热尔贝牺牲自己的利益,但热尔贝也不该面对正等待他的令人绝望的严峻现实。弗朗索瓦丝用脚踢走一块小圆石子。也许应该放弃对任何问题寻找正确的解决办法,一个时期以来,似乎不管做出什么决定,总是错误的。再说,谁也不再急于知道什么是好的或坏的,她本人对这个问题漠不关心。

他们进了多莫咖啡馆。格扎维埃尔低着头坐在一张桌子边。弗朗索瓦丝触了触她的肩膀。

“您好。”她笑着说。

格扎维埃尔哆嗦了一下,抬起脸望着弗朗索瓦丝,表情有些失常,然后她也勉强地笑了笑。

“我没有想到您已经来了。”她说。

弗朗索瓦丝在她边上坐下。迎接她的态度中有某种东西她很熟悉,但令人感到痛苦。

“您气色多好!”皮埃尔说。

格扎维埃尔大概利用皮埃尔离开的时刻精心地化了妆:平滑而明朗的脸、鲜艳的嘴唇、光亮的头发。

“可是我很累。”格扎维埃尔说。她的目光先后在弗朗索瓦丝和皮埃尔身上停留,她把手放在嘴上抑制住一个小小的呵欠。“我甚至觉得我想回去睡觉。”她困窘而温柔地说,但不是对弗朗索瓦丝。

“现在?”皮埃尔问,“您有一整天呢。”

格扎维埃尔的脸阴沉下来。

“但是我感到皮肤疼。”她说,她抖了抖胳臂,宽宽的外衣袖子飘了起来。“好几个小时都穿同一件衣服很不舒服。”

“至少和我们一起喝杯咖啡吧。”皮埃尔以失望的口吻说。

“如果您愿意。”格扎维埃尔说。

皮埃尔叫了三杯咖啡。弗朗索瓦丝拿起一个羊角面包,开始小口小口地吃。她没有勇气试着说一句亲热的话,这样的场面她经历了不下二十次。欢快的音调、露在嘴边的活泼的微笑以及涌上心头的气恼,凡此种种,在没有出现之前她就已经感到恶心了。格扎维埃尔无精打采地看着她的手指。很长时间谁都不说一个字。

“你和热尔贝干什么了?”皮埃尔问。

“我们在拉格里伊吃了晚饭,筹划了我们的旅行。”弗朗索瓦丝说,“我想我们后天将动身。”

“你们还去爬山。”格扎维埃尔用沮丧的口气说。

“对。”弗朗索瓦丝生硬地说,“您觉得这很荒谬?”

格扎维埃尔抬起眉毛。

“如果你们觉得有意思。”她说。

又是沉默。皮埃尔不安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你们俩的样子都像没睡醒。”他用责备的口气说。

“这不是见人的好时间。”格扎维埃尔说。

“然而,我记得也是在这个时间,我们曾在这里度过一段很令人愉快的时光。”皮埃尔说。

“哦!并不那么令人愉快。”格扎维埃尔说。

弗朗索瓦丝很清楚那天早晨的肥皂水味儿:就在这里,格扎维埃尔的嫉妒心第一次公开表露。从此,弗朗索瓦丝竭尽全力平息她的嫉恨,可今天她发现,嫉恨一如既往。此刻,格扎维埃尔想消灭的不仅是她的在场,而是她的生命。

格扎维埃尔推开杯子。

“我回去了。”她坚决地说。

“特别是要好好休息。”弗朗索瓦丝带着讽刺的口吻说。

格扎维埃尔未予理睬地向她伸出手。她向皮埃尔隐隐约约笑了笑,便急速穿过咖啡馆。

“很糟糕。”弗朗索瓦丝说。

“是的。”皮埃尔说。他看来很不愉快。“可当我要求她等我们的时候,她的样子很高兴。”

“想必她不想离开你。”弗朗索瓦丝说。她轻轻地笑了一下。“但当她看见我站在她面前时,这对她是什么样的打击啊!”

“事情仍然会很可怕。”皮埃尔说。他用阴郁的目光打量了一下格扎维埃尔走出去的门口。“我在想是否有必要重新开始,我们将永远拔不出来。”

“她对你怎么谈起我?”弗朗索瓦丝问。

皮埃尔犹豫不决。

“看样子她觉得你很好。”他说。

“还有呢?”她恼火地看了看皮埃尔困惑的脸。现在是他自认为不得不小心对待她了。“她肯定有一些小小的抱怨吧?”

“她似乎有一点点埋怨你。”皮埃尔承认,“我认为她觉得你不热烈地爱她。”

弗朗索瓦丝态度强硬起来。

“她究竟说了什么?”

“她对我说,我是唯一不主张借助于冷水淋浴对待她坏脾气的人。”皮埃尔说。毫不在意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满足,因为他感到自己竟如此不可替代。“然后,有一刻,她样子很可爱地对我说:‘您和我,我们不是卫道者,我们有能力干出无耻勾当。’由于我提出抗议,她补充说:‘是因为弗朗索瓦丝,您才坚持显得很讲道德,但是实质上您和我一样背信弃义,您的灵魂同样肮脏。’”

弗朗索瓦丝脸红了。她自己也开始感到这种传统的道德观是一块可笑的瑕疵,对此人们私下里宽容地加以嘲笑。也许不需要很多时间,她将从中摆脱出来。她看了看皮埃尔,他脸上犹豫不决的表情反映他心中有愧,看得出格扎维埃尔的话语隐隐约约使他感到得意。

“我让你尝试着和解,我想她是想以此证明我并不热衷我同她的关系,因而加以指责。”她说。

“我不知道。”皮埃尔说。

“还有什么?”弗朗索瓦丝说,“全部倒出来。”

她不耐烦地补充道。

“好吧,她咬牙切齿地影射了一番她称之为忠诚爱情的东西。”

“怎么说?”

“她对我摆了摆她的性格,她装得很谦卑地说:‘我知道,我常常很惹人家讨厌,但您要我怎么办?我么,我生来不是为了搞忠诚爱情的。’”

弗朗索瓦丝十分困惑。这种背叛行为一箭双雕:格扎维埃尔谴责皮埃尔对一种如此可悲的爱情动感情,至于她自己,则对这种爱情断然拒绝。弗朗索瓦丝远远没有猜想到这种掺杂嫉妒和气恼的敌意是如此之深。

“完了?”她问。

“我觉得完了。”皮埃尔说。

不是全部内容,但是弗朗索瓦丝突然感到懒得再询问。她所知道的东西足以使她领略昨天夜里的背信弃义气氛,格扎维埃尔的怨恨成功地迫使皮埃尔做出数以千计微小的不忠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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