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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第四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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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无病呻吟。”克洛德说。

“也许是因为我太爱你,”伊丽莎白若有所思地说,“我想给予你更多,而你不可能接受。直率地说,给予就是一种索取。都是我的错,我想。”

“以后我们每次见面时,不要再对我们的爱情提出异议,”克洛德说,“我觉得这些纯粹是无稽之谈。”

伊丽莎白对他怒目而视。她的理智中含有悲切,使这时的她变得十分哀婉动人,对此,他甚至都不能体会到。这样做有何用?她顿时觉得自己变得冷酷无情,丧失了理智。

“别害怕,我们将不再讨论我们的爱情问题。”她说。“这正是我想对你说的。从此,要从全新的角度来考虑我们的关系。”

“什么角度?从什么角度来考虑?”克洛德看来十分懊恼。

“我只想同你建立平心静气的友谊。”她说,“我也对这些纠纷厌倦了。只是我不认为能中止对你的爱。”

“你不爱我了?”克洛德带着怀疑的口气问道。

“你真的认为这很不寻常吗?”伊丽莎白问道,“请理解我,我将永远热烈地爱你,但我再也不期待从你那里得到什么。而我呢,我要重新获得自由。这样是不是更好些?”

“你在胡说八道。”克洛德说。

伊丽莎白怒容满面。

“你才神志不清!我对你说我不再爱你!感情是可以变的,你甚至都没有意识到我已经变了。”

克洛德困惑不解地看着她。

“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不再爱我了?你刚才不是还说你太爱我了?”

“过去我是太爱你了。”她犹豫了一下,“我不太知道我怎么会这样,但这是事实,现在和过去不一样了。譬如……”她迅速补充,但声音有些哽住:“过去,除了你,我永远不可能和另一个人睡觉。”

“你和另一个人睡觉了?”

“你不高兴了?”

“是谁?”克洛德好奇地问。

“没必要说。你不相信我。”

“如果这是真的,你足可以光明正大地通知我。”他说。

“这就是我正在做的事。”伊丽莎白说,“我现在通知你。你总不会打算叫我征求你的意见吧?”

“是谁?”克洛德问道。

他的脸变了样,伊丽莎白顿时害怕起来:如果他痛苦,她也会痛苦的。

“吉米奥。”她不自信地说,“你知道,就是第一幕里那个赤身裸体跑出来的人。”

话已出口,她纵然想否认也已枉然,她再矢口否认,克洛德也不会相信。她甚至没有时间思考,必须义无反顾,勇往直前,因为某种可怕的事正悄悄地逼近。

“你的鉴赏力不错。”克洛德说,“你什么时候认识他的?”

“十几天以前。他疯狂地爱上了我。”

克洛德的神色不可捉摸。他往往表现出多疑和嫉妒,但从来不承认。无疑,他宁愿粉身碎骨也绝不表示谴责,这种态度不见得让人更放心。

“总而言之。这是一种解决办法。”他说,“我常常想,对一个艺术家来说,只限于爱一个女人是很遗憾的。”

“你很快能追回失去的时光。”伊丽莎白说,“喏!小夏诺巴不得投入你的怀抱。”

“小夏诺……”克洛德撇了撇嘴,“我更喜欢让娜·哈伯雷。”

“嗨!这不坏。”伊丽莎白说。

她用湿漉漉的手捏着手绢。现在危险正向她袭来,为时已太晚,没有任何退路了。过去她只想到苏珊娜,现在还有各种其他女人,那些会爱上克洛德、并且善于博得其爱情的年轻漂亮的女人。

“你不认为我会有运气?”克洛德问道。

“你肯定不会使她讨厌。”伊丽莎白说。

她发疯了,她正在打肿脸充胖子,她说的每句话都使自己更深地陷入困境。如果能够停止这类调侃多好。她咽了一口唾沫,费力地说:

“我希望你别以为我没有诚意。克洛德。”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涨红了脸,不知道如何往下说。

“这确实出其不意,但我一直打算和你谈。”

如果他继续这样看着她,她立即就会哭出来,无论如何不能哭,这是懦弱的表现,她不应运用女人的武器来战斗。然而,这可使一切都简单了结,他会用胳臂搂住她的肩膀,而她则会倒在他怀里,噩梦将会结束。

“十天来你一直在骗我。”克洛德说,“我向来不会容许自己欺骗你一个小时。我多么看重我们的关系。”

他犹如审判者,以悲怆、庄严的语调说了以上这番话,伊丽莎白一下子被激怒了。

“而你对我并不忠贞。”她说,“你答应最爱我,可我永远没有得到过你。你一直是属于苏珊娜的。”

“你不会谴责我公正地对待苏珊娜吧,”克洛德说,“唯有怜悯和感激决定了我对她的态度,你很清楚。”

“我什么也不清楚。我知道你不会为我离开她。”

“从来没有存在过这个问题。”克洛德说。

“但如果我提出这个问题呢?”

“那你选错了时机。”他冷酷地说。

伊丽莎白默不作声。她本不该谈论苏珊娜,她无法自我克制了,而他则对此加以利用。她看透了他,这是个软弱、自私、利欲熏心、充满狭隘自尊心的人,他熟知自己的过失,但是他要用毫不留情、背信弃义的手段把自己塑造成一个白璧无瑕的形象,他做不出丝毫宽宏大量或真挚诚恳的举动来。她憎恨他。

“苏珊娜对你的事业有用。”她说,“你的作品、你的思想、你的事业。可你从来没有想到过我。”

“真够卑鄙无耻的!”克洛德说,“我,我是个野心家?如果你这么认为,你怎么能一直爱我?”

随着一阵哈哈大笑的声音,黑石板地面上回响起脚步声;弗朗索瓦丝和皮埃尔挽着格扎维埃尔的胳臂进来,三个人都显得那样兴高采烈。“竟在这里碰上了!”弗朗索瓦丝说。

“这个地方讨人喜欢。”伊丽莎白说。她本想藏起她的脸,她感到眼睛下方和嘴巴周围皮肤紧绷绷的,几乎要爆裂,而皮下的肌肉肿得鼓鼓的。“那么你们摆脱掉所有官方人士了?”

“对,累得要命。”弗朗索瓦丝说。

为什么热尔贝没和他们在一起?是不是皮埃尔提防他的魅力?还是弗朗索瓦丝担心格扎维埃尔的魅力?格扎维埃尔像天使般地微笑着,固执地沉默不语。

“成功是肯定的,”克洛德说,“评论界无疑会很严厉,但是观众作出了赞赏的反应。”

“还算顺利。”皮埃尔友好地笑着说,“哪天我们应该见一次面,眼前我们会有一些时间的。”

“对,有好几件事我想和您谈谈。”克洛德说。

伊丽莎白忽然感到一阵痛苦,使她头晕目眩。她眼前出现了空荡荡的工作室,她不再在那里期待任何人的电话,传达室的信箱里空无一物,饭馆是冷清的,街道是空旷的。这不可能,她不愿意失去他。软弱、自私、可憎都无关紧要,她生活中需要他,她将不惜一切代价保住他。

“不,在南特伊答复以前,别去找贝尔热,”皮埃尔说,“这么做太没策略。但我确信他会很感兴趣。”

“哪天下午给我们打电话吧,”弗朗索瓦丝说,“我们定一次约会。”

他们消失在大厅尽头。

“我们坐在那儿吧,好像是教堂里的小祭台。”格扎维埃尔说。嗲声嗲气的嗓音如同指甲在丝绸上摩擦发出的嚓嚓声,很刺激神经。

“她很可爱,那个女孩儿,”克洛德说,“这是拉布鲁斯的新情人?”

“我想是。他最不喜欢引人注目,可他们进来时却有些闹闹哄哄。”

沉默了片刻。

“我们别在这里待着,”伊丽莎白烦躁地说,“感到他们就在我们背后真讨厌。”

“他们又不管我们。”克洛德说。

“所有这些人都讨厌。”伊丽莎白喉咙哽咽地重复了一遍。她眼里噙着泪水,再也忍不住了。“到我家去。”她说。

“随你便。”克洛德说。他叫来侍者,伊丽莎白在穿衣镜前穿上大衣,精神萎靡不振。从镜子里面,她看到了他们,是格扎维埃尔在讲话,并打着手势,弗朗索瓦丝和皮埃尔入迷地看着她。他们未免过于轻松自如,他们可以和随便哪个笨蛋一起消磨时光,而对伊丽莎白却熟视无睹、置若罔闻。假如他们早就同意把她和克洛德视为知己,假如他们已经接受《平分秋色》这个剧本……都是他们的错。伊丽莎白怒不可遏,不停地喘息着。他们高兴,他们欢笑,难道他们会尽善尽美地永远这样欢乐下去吗?会不会有一天他们也会跌入这可鄙的地狱深处?也会胆战心惊地期待、绝望地呼救、痛苦地哀鸣,孤身一人处于永无止境的自怨自艾、自卑、自憎、忧心如焚的困境中?他们现在如此自信,如此高傲,如此完满,难道不能等候时机找到一种伤害他们的办法?

伊丽莎白默默无言地坐进克洛德的汽车里,一直驶到她家门前,俩人始终缄默不语。

“我不认为我们还有什么可谈的。”克洛德停住汽车时说。

“我们不能这样分手。”伊丽莎白说,“上楼待一会儿。”

“有什么必要?”克洛德问道。

“上楼吧。我们互相还没解释清楚。”伊丽莎白说。

“你不再爱我了,关于我,你想到的尽是些令人痛心的事,没什么可解释的了。”克洛德说。

这纯粹是要挟,但不可能让他就这样走了,他何时再来?

“我爱你,克洛德。”伊丽莎白说,这句话使她热泪盈眶。他跟随她走上楼梯,而她轻声地、不加克制地在哭泣,她步履有些踉跄,但他没有去扶她。他们走进画室以后,克洛德神情阴郁地走来走去。

“你不再爱我,这是你的自由,”他说,“但是在我们之间,除了爱情还有别的东西,这个,你应该尽力挽救。”他看了一眼长沙发,“你和那个家伙就睡在这里?”

伊丽莎白倒在一把扶手椅里。

“我以为你不会怨恨我,克洛德,”她说,“我不愿意由于这样一件事失去你。”

“我不嫉妒一个微不足道的蹩脚演员,”克洛德说,“我怪你什么都没有对我说,你应该事先告诉我。再说,今晚你对我说的话甚至使我们之间的友谊都成为不可能的事了。”

他嫉妒,他像常人一样嫉妒。她伤害了他男人的尊严,因而他要折磨她。尽管她意识到这些,但仍无济于事,专横的口气使她心碎。

“我不愿意失去你。”她重复着,并放声大哭起来。

光明磊落地按常规办事是愚蠢的,谁也不会因此而赞赏你。她原以为,总有一天,所有埋在心间的痛苦,连同一切微妙的感情和内心的斗争都将得到表白,他将因赞赏和内疚而窘困不已,然而不,这纯粹是白日梦。

“你知道我正处在困境中,”克洛德说,“我经历了思想和精神上的沉重打击,使我心力交瘁,除了你,我没有其他支柱,而你却选择了这个时机。”

“你不公正,克洛德。”她软弱无力地说。她哭得更加伤心了,强烈的痛苦使得她难以自持,以致自尊、耻辱仅仅成了几个无价值的字眼,想说什么就可以说什么了。“我太爱你了,克洛德,”她说,“正因为我太爱你,我才想摆脱你。”她用手捂着脸,但愿这热烈的表白把克洛德引向她身边,但愿他搂住她,忘掉一切,她将永不再抱怨。

她抬起头,他正背靠着墙,嘴角神经质地抽动着。

“对我说点什么吧。”她说。他神色阴郁地看着长沙发,很容易猜到他在看什么。她真不应该把他带到这里,实物就在眼前,太真切了。

“那就别哭了,”他说,“如果说你接受了这个搞同性恋的小子,那也是你自己愿意的:你想必从中也得到了好处。”

伊丽莎白顿时瞠目结舌,这对她犹如当头一棒,她不能容忍粗鲁的语言,这是人身侮辱。“我不容许你用这种口气对我说话。”她激动地说。

“我爱用什么口气就用什么口气,”克洛德提高嗓门说,“你现在把自己打扮成受害者的样子,我觉得太过分了。”

“别喊,”伊丽莎白说,她浑身哆嗦,当她额头青筋暴露时,她似乎听到她爷爷喊叫的声音,“我不能忍受你叫喊。”

克洛德在壁炉上踢了一脚。

“你还想让我捏着你的手吗?”他说。

“别叫喊。”伊丽莎白嗓音更加喑哑,牙齿格格作响,马上就要歇斯底里发作。

“我不喊,我走。”克洛德说,未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走了出去。她即刻冲到楼梯口。

“克洛德,”她叫道,“克洛德。”

她看着他扬长而去,直到看不见他的踪影,进口的门砰的一声关上了。她回到画室,开始脱衣服。她不再发抖,但眼前昏天黑地,脑袋犹如灌满了水分在无限膨胀,变得那样庞大,那样沉重,以致把她拖入了深渊:那是困倦,或是死亡,或是疯狂,她将永远消失在这个无底的黑洞里。她倒在了床上。

当伊丽莎白再度睁开眼睛时,房间里充满了阳光。她没有动弹,嘴里一股苦涩的咸味儿。眼皮的灼痛感和太阳穴的轻微跳动使她十分难受,她还因发烧和困倦而虚弱不堪,假如能重新入睡直到第二天多好。不做任何抉择,不考虑任何问题。她能沉溺于这宽容的麻木状态中多长时间?装死,僵直地躺着。但是为了紧闭眼皮、无视一切,她就已经需要费一番努力。她更紧地把自己裹在温暖的被子里。当她重新陷入忘我境界时,门铃响了。

她跳下床,心脏开始激烈的跳动。又是克洛德吗?对他说些什么?她照了照镜子,模样不太狼狈,但是没有时间考虑采取什么态度了。她一度想不开门,他会以为她死了或失踪了,他将害怕。她侧耳细听,却听不到门外一丝气息,也许他已经慢慢转身离去,走下楼梯,她又将孤单一人处在清醒状态中。她扑向房门把它打开。是吉米奥。

“我打扰您了。”他笑着说。

“不,请进。”伊丽莎白说,她带着某种恐惧感看着他。

“现在有几点了?”

“中午十二点,我想。您还在睡?”

“是的。”伊丽莎白说,她拉过被子,拍了拍床。不管怎样,还是有个人在那儿更好。“给我一支烟,”她说,“请坐。”

看他像一只猫似的在家具间来回踱步,她很心烦,他喜欢卖弄他的身材,他步态轻盈灵活、动作潇洒优雅,对此,他过分地加以炫耀。

“我只是路过,我不想打扰您。”他说。

他也过分炫耀他的微笑,一种使两眼上挑的淡淡笑容。“昨天晚上您没能来真可惜,我们喝香槟酒一直喝到早上五点。我的朋友们对我说我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拉布鲁斯先生怎么看?”

“很好。”伊丽莎白说。

“据说罗斯朗想认识我。他发现我有一张很引人注目的脸。他很快要把一部新戏搬上舞台。”

“您以为他看中的是您的脸?”伊丽莎白说。罗斯朗并不掩饰他对同性的兴趣。

吉米奥轻轻地抚摸他那两片湿润的嘴唇,他的嘴唇、水汪汪的蓝眼睛以及整个面部都使人联想到潮湿的春天。

“我的脸不引人注目吗?”他卖弄风情地说。一个搞同性恋的小子,外加小白脸,这就是吉米奥。

“这里没什么东西可吃?”

“到厨房去看看。”伊丽莎白说,“有夜宵、牛腿肉和其他东西。”她神色冷冰冰地想。他的来访总使他赚得一些东西:一顿饭、一个领结和一些借而不还的钱。今天,这些并不使她心情愉快。

“您想要溏心煮鸡蛋吗?”吉米奥喊着问。

“不,我什么都不想吃。”她说。厨房里传来水声、锅声和餐具声。她甚至都没有勇气把他赶走。他走后应好好思考一下。

“我找到一些酒。”吉米奥说,并在桌子一角处摆了一个碟子、一个酒杯和一副餐具。“没有面包,但我煮了溏心鸡蛋,可以光吃溏心鸡蛋而不就面包,是不是?”

他坐在桌子上,摇晃着大腿。

“我的朋友们说,我只演一个小角色是很遗憾的。您不认为拉布鲁斯先生至少可能让我演一个替角?”

“我曾经向弗朗索瓦丝·米凯尔提起过这件事。”伊丽莎白说。香烟有一股辛辣味儿,她头痛异常,好像是酒醉后第二天的感觉。

“米凯尔小姐怎么回答?”

“要看看。”

“人们总是说要看看。”吉米奥用教训人的口吻说,“生活真困难。”他跳起来朝厨房跑去:“我好像听到了水开的声音。”

“他追求我,因为我是拉布鲁斯的妹妹。”伊丽莎白想。这不是新发现,在这十天中她已经很清楚这一点,但是现在她用语言向自己表达了出来,她又补充了一句:“这与我无关。”她不友好地看他把小锅放在桌上,他用精巧的动作剥开了一个鸡蛋。

“有一个胖胖的女人,有点儿上了年纪,穿得非常漂亮,昨天晚上想用小汽车送我回家。”

“是头上有很多小卷的金发女人?”伊丽莎白问道。

“是的,但因为我还有那些朋友,我没同意。她好像认识拉布鲁斯先生。”

“她是我们的姑姑。”伊丽莎白说,“您在哪里和朋友们吃夜宵?”

“托普西酒吧,然后在蒙帕纳斯大街上闲逛。在多莫咖啡馆柜台那里碰见了那个小舞台监督,他喝得烂醉。”

“热尔贝?他和谁在一起?”

“有泰代斯科、小康塞蒂和萨泽拉,还有另一个人。我想康塞蒂和泰代斯科是一起回去的。”他敲开第二个鸡蛋,“那个小舞台监督,他对男人感兴趣吗?”

“据我所知不感兴趣。”伊丽莎白说,“如果说他曾主动接近你,那是因为他当时很忧伤。”

“他没有主动接近我。”吉米奥反感地说,“是我的朋友们觉得他长得很漂亮。”他忽然十分亲密地对伊丽莎白微笑了一下,“你为什么不吃?”

“我不饿。”伊丽莎白说。没法再这样忍受下去了,很快她就会感到痛苦,她已经预感到这点。

“这件衣服真美。”吉米奥边说边用他那女性般的手抚摸丝织睡衣,手的动作悄悄地变得越来越用力。

“不,放开我。”伊丽莎白厌烦地说。

“为什么?你不再爱我了?”吉米奥说。猥亵的语气试图挑起情欲,伊丽莎白没有再反抗。他亲吻她的脖子和耳后,那是一个个奇怪而短促的吻,就好像他在吃青草。这又推迟了她应该思考问题的时间。

“你太冷冰冰了。”他带着某种猜疑说,他的手已经伸到衣服里面,半闭的眼睛观察着她。伊丽莎白把嘴伸给他,闭上了双眼,她不能忍受这种眼神,一个行家里手的眼神。熟练的手指像绒毛一阵阵拂过一样抚摸她的身躯,她顿时觉得这是行家的手指,其技巧和按摩师、理发师、牙科医生的同样准确。吉米奥在认真地完成男人的工作,她怎能接受这种具有讽刺意味的殷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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