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张证书(2/2)
一听袁野说付清喜欢他,我心里就发毛起来了。
我又想了付清那小妮子笑嘻嘻地跟我讲袁野时候的样子了,她还那么大方地叫我跟袁野也玩玩,原来是在试探我。
付清那点把戏我回过头来一看就明白了。
当年刚刚进大学的时候,付清看上了一个老老实实的小帅哥,那个帅哥长得白白净净的,跟女生一说话还脸红,正是那时候时兴的男朋友。我对那同学也有好感,总是觉得要是跟这么个人拉着手是件安心的事,不用担心他在你面前人模人样,其实宿舍枕头底下床底下全藏着臭气熏天的脏袜子和脏衣服。
付清很聪明地来问我喜欢那同学不,我老老实实地回答喜欢。
结果,没出一星期,付清就把那同学引到床上,把人家给办了。
后来付清终于趾高气扬光明正大地牵着他的手在校园里招摇了。
不过,也就因为那个帅哥,后来付清打过一次胎,也因此大二的时候就退学了,接着就过上了现在这样的生活。
付清其实还是有点故事的,只是,我们从来不去提及。
付清现在最经常说李雪的话就是:“你大学毕业又如何?还不跟我一样做人家捂着盖着的女人?”
李雪被付清说多了,也不在乎了,总是回击说:“不错,我就比你多张证书,说不定我钱还没你挣得多,可是我是高级的,你是低级的,这就是差别!”
李雪说的高级的,不是说她学历高就是高级的,其实她说的是她和她的男人之间是有爱情的。
每次李雪这么说完,我和付清都会做呕吐状。
付清会喜欢袁野,这倒是我没有想到的,虽然袁野足够帅气了,可是我没看出来他身上有付清喜欢的地方。
但是现在这个不是问题的关键了,问题是我睡了付清喜欢的帅哥。
不管原因如何,被我睡了就是睡了。
这件事对我影响很大,因为付清的反应很大,所以后来我真的没再喝过酒。这酒会戒到什么时候还真难说,也许会一辈子。
我一直琢磨着怎么把我跟袁野的这件荒唐事告诉付清,付清忽然来找我算账了。
就在我和袁野那件事发生的第二天,付清凶神恶煞般地就来了。
她估计是气极了,奔着我的心理诊所就来了。
我当时心情也不好,我还在想着卓一凡的事,难得对人动心一次,竟然就这么着被回绝了。前几天刚在钱总的前女朋友面前说只有我甩人的份,可以转身我就被人给甩了。这样想着的时候我觉得我这个诊所开得也没有意义了。
为了来我这里上班,钱总买了辆别克,可真是花了血本了。我问他为什么他家的大奔他不开,他说他要是开大奔来就没人进我这个诊所了,跟广大的劳动人民有隔阂了。
钱总想得可真周到,不过我这个老板还得挤地铁,员工到是开起了轿车,倒真是个新鲜事。
付清来的时候,看见门口的别克车,使劲踢了脚,轿车疼得嗷嗷直叫。
我跟钱总往外一看,是付清。
付清一推门,就骂开了:“冷艳,你高尚!你高尚到我头上来了!我知道,我一直知道,几年前你心里就憋了口恶气,你要出这口恶气我拦不了你,可是你别这个时候出啊?你挑我最难的时候你落井下石,你还是人吗你?你要是喜欢你早说啊,你早说我让给你,你装什么大方呢?说不要又来抢,你还是人吗你?你到底还是人吗你?”
付清口口声声地问我是不是人。
钱总上前拦住付清,怕她走到我面前来会跟之前一样发生一场战争。
付清瞪了眼钱总,说:“你算个什么东西!你拦我?我跟冷艳一起泡男人的时候你还不知道搂着哪个姑娘热乎呢?你凑什么热闹?她搞得你妻离子散你还帮她?真不是个男人!”
“大姐,我没结婚更没孩子好不好?”钱总无奈地说。
论泼辣,谁也比不过付清,我承认我也比不过,但是付清多多少少是有些怕我的,就今天看她骂我的这话我就知道她已经在尽力克制了,至少她问的是我还是不是人,她还没祖宗十八代地给我骂个遍,她真得撒泼骂起人来,长安街上能倒两排楼。
我示意钱总不要拦付清,叫付清过来,付清要是敢动手打我,咱们这辈子就没得姐妹做了。
正好今天我心情不好,我要是心情好,早跟付清骂骂咧咧地顶上了,低俗地骂人,我不会,可是这文明地骂仗,我也是一好手。
付清走到我跟前来,跟我对视着,彼此一言不发。
就两三秒的功夫付清就败下阵来了,我还以为她至少能撑个十秒的,到底还是高估她了。
不过付清接下来的戏码倒是我意料之外的,我以为她会指着我的鼻子大骂一通,喷我一脸吐沫,完了之后再敲诈我一笔,或是请客吃饭,或者买衣服首饰。
可是我没想到付清头一低,眼泪掉下来了。
看过李雪哭很多次,摔了病了委屈了,李雪的眼泪是马上就掉的,可是看付清哭,倒是第一次,真真切切的第一次,而且是为了一个男人。
我一下子就服软了,拍拍付清的头,说:“好了好了,喜欢说出来不就行了?我难道还会跟你争?再说我也不喜欢,我那次跟他发生那种事,那是意外,我喝多了,酒后乱性啦,酒后乱性的事彼此都不用负责的嘛。是你的,你看上的都是你的,哭什么呢?女儿有泪不轻弹嘛!”
付清忽然擦了一把眼泪,问道:“你跟他发生哪种事了?”
“就上床的事喽。”我无所谓地一说。
付清一听,眼泪一擦,笑了,说:“看来没你什么事了。”
我被付清弄糊涂了,这到底是哪跟哪啊?
“可是……可是……”付清眨巴眨巴眼睛又落泪了。
我急了,说:“丫的,我看出来了,你来我这演戏了!到底什么事你就痛痛快快地说,不带你这样整人的!你再哭,南极的冰雪要被你感动地更大面积融化啦!”
“我跟那个老家伙分开了。”付清终于说了句。
“这是好事啊,这是得放鞭炮的天大好事啊,你还难过什么?”
“没有分手费啊,以后也没有房子住啊。我还没跟袁野说什么呢,屋漏偏遭连阴雨,袁野直接跟我说……跟我说他喜欢你……”
我这才算是明白付清到底来干什么的了。
付清接着说:“不过我听你说你跟他上床了,我就放心了,你认真恋爱都是一年后才上床的嘛,那就是跟他玩玩喽,而且他床上功夫……那么逊!”付清说到最后一句,扑哧笑了。
我捶了她一拳,说:“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上床的那回事!就这点出息了!那你现在想怎么办啊?”
“我想去你家借床睡啊!还有,我跟那个老家伙分手了,工作自然也就没有了,你这里应该缺个财务吧?”付清脸色立马好了,讨好地说。
我赶紧叫她打住,说:“我这里确实是缺个财务,可是我这里不缺不做事的财务。还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不是不睡女人的床吗?”
“是啊,一般女人的床我不睡啊,我睡极品女人的床啊,你就是极品啊!你放心了,找到合适的房子我就搬走。”
“你是找到合适的男人就搬走吧?”我笑着说了付清一句,我想让她从我这句话里看出来她的身份,想叫她断了袁野的那份念头。
袁野虽说是个四通八达的纨绔子弟,但是他可以跟付清这样的女人上床,绝不会把这样的女人娶回家,也不会喜欢这样的女人。他心里明镜一样的,看得清清楚楚。
付清笑着说就我了解她,但是马上眉眼低了下去,眼角的泪很是分明。
我招呼了下钱总,说:“你那辆别克,终于派上用场了,赶紧,带付清去把她的东西都收拾了。”我顺手把家里的钥匙递给了钱总,说,“再配把钥匙给她。”
钱总应了声好嘞,就带着付清走了。
我一个人坐在诊所里,忽然沉静了下来。
想到付清和李雪,再想想自己,竟然鼻子一酸。
李雪说她爱包养她的那个男人其实我是信的,不管我在她面前呕吐了多少遍,我还是信的,付清也信,但是谁都不会讲出真话来,这事要是当真来讲,日子就不好过了。玩玩笑笑的,日子显得顺畅,我们也都显得是有人疼有人爱只是我们甩都不甩的人,我们不想让自己过得可怜。
可是,现在我觉得我们是可怜的。
李雪那个男人我们都没见过,我们只是一厢情愿地说那是个丑男人,那都是调侃李雪的话,那个男人我们是不是能见到还得看缘分。
付清这个袁野我倒是见了,关系还不一般,可是我们也还是只是调侃。就今天,袁野跟付清说了句不是调侃的话,就把付清弄哭了。付清以前说自己不哭,是有原因的,她说,眼泪这东西,掉了一次,以后就会习惯了,她可不想哭哭啼啼地过日子。
不过,她们都比不得我可怜,我现在睁眼闭眼,只要不忙的时候总是能想到卓一凡,可怜的,人家竟然连理都不理我,那么大大方方地就拒绝了我。而且他还是个病孩子,我这个正常的人,他压根不看在眼里。
一想到卓一凡我就烦躁,我这两天一直在研究催眠术,我想什么时候给卓一凡催催眠,然后看看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无论如何,一看到这间诊所,我还是心里踏实的。
这几天,陆陆续续的客人也多起来了,凡是来的人,都要填一张我们这里的心理测验的问卷,还有一些必要的心理测试是互动的,有时候我给他们做,有时候是钱总。
心理这个病,是所有病里最好忽悠的。
它不像感冒发烧,打了针下了药你好是不好是显而易见的,心理病是个长期的治疗过程,好和不好也是潜移默化的,谁也不能说我技术不行。
不过,一般我还是不会乱给客人开药的,除非严重抑郁的,或者表现极端的其他症状。我给开的药也是觉得吃不死人的,我最经常开的药是vb、vc、ve等等维生素。
其实,大多数人都没有心理疾病,很多人来找我,只是他一时烦闷,或者长期烦闷造成了心理上有排解不开的垃圾,当然,这些东西如果长期得不到疏导,还是有可能转变成明显的心理疾病的。
不过我也确实见了几个真正有病的人,像卓一凡那样的,他们还都成了我的好朋友,也是我的长期客户。
这天下午,在钱总和付清走了之后,就来了一个。
他一进门,只呆呆地看了我几眼,就开始滔滔不绝:“他们都说我有病,可是我从来没觉得我自己有病,我之所以会进来你这里,是因为我正好从这里走过了。你看,现在是北京时间下午四点五十分五秒、六秒、七秒、八秒、九秒、十秒……”然后他就一直在我面前数时间,数到了整整五点钟!
我想,假如我不打断他的话,他会一直数下去。
“你叫什么名字?”我之前没有打断他是因为我想看看他到底到了什么状况,现在问他是想分散他的注意力。
他终于停下来,看了看我,说:“我叫小烨。”
接下来我便开始问他一些问题,比如家庭情况,慢慢地就问到了心理测验上的题目。
他是有病的,乍一看是偏执狂,实际上是到什么程度,又是不是这个病,我说不清楚。
我做心理医生,对每个人都说,一定要讲真话,讲真话我才能帮你。他们应该都是对我讲了真话的,所以我才能知道那么多不为人知的故事。他们的话我都保密着,我只记在了记事本上。有特别生活的、特别逗的偶尔也拿出来过过嘴瘾。
我假模假样地在电脑上做小烨的分析结果,其实我心里多少有点数,做不做都是一样的,只是为了在外人面前显得我这个是科学的。
小烨告诉我他没有家人,他一个人生活,但是他有钱,他不知道钱是哪里来的,反正他就是有钱,他有很多钱,衣食无忧的钱。他有时候工作,有时候起晚了就不去上班了。他做的是打字员的工作,他说起打字员的时候,双手开始不停地抖动,像是在电脑上打字。
我盯着他的双手看,说:“你的手真漂亮,如果弹钢琴,说不定也很不错。”
他面无表情,还在做着打字的动作。
我最后告诉他有轻微的偏执症状时,他不相信地看我,说:“你别骗我了,我知道很严重。”
他这个时候说话,忽然显得非常正常了。
他站起来,对我笑了笑,说:“谢谢你了,我好了。我是刚才正好走到你门口,正好发作,便进来了。”他抬手看了下手表,不过这次没有报时间,更没有数秒数,转身离开了。
我愣在原地,怎么看这都是一个正常的人。
他刚出门,又回来了,把一张一百块钱的钞票放在我面前,说:“还是要谢谢你的!我有钱,拿着吧!”
“那现在你知道你的钱是哪里来的了吗?”我问了一句。
他眉头一皱,很痛苦地想了想,然后摇头说不知道。
原来他一样不正常,即使他表现正常的时候他也是不正常的。还好的是,他还知道自己是很严重的。
他准备要走的时候对我说了句话:“好好做心理医生吧,救救那些想活却死了的人。前两天,我一个朋友,因为抑郁症死了,自杀的。”
他说到了抑郁症,我心里猛地一颤,问道:“你朋友是谁?”
他边往外走边痛苦地回头看我,眉头拧得越来越紧,摇着头说:“不记得了,我不知道是哪个朋友,总之她死了,是个女的,女的,对,是个女的。”
我赶紧去拉他,我想把他拉回来,给他一点药,哪怕镇定剂也好,他的样子看起来真的痛苦极了。
可是他开了门就疯了似的跑开了,我站在门外,看不见他的身影。
我想,他已经不单单是有心理问题怎么简单了。
重新回到座位上的时候我开始不安。
其实我也是一个特能安安分分地做事的人,只是要强了点。
现在我就安安分分地做事,可是我也想安安分分地谈场恋爱,就连谈恋爱,我也是要强的,我看上的,一定不能拒绝我,或者,他至少不能是个病人。
我赶紧给钱总打电话。
“搬完了没?”我打电话的时候没指望他已经搬完了,付清虽说单身一人,可是东西收拾起来的时候一定不会少。
“刚刚都送到你家去,钥匙也配了,她自己在收拾了,我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挺快!这次办事效率不错!”
“好家伙,她可真大胆,你知道她东西都在哪里的吗?马路边上!就两只皮箱子加两个手提袋。就放在她家不远处的马路上,你说你这些姐妹怎么都跟你一样长这么大的贼胆啊?她怎么知道她回去那箱子还在啊?”
“现在可是和谐的社会主义社会,不许你意淫当今和谐的社会治安!”我可真能耐,真是什么时候都能开玩笑,这个时候,其实我心里已经炸开了,卓一凡那三个字就吊在嗓子眼儿了,可是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对了,付清就那么点东西?”我转口问了句,到底还不是问卓一凡的。
“是,就那么点,她搬个家也真是容易!她说了,都是不值钱的东西,要是被人拿去了,她正好全部换新的。”
我心里沉了下,知道了付清这两年没捞到什么好处,日子也一定过得不顺畅,最后的最后,竟然是这样的下场,不免有些叹息。
“你急着找我有事吗?”钱总问道。
我当时心一横,说:“我要见卓一凡!”
电话那头的钱总顿了一顿,忽然张口就说:“你疯了吧你?这么缺男人啊?你要是看不上我,我可以再给你介绍新的啊,你非得看上他啊?”
“你必须带我去,废话少说!我必须见他,我要给他治病!治病你懂不懂?不是你想得那么龌龊!”我硬是理直气壮地对钱总说。
“得了!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给人治病?人家看了近六年的专业心理医生都没看好你就能给看好了?我看你还是先看看你自己吧!”
“说不定那医生跟我一样是买的证!别废话了,你带不带?你不带是吧?你不带你以为我就找不到了吗?我不过是当你是哥们叫你带我去,你还上脸了?不带拉到!”说这话的时候我觉得女人真恶心,而且狠毒,明明知道对方不会拒绝,明明知道自己很需要,还要装作一副没你照样行的样子,对方已经十分难堪加难过了,还非要叫对方服软,叫对方唯命是从地上赶着给自己做事。
不过,不是没有办法的话,我不会这么激钱总的,我知道卓一凡会拒绝见我,但他不会拒绝见钱总。
钱总果然和我预料的一样,马上服软,说带我去见卓一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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