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2/2)
在正式动工之前,宋佩瑜要先规划好修葺后的东宫是什么样。
于是发现宋佩瑜开始认真听课,以为宋佩瑜终于回头是岸,正满心安慰的老师们。发现宋佩瑜刚认真听课没几天又原形毕露,纷纷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
宋佩瑜设计了几天装修图,最终效果都不太好,他总是忍不住在里面加上过于超前的元素,不是不可以,却会让东宫与整个皇宫看起来格格不入。
思来想去,宋佩瑜专门往工部跑了几趟,找了些历朝历代皇宫修葺的资料回来研究。
然后发现他更看不懂了。
反正开始动工后,东宫的动静完全瞒不住,宋佩瑜干脆放弃挣扎,他先将要修葺东宫的消息告诉学堂的同学们,然后直接以东宫的名义去工部要能工巧匠。
小学堂的同学听说要在这个时候修葺东宫,反应都和重奕差不多,吕纪和还专门去劝重奕打消主意。
将可能会导致的结果一一说给重奕听。
无非是劳民伤财引得百官和百姓不满,到了下雪的时节没彻底修葺完只会更劳民伤财。
重奕听完吕纪和的话,不知道是不是觉得吕纪和说的深得他心,将刚到手还没入库的玉佩直接赏给了吕纪和,却没说要改主意不修葺东宫了,也没告诉吕纪和是宋佩瑜非要修葺东宫,只是将宋佩瑜说的话原封不动的拿出来糊弄吕纪和。
“宋佩瑜出钱,东宫十率干活,不征用民夫。”
吕纪和听了后也不再多劝,第二天带了箱银子入宫,说是给重奕修葺东宫尽一份心意。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慷慨解囊,他们不知道修葺东宫是宋佩瑜出钱,也不知道吕纪和和那箱子里只是银子,好不容易能抓到讨好重奕的机会,铆足了劲的从家里搬东西,几乎要把自己的私库都搬空了。
还招得了肃王来东宫,专门关心重奕怎么了,是不是最近没钱了。
宋佩瑜知晓这事后暗骂吕纪和不安好心,直接让十率将其他人搬来的小金库都送回他们府上,只留了一两件东西算是他们的心意,反倒惹得这些人更担心了。
宋佩瑜对此哭笑不得,只能保证等到东宫没钱的时候肯定会找他们。
有了专业人士的加入,修葺东宫的计划图完成度一日千里,终于赶在五月末,将所有事情都准备妥当,只差正式开工。
只见一车又一车的东西顺着侧门进入东宫,却始终不见有民夫去服役。
头一个月大家还能稳住,第二月开始,始终注意着东宫动向的人都忍不住了。
难道是他们打探到消息有误,东宫只是修葺某个宫殿?不然为何会如此安静?
殊不知东宫里面一点都不安静。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东宫已经修葺了三分之一,而且进度越来越快。
按照这个速度,当真如宋佩瑜说的那样,等到九月就能将整个东宫都修葺完毕。
这种速度在知晓内情的人眼中绝对是骇人听闻。
尤其是他们都见到了已经修葺完的宫殿,不能昧着良心说东宫是糊弄着修葺才能这么快。
不仅永和帝有时间就来东宫看修葺的进度,连在勤政殿加班的大人们也经常来东宫拜访,说是来给殿下请安,进了东宫后却径直往声音大的地方去。
他们第一次见到修葺大型建筑不必大兴土木,也不必将泥土千锤百打成浆糊状,再慢慢晾干才能盖房。只要用红色的砖块和名为‘水泥’的东西,三天就能新起一座宫殿。
仅仅五百个侍卫,不仅够用,还有余地值班,不耽误本身守卫东宫的职责。
宋佩瑜去年在梨花村时,就通过穆清交给永和帝的水泥方子终于被永和帝重视了起来。
永和帝还亲自带着大臣去看为了烧砖临时搭建的火窑,将旧宫殿拆了的土块仔细碾碎,再筛取出最细致的部分,然后混入从外面运进来的黏土,和成泥做成砖胚,在阴凉处晾到半干入窑。
只需要十多个人忙碌,不过十天的时间,就能得到够建造一座新宫殿的红砖。
如此反倒是工部的人跟不上东宫宫殿翻新的速度,只能将稍微简单些的刷漆等工作都教给十率。
等到七月末,东宫所有的宫殿都焕然一新,只差最后的修整,东宫小学堂再次放假,重奕也搬到了勤政殿。
永和帝开恩允许他们去庄子上避暑,这次不用担心他们不回来。
最多一个月,东宫就能彻底修葺完,永和帝知道他们肯定迫不及待的回来看最终成果。
九月,猜测永和帝为重奕想要在此时修葺东宫而大发雷霆,及时叫停,才让修葺东宫没了后续的人纷纷听说东宫已经修葺完了,广发请帖邀请众人赴宴游园。
请帖发放后,宋佩瑜四个月前悄无声息递到礼部的折子也有了结果。
经礼部商议,永和帝盖章,宋佩瑜为生母请封诰命的折子通过,礼部和宫□□同来人传旨,册封宋门柳氏为三品诰命夫人。
宋佩瑜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为后日东宫举办的宴席做最后的安排。
他给特意来报信的小太监赏了个金裸子,望着院子里的琉璃树陷入沉默。
勋官与有实职的官终究是不一样,他当初给柳姨娘请封诰命的时候,就做好了礼部不会有回应,或者会降级批准,给柳姨娘四品以下诰命的准备。
没想到虽然时间隔的久了些,最后竟然是最好的结果。
柳姨娘这个时候有了正三品的诰命,后天就有资格来东宫赴宴。
宋佩瑜不知道这样的安排是不是二哥或者大哥有意促成,从写下请封诰命的折子起,宋佩瑜就有意的回避这件事。
重奕拿着剑从演武场回来,见宋佩瑜的神色与往日不同,随口问了句,“怎么了?”
宋佩瑜没有隐瞒重奕的意思,“刚才有小太监来报喜,我姨娘的诰命批下来了,正三品。”
重奕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赏”
重奕身边的安公公笑眯眯的给宋佩瑜道喜,“我记得前两日殿下库中刚进了副红宝石头面,正好拿来给柳夫人贺喜。”
宋佩瑜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随口与重奕说了几句话,就心思重重的走了。
重奕看着宋佩瑜的背影走远,转头问安公公,“他怎么不高兴?”
“嗯?”安公公茫然的看向重奕,迟疑道,“宋大人喜事临门怎么会不高兴,您看他笑的多开。”
“他不高兴”重奕重复这句话。
重奕态度如此笃定,安公公也跟着犹豫起来,他转头看向宋佩瑜已经看不见的背影,半晌后才满是不确定的开口,“老奴听闻宋大人是在云阳伯夫人膝下长大,也许是怕云阳伯夫人与他生分了?或者柳夫人毕竟是妾室,宋老夫人尚在,恐怕对柳夫人的态度会有变化。”
重奕听了这‘复杂’的人物关系,顿时失去了兴趣,转身回屋了。
安公公却记在了心里,打消了马上去找头面让人送去宋府的想法,决定等宴席过后再着人去宋府给柳夫人送头面。
柳姨娘有了正三品的诰命变成柳夫人,本身对宋氏来说不是什么大事,但柳夫人的荣耀归根结底是来源于宋佩瑜。
自从宋佩瑜成为正三品的太子宾客,他在宋氏的地位举足轻重,已经超过了他几个哥哥,仅排在宋瑾瑜和宋二之后。
而且诰命册封不仅有正式的圣旨发下,还有宫中和礼部的人来颁旨。
在最初的慌忙后,宋府马上开祠堂将圣旨送进去,然后通知分家来主宅为柳夫人庆贺。
等到宋佩瑜回家的时候,整个宋府已经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的模样。
宋佩瑜先回天虎居换了更适合待客的衣服,才赶往宋老夫人的松鹤堂。
不仅本家的女眷在,旁支的女眷也都在。
柳姨娘,现在应该称呼为柳夫人,她第一次在本家分家女眷都在的时候能有自己座位,就在宋老夫人的右下方。
宋佩瑜进门先看向柳夫人,她鲜少穿颜色鲜亮的衣服,此时正穿着身枣红的锦衣,看得出来很不习惯成为众人的焦点,眼角眉梢却始终挂着笑意。
虽然还不太适应身份的转变,但心中却是欢喜的。
见到这样的柳夫人,宋佩瑜最后一丝犹豫也消散了,从容进门,先给宋老夫人请安,再给柳夫人道喜。
只要她欢喜就好,其他事,他都能处理好。
从宋佩瑜进门后,花厅的热闹又添了个等级。
分家依附本家,自然最愿意看到本家兴旺。
老家主走得早,宋佩瑜本身就是在宋瑾瑜身边长大,不会有兄弟争夺家产之类的事发生,本家就算多了位柳夫人也碍不了什么大事。
因此在场的人都很愿意捧场。
第二日热闹过了,宋老夫人与叶氏说要给柳夫人换个大院子。
正好松鹤堂后面还有个空余的院子始终没人住,趁着还没下雪找人来修葺,能让柳夫人在年前住上新院子。
又换回往日里素净装扮的柳夫人连忙推辞,说她现在的院子也很好,而且已经住习惯了,不必再换地方。
叶氏脸上露出不赞同来,她缓声对柳夫人道,“就算母亲不说,我也要给夫人换个大些的院子。你是因为狸奴才册封诰命,今后不仅穿着举止,连住的地方都代表了狸奴的脸面。”
看着柳夫人茫然又退缩的模样,叶氏说不下去了,又开始觉得心里堵得难受。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宋佩瑜是个记恩的好孩子,所以自从想起来宋佩瑜本是她夫君的庶弟后,叶氏就对柳夫人照顾有加。
就像是柳夫人现在住的院子,虽然小了些,却五脏俱全地理位置极好,还能单独通往天虎居和府外。别说是给个姨娘住了,就是正经的嫡出姑娘都未必能有这么好的院子。
好在柳夫人虽然小门小户出身没见识,却极有眼色,她不仅对宋老夫人极为恭敬,更是从来不在叶氏面前以宋佩瑜的生母自居。
两个女人为了宋佩瑜极有默契的相互退让,这么多年不仅相安无事还有几分香火情在。
叶氏刚知道宋佩瑜给柳夫人请封诰命时,心里不是不酸涩,却也明白她没理由去酸。毕竟她已经是正一品的云阳伯夫人,她的荣耀注定要随着夫君,宋佩瑜惦念着生母也是情有可原。
最让叶氏难受的是,宋佩瑜没提前和家里说这件事。
是不是怕家里阻止,叶氏已经不想计较了,她现在最头疼的是宋佩瑜的婚事怎么办。
圣旨册封的诰命,哪家姑娘嫁进来敢不把柳夫人当成正经婆婆看?
又有哪个世家的天之骄女,愿意进门伺候双重婆婆,尤其柳夫人原本就是个被卖到宋府的贱妾,在生下宋佩瑜之前,她甚至只是个奴婢。
就算宋佩瑜再有出息,因为柳夫人,议婚的时候也要矮人半头。
宋佩瑜恰好在这个时候来给宋老夫人请安,一眼就看出来了叶氏的不快和柳夫人的茫然。
他佯装什么都没发现,拿出个琉璃制成了瓶子递给宋老夫人看,“我有个专门制酒的庄子,近日阴差阳错竟然制出了瓶带着异香的水,还请母亲给我掌掌眼。”
宋老夫人闻言果然十分感兴趣,伸手让丫鬟将琉璃瓶中的水抹上去,凑近鼻子闻了闻,诧异道,“竟然有如此浓郁的茉莉香。”
宋佩瑜苦笑,“而且很久都不会消散,我昨日睡前试了试,直到现在身上还有味道。原本打算今日一早就进宫为东宫明日的宴席做准备,如今倒是不好意思出门了。”
宋佩瑜此话一出,不仅宋老夫人笑了,连叶氏和柳夫人脸上也带上了笑意。
宋佩瑜又分别拿出两个琉璃瓶给叶氏和柳姨娘。
叶氏仔细嗅了嗅问道,轻声道,“看样子倒像是早些年西域传来的香露,味道却比香露更淡雅些。夫君前些日子还说狸奴是个会招财的小猫儿,没想到这才几天,狸奴这就拿出了比香皂更新奇的东西。我记得前些年一小瓶的香露就能价值千金,还没狸奴现在拿出来的这个瓶子大。”
宋佩瑜闻言睁大眼睛看向叶氏手中的琉璃瓶子,“真的这么值钱?”
叶氏被宋佩瑜的模样逗得不行,转而将瓶子牢牢握在手心,玩笑道,“这瓶既然到了我手中就当是你孝敬我的了,可别想再拿回去。”
宋佩瑜想也不想的道,“那我将能制出这香露的匠人也孝敬给您吧,毕竟我留着他也没用。”
“你留着他怎么可能没用?”叶氏像看傻子似的看宋佩瑜,气得笑出声来,“你只要拿出经营芬芳庭一半的精力开间专卖香露的铺子,就能比芬芳庭的进项还大。”
宋佩瑜却梗着脖子不肯,口口声声他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能天天摆弄这些异香难去的东西,出来进去的将香味带入宫中多不像话。
这番难得幼稚的话,又让宋老夫人连带叶氏和柳夫人笑了一场。
见宋佩瑜态度坚决,连叶氏不要就拿去给族中的话都说出来了,叶氏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了收下会制香露的匠人。
叶氏却不肯占宋佩瑜的便宜,她眼角余光看见正笑着望向这边的柳夫人,开口对宋佩瑜道,“既然你不愿意挣这份钱,那就我带着柳夫人做这份生意,正好给她今后人情往来攒份私房。”
“柳夫人哪里懂得这些事?”宋佩瑜摇头,老实道,“原本就是放在我那也是浪费,才想着交给大嫂物尽其用。别柳夫人在其中添乱,反倒让大嫂做赔钱的买卖了。”
这话叶氏听得心中熨帖的很,面上却做出气恼的模样去锤宋佩瑜的肩膀,笑骂,“我倒是听不出来你这话是埋汰柳夫人,还是在埋汰我了。”
宋佩瑜连连讨饶,又说了许多好话,才让叶氏露出笑意来。
最后宋老夫人做主,香露的事才有了定论。
她出铺子和本钱,叶氏和柳夫人去管,收益分成四份,在座的见者有份。
等到宋佩瑜借口东宫还有事要离开的时候,花厅里的三个女人纷纷不耐烦的催他快走,言语间都是在商量着要怎么将铺子开起来。
宋佩瑜出了院子后,回头看了眼松鹤堂的牌匾。
总觉得他是被撵出门的。
算了,她们开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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