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1/2)
“朕既然将你们都叫来,就是愿意给你们自己选择的机会。”永和帝说到这里停顿了下,举起手边黑色封皮的折子,“詹事府的具体官职已经决定好了,就根据你们从老师们手中拿到的等级安排。”
宋佩瑜低着头,仍旧和身边的人异口同声的道‘全凭陛下做主’。
永和帝见状笑了笑,直接点名,“宋佩瑜、吕纪和,你们的考核皆在甲等,你们先选,朕看正四品的少詹事正适合你们两个。”
历朝历代的詹事府,都是以詹事为主,少詹事为辅。
永和帝愿意给宋佩瑜和吕纪和两个从来没办过差事的少年人正四品的少詹事做仕途的起点,无论是不是看在重奕的面子上,都是给了他们极大的优待和恩宠。
宋佩瑜知道他不开口,吕纪和绝对不可能说话。
他朗声道,“臣身为殿下的伴读,只要殿下还在读书,臣就不会离开学堂。”
“嗯?”永和帝短暂的笑了下,似乎在与宋佩瑜开玩笑,“错过这次机会,等你要入朝的时候,未必还会有恰到好处的正四品官等着你。到时候你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臣今日去了詹事府,来日才会后悔。”宋佩瑜说这句话不仅是在讨巧,更是发自内心,因此能坚定的面对永和帝审视的目光不退缩。
詹事府说是小朝堂却远远没法与真正的朝堂相比,不过是暂时为重奕办事的地方。只要他还在重奕身边,能打着重奕的旗号行事,去不去詹事府都不愁詹事府的人不为他所用。
真正想要在朝堂站稳脚跟,在三省六部轮转历练才是他该走的路。
相比之下,刚入朝时的官品对于已经是正三品太子宾客的他来说反而没那么重要。
永和帝当真像他所说的那样,是想让众人自己选择,见宋佩瑜态度坚定,就将目光投向了一边的吕纪和。
吕纪和昂头去看永和帝,没有丝毫犹豫,“和也愿意继续陪殿下读书。”
接二连三的被拒绝,永和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出来,“你又是为何愿意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吕纪和并不畏惧与永和帝对视,朗声道,“和来东宫学堂本就是为陪殿下读书,做事总要有始有终,殿下不再读书之时,才是和要去做其他事的时候。”
永和帝越过吕纪和又去看后面的人。
大公主和惠阳县主自然不能去詹事府任职,还拿了乙等的是柏杨和盛泰然。
柏杨对自己尴尬的身份有非常清晰的认知,他是燕国世家的小公子,阴差阳错才会落入永和帝手中。要不是云阳伯说情,别说是质子,可能坟头的草都有半人高了。
如果不能回燕国,他留在赵国最好的结果莫过于混吃等死。
他才是最不能离开东宫学堂入朝的那个。
因此,柏杨的态度比宋佩瑜和吕纪和还要坚定。
难题抛到了盛泰然身上,作为一个稍显自闭又胆小的人,盛泰然很难做出和别人不同的选择,他像是之前无数次那样,选择合群。
永和帝却没那么轻易放过盛泰然,“可是你姐姐前段时间还与朕说,你年纪也不小了,早日入朝也好议亲,让朕多上上心。”
盛泰然这次犹豫了许久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那是姐姐的想法,我还想与殿下和吕兄、宋兄、柏兄多相处些时间。”
从本心上来说,盛泰然其实很喜欢小学堂。
就算吕纪和与骆勇欺负过他。
但他知道他们欺负的是盛贵妃的弟弟,而不是看不起他这个人。
自从父亲巴着永和帝还未称帝时说过的话,将盛氏从富商变成世家后,各种阴阳怪气和暗地里的小动作,盛泰然见过太多了。
偏生盛氏根本就没有根基,盛泰然别说是反抗,他连躲避都不敢,只能硬生生的往那些为难上撞。
相比之下,东宫小学堂的人身份更尊贵,行为反而更‘君子’,最多就是嘴上数落他几句,不会有更过分的举动。
盛泰然其实很羡慕东宫小学堂的同学,哪怕是无父无母只能靠自己的平彰,和无依无靠如履薄冰的柏杨,他希望自己以后也能成为如他们这样,无论面对什么都能从容应对的人。
所以盛泰然此时说要留在东宫读书,虽然有合群的想法,但深究之下,也是出自真心。
没等永和帝开口问,骆勇就大咧咧的开口,“既然大家都在,那我也要继续陪表哥读书。我和平彰将来可是要去战场继承父辈衣钵的人,就算要入朝也是去军队。”
骆勇都替平彰说完了,平彰只需要跟着点头就行。
永和帝没好气的伸出手指点向骆勇,“你有这个心思就与你爹说去,让你爹也能高兴一下,别天天气的他连饭都吃不下去。”
骆勇缩了下脖子,老老实实的低下头去。
他才不让他爹高兴,他爹都不让他高兴。
最后剩下魏致远,他也说要留在东宫小学堂。
永和帝神色复杂了一瞬,却没为难魏致远,连理由都没追问。
若是其他人都还在东宫小学堂读书,只有魏致远去詹事府补官了,反而显得魏致远像是排挤出去的一样。
“既然还想读书,你们就有个读书的样子。”永和帝痛心疾首的道,“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在东宫小学堂上课的时候都是什么德行,要不是朕亲自请来了那些老师,托付他们照顾你们,多少老师都被你们气走了!”
众人纷纷低下头做愧疚状,心中怎么想的只有自己清楚。
“你还站着做什么?”永和帝指向人群中格格不入的人,“跪下!”
全程都在发呆的重奕无所谓的撩起袍子跪下。
大公主和惠阳县主见状也想跪,却被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上面走下来的肃王抓着肩膀拦住了。
永和帝开始和这些人翻旧账,从他们上课不认真到这次考核惨不忍睹,最后再到他们心太野,去了庄子竟然都不想回来了,光是列举罪证就用了半盏茶的时间。
大公主听见永和帝提起庄子就站不住了,说什么也要跟着大家一起罚跪。肃王拦都拦不住,又不敢太用力,怕伤到了大公主。最后只能松手,气呼呼的回到永和帝身边,终究还是让大公主和惠阳县主也跪下去了。
永和帝见状,语速蓦然变快,“好了,别在这里碍朕的眼睛,滚回东宫好好反省。”
“臣谨记陛下教诲。”众人异口同声的道。
放弃了就在手边的官,还挨了顿劈头盖脸的训斥,大家的心情却都不差。
宋佩瑜回家后将在勤政殿的事说与宋瑾瑜听,宋瑾瑜没说宋佩瑜做的是对是错,只说宋佩瑜长大了。
宋佩瑜反而不好意思,沉默半晌才问宋瑾瑜族谱的事。
宋瑾瑜笑了笑,缓声道,“只要吕氏不想与我们撕破脸皮,就不会用族谱做文章,你就当是将族谱暂存在吕氏那里。”
宋佩瑜闻言露出牙疼的表情。
宋瑾瑜这番话,让他有种宋氏的老祖宗们存放在吕氏那的错觉。
族谱的事急不得,只能暂时放下。
十天后大朝会上,永和帝正式宣布要重设詹事府。
当朝下旨由何人补詹事府的哪些官职,从宣布重设詹事府,到詹事府人员整齐,只隔了个大朝会的时间。
回到东宫后,宋佩瑜仔细整理了詹事府官员的资料。
正三品的詹事出自吕氏,按辈分是吕纪和的小叔,却只是个旁支,本人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从光禄寺卿到詹事,算是平调。
正四品的少詹事分别出自穆氏和宋氏,还都是宋佩瑜的熟悉的人。一个是宋景明大婚时,慕容靖带着宋佩瑜认的‘老叔’申亮,一个是宋佩瑜的三哥。
下面的官员也无一例外的出自世家。
看完全部名单后,宋佩瑜严重怀疑,永和帝是不是将詹事府当成提前养老的会所。这些官员任命出来怎么看都不是为了辅佐重奕,而是不得不给他们个官,正好将他们丢来詹事府,省得反倒给朝堂添乱。
虽然这么说很对不起三哥,但三哥若是有为官之才,也不会大部分时间都用来打理族中庶务。
短暂的失望后,宋佩瑜就将詹事府暂时抛在了脑后,他发现他突然闲了下来。
之前他忙着开芬芳庭、茗客楼和火锅铺子,还有良种和玻璃、火药,同时还要兼顾查阅大量资料,拟定詹事府。
如今铺子都开起来了,且生意红火稳定,完全不用宋佩瑜担心。
良种也都种在了重奕的皇庄里,宋佩瑜还专门从梨花村招了几个人来咸阳照顾良种。
对待玻璃和火药,宋佩瑜已经学会了佛系,除了固定拨过去的投入,绝对不会再上头。
自从能稳定烧制出琉璃后,宋佩瑜干脆花钱买了个新庄子,专门烧制各种各样的琉璃,他计划要等到明年再开个琉璃铺子,不仅会卖茶盏和首饰,还有许多有趣的小东西。
如今詹事府的事也尘埃落定。
甚至连计划外的制酒庄子也开起来了,还有了能制作出香水的预兆。
所有事情都是超常完成。
自从去了庄子就闲下来的宋佩瑜发现,就算回了咸阳,他依旧无所事事。
除了上课,再没有其他事可做。
还挺不适应。
宋佩瑜耐着性子认真听了几天课,再有闲暇时间就用来陪重奕消遣,或是看人打麻将,或是听书品茶,没几天就受不了了这提前开始的养老生活。
沉思之后,宋佩瑜决定没事做就找事做,他要给东宫搞装修。
最初燕国坐拥幽州和翼州两地,咸阳和洛阳并为两都不分先后。因为燕国要抗衡来自西北方的吐谷浑,反倒更侧重于咸阳。
皇帝长年留在咸阳,大臣自然要跟着皇帝跑。
因此最初的时候,反倒是咸阳为主,洛阳为副。
可惜庆帝晚年没了年轻时的雄心壮志,只想守着繁荣锦绣,他不愿意再去想与吐谷浑的斗争,甚至不想再看见关于大战的消息。
厌烦之下,庆帝下旨正式将洛阳定为燕国的都城,没过两个月就带着嫔妃和臣属包袱款款的从咸阳赶往洛阳。
从此咸阳皇宫就破败了下来。
直到永和帝称帝,已经破败了将近二十年的咸阳皇宫才重新启用。
去年时间过于匆忙,而且赵国刚刚成立不宜大兴土木,皇宫只是稍作修葺就住了进来,否则也不会发生宋佩瑜在东宫的房间被大雪压塌房顶,连重奕经常用的暖阁都被风雪吹塌的事情。
重奕听了宋佩瑜说要修葺东宫的话后,冷静的否决,“劳民伤财,父皇不会允许。”
宋佩瑜没想到重奕还能说出劳民伤财的话,没忍住多看了对方几眼,保证道,“不用征用民夫,反正东宫护卫闲着也是闲着,有他们就够了。”
永和帝登基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减轻他是燕国旧臣的印象,拟定的赵国官职与官制,特意有许多和燕国不同的地方。
燕国大部分制度都是延续前朝,赵国想和燕国不同,那就只往更久远的朝代考究,或者能自己创新。
因此赵国的官职有许多奇奇怪怪的地方。
比如天子护卫是十二卫,太子护卫是十率,京都却有五军都督府。
东宫十率先不说,十二卫和五军都督府有许多重合的职责。在咸阳,经常能看见十二卫执行天子指令,五军都督府想拦又不敢拦,只能在后面追着跑的画面。
不过这些都暂时与东宫十率无关,宋佩瑜敢提起这个建议,也是因为东宫十率虽然只有五百人,却都是经历过战场厮杀,能吃苦的士兵,没有世家子在其中镀金。
“那要修葺到什么时候?”重奕嗤笑,睨向宋佩瑜,“等到冬日还没修葺好,孤怎么办?”
“怎么可能没修葺完?”宋佩瑜伸出手指,信誓旦旦的保证,“现在还没到六月,最多到九月东宫就能焕然一新。”
重奕还是不信,却懒得与宋佩瑜多辩解,他摊开手,“没钱。”
他手里有不少庄子和铺子,只是大多都没到一年,庄子还没盈利,铺子的收益也只能维持东宫的开销。
永和帝将东宫单独划分出来,重奕不仅要给东宫奴仆发月银,连东宫十率都算是重奕的私卫,需要他发月银。
多亏了詹事府的开销不需要重奕出。
虽然重奕不是个穷人,他的私库直接通往永和帝的私库,甚至可能比永和帝私库更豪华,但他总不能变卖私库修葺东宫。
“我给殿下出钱。”手握三个日进斗金的铺子,宋佩瑜这话说的很有底气。
头一次在宋佩瑜这里见到回头钱的重奕诧异的看向宋佩瑜。
“殿下能不能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请求。”宋佩瑜竖起一根手指,“等到东宫修葺完,殿下要在东宫办个宴席,让所有人都看到东宫修葺的效果。”
“你办”重奕道。
宋佩瑜笑眯眯的应了,“自然不需要殿下多操心这些琐事。”
这次谈话最后以“等到冬日孤没地方住,就将你的天虎居让给孤”为结尾。
重奕仍旧不觉得现在才开始修葺东宫,能在入冬之前看到结果,却已经见到了宋佩瑜的决心,索性就由着宋佩瑜去了。
经过重奕的同意后,宋佩瑜马上将精力投入到新的事业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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