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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姐弟相见(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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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一鸣把双手摁在桌面上,回忆了一番,最后想起来:叶春好是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而且还是个小弟弟。

<h3>(一)</h3>

雷一鸣听说察北一带出来了个“国民革命军第十路军”,总指挥是洪霄九,副总指挥是张嘉田,名头不小,实力不大,是张、洪二人联合了冯子芳留下的旧部,一起凑出了这么个第十路军。这第十路军倒是没有继续去找陈运基的麻烦,而是一路向西,往绥远去了。

雷一鸣现在想起张嘉田这个人,不知为何,会觉得很陌生,仿佛那个他熟悉的小忠臣兼小逆贼,已经彻底死在了他上一次的阴谋诡计中。雷一鸣已经杀过他了,心到神知,至于他死不死,那是他的事,雷一鸣就不想管,也管不着了。

有了东北的老帅做主心骨,他们这班人联合起来向着四面八方猛攻了一阵,倒也把那国民革命军的队伍打退了几步。未来形势如何,实在难以预料,雷一鸣不是很乐观,但也谈不上有多么悲观——他这人向来不讲什么主义和宗旨,也没有当皇帝总统的野心,跟着老帅干也行,跟着蒋中正干也行,只要能让他把他的巡阅使当下去就行。

真不让当了呢,那对他也算不得是致命的打击。割据起来当土皇帝也行,跑去租界做富贵闲人也行,横竖家有娇妻稚子,关起门来过日子,应该也不坏。

他认定了叶春好会在生下孩子后回心转意,所以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了孩子身上——只要孩子平平安安地生下来,一切就都会好起来了。

春天过了去,叶春好的肚子越来越大了。

她的妊娠反应并不强烈,腹中的那条小生命自顾自地成长,也没有让她担惊受怕的吃过什么苦头。她孕育着这条小生命,然而完全不爱它,因为它“不是好来的”。当然,它若是执着地要活,那她也由它。

她一天两遍下楼散步,偶尔能察觉到雷一鸣正在远处窥视自己,但是只当作不知。直到这一天,雷一鸣不知怎的,忽然吃了熊心豹子胆,竟试探着走到了她近前:“春好。”

她转身就要往楼里走,哪知雷一鸣的速度更快,几步拦在了她的面前。对着她抬了抬手,他仿佛是要做个阻挡的手势,双手抬得很有分寸,并没有触碰到她。

“你等一等。”

叶春好冷着脸看他。

雷一鸣瞧了瞧她的脸,又低头瞧了瞧她的肚子,然后对着她笑了笑:“这孩子是不是让你受苦了?”

叶春好恨他,他纵是说出好话来,她也当成坏话听:“这是你从你那个姨太太身上得来的经验吗?”

然后她迈步绕过了雷一鸣:“很遗憾,这条经验并不适用于我。无论是你还是你的孩子,都折磨不到我。”

这话说完,她进了小楼。雷一鸣停在原地,回头看她。她都已经走得无影无踪了,他还回着头,心里有点生气,因为他接下来还有话说——他要带兵南下,到江苏打仗去。

可是她不听,他也不敢追进去逼着她听。这个时候他若是还要追着和她吵架的话,他想,那自己就太不是人了。

三天之后,他出发了。

白雪峰被他留在了北京看家,但是没了白雪峰在身边,他身边就像是缺少了一位很重要的知音,衣食住行也随之要出问题。他有心把林子枫带上,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带他也没有大用,而且林子枫是出了名的怕火怕血、厌恶战争,他跟着雷一鸣这么久了,就没人见他穿过军装摸过枪。

雷一鸣对林子枫是有感情的,所以尽量不让他为难。把他也留在了北京城里。他把警卫团特务连的连长苏秉君提拔上来,做了自己的卫队长。苏秉君也算是个出众的,有资格到他的身边来。

带着两个师的人马,他穿过山东,进入了江苏地界。山东的卢文瑞督理这一次倾巢而出,围着陇海铁路线,已经和北伐军鏖战了许久,雷一鸣再不带着援兵过来,他就非撤退不可。

雷一鸣把那两个师派去了前线,自己则是在后方的一座小城里住了下来,并不是他手握胜算,而是他只能派出这两个师的援军,无论有没有胜算,他都只能这么办。人在小城里住着,他距离前线的炮火还远,终日也没有大事可做,只得头枕着双手,在床上从早躺到晚。

如此躺了一个礼拜,他不能躺了,在他的支援下,卢督理和北伐军僵持在江苏,呈现了胶着之态。而他又接到了北京老帅的军令,带兵进了河南。

与此同时,张嘉田所在的第十路军从绥远出发穿过山西,也进入了河南境内。

雷一鸣是为了打仗而来的,张嘉田也是为了打仗而来的,双方一点儿防备都没有,就在战场上碰了面。雷一鸣依然躺在战场的最后方,并没有机会——也没有兴致——亲眼去见张嘉田。

苏秉君在名义上是他的卫队长,其实从早到晚跟着他,把白雪峰的活儿也干了不少。他虽然平时也常见雷一鸣,可这样贴身伺候他,还是第一次。他见这位大帅不论昼夜总是躺着,就有些狐疑,以为他哪里不舒服。

他这回足足又躺了一个礼拜。一个礼拜之后,他下了床,苏秉君看着他,就见他在那半面墙那么大的地图前呆呆地站着,这一站,又是半天。

半天过后,他回头吩咐苏秉君:“传令给警卫团,今晚跟着我上火车,回直隶去!”

苏秉君一愣:“回直隶?”

他手里一直捏着半截铅笔,这时把铅笔往旁边的桌上一扔:“对,回直隶。”

苏秉君不再犹豫,转身走出去传达军令。而不出三个小时,这话也传进了张嘉田的耳朵里——交战双方,自然不会相隔十万八千里,而雷大帅带着一个团的人马上专列,这也不是一件可以悄悄完成的事情。张嘉田派出去的眼线只要跑得够快,就能把这消息及时地传递给他。

他这一回是独自带兵进河南的,洪霄九还留在绥远,为他们近来所打的几场胜仗善后。洪霄九不在身边,他便可以独断专行,想怎样便怎样。对着地图也研究了半天,末了,他对着身边的副官吩咐道:“去叫满团长过来。”

张嘉田和满山红见了面,只谈了不到五分钟,便达成了共识。他们之间似乎是存在着某种默契,一件事情,张嘉田说个三言两语,她就能全明白,不但明白,而且赞同。

带着几百荷枪实弹的骑兵,满山红无声无息地上了路。张嘉田需要集合大部队,所以落后了一点儿。而经过了一场翻山越岭的急行军后,做前锋的满山红带着队伍下了马,从骑兵变成了步兵。

在苍茫的暮色中,步兵按照计划经过了一座小火车站,然后分散开来,埋伏在了铁轨两侧的山坡下。满山红跪伏下来,把耳朵贴到了地面,如此静听了片刻,她忽然一跃而起冲向铁轨——她一起,铁轨另一面的人瞧见了,登时也窜出了三名士兵。

士兵都拎着方方正正的炸药包,在满山红的命令下,他们把它捆绑在了铁轨和枕木上,又把引线长长地扯了出去。满山红这回把耳朵贴到了铁轨上,听了一会儿后,她起身开始往后退,一边退,一边对着那三名士兵做了个手势。

士兵见状,也退了,退到了两旁山坡下的阴影中。

天越黑越快了,方才天边还有光明,现在太阳彻底落了山,四面八方便暗沉沉的有了夜色。满山红仰着脑袋往远方看,看见了一列火车正轰隆隆地开来,火车车窗向外透出稳定的灯光,车门两旁依稀竖着收起来的五色旗和铁血十九星旗,足以证明列车内的人乃是北洋陆军中的大人物。

她可以确定了,这是雷一鸣的专列,雷一鸣今日忽然要跑回直隶去,乘坐的就是这列火车。

她很想亲眼再见他一次。

她一直自负于自己的狠毒与精明,所以总觉得雷一鸣身上一定有什么自己未曾发现的疑点,让她重新再看他一次,她一定能发现他头上的角,或者屁股后头的尾巴,她还要剖开他的胸膛看一看,看看这样的魔鬼,心肝是不是黑的。

眼看火车头已经逼近了,她拔出手枪,将子弹上了膛,然后对身边士兵做了个后退的手势。可是未等他们真要后退,一声巨响震动了身下的土地,铁轨上的烈性炸药被引燃了,将火车头炸得四分五裂直飞上天,火光一直冲到了半空中。满山红一边躲避着那陨石一般带着火的铁皮和零件,一边率先打出了第一枪。而她这边枪声一响,铁轨两旁的伏兵们得了指令,早早架在隐蔽处的重机关枪也开了火。

子弹流在夜空中穿梭成了金色的光带,在专列的车厢上来回地扫射切割。列车内只向外跑出了几名士兵,跑了没有几步,便被子弹打成了筛子。张嘉田的大部队这时也追上来了,满山红下令停了火,让张嘉田的人马把这列火车包围了。

在方才重机枪的扫射中,火车的车身遍布弹孔,玻璃车窗也全碎了,电灯倒是还亮着几盏。满山红拎着手枪就要往火车上跳,还是张嘉田从后方一把抓住了她的衣领,把她拽到了自己身边,低头对她轻声说道:“太安静了,有点不对劲。”

然后直起身,他若无其事地让部下的士兵上火车。士兵先上了,然后他和满山红再上。一节车厢一节车厢地走过去,他穿过了狼藉的餐车,踏过了长官座车里那张千疮百孔的红丝绒长沙发,一边走,一边看。

专列里只横着几具士兵的尸体,根本没有雷一鸣那个人!

他没太慌,只回头对着满山红一耸肩膀:“妈的,被他金蝉脱壳了。”

<h3>(二)

</h3>

张嘉田带兵往回赶,赶到半路,得知自己的大本营被雷一鸣的军队偷袭了。

他的队伍目前算是分了家,他自己带着一部分,大本营里驻扎着一部分。驻扎着的那一部分夜里受袭,被雷部士兵打了个七零八落、四散奔逃。

满山红虽然在绥远也上了几次战场,见了几次世面,可终究还是年轻,到了这个时候,气得面红耳赤,要带兵杀将回去。张嘉田照例抓住了她的后衣领——自打带着满山红去了绥远之后,每回打仗,他都得把满山红那后衣领拽上个两三次。要不然她的腿太快,他一眼照顾不到,她就指不定跑到哪里大开杀戒去了。

张嘉田绕过了大本营,直奔了距离大本营十里地远的军火库——他的粮草和武器,在大本营留了一部分,在那军火库里也留了一部分,就是为了防范大本营忽然受袭陷落。如今可好,他这一番准备算是没白费,骑兵上了马,步兵撒开了腿,他们连夜疾行,疯了似的往军火库跑。

到了军火库那一带,他们稳住了神,工兵开始挖战壕布置防线,其余众人急三火四地休息吃饭,军火库里存着的重机枪和榴弹炮也全推出来了,张嘉田正打算反攻,前方阵地上忽然跑来了一群士兵,他定睛一看,发现他们竟是自己的电报班。

电报班的士兵是不必上战场杀敌的,昨夜他们一见形势不妙,立刻就带着电台等逃了出去。如今听闻张嘉田这位副总指挥在此地重新立足布防了,他们连忙赶了过来——逃命也没耽误了他们的工作,他们半夜收到了绥远发来的电报,这时见了张嘉田,他们就先把电报递了上来:“报告副总指挥,这是总指挥发给您的急电。”

张嘉田接过了翻译好的电文,低头读了一遍。满山红凑了过来,因为大字不识几个,故而问他道:“上面都说了什么?”

张嘉田答道:“他让我们先不要和雷一鸣起正面的冲突,他那边的事情已经快忙完了,马上就会过来。”

“等他来了,咱们再揍雷一鸣?”

张嘉田摇了摇头:“那他没说。”然后他压低声音,又告诉满山红:“他在绥远没闲着,招了不少的兵,肯定也弄到了不少的好东西。等他到了,我想法跟他要点儿。”

满山红又道:“可咱们已经开了火了,他这封电报来晚了啊!”

张嘉田想了想,没再回答,而是走向了电报班的士兵,让他们赶紧把机器摆好,为自己向洪霄九发去一封回电。

当天下午,张嘉田派出了部下的一名参谋。

这位参谋骑马出发,一路分花拂柳地走过了十里乡间小路,来到了雷一鸣面前。

雷一鸣占据了张嘉田的大本营,参谋在几只手枪的瞄准下,轻车熟路地走进了指挥部,然后隔着一张大桌子,他看到了雷一鸣。

雷一鸣坐在一把硬木椅子上,这是整座营房中最体面的一把椅子,先前专属张嘉田一人使用。为了表示对副总指挥的尊敬,勤务兵专门往椅子上面放了个稻草编的新垫子。张嘉田没有从早躺到晚的爱好,天天坐在这把椅子上处理军务,所以垫子看颜色虽然还挺新,然而已经被他的屁股坐出了两片凹坑。如今雷一鸣来了,也坐到了那把椅子上,抬头看着参谋,他开了口:“张嘉田找我有什么事?”

参谋答道:“我们副总指挥,是想和您讲和。”

雷一鸣坐在那稻草垫子上,两瓣屁股压进两个凹坑里,坐得严丝合缝,让他无端地感觉有点恶心,所以忍不住动了动:“把我的专列炸成了废铁,不见他来讲和;让我的队伍连夜端了老窝,就来讲和了。你们副总指挥,就是这么做人的?”

参谋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继续说道:“雷大帅这一趟进河南,据我们所知,只带了不到两个师,和我们当下的兵力差不多。您要是继续打下去,我们大不了就是一逃,您总不能追我们到天边去。”

雷一鸣点了点头:“对,所以呢——”

“实不相瞒,我们副总指挥也连着两个月没见着军饷了,我们的钱……都是南京那边发下来的,我们要是一上战场就逃,那、那将来更没人给我们发军饷了,可要是打呢,又有点打不起……”

参谋把话说得吞吞吐吐,然而说的确实都是实情。雷一鸣很仔细地把他审视了半天,也没有看出破绽来。

“所以,我们副总指挥的意思是,您别打了,我们也不打了,先停火吧!”

雷一鸣问道:“那要停火到哪天呢?停到你们要来了军饷,吃饱喝足了,打得死我们了,再打?”

“不是不是,那肯定不是,我们副总指挥不是那个意思,他是……”

雷一鸣欠身把屁股下的稻草垫子抽出来扔到了一旁,然后重新坐了下去:“你回去吧,让你们的副总指挥把谎圆明白了,再来对我说。”

参谋赶夜路回到了张嘉田面前,做了一番汇报。

第二天,参谋骑着马又出发了,这回站在了雷一鸣面前,他说道:“我们副总指挥说,想和您见一面。”

雷一鸣直接摇了头:“不见。”

参谋碰了个钉子,只得告退。他走了,雷一鸣坐在指挥部里,则是在等前方侦察兵的消息。张嘉田还是太年轻了,耍起阴谋诡计来,像小孩子硬着头皮撒谎一样,让大人看在眼里,又气又笑。这世上的任何人——包括洪霄九——都能坐下来和他谈判,唯独张嘉田不能,因为他杀了他两次。这小子没死,是他命大,不是自己手下留情。

所以张嘉田这么假模假式的派人过来和自己“和谈”,也真是幼稚得到了家。他怀疑张嘉田又在策划着一次突袭,想要趁自己不备,打一场狠仗。但也正如他派来的那个参谋所说,双方势均力敌,真打起来,也谈不上谁怕谁。

把张嘉田从心里推了出去,雷一鸣扭头望着窗外的蓝天,干脆就没想起满山红来。天气真不错,应该出去走走,散散步,有利于身体健康,健康一定是要重视的,他不能死,谁死了他都不能死,他怕。自从叶春好怀上了他的孩子之后,他更怕了,人间越是美好得花红柳绿,越衬得死亡无比可怕。

正在他出神的时候,苏秉君走了进来:“报告。”

雷一鸣把目光转向了他。

苏秉君看起来有些迟疑:“大帅啊……”

雷一鸣不说话,挺有耐心地等着他的下文。

苏秉君把话说了下去:“外头来了个孩子,想要见您。”

雷一鸣一愣:“孩子?谁的孩子?”

苏秉君被他这句话问了个莫名其妙:“谁的孩子……那不知道。”

“那来找我干什么?”

苏秉君反应了过来,登时有点想笑:“大帅,怪卑职没把话说明白。外头来了个人,看起来应该还是个孩子,他说他是太太的弟弟,听闻您在这里,就想见您。外头的卫兵听他这话不像是一般孩子能编出来的,就把他扣住了。我来请大帅的示下,要不要亲自见一见他?”

雷一鸣把双手摁在桌面上,回忆了一番,最后想起来:叶春好是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而且还是个小弟弟。

于是他发了话:“把那孩子带进来,我看看他。”

苏秉君领命而走,不出片刻,把个叫花子带进了指挥部。

雷一鸣正兴致勃勃地等待着,如今一见这个小叫花子,却下意识地向后一躲——这小叫花子披着一身破衣烂衫,衣袖和裤管都散碎成了布条子,露出来的手臂纯粹只是两根枯骨,骨头上面蒙了一层黑皮,连着两只爪子似的大手。手臂是枯骨,两条腿也和芦柴棒差不多粗,没有鞋,赤脚脏得分不清脚指头。雷一鸣抬头再去看他的脸——没脸,全被长头发遮住了。

这么一个活物,没人样,没表情,没眼神,就单是颤颤地站在雷一鸣面前,亏得他那两根芦柴棒似的腿还能支起他的身体和脑袋。雷一鸣从裤兜里抽出一条手帕,把鼻子也堵了住,瓮声瓮气地对苏秉君发了话:“把他带出去洗一洗,弄干净了再让他来见我。”

苏秉君答应一声,把这个活物领了出去。雷一鸣又等了半个多小时,苏秉君回来了,这回,他给雷一鸣带来了个光头小兵——那活物的一头长发实在是不可救药了,所以苏秉君干脆让人把头发齐根剃了。然后端出肥皂和热水,他也不管这个东西的死活,叫来几名士兵挽了袖子,把他扔进水桶里,不由分说地就是搓。搓完一看,苏秉君发现自己的判断不错,这人的确是个孩子,不过已经处在了孩童时代的末尾,因为身体细长,已经向着小伙子的方向成长起来了。

几桶凉水泼下去,士兵们把这个孩子冲干净了,又给他穿上了一身军装和布鞋。苏秉君把他送到了雷一鸣面前,然后很识相的退到了门外。雷一鸣这回总算是看清了他的面孔——一见之下,他吃了一惊,因为这个孩子虽然瘦得尖嘴猴腮,但是单看眉眼,眉清目秀的,真是叶春好那一款的长相。

这孩子没规矩,见了他也不行礼,就只是这么垂头站着,脸上也没表情,等死似的。于是雷一鸣先开了口:“你说,你是我太太的弟弟?”

那孩子深深地一点头。

雷一鸣又问:“你先说说,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发出了蚊子哼一样的声音:“叶文健。”

“你姐姐叫什么名字?”

“叶春好。”

“我是谁?”

那孩子的声音越来越低了,显然也是害怕:“雷大帅。”

雷督理疑惑地看着他:“你姐姐的娘家,不是没人了吗?”

叶文健低头不说话了,隔了好一阵子,才喃喃说道:“就剩我了。”

<h3>(三)</h3>

叶文健是个没嘴的葫芦,雷一鸣问一句,他答一句,不问他就低头站着,像那从小受气、被吓傻了的孩子似的。

雷一鸣一看他那眉目,对于他的身份,就已经信了六七分,及至对他进行了一番盘问,他越发认定了这小子就是叶春好的弟弟。据这孩子所答,三年前——他那时候刚满十岁——有一天姐姐出门上学去了,他娘忽然说要带他出门玩儿去,提着包袱就领着他去了火车站。等到他觉察到事情不对劲时,火车都已经开过天津了。

姐姐再亲,比亲娘总还是差了一层,他在火车上哭了一场,被他娘打了两下、吓唬了一顿,也就不敢再闹着回家把姐姐带上。而他娘带着他一路往西走,走到太原,他们见到了他爹。

原来他的爹娘早商议好了,要一前一后在太原相会,偷偷地逃离债主子们的耳目。他爹那个时候,因为欠了巨债,心中一股急火攻上来,已经病在了小客栈里,及至见他们娘儿俩把大姑娘扔在了北京,越发着急生气,而他娘也有理由——债主子们的眼睛都盯着叶家大门呢,他们要是一家三口齐步走着往火车站去,还不得走到半路就让债主子们押去警察局?大姑娘再好,也是个姑娘,是个赔钱货,太平日子里,她这做继母的不使偏心眼儿,拿她当亲姑娘看待,可到了如今这死里逃生的时候,就怪不得她心狠了,她只能救她自己生的亲儿子。

叶老爷也承认儿子比女儿更重要,但心里始终是过不去这道坎儿,在小客栈里又躺了几天,便病情加重,一命呜呼了。

爹一死,他随着娘继续往西走——娘不是京城本地的人,姥姥家在西安,娘打算带着他回娘家去。可是到了西安的姥姥家之后,他娘染上了时疫,舅舅舅母们也不管她,她熬了没有多少天,便也随着丈夫归了西。他瞬间成了孤儿,原本他娘手里还有些体己的,娘一入土,那些钱也不知道哪里去了,糊里糊涂的,他被他的舅舅们赶了出来。

转眼间,他从个小少爷沦为了小叫花子,有心回北京找姐姐去,可是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况且千里迢迢的路途,也不是他可以轻易走过去的。更为要紧的,是他须得自己想法子填饱肚皮——单是这一件事情,就占据了他的全部身心。他的目光终日被残羹剩饭吸引着,已经望不到那遥远的故乡了。

直到今年年初,他流浪到了河南,在半张破报纸上,他看到了他姐姐的照片。

单有照片,他也不敢相认,可照片旁边还有新闻报道,报道里赫然就有“叶春好”三个字。他在离开北京之前在读小学,也认识一些字,这时就把那报道反复读了几遍,这才知道他姐姐不但没有被债主子们逼死,而且还嫁了大官,成了个到处撒钱演讲做慈善的摩登阔太太。再看那新闻上头的日期,他发现这是一张来自天津的一年前的报纸。

于是他继续往北走,走到此地了,他听闻有个直隶来的雷大帅,正带兵驻扎在这里。他觉得雷大帅应该就是自己的姐夫,但是也不确定——他甚至都不知道在雷大帅那里,姐姐是正房太太还是姨太太。

凭他的勇气,他本不敢往这军营里来,可他不来不行了,这个礼拜他一直没有弄到什么东西吃,饿得一口气呼出去,简直没有力气再吸进来。他刚十三岁,还没有正经的活过,可是已经看到了死亡的影子。

所以他就拼着性命,走到军营的大门口来了。

雷一鸣把该问的都问遍了,对于所得的答案也挺满意,这才想起了一桩要紧的事情——他叫了苏秉君过来,吩咐道:“带他出去,给他弄点儿吃的。”

苏秉君一听这话,就知道这小叫花子大概真是太太的弟弟。把叶文健领到了伙房门口,他进去给他端出了一碗稀粥:“你先喝这个,喝完了,下顿再给你吃干的。要不然,你那肠胃受不了。”

叶文健一声没吭,接了碗就喝,三口两口就把那碗稀粥喝了个精光。苏秉君接过空碗,又道:“那儿不是有板凳吗?你坐着晒会儿太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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