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卷 忘川·寒鸦(1/2)
云深不知处,寒鸦夜未归。
第壹章
晨起雾霭在日光中寸寸退去,露出竹舍原本的模样,穿着一身绿衣的流笙执了壶茶慢悠悠地靠在竹间,发尾还沾着雨露。远处一声鸦啼,竹叶无风而动,绿意盎然的幽道尽头出现一位黑衣劲装的姑娘。
她佩一把弯刀,刀柄黝黑光亮,每行一步,雪白的脸色便在雾色中清晰一寸。流笙微仰着头看她,和曾经那些来到忘川茶舍的人一样,她眉目间也有万分的迷茫。
这是一个为情所困的姑娘,而忘川可以告知她所有有关爱的真相。
流笙抬手邀她坐下,那只盛满忘川之水的茶盏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两人面前。流笙轻轻摇晃茶杯,直到林间溢出茶香,方将热茶递上。
她伸手接过,清澈的茶水映出漆黑的双眸:“我希望能想起来陪他经历的一切,心安理得地接受他深重的爱。没有曾经的记忆……”她抚着心口,微微苦笑,“我不安心。”
第贰章
伏龙山曾经有一个风雅的名字叫作木兰山,取处倒不是那个家喻户晓的女将军,而是漫山遍野的紫木兰。
但自多年前一群落寇占山为王后,便拔了木兰花,露出连绵的山峦,远处看去竟像一条青龙伏西朝东。于是山贼便以伏龙为号,从此,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美人和钱财。
伏龙山山贼猖獗,诡计多端,官兵派人围剿几次都失败了。这地方山高皇帝远,县令索性放任不管,大家都心照不宣,尽量远离此地。
这导致伏龙山业绩惨淡,寨主不得不带着手下小弟集体下山要饭。
这一日,山谷却出现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从两崖之间的绿荫中飞驰而过。
暗哨早已回禀,寨主带着一群人埋伏在嶙峋的乱石中,待马车进入包围后一哄而上。马儿受惊嘶鸣,赶车的侍卫挡不住山贼人多势众,马车的车顶很快被掀翻,露出里面的光景来。
那是一个锦衣裘服、拥炉而卧的公子,跳上马车的寒鸦一把将他提起来,翻找一番后怒骂:“什么都没有!把他绑上山,放了那个侍卫,让侍卫拿银子来赎人。”
伏龙山山贼进退有度,很快扛着车内的公子消失在山谷。侍卫朝来路看了一眼,似有阵阵马蹄声传来,他吐了口血水,翻身跃上马背匆匆离开。
扛着人质的是伏四,刚踏入山寨,寒鸦就听见他在身后哇哇大叫:“血!好多血!”
她回头一看,人质原本的白衣锦服已被鲜血湿透,伏四怕血,大叫之后直接将扛在肩上的人质丢了出去。血珠在空中洒落,寒鸦一个箭步冲过去接住,面无血色的人质被她紧紧抱在怀里。
“我不是说过不许伤人!这人死了还怎么拿赎金,快去把秀才给我找来!”
寒鸦抱着陷入昏迷的男子大步朝前,一瞬间被他身上不知名的幽香包裹。小五小跑两步低声道:“寨主,我们没伤人,应该是之前就带了伤,挺重的。”
她低头看了看怀中的男子,他紧闭着眼,嘴角抿起好看的弧度,雪白的脸色令她想起前些时日被她不小心摔碎的白玉瓷盏。
“别废话,快把秀才找来,让他把这个人救活。”
没多久秀才提着药箱赶来,寒鸦将其他人赶出去,又掩上灌入山风的木窗,屋内满是伤药的味道。
“我尽力了,能不能活下来就靠他自己了。”
一炷香后秀才这么对她说,她翻着白眼挥手让他离开,又转身去看男子的情况。他的面色依旧惨白,呼吸却缓缓平稳下来,只是眉头仍然皱得紧。寒鸦替他捻了捻被子,男子却突然睁眼,古井无波的双眼,像后山那口落满山色月光的深井。
应是习武之人的戒备习惯,他睁眼的同时捏住了她的手腕,虽然伤重,力道却不轻,寒鸦跟他大眼瞪小眼半天,正要说话,小五突然跑进来。
“寨主!有一群人冲上山来,兄弟们已经拦住了,他们让我们把早上劫的人交出去,多少钱都行。”
寒鸦双眼一亮,看来这果真是个贵公子。她掰开男子的手站起来:“走,我去和他们谈价钱。”
踏出房门时她听见男子沉沉的嗓音:“姑娘留步。”
她没回头,眼神示意小五看好人质,带着发财梦匆匆下山了。
寒鸦再次出现在男子养伤的房间时,已经是一日后。她神采飞扬,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金元宝,看来这次谈判她拿到了不菲的赎金。
“大兄弟,这两天我可没有虐待你,还给你治了伤,你不要恩将仇报哦。你家人给我的钱是你的买命钱,你公子气度,就不要在意那些身外之物了。”
她一边绑他一边絮叨,见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又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我会亲自送你下山,把你交到你家人手上。今后啊,你要再从这伏龙山下过,我保证不动你了。”
男子还是不说话,阴森森的眼神看得她心慌。她避开他的伤口将他弄上马,又翻身跃到他身后勒紧缰绳。两人同乘一匹黑马,她回头冲寨子内的兄弟喊:“我去去就回,拿了赎金我们下山吃肉。”
寨内一片欢呼。
黑马驶入绿林山道,耳边只有寂静的风声,一直没有动作的男子突然勒住缰绳,马蹄前扬,寒鸦差点被摔下去。她气急败坏地正要骂他,男子却先她开口。
“他们给你多少钱,我翻倍。”
她一脸茫然:“什么?”
男子已从马背上跃下,秀才的青衣长衫被他穿在身上,如松柏修竹一般挺拔。
“来赎我的人给了你多少钱让你把我交给他们,我给你双倍,只要你带我从他们不知道的山路离开,不让他们发现我的踪迹。”
寒鸦拍拍脸:“大兄弟,你没病吧?他们可是来救你的。”
他仿佛笑了一下,笑意散在山林中:“他们要抓我回去和我不喜欢的女子成亲,我这趟亲逃得可不容易。你随我一起下山,我将赎金给你。届时你只需告诉他们我逃了,伏龙山陷阱重重,他们不会硬闯,我会露出踪迹让他们相信我已下山,如何?”
寒鸦想了半天,没抵挡住双倍赎金的诱惑,朝他伸出手:“成交,上来。”
他打量半刻她修长的手指,又轻轻地笑了,终于翻身跃上。寒鸦掉转马头,朝着另一条路飞奔离开。
第叁章
没有谁逃亲还带着几百两银子,云深领着寒鸦去了当铺,典当了一只玉镯。老掌柜小心翼翼地琢磨半天,颤声问:“这可是前秦苏皇后下葬时,由琢玉大师陆朽亲自雕琢陪葬的那只玉镯?”
老掌柜见识不凡,既认出这东西,自然不会多问,立即签了银票给云深。云深转手递给寒鸦,她美滋滋地数了片刻,将银票揣进怀里。
城外黑马被拴在老树下,树后黄昏落日,她跃上马对他道:“你要去关岭必须经过伏龙山,我知道一条小路,送你出山吧?”
云深捂住发疼的伤口,点了点头。
天色渐晚,为了赶时间寒鸦加快速度,山路颠得云深面色惨白。行至山下时,寒鸦闻见隐隐的血腥味。她勒住马头转身问他:“是不是伤口出血了?”
他的目光却落在远处的山头,寒鸦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绿树乱石间风声呼啸,吹来阵阵血腥气。
她一愣,随即掉转方向朝山寨跑去,绿荫映着半山残阳,曾经威风凛凛的伏龙寨此刻横尸遍地,血流成河。
“小五!秀才!”她几乎是摔下马扑过去的,浓郁的血腥气熏得人头晕,山寨已无一活口。黄昏褪去,月色凄凉,她仿佛脱力般跪坐在地,呜咽声低低传出来,怀里紧紧抱着毫无生机的尸体。
一片凄然寂静中,他踩着鲜血走到她身后,将手指放在她的肩头,说出沉沉的两个字:“抱歉。”
她猛地回头,嗓音从齿缝中挤出来:“你不是说他们不会攻上来吗?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他古井般的深眸不知望着何处,良久,淡淡道:“把他们葬了吧。”
合葬坑挖在山寨后那片紫木兰丛中,寒鸦跪在坟前一字一句发誓:“我必手刃仇人,替你们报仇!”
但说要报仇,她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
当她将弯刀搭在云深的脖颈上时,他似乎并不惊讶。他伤重未好,青衣浸出血色,此刻也毫无抵抗之力。
她冷冷地看着他:“带我去找他们,我可以放过你。”
他摇摇头:“我不知道他们在哪儿。”话音刚落,刀刃向前一寸,割破了他颈边的皮肤,鲜血滴落下来,他将刀刃推开一些,“杀了我,你就更不可能知道他们在哪儿了。”
她被堵得无言,狠狠地瞪着他,最终还是收刀入鞘:“跟着你,总能找到他们,到时候连你一块儿杀!”
将黑马牵过来喂了草料,已是月上中天,她穿梭在成堆的冰冷尸体中收拾细软,又红了眼,只是生生忍住不哭出来。
可她的哭腔怎么也忍不住,幽幽的,如风泣:“我伏龙寨向来深明大义,你放心,不是你动的手,将来我绝不会找你麻烦……”她吸吸鼻涕,回头道,“还有……”
身后的云深摇晃一下,随即轰然倒下。她愣了一下,扑过去抱住他,这才发现他的身子冰得吓人,嘴唇乌青,青衣上渗出大块血迹。
她这才想起来,他原本就受了很重的伤。
这漫山遍野的尸体,唯有他们两个活人,而其中一个正在她怀里渐渐变得冰冷,这让她怎能不害怕。她脱下披风将他紧紧裹住,费尽力气抱着他翻身上马,在夜风中疾驰开来。
到达山下小镇时,黑灯瞎火一片死寂,她背着他一家家敲医馆的门,长街偶有犬吠,她咬咬牙,将他勒得更紧。
挑着灯笼的老大夫接纳了她,床上的云深紧闭着眼,高挺的鼻梁、淡漠的眉眼,屋内烛灯摇晃,像在他脸上覆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姑娘,你夫君伤势太重,且毒入心脉,老夫实在无能为力,不过他脉象在缓缓恢复,应该是之前已经服过药,老夫也只能将这些外伤处理好,这体内的毒嘛,只能看造化了。”
“他中毒了?”她难以置信,转而又跺脚,“他不是我夫君!”
老大夫摆摆手:“我去给他煎药,劳烦姑娘好生照看,若有异常立即叫我。”
她回头看了眼面色惨白的云深,不明白他为何会受伤中毒。只是逃个亲而已,对方怎么会下杀手?她坐在床边东想西想,困倦袭来,伏在床头便睡了过去。
云深醒来的时候,偏头就看见伏在床边的姑娘,黑发凌乱地铺开,衣裙上有已干的血迹。
他翻身的动作惊醒了寒鸦,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一副大梦初醒不知身在何处的迷茫模样。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她打了个哈欠起身:“先欠着吧。”她转身走到门口,“大夫,药熬好了吗?”
他坐在床上看着门口修长的身影,她的双肩并不单薄,可要背着他走那么远的路想必也不容易。她迎着晨光用一根木簪将长发绾起来,回过头来时,眼睛格外明亮。
他看了她半晌,将仍裹在身上的黑色披风取下来,木兰香拂过眼睫和眉心,他轻轻吸了一口气:“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她伸手接过披风在空中掸了掸,惊起漫空的幽香:“玉颜不及寒鸦色,犹带昭阳日影来。寒鸦,我的名字。”
第肆章
云深在医馆休养了一段时间,伤势已恢复大半,只是眉心偶有青黑之气闪过,是毒入心脉的征兆。
这些天寒鸦总是进出忙碌,抓药煎药,还替他买了衣服和鞋子,她倒是明白他的喜好,一应皆是按他心仪的颜色样式选的。他站在铜镜前打量片刻,总算恢复了几分气色。
寒鸦坐在窗台上剥橘子,问他:“感动吗?”
他挑了挑一双淡漠的眼:“感动。”
她从窗台跳下来,露出失望的表情:“感动就赶紧还钱吧,你知不知道这些天你花了我多少银子?”
他对着铜镜理了理襟口,细长的手指衬得襟边翠竹越发栩栩如生:“这不是你自愿的吗?”
她气愤地将橘子皮扔过来,叉着腰一副要吃人的模样:“我这是逼不得已!你不仅欠我钱还欠我命,以身相许都还不完!”
他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以身相许?你想得还挺美。”
寒鸦气得抓起窗边一把紫木兰朝他砸过来,束花的白线丝绒在空中散开,木兰花在他眼前似雨飘洒,而花幕之后的姑娘明眸皓齿,发有幽香。
老大夫端药进来的时候,说她气势汹汹地出门了,云深一直等到傍晚她都没回来,他望了眼夕阳烧红的天边,想着她莫不是被自己气得一去不复返了吧?
他从长街一路寻过去,在街尾的酒肆看见了她。酒肆旁边拴了几匹挂满货物的马,应是走北向南的走货郎,寒鸦正在跟他们打听哪里有逃亲的云家公子。
云是少姓,江湖上倒有几家大户,但都无逃亲一说。她眼露失望,掏银子付了走货郎的酒钱,转身往回走,一眼便看见环胸抱臂倚在树下的云深。
他的衣领有些松垮,落日的云霞从树影间倾泻而下,往日凉薄的嘴角也勾勒出几分笑意。她转身就走,他在后面叫住她:“你这么迫不及待地想报仇吗?”
她回身瞪着他:“早日报仇,早日离开你这个祸害!”
他若有所思地走近,对上她的目光:“凭你一人之力,不可能杀了他们。”
她仿佛又想到那一日的修罗场,眼角开始泛红,手指死死按着腰间的弯刀:“哪怕拼上性命……”
他突然握住她的手,打断她的话:“随我一起去关岭,待我解决好事情,你的仇,我帮你报。”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蝶翅般的眼睫微微翘起:“可他们是你的家人,虽然……”
他笑了一下:“亲人可不会对我下毒。行了,明日出发。”
他转身走了两步,寒鸦仍呆呆地站在原地。他朝她伸出手,指尖映着落霞:“来。”
她揉揉眼,埋着头从他身边飞快走过,木兰香在黄昏光影中晕开,连天色都曼妙了不少。
寒鸦一大早便醒过来了,自从山寨被屠后,她几乎没有睡过好觉,闭眼总是血淋淋的场面。云深知道后向老大夫求了安神的药囊放在她的枕边,也无甚作用。
每当夜里她翻来覆去睡不着,与她一墙之隔的云深就会来敲她的窗户,气定神闲地问她:“要不要一起看月亮?”
寒鸦活了这么多年,终于在这小小的医馆把以前没看的月亮全都补回来了。今夜她依旧难眠,云深却没有再来邀她赏月,半夜时,传来雨打芭蕉的轻响。
她收拾妥当后去敲云深的门,屋内久久没有回应。她推门而入,躺在床上的云深紧紧闭着眼,脸上青黑之气四处流窜,薄唇已变得乌青。
她匆忙叫来老大夫,老大夫诊断半天,束手无策道:“他体内剧毒发作,老夫无能为力啊。”
窗外一声惊雷划过树梢,她的身子猛地一抖,紧紧地咬着嘴唇,扑过去将他扶坐起来。手掌抚上他冰凉的背脊,她开始疏散内力为他压制毒性。窗外雨下得更大,她几乎将嘴唇咬出血来,不知时间过去多久,手腕突然被人握住。
她一个恍惚栽了下去,被醒过来的云深抱在怀里。
他低眸看着她,脸上的青黑之气已经散去,又露出往日淡漠英俊的面容:“运功也要节制,难道你想脱力而死吗?”
她瞪着大大的眼睛,突然“哇”的一声哭出来,一边哭一边抖:“还不是你,还不是你这个浑蛋!”
他仿佛笑了一下,转瞬又恢复云淡风轻的神色,只是手指从她后背轻轻拂过,连哄人时都那么沉着:“好了,不哭了。”
想她堂堂伏龙寨寨主,威风凛凛的山贼,此时竟然在别人怀里哭得打嗝,简直太丢脸了。她一边打嗝,一边蹦下来,两三下擦干眼泪,用仍带哭腔的声音道:“我去准备马车,我们去百草谷。”
他正在穿衣,愣了一下:“去百草谷做什么?”
她瞪着他:“除了百草谷的药圣谁还能解你的毒!”
他将衣服穿好起身下地,对着铜镜束好玉冠:“我不去,直接去关岭。”
她急得跺脚:“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不解毒你会死的你知不知道,解了毒再去关岭不行吗?有什么事能比命更重要!”
他卷起衣袖,透过铜镜对上她的目光:“这世上有很多事,远比命来得重要。”
她扶着额头,仿佛被他气得头疼,身子虚晃两下像是站不稳。他飞快地转身将她扶住,还没说话,她的手掌已经狠狠劈向他的后颈将他打晕过去。
老大夫哆哆嗦嗦地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寒鸦豪气地挥手:“大夫,帮我找根麻绳,我绑也要把他绑到百草谷。”
第伍章
自大晋开国皇帝为其皇后东方兮筑东方城后,药圣一脉便分为两支。一支迁入东方城,以朝廷为靠广纳药徒,令东方城成为天下医者向往之地。另一支则拒绝朝廷一切封赏,仍以百草谷为居,闲云野鹤流连江湖,继承着药圣的名号。寒鸦自诩江湖中人,自然直奔百草谷,打算以江湖人的方式求得解药。
云深被她灌了足足有一包蒙汗药,她将他抱上马车放好,然后朝着城外驶去。而马车离开后不久,有人骑马沿着她离开的路线,悄无声息地追了过去。
途中寒鸦几乎没有休息,冒着风雨一路疾驰,然而她还是高估了蒙汗药的作用,云深仍旧在半路醒了过来,并且毫不费力地挣脱了绳索。
他原本铁青的脸在看见她消瘦的面容时逐渐变得温和,只是微微叹了口气:“我没有时间去百草谷。”
她紧紧地拽着缰绳:“只要你的毒解了,你就有一辈子的时间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了。”
他摇摇头,深邃的眼睛望着远山黛云:“来不及了。”
她还要再说什么,他已拔剑斩断马车的绳子,翻身跃上了马背:“如果你想报仇,就跟我一起走,否则,我们就此分别。”
她绞着手指后退两步,再后退两步,总是明亮的双眼露出倔强的神采:“我想救你。”
他掉转马头,只留给她一个淡漠的背影:“想通了,就到关岭找我。”
马蹄扬起一阵尘烟,她被风沙迷了眼,马蹄声渐渐远去,她冲着他离去的方向大喊:“你不去我自己去!”
天边隐去最后一丝微光,她终于从原地挪动脚步,前方夜雾降下来,她突然感到莫大的恐惧与孤独。
此地距最近的镇子也有十里路,天色将暗,她在林间点了火。初秋天凉,她却感觉不到冷,腹中也无饥感。她茫然地抱膝坐在火堆旁,脑子里空白一片。
荒草丛中传来细碎的声响时,寒鸦正浅眠,武人的灵敏令她立即清醒过来。黑影靠近身后时,她已拔出腰间的弯刀挥舞过去,火堆溅起火星划过夜空,黑影堪堪避开刀锋滚倒在地,惊慌地开口:“寨主,是我!”
她一愣,黑影在火光中露出一张布满伤痕的面容。
她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你……”
秀才“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大哭出声:“寨主!满寨的兄弟只有我逃出来了,我找了你好久,寨主,你一定要为兄弟们报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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