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时光之后总有奇迹(2/2)
她一直都清楚,她爱着他。这爱已经与她的身体融合在一起,随着血液日夜奔流。
可要等到什么时候,她才能牵他的手,与他一起看日出日落,红叶似火?
时间已到初冬,北方很冷了。
画未租的地方没有扫描仪、复印机,也没有网络,她得去外面复印存档、扫描存盘,去网吧发给编辑。为了防止画稿有损失,她画好就立刻出去复印扫描,还好这条街有通宵营业的复印店。
画未有几次半夜出去,同租女孩知道了就说她:“你一个大美女半夜出去,不等于是当猎物诱饵的美羊羊嘛!多少灰太狼等着呢!骚扰抢劫什么的都是小事,杀人抛尸都发生过!我每次回来都会找一个男同伴做保镖。”
画未听了也很怕,有次她发现有人跟踪,吓得一路狂奔,半夜再也不敢出去了。
这天早上,画未没注意,将一杯水打翻在熬夜画好的稿子上,稿子湿了大半。这是她答应了编辑今天要交的,入行这么久,她还没做过放鸽子这种事。她忙打电话和编辑说明,编辑说最晚明天一早要交。
画未白天要打工,这段时间她是婚庆公司的临时工。她傍晚才回来,一回来就开始画画,画完已是凌晨两点,她害怕稿子再出意外,决定马上出门复印存盘。
至于劫财劫色、杀人抛尸什么的,她顾不得去害怕了。
复印店离住处大约五百米远,她一路小跑过去,复印扫描好,又一路往回小跑。在她经过一个巷子口时,黑黢黢的小巷里蹿出来一个人,他抓住画未斜挎着的小布包,用刀片飞速割断带子,扯了小包飞快逃窜。
小布包里只有一点零钱、钥匙和u盘。
钱和钥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u盘,里面不仅保存着她刚刚在复印店扫描存进去的明天要交差的画,还有她所有的作品。那是她这么多年的心血。
她疯了,她跑着去追,愤怒的呼号:“站住!还给我!”
小偷跑得更快,画未眼看追不上,她只得边追边喊:“抓小偷!抓小偷!”
前方跑来一男一女,男人飞起一脚,将小偷绊倒在地,小偷试图爬起来,又被男人再一脚踢倒。女孩也冲过去,抬脚在那人背上猛踩,还一边骂:“死小偷!踩死你!踩死你!我最恨小偷!把包还给人家!”
男人也对小偷一阵猛踢。
画未跑过来了,感觉女孩的声音极其熟悉,画未脱口喊出:“梁阮阮!”
女孩停下“暴行”,转头看着画未,小偷丢下布包趁机逃脱。男人也怔怔地看着画未,扳了一下她的肩膀:“姜画未?!”
“王小帅?”画未不敢相信。
竟然是梁阮阮和王小帅!
他们带画未去附近的夜宵摊,为她压压惊,也顺便叙叙旧。王小帅在北京某大学读成教,梁阮阮在一个公司做行政。这两个高中时期的风云人物是在去年冬天偶然联系上的,以前他们只听闻过对方的大名,但没接触过。但同在异乡为异客,可能还有臭味相投的原因,两人一来二往就擦出了火花,在一起了。
故人相聚,提起旧人旧事也自然而然。
王小帅说:“这些年经历了太多……现在想想,才知道当年真的太轻狂无知了,对不起啊,姜画未,希望你没有恨我。”
“也希望你没有恨我。”画未说。
“那就都不恨,两清了,哈哈哈!”王小帅大度地笑着,时光和阅历果然将他打磨成一个成熟男人了。他们终是一笑泯恩仇。
梁阮阮又提起照片,她说:“你真的误会了,姜画未,那张照片我真的只想逗他的,对不起,你们现在怎么样?真的不能在一起了吗?”
“跟照片没关系,是我自己的原因。”画未说。
“魏泽川不会再爱其他人了。”梁阮阮说,“他只爱你。”
画未抿嘴笑笑,眼里涌起热潮。在北京,她没有朋友,她很久没有听人提起“魏泽川”三个字了,而今听梁阮阮提起,她才惊觉,那是多么动听珍贵的三个字啊!
画未转而问梁阮阮:“你妈妈呢,还好吗?”
梁阮阮笑:“很好呢。离婚后她分得了房子,之后就做起了包租婆。有意思的是,没离婚之前,我爸爸想尽办法要离婚,两人经常吵吵打打。现在终于离了,我爸爸竟然隔一段时间就回来一趟,给我妈妈做做饭,逗逗我妈妈喂的狗。两人和和气气的,就像亲戚。”
画未说:“那不是很好吗?”
“我妈妈也这么说。我爸爸去年生了场病,去鬼门关走了一回,可能是良心发现了吧。我妈妈也不多计较,她说,吵吵打打大半辈子还是恨不起来,现在只剩小半辈子了,就这样过吧。”
梁阮阮还说:“等王小帅成教毕业,我们就一起回滨城去。北京再好又怎样?终究不是家乡。”
画未说:“我也好想回家。”
梁阮阮又安慰她:“不过,你来北京是对的。姜画未,你听过吗?再牛逼的梦想,也抵不过傻逼一样的坚持!”
“你这话也太好笑了嘛,姜画未怎么会是傻逼?”王小帅反驳。
“你不懂,姜画未懂,是吧,姜画未?”
“我懂,谢谢你。”画未说。
画未很感慨,也很感谢那个小偷让她和他们偶遇。
他们曾经伤害她,她却没有被伤害击倒,她挺直了脊背,把伤害变成了正能量。
现在他们带着歉疚善意,这更是她需要的正能量。
这些能量能支撑她在没有暖气的地下室里度过孤寂漫长的寒冬,等到春日阳光的照耀。
三人叙旧到天亮,他们送画未回去,又互留了电话号码,说有空常聚聚。
深冬最冷的时候,画未的梦想绽放出一束光芒。
一家大型房地产公司要征集一组创意漫画,画未的稿子被选中了。她的创意是由四个生活场景组成的四格漫画。但这组漫画要画在展板上,每一幅展板都有一平米那么大。
画未一个人把四幅展板背进地下室。
对方要求她在一个月内把四幅展板画完。忙和累,对画未来说都是其次,关键是冷。
大学时,画未听北方同学抱怨南方的冬天,说南方冬天真可怕,室内室外都一样阴冷,而在北方,只要在室内,就暖和得只需要穿衬衣。北方室内都有暖气啊,连公厕都有!
北京的公厕也有暖气,但地下室没有。
画未买了一个热风扇,画画的时候就打开。但风扇吹出来的热风在零度以下的阴冷地下室里只是一种明亮的安慰。虽然梁阮阮送了画未一张电热毯,但她又不能披着电热毯画画,于是她的双手长满冻疮。
冷得受不了的时候,她就用想念取暖。
她想念魏泽川,想念他的手掌、怀抱,想念他的温柔话语,想念他“永远为期”的约定;她也想念于采薇,想念她开心的笑声,想念她满不在乎的“怕什么”,想念她们一起画画的台风天;她也想念陆昊天,想念春日天空下,青石板路上走来的翩翩少年,来和她看粉白的杏花开满天。
一天上午,画未正在画展板,她蓬头垢面挥舞着画笔,围裙上沾满油彩,地上丢弃着废弃的画稿和吃剩的方便面。
她全然没注意到,有人已经站在她的门口,直到那个人走过来,拉起她就走,说:“走,我带你去好好吃顿饭。”
她还沉浸在画画的气氛里,做梦一样抬头看来人,她欢笑着喊出来:“骚年!”
真的是陆昊天,他来了,从锦城到北京,来到她的地下室。
她解下围裙,胡乱梳洗后,乖乖跟着他走。
北京的夜,地上的灯火比天上的星空更耀眼,大排档的饭菜香气浓烈,街边还有流浪歌手在歌唱。
陆昊天说:“跟我回去吧,我给你一个又大又亮的房间,你想怎么画就怎么画。除了画画,你什么都不用管。”
画未抿嘴笑:“真豪迈呀,你包养我?”
“不,我娶你。”陆昊天很庄重,那少有的庄重神情刺得画未生疼。
“哈哈哈!”画未笑,其实她是掩饰她的感动和无奈,她又说,“胡扯八扯的,你当自己是流浪行乞人员收容中心啊?”
陆昊天不理会她的胡扯八扯,他依然庄重:“如果你不愿意回去,我跟你一起留下。”
“这更胡扯了,陆总!”画未依然笑。
画未二十二岁了,她遇到过那么多人,但眼前这个男人,却是让她笑得最多,也是看她笑得最多的人。她总是在他面前笑,有会心一笑,有嘻哈大笑,也有强颜欢笑,自嘲一笑。她喜欢在他面前笑,她愿意且努力让他知道,她虽不能回应他的爱,但他是让她最快乐的人。
她的快乐,她的笑,就是对他的爱的最好回应。
他也许懂得,但这却不是他最想要的。所以,他仍执拗,甚至带着一点要挟:“最后问一次,姜画未,你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不论在这里,或是回去。”
“我一直和你在一起。”画未也庄重起来,“一直,从我几岁时认识你到现在,到以后,到我们死。”
这是她的回答,他爱恋了十几年的女孩给他的回答。他趴在深冬北京的大排档的桌子上,像孩子一样哭了。自他记事起,他哭的次数屈指可数。他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四年前父亲去世的时候?
画未拒绝了陆昊天为她另租房子,但没法阻止他为她买了一堆吃的用的,连地下室都堆满了,就像他的情意,即使她不要,他也毫不吝惜地给。
陆昊天是坐火车回去的,北京到滨城,一千多公里,十六小时,他要在这一千多公里、十六个小时里,严肃认真、狠心理智地处理他的爱情。
他拼尽全力热烈争取过了,现在,他该小心呵护,轻轻放下了。
她是姜画未,她是他的小半生,她是他的整个青春。在火车冲出长长的隧道的一瞬,他从黑夜进入光明,那些旧时光一去不复返。
年底,红小狐给画未打电话,祝她新年快乐,还告诉她杂志社又招了试用新人,妮可也在试用期结束后走了,估计这个新人也一样。红小狐说她也想换工作,可铁打的工地流水的民工,换到哪儿都一样。人生不能苛求完美。
红小狐还说她最大的愿望是想跟男朋友结婚。
画未祝福她,每个从远方来到这块肥沃土壤的人,都有他们自己的梦。
画未居然见到了艾莉莉。
艾莉莉到北京来做美容手术,做完特意来看她,带她去后海的酒吧。
艾莉莉的疤痕淡去许多,粉底打厚一点就能遮掩。
艾莉莉还是笑得那么讨人喜欢。她说:“我终于甩掉秦大宇了!”
“那你又恋爱没?”画未问她。
“没!我现在可是事业型女人哪!”艾莉莉说,“你知道吗,我在锦城开了一家旅行中心,我蹩脚的法语和很聪明的法国朋友帮了我大忙。我现在专门忽悠中国人民到法国旅游,也忽悠法国人民来中国做客!收入还不错,自力更生的感觉真是好。”
“那真好。”画未由衷地说着,很羡慕她。
“等我做大了,就介绍你到巴黎开画展,震慑一下浑身狐臭的法国大胡子!不过,我也费了不少心机哟,唉,成了很多人鄙视的心机女。”
画未笑:“心机也是实力!”
她不鄙视艾莉莉,反而由衷佩服她,一个出身卑微一无所有的女孩,如果没一点心机,怎么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更好地生存下去?何况,她还经历了那样的伤害。
除夕到了,画未开始了一个人在异乡的春节。
她已准备好迎接孤独想家和脆弱。
但刚醒来,于采薇就打来电话,这是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联系画未。
“我想你,亲爱的。”她说。
“我从来没在心里怪过你,对不起,是我自己难以面对现实,所以迁怒于你。
“要是太难了,你就回来,我们一起开个小店,卖奶茶,卖内衣,卖什么都好,这年头没有让人饿死的道理。”
画未惊喜极了,于采薇说什么,她都傻傻地笑,她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忽然,她听到于采薇说:“我会努力振作起来的,命还在,怕什么?”
这是画未听到的最动人的新年贺词。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怕什么?于采薇会振作起来。她冻裂冻肿了双手怕什么?于采薇会振作起来。她连续一周吃方便面又怕什么?于采薇会振作起来。
只要于采薇振作起来,她们梦想里死去的那部分就又会复活,就像一株双生花,获得双重生命,只会怒放得更加酣畅淋漓。
她们什么都不怕。
姜爸也打来电话,各种叮嘱,啰里啰唆,冯小娥受不了,抢过电话骂她:“反正你死活不听要跑出去画画,你不画出个名堂就莫回来!我和你老爸饿死也不要你操心。还有,你老爸给你卡里打了钱,都是他惯坏了你。自己要晓得吃饱穿暖,不然饿死冷死也没人晓得!”
画未其实都懂,姜爸的啰唆也好,冯小娥的臭骂也好,不过都是一句话,一句他们说不出口,也从来没对她说过,可能是这一辈子都不会说的一句话,那句话只有三个字:我爱你。
除夕夜,画未一个人出去逛街。外乡人都返乡过年了,城市顿时空寂许多。
她乘地铁去了新天地广场。广场顶层的中央有一座巨大的喷泉,以往画未想看日落的时候,她就来这里。这里平时很热闹,还有露天咖啡座,但今天却冷冷清清的,只有她一个人。
她的电话好忙,才挂断,又响起来,是魏泽川,他说:“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没有其他的寒暄,他直接问:“你在哪儿?”
“北京。”
“具体一点儿。”
她心想,莫非你能像飞船一样,降落在我身边吗?她就说了:“我在建国西路新天地广场顶楼。”
她不得不向自己承认:“她在想念他,希望他出现在身边。”
她以为这只是妄想而已。但她妄想得很坦然,分手的自我惩罚,这一年的孤单漂泊,它们已经将她内心的自责、歉疚、羞耻感和不配爱他的恐惧清洗干净了。
她的心又是澄明一片,宛如十六岁少女。
她又可以好好爱了。
她正想着,出神发呆,魏泽川已经站在了喷泉旁。
一年不见,他一点儿也没有变。眉宇间的英气,唇角的坚毅,还有那似笑非笑戏谑的表情,一如从前。他抱着一大桶烟花。他把它放地上点燃。
烟花冲向浓密的黑夜时,他拥住了她。
他说:“每当看到日落,我都想你。在我心里,我们从未分开。”
她心里说,我也是的。
他没有问她,你想清楚了吗?
不需要问了。
画未带魏泽川回到地下室时,才恍然大悟。
她还漂着,住着地下室,前途未卜。她不想把爱情当溺水时的浮木或黑暗之灯,她希望再次遇见爱情的时候,自己是一个各方面都到达美好状态的女人。这样美好的她,才能担当得起无论多美好的爱情。
“你看……”她笑着说,“我这个样子……”
她不说,她也知道他看得出来。她更瘦了,眼睛更大了,她的头发挽成发髻,她的眉毛杂乱,嘴唇干涩,她的围巾和羽绒服都是以前的,她连打理自己的时间和精力都没有。
她的身心都耗在了梦想里。
但画未也知道,她取下围巾时,他看到了她的挂坠,那块牦牛牙齿挂坠,他送给她的护身符。她一直戴在脖子上,从未摘下。
他果然懂了,他说:“我一直都很欣赏你,我坚信你会成功。我不急,我对自己对你都充满信心!”
他又说:“公司派我去韩国进修一年,下周就走,明年春天才能回来。这一年,我允许你继续想你爱不爱我,等我回来时,要是你还没想清楚,我就直接默认你爱我了哟!”
“好。”画未笑。
“反正我不会放弃,除了跟你白头到老,我不接受其他任何结局。”
画未笑着侧头看他,眼睛亮亮的,露出久违的俏皮:“那我就只有祝你成功咯。”
这几天,魏泽川一直陪着画未。他为她买菜做饭,洗涮大扫,为她买来烤脚的电暖炉,还买了仙人掌、吊兰和绿萝放在角落,这种温暖却又并不过分亲密的状态,就像初恋的序幕,就像春天即将来临时,冰层下解冻的潺潺流水。
他临走时将一张银行卡放在画未的抽屉里,留了张纸条说:“卡里是我全部的积蓄,密码是你的生日。”
画未的漫画被摆在了春日柳絮飘飞的街头,许多人为它们驻足停留。
一家青少年漫画杂志联系了她,他们说很欣赏她的才华,说现在青少年都喜欢她那种充满生活情趣的画风,他们愿意帮她策划主题故事,在他们的杂志上连载,然后再出单行本。
四月,杂志刊出了画未《当这星球没有花》的第一期,这是以画未的真实经历为蓝本的漫画故事。她在题记里说,当这星球没有花,我们的故事就结尾吧。第一期就引起良好的反响,接着第二期、第三期、第四期,杂志的销量也因《当这星球没有花》而飞速飙升。
九月,《当这星球没有花》单行本上市。
这本漫画书的最后有十页白纸,每一页的边角都有一幅小小的人物速写和一句话。人物速写都是同一个女孩。一个圆脸、大眼、笑容萌动人心的齐刘海女孩。那些话,是作者写给女孩的。如果读者们看完了整本书,他们自然知道,这个女孩是于采薇,是作者的闺密、死党、好朋友,双生花的另一朵。
单行本还有赠品——一本巴掌大的口袋书。书名就两个字:采薇。书里收集了于采薇发表在杂志上的插画,封底是那幅浸染了鲜血的《生命之光》。
画未捧着书,回到于采薇面前,说:“空白的地方,等你来画。”
于采薇打开书,翻到第一页空白,她的左手轻轻地画下一幅画未的速写小像。“从你去了北京,我就开始用左手画画。原来,画不是在手指间,而是在心中,即使是用左手也并不差。”她说。
“我们一起北京吧?”画未说。
“嗯,一起去。”
“你放心,我现在不用住地下室了。”
没有狂喜,没有抱头痛哭,两个双生花一样的女孩,对坐在秋天清澈的阳光里。她们身后是一扇打开的窗,阳光和微风涌进来,窗下的芙蓉树开满大朵粉红的花。
程致远穿着蓝色格子衬衫,捧着玫瑰,穿过花树,蓬蓬勃勃地朝她们走来。画未看了一眼,问于采薇:“现在进展如何啦?”
“这货是疯狂哥,我简直被他逼得走投无路啦!”于采薇口气无奈,眉眼里却都是蜜意。
程致远进来了,他坐到于采薇身边,对画未坏笑:“当一个女人把她所有的缺点暴露在一个男人面前时,她的选择只有两个,要么杀了他,要么嫁给他。”
于采薇挥起铅笔就要戳他,可她比画了半天也下不了手,只在纸上唰唰地一阵疯画,说:“哼!程致远,得罪了画家的后果是很恐怖的。看我马上就把你画成一个老丑秃顶的猥琐男!”
“我觉得他有点像你原来幻想的兔子男呢。”画未说。
“什么兔子男?我就是属兔啊,我最爱兔子了!”程致远趁机说,“我幼儿园还表演过小兔子,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
画未和于采薇被逗得哈哈笑。
深秋时节,画未收到一张明信片。明信片正面是高耸入云的雪山映在蓝色清透的湖水里,彩色的经幡在风中飞扬,阳光满得快要溢出来。那是西藏。
背面上拙朴的字迹,画未一看就知道出自谁之手。
“画未,我在西藏的牧区,做医生,也做义工,恶劣的气候和艰苦的环境是对我的惩罚。我把对你的爱化成了对这里的爱,我在赎罪。我衷心希望你幸福。”
她心里平平静静的,就像十月的风。
他已珍藏了那场亲吻。她也要好好封存。她终于学会跟自己讲和,不再较劲。
她相信,一个人昨天承受了多少狂风暴雨、阴霾悲伤、孤独无助,明天就有多少春光灿烂的好时光在等着他。
画未快递了一本《当这星球没有花》给陆昊天。书中也有他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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