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只愁风日损红芳(1/2)
<h4>第六章 曼珠沙华</h4>
绕过几道回廊,苡柔对侧门边的守卫耳语几句,那些守卫便纷纷退下了,苡柔回头看玄澈,玄澈走上来,还未曾看到殿内景象,便已听到殿内传出麝月虚弱的声音:“放开我……”
他一步踱进去,正见麝月竭尽全力要推开父王,她柔弱的双手,明知徒劳,却还是极力的想要挣脱,“放开我……放开……”
樊域王的吻烫过她的雪颈,噬吻着她的锁骨,麝月被他抱得太紧,几乎窒息:“不……不……放开……放开我……你不能……”
樊域王一把扣住他的手腕:“我不能?又有谁能?是林世唐?还是玄澈?”
樊域王目色里有隐隐怒火:“告诉你,我才是樊域的王!”
他掐住麝月尖细下颌,凝视她美丽却惊恐的脸,他粗糙的手指划过她娇柔肌肤,冷笑:“不要妄想勾引玄澈,做了我的女人,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回到玄澈身边!玄澈更不可能娶你一个汉人女子!你……只能终生为婢!”
随着,麝月脖颈被他紧紧掐住,他手上越发用力,麝月感到强烈的疼痛,她企图挣脱,用力地摇头,却说不出话,发不出声音,樊域王眼里狂风大作,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吞没了。
玄澈修眉一蹙,便要冲出去,苡柔拉住他,眼神冰凉:“别忘了我们的赌注!”
玄澈一怔,只听麝月一声咳嗽,玄澈回头看去,樊域王放开了麝月,麝月用力呼吸,好似从鬼门关走过了一遭,樊域王扯下她身上衣襟,低在她耳边说:“我想让你死,有多容易?要活着,就乖乖听话!”
“真美,难怪……连玄澈都想要你!”说着,他扭过麝月的脸,狠狠吻去,麝月无力挣扎。
玄澈,这两个字忽然犹如心上的寒刺,刺痛着她每一寸肌肤,樊域王撕扯着她仅余的衣襟,如撕扯着她心。
她闭目,她想活着,她甚至想过,强忍下他这一次的羞辱。
可是,只要她闭上眼睛,心里便疼痛加剧,脑海浮现的都是玄澈的样貌与吻,疯狂的、温柔的、霸道的、若即若离的……
她爱上他了!没想到内心真正的清醒竟会是在这样的境况下!
可是……来不及了吗?
内心的恐慌已变成了绝望,她泪眼朦胧,泪光闪烁在眼角,映着浴池边盛开的曼珠沙华,那如血一般的花束,妖艳而绝情地绽放着,听闻,那便是冥界唯一盛开的花,而它的根茎是有毒的……
她目光一定,忽的猛然转头,狠狠咬住了樊域王的耳朵,情欲正盛的樊域王意外吃痛,倏然弹起身子,麝月趁机向旁一侧,伸手抓住一株曼珠沙华,樊域王亦立即抓起她的长发,一巴掌打在她脸上,麝月已不知痛,只将抓在手中的曼珠沙华以最快的速度塞入口中。
“吐出来……有毒……你这个傻女人……”就在这个刹那,玄澈已顾不得苡柔的阻拦,一步冲了出来,樊域王依然抓着麝月的长发,一惊回头,他没想到玄澈会冲进来,怔愣瞬间,玄澈竟推开了樊域王,将衣不遮体的麝月抱在了怀中……
“玄澈……”樊域王惊异的声音沉沉响起来。
玄澈却好像没有听到,抱住麝月大喊:“吐出来,你听见没有?”
麝月迷迷蒙蒙间听到玄澈的声音,心口剧烈的疼痛,胃中针扎一样的难熬,却令她以为那是幻觉。
苡柔说过这里不准人进来,玄澈又怎么会来?玄澈……怎么会为了她来反抗他的父王?
沐仙殿氤氲的水雾蒸蒸,玄澈抱起麝月,樊域王厉声道:“站住……”
玄澈停下脚步,回头看他的父王,从小,他与父王虽说不上亲厚,可父王的确最为看重他。
樊域王与玄澈一般,有着一双琥珀色眸子,不同的是,樊域王眼中更有历尽风雨的波澜,弹指一生,数十年过往,都在这双眼中沉淀,玄澈冷漠睿智的眸光在这样的目光下也显得暗淡。
樊域王冷声说:“你难道不知樊域规矩?这沐仙殿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吗?玄澈……你不该给父王一个解释吗?”
玄澈面容冷淡:“父王私自将我的女人带到沐仙殿,亦不该给玄澈一个解释吗?”
“放肆!汉人女子,终生为婢!你的女人?哼……”樊域王冷笑一声,“你的女人只能是雪筝!”
玄澈一怔,心里瞬时明了,对于麝月,父王恐怕三分为色,五分为雪筝,也有两分是为了自己!
父王虽是好色,但对于苡柔已宠爱多年,一朝变更,一定有更大的缘由。
他的兄弟们,大多贪财好利,并不是樊域王心中的继任人选,唯有自己,父王就认定了他是樊域王位的继承人,当然,他不是第一个被父王看重的,却也许是最后一个。
可这……必须要雪筝公主心甘情愿的嫁给他!况且雪筝亦一直得到父王的喜爱。
怀中的麝月痛苦地轻吟,她显然已出现了幻觉,不断挣扎,呓语喃喃:“不要……走开……”
玄澈将她紧了紧,可她的身子依然不断地颤抖:“父皇……母后……不要丢下我……和我一起走……”
泪水溢出眼角,昏昏沉沉的女子,仿佛经历着不为人知的苦痛,身心都在颤抖。
玄澈微微低头,如今的境况,不允许他与父王对峙什么,不知麝月究竟吃下了多少,再拖延下去,只恐怕有生命之危,他转身,决然道:“玄澈静候父王处置!”
一句说完,他抱着麝月迅速跑出沐仙殿。
沐仙殿大门口守卫横刀拦住,玄澈目光凛然:“让开,否则……”
“让他走。”苡柔忽然一句,亦从侧门踱步出来,樊域王亦是惊讶地望着她,苡柔对樊域王静静道,“王,苡柔有话要说,还请先放玄澈王子离开,莫要遗憾终生。”
苡柔向来睿智,心思缜密,足智多谋,樊域王一向爱听她说的道理,见苡柔如此说,对门口守卫微微示意,门口守卫让出去路。
玄澈抱着怀中已意识不清的女子,一路向着自己的凌月殿跑去,雪筝看着他冲出沐仙殿,冷寒的目光如同冰刀一般,正要上前拦住他,却听玄澈大喊着:“大医,传大医到凌月殿……”
凌月当空,便是凌月殿的含义,当初玄澈迁居凌月殿,便是樊域王的暗示。
雪筝望着他焦急的背影,翩然白袍飘然风中,与樊域飘扬的丝纱纠缠在一起,玄澈,为了一个汉人女子!为了一个婢女……你果真……连祖训都已不顾,果真……连这樊域至高无上的王位都要放弃了吗?
她不甘心!更不相信玄澈是这样的男人……
凌月殿,流云皑皑,帘纱漫漫,纠缠成一片浮白,从白日到黄昏,从黄昏至深夜。
月冷如水,夜色干凉。
凌月殿大医围了两圈,麝月躺在床上,冷汗涔涔,口中呓语喃喃。
玄澈靠在冰凉的白玉柱上饮酒,琥珀色眸中月光沉沉,寒意森森。
兰格伺候在一边,小心翼翼,每当王子不说话之时,才是最可怕的时候,那才代表他心中真正的波涛汹涌。
大医们亦是容色紧张,目光沉重,王子已经下令,若麝月死,所有经手大医全部陪葬!
玄澈王子在樊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神圣不可侵犯,他的命令从来没有人敢违抗,他冷酷残忍,从不念感情,人命在他眼里从不算做什么。
俊美修长的身影,倒映在一汪月色里,人人都感到巨大的压力。
“少云哥哥……少云哥哥快走……不要回来……不要……不……不!你不要我了……是不是?是不是?”
呓语不清的女子,似乎有深深痛苦,噩梦之中,泪水不绝,苍白的脸上悲伤不已。
玄澈微微回头,修眉深锁。
大医走上前,跪倒在地,如释重负:“王子,姑娘已经无碍。”
玄澈斜睨他一眼:“那为何还是胡言乱语?”
“回王子,姑娘只是睡得沉,梦见了……从前的事情罢了。”大医恭谨回答。
玄澈淡淡别开目光望向床上无法安稳的女子:“好!若是有个万一,你知道是什么后果?”
大医连连点头:“是!是!王子且放心,曼珠沙华的毒,已令姑娘吐出,又为姑娘吃了王子赐予的血灵丹,一定无碍……”
“去吧。”玄澈一声,大医们纷纷松了口气,慢慢退出大殿,玄澈又令婢女们退下。
大殿之内,只剩下他和麝月两个人。
他走到床边,轻轻擦拭麝月额上细汗,她娇唇无色,却不断的呼喊着一个名字——少云哥哥!
谁是少云哥哥?竟令她梦中都不断的念及他?
帘纱飞扬,云月半照。
幽水河静静流淌,一个日夜,如同一场生死之战,经历过后,是沉沉的静谧。
头疼欲裂,心悸不止,麝月感觉全身酸软无力。
自己一定是死了,一定是!
胸口的疼痛令呼吸不畅,她用力呼吸,猛然起身,安静的大殿,飞扬的白纱,晨的清新如同一缕清凉春风拂进心口,顿时畅快非常。
麝月长长出一口气,环顾四周,这里……不正是玄澈的寝殿?
她忽然想起,在意识消失之前,曾看到玄澈的身影,听到玄澈的声音,她以为那是幻梦,却难道是真的?玄澈……真的为了她,冲进了沐仙殿禁地?
“你醒了?”玄澈安静的声音自一根白玉柱边响起,
麝月随着看过去,帘纱飞舞如云,帘纱之外,俊美的男子,黑发披散,宽肩如削,腰肢却纤细得惊人,甚至比自己还要细,但,肌体却是紧实的,并不显得弱势。
玄澈背对着她,手边放着碧光琉璃的酒杯,麝月轻声道:“是你救我的?”
玄澈不语,而是缓缓起身,他转身走到床边,弯细如月的眉,天生贵气的精致面容,棱角有度,精雕细刻般的妖孽容颜,甚至比女人还要美,那一双眼,更有奇异魅光,琥珀之色,冷如冰霜。
麝月不觉低下头,不敢直视这样魅惑的男子:“谢……”
她一声谢谢没有说完,脖颈上突然一紧,她惊讶抬眸,只见玄澈那妖冶俊美的容颜一瞬之间,便仿佛地狱修罗,狰狞可怖,他竟然紧紧掐住麝月细弱的雪颈,薄唇冷冷挑着:“谁是少云哥哥?”
麝月一惊,少云哥哥?他为何会提起他?他为何会知道少云哥哥?
她水眸悚然惊动,看着他不语,虚弱的身体未经恢复,更被他钳住脖颈几乎窒息……
这个人,这个拼命救她出水火的人,难道此时……亦想要了她的命吗?
“我在问你,谁是少云哥哥!”玄澈目光之寒,犹若千年玄冰,亦似淙淙不息的幽水河。
麝月艰难呼吸,若一枝孱弱的海棠,枯萎在他的怒火下。
她微凉的手握紧他掐在自己脖颈上的手,玄澈轻轻放开她,琥珀色眸中依然如燃烧的星,几乎要将她吞没了。
麝月微微咳嗽,看着他只是不语,玄澈豁然起身,冷漠俊美的脸若冰霜遮覆,他缓步走到白玉柱边,滔滔风来,卷起他丝柔白袍,他好像是云中谪仙,这样的男子,很难想象他传闻中的嗜血无情。
可方才一幕历历眼前,他的目光依然令她寒战。
许久的静默,直到月色落入幽水河……
殿外走进一名婢女,不是兰格,她手中端着药碗,走到麝月床前:“姑娘,喝药了。”
麝月昏昏沉沉,一天没有再说话,更显得颓靡不振,白玉柱边的男子一杯杯饮酒,酒香四溢,漫天而来,麝月知道他定是有苦闷在心,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麝月接过婢女手中药碗,才要喝下去,便见玄澈忽然转身而去,出了凌月殿。
她一惊,竟要起身,差点将药弄洒了,幸好那婢女扶稳她,叫一声:“姑娘……”
麝月看向那婢女:“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丽丝。”
这叫丽丝的婢女看上去清秀可人,目光亦纯善至真,麝月点点头,将药水喝下,眉心微蹙:“好苦……”
她喝完,将药碗递回给丽丝,丽丝微微抬眸,欲言又止。
麝月道:“你有话说?”
丽丝点点头:“却不知奴婢该说不该说。”
“你说便是。”麝月看着她,丽丝幽幽看向殿口,“姑娘实在不该违抗王子,王子……是冒着性命之危,甚至……赌上了王位救姑娘出沐仙殿的……”
什么?竟真的是他?!那竟真的不是幻觉!
昏迷之间,隐约听到的争吵,竟也是真实吗?而不是梦境中不切实际的痴心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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