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又见三儿(2/2)
这两人你来我往好不热闹,他们当他是死的吗?既然这么喜欢唇舌暗战,他成全他们。商君直接漠视两人,绕过他们,朝不远处的予函走去。商君离开后,两人不再寒暄,对视一眼之后,秦修之微微拱手,率先离去。萧纵卿盯着秦修之的背影,眼神微闪。
看着商君向他们这边而来,何绍华在予函身边不满地说道:“主子,您还要和他们在一起吗?我总觉得他们这行人不简单,怪异得很。”即使他们不是铁甲军的人,也一定有所图。
何成拽着他的衣领,把他推到一边,说道:“主子,依属下之见,铁甲军人数众多,小姐又昏迷不醒,目前您势单力薄,还是留在这,待小姐醒来,再离开也不迟。”何绍华不认同地嘟哝两句,却也不敢顶撞自家老爹。
予函看看怀里完全没有清醒迹象的妹妹,又看一眼已走近的商君,权衡之后,在商君未开口之前,诚恳地说道:“多次得公子相助,予函感激不尽,不知可否再叨扰数日,舍妹身体好点,我们就离开。”
商君脸上笑意不变,心中却在盘算着是否应该让他们留下。铁甲军并不好惹,他还不想为了他们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与陇趋穆的爪牙起正面冲突,不过予函的身份不明,能让铁甲军出动如此大阵势的人,或许对于自己还是有些用处的。到底应该如何是好呢?就在商君思索的时候,萧纵卿缓步走来,朗声笑道:“睿亲王无须客气,郡主安心休养便是。”
“你……”予函,应该是陇宜亥心下一惊。身后的侍卫也个个脸色大变,上前几步护在陇宜亥身侧,手也抚上了腰间的长剑。萧纵卿依然笑得自然,与商君并肩而立,完全不惧眼前目光凶狠的侍卫。陇宜亥忽然轻笑出声,轻轻扬手,示意侍卫退下,轻叹道:“无声门果然厉害。”
他一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了吧,估计现在他是想走也走不了了。陇宜亥昂首,大方坦然地回道:“那就叨扰了。”
不错,有些气度。萧纵卿随即也客气地笑道:“流云,为睿亲王带路。”
“请。”
陇宜亥看了一眼商君,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看得出,商君在听到他身份的时候也是一怔。他与无声门又是什么关系呢?抱着怀中的女子,陇宜亥随着流云大步而去。
商君始终低首不语,直到陇宜亥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他才缓缓抬起头,看着萧纵卿意气风发的脸,问道:“他就是睿亲王陇宜亥?你一开始就知道?”
“是。他是一枚好棋子,两虎相争,必会两败俱伤,到时你就可以乘机要了陇趋穆的人头。”他早就对天城中关于睿王卧病在床,不入早朝的传闻有所怀疑,一路追查,想不到这么巧,商君居然救了他。这样刚好,他也不用再安排戏码获得陇宜亥的信任。
商君轻轻摇头,回道:“陇趋穆的皇位本来就是谋篡而来,陇宜亥确有名义与他一争,但是似乎实力悬殊。”
“那倒未必。”萧纵卿胸有成竹,“陇宜亥是太子威王的嫡子,如果当年不是陇趋穆篡位,如今苍月应该是他的天下。陇宜亥继承了威王的实力,对朝廷的影响,亦不可小觑。尤其是武将军被害之后,武家军大多心存不满,虽然已经被分割到各个地方,仍然有不少将军与陇宜亥交往甚密。陇趋穆应该是有所觉,才会想要秘密处死他。”
“如果是这样,倒是可以一试。”陇宜亥,确实是打击陇趋穆最有力的武器,只是商君还是迟疑了一下,说道,“就怕到时苍月会更乱。”
陇宜亥虽然有能力一搏,却不一定能登上皇位。陇趋穆到现在也没有立下太子,到时难免一场混战,朝廷将面临一场浩劫。燕芮始终虎视眈眈,东隅苍月混战,内忧外患,百姓也怕是难以安居了。
轻拍商君的肩膀,萧纵卿显然没有这么多疑虑,“我们不过是想借他的名义和势力杀陇趋穆,到最后谁称王与你我何干?”他的目的就是助商君了却心愿,天下大乱又如何?
是啊,谁称王与他何干?他只是要为武家报仇雪恨而去,其他的事情,他何必去管?武家满门抄斩时,谁管过他们!商君眼神一冷,点头回道:“好。”
绯红环翠的庭院里,一道颀长的身影,来来回回,不知走了多少遍,脸上面无表情,目光有些冷。
商君不知道自己在烦些什么,自从知道予函就是睿王,听了三儿的计划之后,他就莫名地烦躁。他应该高兴的,不是吗?他离报仇之日越来越近了,他应该兴奋的,这是他日日夜夜期盼的事情,可是他为什么觉得惶恐?
“你要去哪?”
商君抬头,迎上了一双担忧的眼睛,是修之。商君苦笑,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看看天空,回道:“天气不错,出去走走。”
“铁甲军有可能正在城内搜查,你这样出去,会有危险。”他早就看见他一个人在院子里走了很久,本来不想打扰他,但是他要出去,实在太危险了,尤其是现在,他伤重的时候。
“他们的目标不是我,而且我也就在街上走走,不会有事的。”知道予函的身份之后,他终于明白铁甲军为何会出动如此多的人了。
商君转身而去,一副不愿说话的样子,看着他孤单而消瘦的背影,秦修之还是忍不住说道:“我陪你吧。”或许他能陪在他身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商君脚下一滞,最后还是轻轻点头,“嗯。”他没有拒绝修之的陪伴,也许是因为他有着和舒清一样让人安定的力量吧,而他现在,需要这样的力量。
已是正午时分,阳光有些晃眼,两人并排走着,却没有交流。商君始终微低着头,盯着脚下的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眉头紧蹙,一直没有解开过。秦修之默默相伴,猜测他必定是被什么事情困住了,只是自己无从劝解,因为他从不曾对他提及。
秦修之走过一家正要关门的小店铺,想了想,走了过去,片刻之后,手里拿着东西回到商君身边。商君竟一点也没发现他离开。秦修之苦笑,如果他现在回去,商君不会以为自己是一个人出门的吧?
心里自嘲着,秦修之脚下还是加快了脚步,走到商君前面,将手中的东西递到他面前。
商君低头走着,忽然一个东西横在他面前,一怔,“这是什么?”待看清秦修之手中的东西,商君不禁奇道:“糖葫芦?”
秦修之将一串甜果糖葫芦塞到商君手中,微笑说道:“尝一尝。”
商君盯着手中鲜艳欲滴的果子,哭笑不得地说道:“修之,我又不是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的时候,这种东西他也是不吃的,更何况现在?
“谁说只有小孩子才可以吃?”晃晃自己手中的糖葫芦,秦修之咬了一口,颇为享受地连连点头,笑道,“尝尝看,味道不错。”
商君好笑地看着秦修之,一身墨衣雅致不俗,却举着一支糖葫芦,怎么看怎么怪异。只是他自己仿佛并不觉得,还满目期待地盯着他。商君无奈,只得也咬了一口,立刻眉头皱成一团。
看他吃得艰难,秦修之笑问:“没那么难吃吧?”
商君好不容易咽下去,摇摇头,一脸痛苦地回道:“太甜了。”甜果本来就甜,再加上厚厚一层糖衣,口中尽是甜腻软黏的味道,赶紧把手中的糖葫芦递给秦修之。
“是吗?”他自己不吃糖葫芦,以为甜果的会好吃,看来商君也不爱甜的。秦修之接过商君手中那串,却把自己原来那串递给商君,说道:“那我和你换好了。”他买的是山楂的,没这么甜。
秦修之就着商君咬过的地方也咬了一口,表情立刻变得扭曲,真的好甜!
修之吃着他吃过的糖葫芦,商君心里有一种怪怪的感觉。不过他一派自然的样子,商君又觉得自己太过在意了,低头看向自己手中修之刚咬过的糖葫芦,不知道该吃还是不该吃。
秦修之以为他是怕甜,保证道:“这串没那么甜,真的。你尝尝就知道了。”
他完全会错意,只是修之都这么说了,不吃又不太好,商君勉强笑笑,还是咬了一口。这次商君瞪着眼睛看着修之,不咬不咽。秦修之一头雾水,他刚才吃过了,真的不甜啊,秦修之小心地问道:“这个也甜?”
久久,商君终于咽下去,开口只回了一个字:“酸……”
啊?
两个大男人,一人拿着一串糖葫芦在大街上吃得表情扭曲,痛苦万分,对视一眼,两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大笑了一阵,笑累了,秦修之接过商君手中的糖葫芦,轻声问道:“心情好点了吗?”
商君一怔,眼前拿着两串糖葫芦,笑得温和,却显得有些滑稽的男人,是为了逗他开心吗?缓缓点头,商君回道:“嗯。”心里依旧烦闷,不过刚才他确实尝到了酸酸甜甜的味道。
他总算不再愁眉苦脸了,秦修之也不追问他为什么刚才心情不好,只是微笑地走在他身边。
心情好些了,商君终于注意到周围的街道,不禁奇道:“今天街上怎么人这么少?店铺也很少开。”
东隅有临风关,苍月有游城,这两个地方,都是两国货品交易最繁盛的地方,以往他来的时候,都是人声鼎沸,今天是怎么回事?
修之一路行来,也觉得蹊跷,指着前方一家看着挺大气的店铺,说道:“不如我们进去看看,或许老板知道。”
商君点头,两人走到店铺门前,抬眼看去,门楣上几个烫金大字“玉满堂”,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两人才踏入殿门,一个四十出头的男子迎了上来招呼道:“两位公子随便看。本店有上好的精品古玩,这些是最新的货色,两位慢慢看,慢慢挑。”
商君环视了一眼,店里装饰得挺讲究,就是货物似乎少了些,放眼看去,都是一些普通的货色,除了店铺正中央摆放的一只通体碧绿,翠色逼人的簪子。秦修之也被这只清翠雅致的簪子吸引了注意力。
老板是个精明的生意人,看见秦修之目光停留的地方,立刻将玉簪拿出,介绍道:“公子好眼光。此款雪域墨青簪乃是本店之宝,这簪子不仅材质上乘,雕工细致,而且还有明目提神之疗效,和公子这样风流潇洒之人,正真是绝配啊!”他也算阅人无数,这两位公子绝对不是一般人。
这簪子确实算得上精品,却不是极品。商君好笑地听着老板的说辞,笑道:“那么老板多少银子愿意割爱呢?”
老板眼前一亮,假意思考了一下才回道:“公子若是喜欢,就五百两好了,结交公子这个朋友。”
五百两?这老板倒也不算奸商,商君拿起玉簪一边把玩着,一边看向门外清朗的街道,说道:“老板是看其他店铺都未开门,所以坐地起价吧?”
老板脸色微变,回道:“公子说的哪里话,我这店虽然比不得东隅的珍宝斋,萧家的流金阁,却也是做了好几代的古玩生意。那些关门的店铺老板都是看游城是货品进出苍月的地方,来捞点钱的外地人,现在苍月东隅打仗了,他们早就跑了,那样的人才是奸商呢。公子若是不喜欢我这簪子,不买便是了。”反正精品他都会收起来,等这仗打完了,再拿出来也不迟。
原来是因为战争,但是临风关并没有受多大影响啊?商君思量着,老板却要把簪子往回拿。商君忽然按住老板的手,笑道:“既然老板是爽快人,我也不罗嗦,就五百两吧。”说完爽快地从袖间拿出几张银票,推到老板面前。
商君如此爽快,出手又大方,让老板喜上眉梢,欢喜笑道:“我这就给公子包起来。”
这边正说着,店外一队人马飞驰而去,纷杂的马蹄声听得人胆战心惊,本来就不多的路人也纷纷走避。他们穿着官服,估计是衙门的人。商君和秦修之对视一眼,都稍稍侧身,背对着门外。
老板把簪子装进礼盒,送到商君手中,摇摇头,说道:“苍月和东隅在打仗,听说东隅那个将军很厉害,苍月已经连连败退了。如果打输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看公子也不像是游城人,还是早日离开为好。”
商君微微拱手,笑道:“多谢老板指点。”
将银票收好,老板一边将几件玉佩装入另一个锦盒,一边轻声叹道:“指点不敢当。如今这世道,也不过就是混日子,原来就赋税徭役不断,现在又打仗,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虽然只是低喃,却也是无尽的心酸。商君若有所思,将手中的锦盒递给秦修之,说道:“修之,我们走吧。”
秦修之端着锦盒,愣了一下,听见更加急促、响亮的马蹄声传来,而商君已经走到店门外。忽然商君眼神一暗,急奔向前掠去。秦修之大惊,急忙走出去,却被狂奔而过的马队阻了视线,待马队过后,街道上尽是烟尘。
马路对面,商君半跪着身子蹲在地上。秦修之赶紧跑过去,正想去扶他,商君缓缓站直身子,他怀里还抱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
“孩子,你没事吧?”商君轻拍男孩的脸。他浑身都在发抖,脸色惨白,估计是吓怕了。
男孩愣了一会,忽然比刚才更为惊恐地跳了起来,推开商君的怀抱,眼睛里尽是慌乱,在路上寻找着什么。终于,他看见了路中间被踩得稀巴烂的馒头,小手颤抖着去抓那不成样的馒头,眼睛死死盯着马队离去的方向,口中不停地念道:“我的馒头……赔我馒头……”
孩子喃喃自语的低泣,谁看了都会不忍心。路过的一个大婶好心地劝道:“我说孩子,还是快回家去吧,没撞死你就算幸运了。人家可是办大事的人,不会理会你一个小娃的。”
马队早已没了踪影,手中只剩下肮脏的馒头残渣,男孩木然地捡拾着,眼里流转着泪花,听着妇人的话,茫然地抬起头,绝望地问道:“没有这些馒头,我娘和妹妹就要饿死。他们要办大事,就可以踩烂我的馒头?”
他们要办大事,就可以踩烂我的馒头?
孩子稚嫩的声音,悲戚的眼神仿佛一根针,一下扎中商君的心。他要做的事,是否也会踩坏很多人的馒头呢?他痛得无以复加,想上前扶起孩子,竟是挪不开步子。
孩子的问题,没有一个人能回答,将踩碎的馒头收好,男孩一个劲儿地往前冲,朝着他的家,那些残渣还能救活他的母亲。
路人纷纷散去,商君一直怔怔地站着。秦修之担忧地问道:“商君,你怎么了?”
久久,商君终于回过神,却是有些迷茫地问道:“这世上的事情,到底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呢?”
秦修之心下一惊,他从没见过商君现在这样茫然无措的眼神,那么不确定。轻拍着商君的肩膀,秦修之坦然答道:“或许本来就没有什么对与错之分,做人做事,但求心安理得吧。”
心安理得!好个心安理得,好难的心安理得!
又下雪了,一朵朵纯白的雪花,从空中缓缓飘落,落在肩头,无声却寒冷。秦修之举起手中的锦盒,为商君遮住密密的雪花,依旧不语地陪着他,直到他愿意离开为止。
不知道过了过久,流云远远地向他们奔过来,秦修之才慢慢放下手。奔到商君面前,流云抱拳以礼,有些急促地说道:“商公子,门主正在四处找您,请您尽快回去。”
商君微微低头,掩下心中的波澜,才抬起头,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苍月已降。”
苍月降了?这么快吗?商君脸色微变,急道:“回去!”
商君与流云急急走在前面,秦修之缓步跟在后面,结着薄冰的锦盒抱在怀里,只因为他的手早已没了知觉。
商君随着流云匆匆踏入绯红环翠,就看见庭院里,萧纵卿高大的身影,他的发上、肩上尽是厚厚的白雪,不知道在院里站了多久,仿佛融入了大雪之中,浑身上下满是冷酷之气。他面色阴鸷,眼神却焦急地盯着大门。看见商君,萧纵卿立刻迎了上去,本来一腔怒火,在看见他苍白的雪颜时,只剩下低声的埋怨:“这么大的雪,出门为什么不叫我?”
他连眉毛上都沾满了雪花,商君本来想笑,但在听见他沙哑的声音之后,就笑不出来了。这雪看起来是要越下越大,拉着萧纵卿的衣袖,商君说道:“先进去再说。”
走了两步,商君想到秦修之还在身后,回头看去,只见他还怔怔地站在院门处,商君叫道:“修之?”
秦修之没有朝他们走近,只淡淡回道:“你们聊吧,我先回房了。”说完便朝着侧院走去。他墨色的修长身影朦胧在雪幕里,商君心下一紧,想要跟过去,肩膀却被萧纵卿揽着,将他推进房间。萧纵卿面带忧色地说道:“进去吧,我有事和你说。”
想到苍月投降的事情,商君没有抗拒,随着他走进屋里。萧纵卿却是缓缓回头,看了一眼那道风雪中的飘逸墨影,握着商君肩膀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入了室内,两盆炭火烧得正旺。一下子被温暖包围,商君舒服地轻叹一声,在木椅上坐下,才在雪地里走了一会,他就觉得累了,这身体是越来越没用了。
给商君倒了一杯热茶,萧纵卿才说道:“今日巳时,苍月挂上了战降牌。”
商君握着茶杯暖手,眉头轻轻蹙起,“轩辕逸果然厉害!不过你不觉得苍月降得太突然了?”即使轩辕逸几次强攻,尤霄守得狼狈,却也不该只短短的七八天,就投降了。
萧纵卿摇摇头,回道:“苍月会在此时投降除了轩辕逸确实勇猛之外,自然还有另外两个原因。”
商君喝着热茶不语,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本来想吊吊商君的胃口,看他不急不慢的样子,萧纵卿也没了兴致,懒懒地回道:“第一,就是陇宜亥的失踪,他一日不死,陇趋穆的龙椅坐得一日不安,这是内忧;第二,燕芮宏冥已经称王,世人或许都称道其贤明,陇趋穆却十分清楚,宏冥就是一条毒蛇,有时候比东隅这头猛虎还来得可怕。原来二人合谋先灭东隅再做计较,可惜最后失败了,陇趋穆不得不防燕芮在他力竭之时反扑。”
“你说得有些道理,不过我看这次降更像是缓兵之计,陇趋穆不会甘心就此放弃。只要陇宜亥一死,内忧解除,他必会再兴风雨。所以陇宜亥不能死。”
萧纵卿勾起唇角,自信地笑道:“你放心,这么重要的棋子我不会让他死的,先护送他回天城,我们再推波助澜,到时就有好戏看了。”
说到这里,商君忽然眼神一暗,面色变得有些晦涩。萧纵卿担忧地问道:“君?你怎么了?”刚才不是还说得好好的?
轻轻摇头,商君低声回道:“先等一等。”
“等什么?”萧纵卿不解。
“相助陇宜亥之事,先等一等。”
“为什么?”等?现在是最好的时机,萧纵卿觉得今天的商君很是奇怪。
“你也说现在内忧外患,陇趋穆一死,苍月立刻就会陷入危机之中。没有一个足以保护苍月的新王出现之前,陇趋穆还不能死。”下午那孩子悲怆的眼,稚嫩的声音,犀利的质问再一次在脑中缭绕,商君害怕看见更多这样的眼睛。
新王?萧纵卿不确定地问道:“君,你的意思是,要为苍月找到一个明君?匡扶其登基,才能杀陇趋穆?”
商君沉默了良久,最终的回答却是无不坚定:“是。还未能肯定陇宜亥是不是那个人之前,我们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苍月不需要另一个陇趋穆。
“君,你这么做,就是选了一条艰难一百倍的路来走!你不过是一个女子,天下兴亡,与你何干?”萧纵卿紧紧握住商君的肩膀,精锐的眼里,满是心疼甚至愤怒,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
三儿捏到他有些痛,不过他说的是事实,他选了一条艰难的路来走,或许最后他不但没能杀了陇趋穆,反而死得凄惨,那又如何呢?起码他在黄泉面对爹娘的时候,不愧为武家的女儿。
轻轻扬起笑容,商君淡淡回道:“天下兴亡或许与我无关,我只求心安理得吧。”想到自己要做的事情,他的心很平静,没有下午的恐慌,这或许就是修之所说的心安理得吧。
心安理得?萧纵卿本来还狂躁的眼渐渐变得幽深,松开商君的肩,萧纵卿没有再说什么,打开房门,柔声说道:“你累了,早点休息。这些事明天再说吧。”
是啊,他累了,明天再说吧。商君点点头,起身离开。
目视着商君渐行渐远的清瘦背影,萧纵卿原来还温和的眼越发冷冽。
“流光。”
“是。”萧纵卿话音才落,一身劲装的男子已出现在身后。
“把睿王被追杀、迫害的消息传到北军驻地。还有,我回到天城之时,要听见关于奉国玉玺的各种流言。”
“是。”
房间里再一次恢复了安静,炭火烧得正旺,啪啪作响,天渐渐黑了,雪还在不停地下着,萧纵卿一把推开木窗,任雪花夹杂着寒风扑面而来,霸占了一室的温暖。
他真是粗心,怎么忘记了,商君再怎么坚强,也还是个女子,而且是个善良美好的女子,那些残酷的事情,不应该让他去面对。一切血腥和丑恶,都交给他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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