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Chapter 05 你一直在我心底,陪伴着我的呼吸(1/2)
01
按照张猛给的吉日,餐馆和工作室在同一天开张了。
何大叶打从做婚庆那天开始,就不太信什么良辰吉日了。
按皇历算,这天宜婚娶,但是还忌杀生呢,那么婚宴上那一道道活宰的海鲜算怎么回事?
就算皇历上万事皆宜,但公历上,这天还是奥斯维辛集中营屠杀日呢。
所有的吉利,只不过是蒙蔽了更多真相而造成的洗脑式假象而已。
所有的不吉,其实都是游行中那个戳破皇帝没穿衣服的实在熊孩子。
何大叶认为,只要内心坚定这辈子死皮赖脸要厮守在一起,即使是选择鬼节这天结婚也是顺的,因为执念够深。
即使有插曲,有小三不怕,有讨厌的家长不怕,即使新郎逃婚到火星也不怕,见人杀人,见佛杀佛,杀红了眼也会在一起。
日子是无辜的,何大叶既然决心反骨起义,即使是个小山包也会遍插大王旗的。
我一定会顺利的!
面对着一屋子二手家具,何大叶为自己波澜壮阔的人生呼喊口号。
张猛觉得这几天共处一室,他跟何大叶之间的关系已经缓和了不少,所以礼貌地邀请何大叶一起庆祝。
何大叶拒绝了。
虽然庆祝都是在一个房间,但心境却是界限分明。
她在工作室转了一圈,百感交集。
这一切,都是她这双手一点一点铸成的,说句矫情的话,这都是她何大叶自己拼搏的结果。她的前半生除此之外,毫无建树,只有这一间小小的公司。
这等感慨,张猛是不会懂的,他只会傻乐私家厨房开张了,有地儿,有手艺,有朋友,不会考虑什么将来。
他怎么可能懂?何大叶也不指望他会懂。
她不是个轻易交朋友的人,虽然已不像起初那么烦张猛,但也还没到可以同桌吃饭共襄盛举的地步。
做人不轻易掏心掏肺,也就省了离别时的痛不欲生。
这个道理何大叶在上高中时就懂了。
那时何大叶有一个如胶似漆的好闺密,已经玩乐了八年之久,她们互相交换秘密,互相倾诉心声,如影随形得连老师都忍不住怀疑过她们的性取向。
八年里她们没吵过架,没翻过脸,也没抢过对方的男朋友,说好要一辈子做彼此的天使。
那时的何大叶就想,有这么好的朋友,以后还结什么婚呢?
大学毕业了买个海边的房子,两人住在一起相依为命不就是最美好的事吗?
男人可轮盘转,闺密永伴身边。了此一生,夫复何求?
可世事难料,高考那年,闺密落榜了。
放榜的那个晚上,闺密打电话给大叶,说她要出国去读书了。
那晚闺密很冷静,反倒是大叶,在电话里生生哭成了狗。
后来闺密在国外交了一个中国男友,很久没有联系何大叶。
大叶想念她,因为她一直认死理地觉得,自己这一生就只会交这么一个好朋友。
于是在一个冬天的晚上,每月零用钱只有五百块的她跑到街边的公用电话亭,打了四块钱一分钟的国际长途给远在异国的闺密。
“你最近好吗?怎么这么久不联系我?”
“嗯,挺好的,你有什么事儿吗?”
“没有,就是想你了。”
“哦,那没事我就挂了。”
“说满一分钟再挂吧,电话费四块钱一分钟呢,别浪费了。”
“小叶……其实,我男朋友不喜欢我跟你联系,以后你别给我打电话了。”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他不喜欢我跟国内的任何人联系,就是不喜欢,没有为什么。行了,不说了,他快回来了。”
“那你好好的……”
最后一句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儿就传来一阵急促的忙音。
因着这个幼稚且荒谬的借口,从那以后,她们就再也没有联系过。
那年冬天特别冷,走回宿舍的路上,何大叶哭了。
热乎乎的眼泪刚从眼眶流出来,瞬间就变得刺骨而冰凉。
将近十年的感情,终究敌不过一段还不到十个礼拜的爱情。
何大叶心痛,这比失恋更让她难受,姐们儿如手足男人如衣服,何大叶一直都遵着这句座右铭在人世间走跳着,虽然她的衣服不多,甚至快要到衣不蔽体的地步,但她都很庆幸自己有闺密这双灵活的手足。
这是断手断脚的痛啊,怎么能不难受呢。
何大叶也不记得自己那天在校园里转悠了多久,哭了多久。
反正当她第二天早晨醒来时,才发现自己倚着篮球架睡了整整一夜,全身都冻僵了。
这样寒冷的冬天在室外待了一宿,何大叶竟还能活着,她感激上帝对她网开一面的庇佑。
人这一辈子,失去谁都会痛,痛完还是要继续往前走。
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何大叶就懂了。
人哪,不要随便挖出心来给别人看。
你总觉得自己一片热忱,其实在别人眼里,只是个茶余饭后的笑话而已。
你本将心向明月,可又怎么奈何明月照沟渠呢。
要避免这样的事情,不如从根儿上就斩断,别和人太亲近就是了。
这么多年,何大叶孑然一身,身边能立得住的人,也就罗畅和刘丹了。
所以当张猛提出拼桌庆祝时,何大叶的拒绝是果断的,立场是坚定的。
更何况——
俩人各自身家清白,何大叶才不想跟一个不红老模兼单身父亲走得太近,尤其是俩人有过酒后乱性这一出。
何大叶瞥了一眼在一边哼着歌做着饭的张猛。
哼,别以为给你几天好脸,你就想贴过来。
做朋友?拜托,我可是白手起家的女企业家啊,做朋友也不找你啊,你一个男模特避点儿嫌好吗?
张猛混迹模特圈这么多年,虽然名气不大,但地位不低,再加上人缘不错,自然交到不少朋友。
庆祝当晚,客厅里明显分成两个派系。
一个是以张猛为首,率领一水儿高瘦帅男模的热闹派;另一个就是以何大叶为首,刘丹孤零零陪伴的阴沉派。
阴沉派,气势凌厉,人员两枚,以及几篮带着红布条的花篮。
花是活的,但何大叶恨不得一块儿死气沉沉,才能敌得过那边热闹的气氛。
如果此刻你以上帝的视角俯瞰整个房间,或许真的能看到阳光四射和乌云密布这罕有的景象同时出现在同一区域里。
菜色上也是有区别的,热闹派的首领擅长做菜,厨房客厅一趟一趟忙得不亦乐乎,几乎做出一桌子满汉全席。
而何大叶那边,除了一瓶不错的moet&chandon香槟是刘丹赞助的,剩下几个盘子装着一盘花生米、几根寒酸的鸭脖子和一袋现开封的真空包装豆腐干。
仿佛破落户的祭奠。
何大叶的说法,做婚礼,都是一次性消费,所谓回头客也就是口口相传了,也没办法跟客户交流感情,难道开业party上邀请一些以前的客户,当着人家另一半的面说:“下次结婚也要找我们啊。”难道找一些同行来交流行业内信息,喝多了大家再开始撕逼?
“嗨,真不过来吃点儿啊?”张猛端出最后一个菜时,再次礼貌地招呼何大叶。
一群男模也像盘丝洞的蜘蛛精勾引唐僧似的,跟着起哄邀请。
何大叶板着脸,冲着空气摆了摆手,示意不去了。
“姑娘,要不你过来呗,家具的事儿还没好好谢谢你呢。”张猛又招呼刘丹。
刘丹乐得都快凝成一朵牡丹花了,又不好驳了何大叶的面子,转头对她说:“姐,不然咱们过去呗,反正都是庆祝,一起庆祝多好呀。”
“他庆祝他的,咱们庆祝咱们的,凑什么热闹。”
“你看人家那菜,做了那么多,咱们不过去吃,就剩下了,我不忍心啊。”刘丹不死心,继续给何大叶催眠。
“开餐馆的菜能不丰盛嘛,要去你去,反正我不去。”
何大叶摆明了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说什么也不松口。
电话响,何大叶接起,是罗畅打来的。
何大叶正烦着呢,早就通知罗畅今天开业,到现在都没现身,现在打电话来,多半是要放她鸽子。
果不其然,罗畅说自己临时要飞,没时间来了,下次补上。
还没等何大叶反应过来大骂哪来的下次,电话就匆匆挂了。
何大叶的电话刚挂,刘丹的就响了,屏幕显示的名字是“大师兄”。
刘丹起身,离餐桌远了一点儿,接起来。
看着刘丹接电话的背影,何大叶心中的火越烧越旺,因为在讲电话的过程中,她正假装不经意地一步一步朝张猛那桌逼近。
何大叶太了解刘丹了,在帅哥面前从来把持不住自己。
啃了半根鸭脖子的空当,再抬头,刘丹已经与众男模打成一片,咋咋呼呼跟人家喝酒呢。
“软骨头。”何大叶怒翻白眼,低声骂了一句。
这场一边欢喜一边忧的聚会一直持续到午夜十二点多,满桌一表人才的美男喝得五迷三道的,留下一桌的残羹冷炙。
何大叶一直没走,因为刘丹还在,而且也已经喝high了。
虽然暗地里已经从头到脚把刘丹骂了上百遍,但身为老板兼大姐,保护她人身安全的工作,还是必须要做好的。
看时间已经不早了,帅哥们个个意犹未尽地散去。
还好刘丹有点儿骨气,没化身无尾熊跟哪个帅哥回家。
临走前几个帅哥掏出钱包,说要为这一餐饭埋单,就当是恭贺张猛开张大吉。
张猛果断而义气地按住他们的手,斩钉截铁地说:“埋什么单,这顿就当试菜了,我请客。以后哥儿几个多来捧场就行,一律免单。”
“免单?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天天过来吃。”
何大叶在一旁看得直冷笑,心想,看来大多数模特也是穷逼啊。
屋子里一下就空旷起来,安静得吓人。
张猛默默收拾着碗盘,刘丹大概是喝蒙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玩手机游戏,并随着战绩好坏不断发出“咿咿呀呀”的叫喊声。
何大叶叫她走,她说再等会儿,很快又投入到游戏中去。
在厨房洗了几个碗的工夫,张猛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条摆在何大叶面前。
“饿了吧,我看你一晚上都没怎么吃东西。”说罢,转身忙自己的去了。
何大叶真的饿了,一整个晚上她就啃了一条鸭脖子,早就消化没了。
闻着面条冒出来的香味,肚子立刻就有了饥饿反应,咕咕叫得比刘丹还响。
张猛再次从厨房出来,看何大叶正盯着面条没动弹。
他愣了一下,想了想,扭头进去拿了双筷子递给何大叶。
“吃吧,我请客,不收你钱。”
“用不着你请,这点儿钱我还给得起。”
何大叶说着,挑起面条就往嘴里塞,热乎乎的面条顺着食道一点一点往下走,温暖着她的五脏六腑。
“怎么样?好吃吗?这面也是我的招牌菜。”张猛急切地等待着夸奖。
“凑合吧。”
“嘁,德性。”
“鉴于你这碗面条的关怀,我免费给你做一次商业资讯。”何大叶咬着面,含含糊糊地说。
“嗯。”张猛在她旁边坐下,歪着头认真地看着她,做洗耳恭听状。
“虽然是朋友,但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你这么不收钱让人家白吃白喝,这生意肯定做不下去。”
“嗨,我当是什么事儿呢,都是朋友嘛,收钱就见外了。”
“市面上不少馆子倒闭,都是因为老板穷大方。前车之鉴,不听就算了。”
“做人不能功利性太强,不然就会没朋友,就跟你似的,都没人来分享你开业的喜悦。不是有句歌唱得好嘛,千金难买是朋友,朋友多了路好走。”
刘丹在旁边搭话:“猛哥,这是哪首歌啊,我怎么没印象啊?”
张猛横眼看她:“年纪小了不起啊,何大叶,你肯定听过,给她唱一个。”
何大叶身为老歌歌后,当然知道后面怎么哼:“以诚相见心诚则灵,让我们从此是朋友。”
不过张猛之前的话,戳中她的软肋,连前任老板都说她功利性强,这公司也都开了,却无人恭贺。说实在的,今天对着朋友说的演讲稿,她都打好腹稿了。
何大叶懒得再说话,飞速吃完面条,连面汤都喝了。
吃美了,但心里带着火气,走过去拉起刘丹,生拉硬拽地带走了。
临走前,她硬塞给张猛五十块钱。张猛推托不要,但何大叶不想占他便宜,钱放下就走。
刚走出几步,悔恨就上来了。
一碗面,五十块!真是贵得没天理啊,应该留二十就好,唉……
夜深得像泼了墨水的画布,零零散散地缀着几颗半死不活的星星,有一搭没一搭地眨巴着,一点儿生气都没有。
这个城市的天空总是这么不透彻,难怪这个城市的人大多也都看起来灰蒙蒙的。
明天又是个雾霾天吧?
被外面冷风一吹,偶然涌起的丧劲儿突然没了。
何大叶想想自己其实挺幸运的,虽然孤单,但还好早已习惯。
而且孤单的人那么多,又有几个,能在这样的夜里,吃上一碗别人亲手为她煮的热腾腾的面呢?
嗯,下次再吃张猛那臭小子的面,给个四十吧。
02
钱难赚,屎难吃。
这句话就是当今社会最精准的金玉良言。
大学毕业就开始自力更生的何大叶,已经无数次体验过这句话的前半部分,自己开公司以后,感觉就更深刻了。
很多次,有很多次,何大叶上完大号都想回头抓一把大便尝尝,想切身地对比一下,到底是屎更难吃,还是钱更难赚。
当何大叶接待的那位准新娘第五次否定她的新人出场提案时,何大叶的心理防线终于出现了裂痕,还差一点点,就要崩溃了。
“何小姐,我这个人很迷信的,我觉得白色就是不吉利,连婚纱我都买的大红色,现场怎么可以出现白玫瑰?怎么可以出现白纱呢?”
“好的,这一点我们会注意的。”
“哦,还有啊,我的婚纱是大红色,所以也不能用红玫瑰,撞色多尴尬,而且突显不出我了。可是又要跟我的婚纱相配,你觉得什么颜色的花比较好呢?”
“粉色吧?”
“土死了,你们是高端婚礼定制,怎么能有这么土气又不走心的提议?我觉得你们真的是很不专业。”
准新娘说着,用胳膊肘顶了顶坐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准新郎,朝他使了个眼色。
何大叶不傻,知道这眼神代表着要找下家的意思。
准新娘继续一刻不停地哔哔着,何大叶的心思早就飞了。
白色不吉利?粉色俗气?
很好啊,就用白色的玫瑰花海,婚礼现场雇佣几个杀手,拿刀捅几下这难搞的新娘,血刃现场,染红了玫瑰,就血染的风采,肯定高端大气上档次,还带有凄美的气息呢。
何大叶默默地准备了一肚子经典骂词,准备在最后一刻杀个鱼死网破。
正琢磨着,就听见“嘭”的一声巨响,几个人都吓了一跳,紧接着就是一片哗哗的水声。
何大叶起身去看,原来是一楼卫生间的水管爆了,水向上喷射着,像一个廉价的喷泉。
手忙脚乱地摆弄了一会儿,水不但没停,还射了何大叶一脸,场面极其色情。
外面的准新娘脸色不好看,对准新郎说:“哎呀,晦气死啦!”
声音之大连水声都遮不住。
何大叶心想,水管坏了跟专不专业有个屁关系啊,就跟你长得那么丑怎么能结婚是一样的没有逻辑。
从卫生间出来,何大叶想还是厚着脸皮请张猛帮忙吧,往二楼一瞅,丫正伸着脑袋往下看呢。
“需要帮忙吗?”张猛这话问得怯生生的,毕竟是何大叶使用一楼的时间,他不敢擅自下楼。
“知道需要帮忙还不赶紧的?”何大叶没好气地回答。
张猛穿着老头背心下来,不敢在客厅多逗留,直奔卫生间去了。
何大叶擦了擦脸坐下,想继续谈,才发现准新娘的眼神正绕过何大叶,直勾勾地往卫生间里看呢。
客厅办公桌摆设的位置极好,甚至不需要太过扭曲的动作,卫生间里的动态就能一览无余。
为了一雪前耻,表达自己的体贴和专业,何大叶轻轻拉动了椅子,从准新娘的视线范围里挪开,让她一次看个够。
水声终于停下来,张猛用手钳拧紧水阀开关,手臂上的肱三头肌像只雀跃的老鼠此起彼伏,浸过水的白色背心变成一块透明暧昧的薄纱贴在他身上,清晰地勾勒出每一块肌肉的线条。
准新娘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半张着嘴傻笑着,不用猜也知道她脑子里正上演着一段限制级激情意淫视频。
心情大好,接下来再沟通,态度也柔和了不少,准新娘笑嘻嘻地看着何大叶打印出来的策划案,心里还挂念着猛男湿身那一幕,连声音都变了调。
“何小姐,看到后面,我觉得,这个方案还有点儿意思,有可以商讨的余地……”
“是吗?我不觉得。”一直假装自己是空气的准新郎在强敌的压力下终于开口了,粗壮的手指掠过策划案上的几条,看都没看就说,“这几条,我觉得都有问题。”
准新娘回过去一个凌厉的眼神,准新郎悻悻地闭了嘴。
“没事没事,有什么问题我们一起解决就好。”何大叶装模作样地跳出来圆场。
“玫瑰用黄色的吧,别的都很好。”准新娘娇滴滴地说。
“可我还是觉得好多地方都不对。”准新郎嘟着嘴,小声嘟囔着。
何大叶知道这样下去还是要黄,新娘再剑拔弩张,最后掏钱的还是男方。
男人是什么?男人就是把他伺候舒坦了怎样都行的单细胞物种。
何大叶的cpu飞速运转着,心想总不能把新郎推到房间,然后自己脱掉衣服说大哥只要你同意,你想干啥我就干啥吧!
以自己的姿色,对方会报警吧?
一些过气的情感专家说过这么一句话:要想拴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拴住男人的胃。
修完水管的张猛湿淋淋地走出来,朝何大叶点了点手腕,示意她已经快五点了,使用权快要结束了。
何大叶脑子里的灯一亮,主意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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