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Chapter 06 久违的青春,剩一段未完爱恋,像一滴被忍住的泪(1/2)
01
城市生存秘笈:即使抱着去上坟的心态,也要带着跟帅哥上床的姿态。
一路有说有笑地来到了婚礼现场,刚一下车,笑意就从何大叶的脸上干净彻底地消失了,像一只上了发条的玩偶,转眼就换上工作时冷漠木讷的脸。
唉,还是有点儿真动气了。
张阳阳察觉出何大叶的异样,有点儿怕,往张猛的怀里挤了挤。张猛摸了摸儿子的头,示意他没关系。
等你长大后就知道,女人的情绪就是沙漠里的天气,很多变。
在一个屋檐下工作久了,见得多了,张猛也就习惯了。
何大叶像是一个人格分裂的晚期病人,有板有眼地扮演着自己生活中的每一个角色,这些角色十分生硬地更替着,支离破碎地堆叠出一个完整的她。
何大叶承认,她不灵巧也没有自我,融合不出一个圆滑漂亮的自己。
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就是这样的一个她,披荆斩棘无往不利,虽然没有得到很多很多的爱,却有机会赚到很多很多的钱,夫复何求。
婚礼现场受破坏的程度比悲观主义者何大叶想象中要轻微很多,时间抓紧一点儿,补救也已来不及了。
只能硬着头皮,能搞成什么样就什么样吧,希望瞒天过海。
何大叶拿出气球,安排好张猛和张阳阳应该要吹的颜色,自己也席地而坐,一个接一个地吹着。
沉默地吹了一会儿,仨人都觉得无聊,两腮也快吹炸了,疼得很。
张猛忍不住说一句,不会用打气筒吗?
何大叶两手一摊,大晚上的,这个点儿,去哪儿买啊?
张阳阳说不如来个吹气球比赛,何大叶点头同意,并拉拢张阳阳跟她一队pk张猛。张阳阳挺会趁火打劫的,歪着小脑袋做无辜状问何大叶:“那如果赢了,能给我买大黄蜂的变形金刚吗?”
何大叶说没问题,心里感叹现在的小孩啊,一个个都是人精。
比赛进行了几轮,张猛就输了几轮,张阳阳和何大叶高兴得一个劲儿地击掌。
击掌之余,张阳阳还不忘确认一下大黄蜂的购买日期。
“张猛,你怎么老是输啊,还输给女人和小孩?太差劲了,我都比不下去了。”张阳阳一本正经地捏着下巴,替他爸担心。
何大叶不说话,坐在一旁偷着乐。
张猛不服气,一边把刚吹好的一个气球绑好,一边说:“我这是让着你们娘儿俩。”
何大叶顿时石化,只能装着低头干活儿。张猛也不吭声了,时不时地拿眼角偷偷瞄一眼何大叶,气氛有那么一瞬瞬的尴尬。
何大叶想,哪有那么好命啊,能有张阳阳这么大的孩子。
然而仍然忍不住算了一下,如果张阳阳真是自己的孩子,五六年前自己在干吗?
等会儿,娘儿俩?那敢情是跟张猛生的?
记忆的触角蔓延到长城公社那肉欲旖旎的一夜……好像喝得太多了,一点儿记忆都没有,何大叶忍不住生气:久旱逢甘露,竟然也没尝到这甘露有多甜!
张猛想找点儿话说,来调节一下气氛,刘丹拿着一个充气筒赶来了。
“哟,姑娘,你果真比你姐智商高好几个段数啊。”张猛活动着腮帮子,赶紧上前接过刘丹手里的充气筒,还不忘顺便数落何大叶。
“哥,你不但长得帅嘴儿也甜啊。”刘丹笑成花痴样,假装不经意地捏了捏张猛的肱三头肌。
“滚蛋,你智商高你怎么不带一个?”何大叶白他一眼说。
就是这股感觉,就是这股酸爽。
没错,这才是他们之间应该有的状态,何大叶瞬间觉得心里舒服多了。
刘丹在何大叶身旁坐下,心里惦记着该怎么跟何大叶说自己要闪婚的事儿,手里捏着的气球都快被她搓烂了。
“干吗呢?口活儿不好也得吹啊,要不然这个月咱姐儿俩集体喝西北风。”何大叶笑着,拿刘丹的软肋威胁她。
刘丹笑不出来,也没力气斗嘴求饶,神色慌张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么开口。
话已经到喉咙处,刘丹真希望自己有个喉结,能鼓动一下这话。
她也摸不清是什么情绪,不好意思?有一点儿,闪婚这种事儿似乎不可能出现她这个人的生命里,但是缘分来了,结婚也未尝不可,大不了离呗。
就在这一刹那,刘丹突然想到了“忐忑”二字的写法,在心里一上一下,还真是恰当。
感慨之一,是她终究有一点点不确定的感觉。自己就这么结婚了?罗畅是她一直想要的那个人吗?她不愿意想,却不是没力气想,只是未来生活像一个画布展现在面前,心里模拟了无数个腹稿的可能性,但唯独这一种,浓墨重彩,绚烂到仿佛不知道在空白处如何再下笔。
何况,这张画布明明应该有白描何大叶的地方啊。这个非血缘关系的姐,是这个火树银花的四九城里,闪着光的姐妹、榜样和心灵导师,打碎牙齿和血吞地盯着这一番事业的小天地,一向昂着头,尽管不年轻了,颈上也有了纹路,但依然把不婚女王的生活过得苦逼与活色生香齐飞,自己却一脚踏进婚姻的殿堂,将来岂不是跟她越来越远?
如果自己理直气壮,何苦面对何大叶时,这般忐忑呢?
刘丹这才发现,其实,她一直都对何大叶的不婚女王形象,并没有那么认可,因此骨子里才这番犹豫。
何大叶看出她不对劲儿,从刚才打电话时就开始吞吞吐吐的,刘丹很少往心里藏事情,起码不会瞒着何大叶。多年之前刘丹甚至告诉何大叶,半夜听见自己爸妈在房间里做爱的声音,觉得毛骨悚然极了。
何大叶脑补了几张画面,喉头一苦差点儿连胆汁都吐出来,她说刘丹你能不能给自己和你爸妈保留点儿隐私,别什么事儿都告诉我行吗?
刘丹一脸无辜状说:“不告诉你我告诉谁啊,难道还跑大街上随便抓个人说,我听见我爸妈那啥了?姐,秘密不能憋在心里,会得癌的。”
何大叶心说这下你轻松了,我找谁说去啊。
那件事情何大叶一直消化到今天,但每次见到刘丹爸妈,她还是会情不自禁地打个冷战。
认识刘丹的日子里,欲言又止这还是头一遭。
“有事儿就说,叽叽歪歪地摆什么小媳妇脸,难不成你要结婚啊?”
刘丹被点破后,先是惊讶,然后又有点儿难为情地红了脸,目光又含羞地看着何大叶。
此刻无声胜有声。
何大叶停下手上的活儿,有点儿惊讶,原本自己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自己还真是料事如神,惊讶随即转为惊喜,以及一点点复杂的兴趣。
能嫁出去,她挺替刘丹高兴的。
一个婚庆公司,俩职员都是嫁不出去的丧逼老娘们儿,多不吉利。
但是吧,这是结婚啊,结婚是什么?是需要一个男人才能去民政局登记,然后办一场累得能扒层皮的婚礼,然后才能把这法定及人情认定的性生活继续下去。
可是刘丹成天在她周围转悠,哪儿蹦出来的男人,就这么把她娶过去?刘丹隐藏得也太深了。她之前倒是也排练过刘丹说她有男朋友了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表情。
但没想到耕种感情这块耕地时,刘丹压根儿没冒泡,结果马上秋收了才给她传喜讯——这也太把她当外人了吧。
这个小蹄子,以后再收拾你。
然后收起复杂的情绪,还想开口问几句关于准新郎的八卦,刘丹突然站起来朝着门口看过去,何大叶蹲在地上也顺着看,看见罗畅正迈着模特步英姿飒爽地朝这边走来,步伐虽然不专业,但光靠脸,就比张猛那张蒙古脸看起来招人稀罕。
总算良心发现知道来帮忙了,何大叶心想。
大厅里偶尔过往的服务生,看张猛再看罗畅,看得两眼放光,何大叶骄傲且欣慰,虽然自己朋友少了点儿,年纪大了点儿,但还能集齐两枚人模狗样的男人来帮她干活儿,此生最荣耀的时刻大概就是现在了吧。
辉煌时刻,何大叶此刻异常想念一向挖苦她没人要的前老板母夜叉妇女,当着两个男人的面,问候一下母夜叉的母亲及关心一下她的性生活。
如果母夜叉还没倒下,可以顺便小声不小心地说,啊,这两位还都跟我有过肌肤之亲的,老娘都没要他们。
何大叶站起身,贼笑着刚要刻薄罗畅几句,刘丹却一个箭步冲上去,亲密地搂住罗畅的胳膊,把他拽到何大叶面前。
“姐,我男朋友兼未婚夫,罗畅。这是我偶像,何大叶,也是我姐,她顺便也兼职是我小气又刻薄的老板。”刘丹像只兔子一样,在两个人之间蹦来蹦去地介绍着。
何大叶想,还行,这丫头在外人面前还是跟我亲。
嗯,然后呢?何大叶突然觉得自己脑死亡了,想不下去了,这个世界忽然安静了几秒钟。
何大叶突然有了特异功能,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在回放,时间倒流。
这一天干什么了?对,今天的婚礼糟糕到差点儿收不到尾款,然后回到办公室,天才儿童张阳阳同志展现了难得温情的一面,然后刘丹爆料明天的婚礼现场被破坏,她忍着内伤挟持张猛张阳阳父子来到现场吹气球……
如此片段在脑中快速地播放,突然,在某一刻停止了,然后画面正常播放。
那是进场地之前,停好车的时候,何大叶迅速用语音骂了一下罗畅这个浑蛋玩意儿靠不住,然后罗畅回复了一条:“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情,过不去了,乖,别闹哈。”
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这个事儿?
脑中的核反应堆由于高速运转,温度升高,终于“砰”的一声融化掉,只留下何大叶呆若木鸡的肉身。
心中有个声音在绝望地叫,何大叶,说点儿什么,快说点儿什么!
没想到刘丹先开口了,扭捏得跟化掉的蛋筒一样,推了推罗畅:“姐,其实……他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事儿……”
何大叶手里捏着的还没有绑线的气球脱手了,在气流的作用下飞上半空,打了一个不规则的转儿后落在地上,变成一摊软趴趴的粉色橡胶皮。
张阳阳迅速地去捡气球,张猛已经看出不对劲儿来。
何大叶的房子就是罗畅出面租给自己的,用脚趾头也能看出罗畅跟何大叶的关系。
“他是你未婚夫?”“你是她未婚夫?”尽管是同一个意思,但何大叶张开嘴只说这两句话。
罗畅脑子也蒙了,原以为自己选择了一条道路,跟何大叶挥挥手说再见,他开始新的征程,但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刘丹却将何大叶打包成行李,作为贵重物品一同带上了车。
何大叶极力掩饰自己的情绪,依然有些不相信眼前的一切。
“刘丹是我姐们儿……”何大叶真想马上问这到底怎么回事,但她只嘟哝出这句话。
张猛能听懂,罗畅也能听懂,但刘丹依然被一股愉悦的情绪感染着,看这俩人大眼瞪小眼,依然不明白状况,反而指挥着俩人:“你俩愣着干吗啊?作为我最亲的两个人,我的伴娘和新郎应该握一下手啊。”
等何大叶反应过来,她才发现自己已经茫然地将一只手伸向罗畅,她此刻相信,这只手应该是个机械手,根本不随心。
这也许是最后一次,何大叶主动地将手伸向他,兜兜转转又三年,他们终于还是要回到最初陌生人的样子,自我介绍,握手,然后相忘于天涯。
罗畅傻愣着,还没回过神来,机械地伸出手跟何大叶握了握。
伸出手时,罗畅已经后悔,他似乎把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弄得很复杂。
复杂到已经发生的现实,变成了一把锋利的刀,很可能会把某些人划得血肉模糊。
是熟悉的体温,他的手还是一样热乎乎的,手掌干燥温暖,何大叶想。
曾经,有很多很多的夜晚,她都是握着这双手,在巨大的安全感中睡着的。
何大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大概是刚才起身太猛的后遗症。
“赶紧干活儿吧,干完再给你庆祝。”何大叶笑着对刘丹说,在脸部肌肉还受神经控制的时候,抛下这句话,然后赶紧转身找个藏身之处。
干什么?何大叶不想吹气球了,气球里都是呼出的二氧化碳。
《恋爱的犀牛》中说:“人是可以依靠二氧化碳活着的,只要她有爱情。”
而何大叶真想让二氧化碳比空气的密度轻,这样,她就可以拎着这堆气球飘走。
刘丹递给罗畅一包气球让他到一旁吹,自己在何大叶身边坐下来。
“姐,你觉得他怎么样?”
何大叶认真地看着刘丹,有几秒钟,她曾怀疑刘丹是明知故问,但看着刘丹笑靥如花的脸,她还是意识到,刘丹好像对她和罗畅的关系毫不知情。
是自己掩藏得太好,还是造物主想写一个剧本,名字叫《三个人的晚餐》?
心中忽然想起《三个人的晚餐》这首歌,听声音好像是王若琳唱的。
“果真长大了,知道跟我藏心眼儿了,都快结婚了才领来给我看。”何大叶面无表情,又觉得自己这么说话,会让刘丹看出点儿什么。她又在说完这句话之后,附赠了一个甜美的笑容——尽管不熟练,尽管何大叶也不知道这个笑容是不是甜美。
“哪敢瞒着你啊,才认识一个月不到,三天前才确定的恋爱关系,直接就奔结婚去了。”刘丹想了想,腼腆地笑了,接着说,“我知道有点儿快,我自己也觉得这也太像闪婚了,不对,不是像,根本就是,你也知道我一向觉得这不靠谱,但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还磨磨叽叽地谈什么恋爱,还不如直接结婚呢。”
何大叶没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眼神空旷,里面仿佛藏着一大片无垠的荒野。
这片荒野上没有人,只有何大叶自己安静地站在她自以为的中心,高傲地昂着头,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
自己在画面外,看着画中的自己,像是不小心滴在画面上的墨水,那么碍眼。
刘丹继续给何大叶讲着,她跟罗畅怎么认识的,她怎么教罗畅淘衣服,罗畅带她去坐直升机,那天鬼使神差地什么都不顺利,突然一下子什么误会都没了,俩人去泡温泉,又发现彼此都是感情上的落单者,生死一线间他们怎样牵着彼此的手,互相许下一辈子的承诺……
直升机,罗畅也约过她呢。
你瞧,乏味的女人终究是得不到幸福的,如果那天她去了,兴许也会像刘丹一样,再次收获一段浪漫的破镜重圆。
她与罗畅,在某个交叉点相遇,又走散了。
她以为再下一个交叉点他们还会再遇见,所以努力地向前走,在那里等着他。
一等三年,等来了集满十二星座的罗畅,但他身边,却已经腾不出她何大叶的位子。
大厅里空旷而安静,只有刘丹小声讲着故事的声音。
何大叶憋足了劲,把一只气球吹得很大,也许用力太猛,她的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何大叶迅速地站起身跑到一边,还没来得及进洗手间,就在大厅旁边吐了起来。
眼泪混着鼻涕滴滴答答地落下来,刘丹和张猛担心地跑过来看她。张阳阳贴心地递上纸巾,何大叶抬起头,勉强地咧咧嘴,算是笑了。
越过张阳阳的肩头,她看见罗畅依然站在远处,手里的气球越吹越大,最后遮住了彼此的视线。
突然,气球“砰”的一声,破了。
好不容易塞进气球的二氧化碳又崩了出去,却发现与现场空气融不到一起去,因为这个环境里的空气,飘了太多的五味陈杂。
02
每个人都有独立存在的平行空间,人生的上帝视角有时候未免狭隘不堪,某几个人的平行共建也许会充满莫名其妙的交集。
那年秋天走得很早,才刚进11月,北京就下了第一场雪。
张猛带着阳阳找到了新的住处,loft公寓,干净宽敞,房租也很合适。
跟中介一起来的房东是个男人,豪爽得一塌糊涂,张猛象征性地开口还价,对方一口就答应下来。
“这房子真不错。”
“嗯,我前妻的房,她眼光是不错。”
这话张猛一直记在心里,离婚之后还是朋友,就像他跟舒颖一样。
这种同病相怜的默契感,让张猛对罗畅的好感又增添了几分。
为表诚意,他交了两年的房租。
一年了,罗畅没多大变化,依旧阳光得一塌糊涂。所以当他刚走进来的时候,张猛就认出了他。
张猛迟钝,但他不傻,三个人之间的关系,他瞬间了然于心。
前夫要结婚了,但新娘不是她,不是她也就算了,还是她最好的唯一的朋友,是她朋友也就算了,她从始至终竟全然不知。
她这么难过,是因为这个吧?
看着吐得瘫软成一摊泥的何大叶,张猛忽然有点儿怜惜这个只留给他背影的女人。
他上前一步,扶起坐在地上的何大叶,拉着她往外走,回头对刘丹说:“我带她去医院瞧瞧,今天吐两回了都。”
张猛在假装没事人领域也绝对是演技不堪的选手,但这也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
罗畅手里捏了个气球,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何大叶,正要迈开步子朝这边走来。
得,这哥们儿甭添乱了,话少点儿不行吗?瞥到一边的阳阳,阳阳正一本正经地教罗畅如何吹气球。
张猛心里突然一酸,看了看何大叶,又看了看自己的儿子。
他发誓,自己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好张阳阳,任何情况下都不要像何大叶这般心酸。
张阳阳有他,但何大叶有谁呢?张猛也有点儿难过,物伤其类的难过。
他其实略懂何大叶今天的感受,大概相似于舒颖每次结婚前的那种惆怅吧,只不过,何大叶对罗畅比较有情吧。
想到这儿,张猛心疼地握紧了何大叶的手。
何大叶没反抗,任由张猛把她带出现场,塞进车里。
“你有烟吗?”何大叶问。
“你有病吗?”张猛说,“你什么时候见我抽过烟?悲天悯人的戏码配上呕吐就足戏了,抽烟就过了。”
“说什么呢,莫名其妙。”何大叶假坚强,使劲儿挤出个笑脸。
“不就是你前夫要结婚吗?”
“瞧你那八卦样,真不愧是在娱乐圈混过的。”
“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脸上那套表情跟广播体操一样,都是有套路的,熟一点儿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张猛发动车子,“你这个人凡事老喜欢抻着,不悲不喜不卑不亢,遇见什么事儿都波澜不惊的样儿,其实心里面难受得不行,生活不是电影,不能老演内心戏。”
“我没演内心戏,我真吐了,你不也看见了吗?”何大叶悻悻地拨弄着手指自顾自玩着,撇开重要的话题不想谈。
何大叶并不想瞒着张猛什么,她体验过倾诉时的豁然开朗,以她现有的交际圈,张猛是最好的倾诉对象。
她不说,是怕疼。
过往像是一道还未完全愈合的疤,在今天被重新撕裂,汩汩地冒着血,如果再在上面撒一把盐,准得哭。
“离婚以后,他未娶你未嫁,这是一种最平衡的状态,暗地里,其实心里都憋着劲儿呢,就跟拔河似的,谁也不肯放松,都怕输。谁先得到幸福谁就赢了,我知道这样的现实一时半会儿挺难被接受的,在你还等着他回心转意的时候,他突然说要结婚了,新娘不是你,还恰好是你最好的朋友,最初的平衡一下就被打破了,歪得一塌糊涂。”
张猛兀自说着,像是对何大叶,也像是梦呓,像是在说何大叶,也像是在说自己。
“舒颖结婚的时候你难受吗?”
“第一次挺难受的,她离婚的时候我还幸灾乐祸过,后来就没感觉了。”张猛本来说得很流畅,可是真心话说出来后,他自己也不相信自己是真没感觉了。
虽然分手亦是朋友,不过人家越嫁越好,自己越老越没指望。
第一次勉强说还有点儿不甘心,到后来的时候就是完全失望于自己了。
两个人不说话了,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以一种相互取暖的姿态沉默着。
一路开到医院,何大叶觉得胃没那么难受了,本来就是为逃离现场找的借口,既然没事了,回去干活儿吧,很多问题都等着她去解决,与此相比,罗畅跟刘丹结婚,好像也挺微不足道的。
“回去吧,我觉得好多了。”
“来都来了,你老吐也不是一回事,做个检查吧,没事就放心了。”
张猛说着,往门诊楼走了几步,回头见何大叶还站在原地,知道她担心现场的状况。
“放心吧,那边有阳阳在没事的,他最有责任心,从小就是当领导的料。”
虽然明知道是张猛说服何大叶做检查的说辞,但是想想,竟然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此时此刻,难道还有比张阳阳更靠谱的人吗?于是挪动脚步,跟着张猛进了急诊楼。
验血验尿,楼上楼下几番折腾下来,把何大叶累得够呛。
拿着化验单递给大夫看了一眼。大夫抬头看着何大叶,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哟,很少有能千方百计把男人也带来一起做检查的,手段够高的啊。”
看着女大夫那张内分泌失调性生活不和谐的脸,何大叶和张猛都听得云里雾里的。
唉,医生压力大,付出多回报少,医患关系又紧张,这几年简直是比古惑仔的死亡率都高的高危职业,也得允许人家说几句难听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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