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苍术无情逐徒有故,烛龙有义去日无归(1/2)
第5章 苍术无情逐徒有故,烛龙有义去日无归
川乌与师父相处了这些时日,师父总一副风轻云淡运筹帷幄之态。
从前她以为即便明日天塌了个窟窿,师父也能微笑着有条不紊地将天补上。
她竟从未见过师父如此失态。
只见苍术半跪在地上,浑身被抽去了气力似的,仿如一具傀儡,只有拳头还紧紧攥着。
他本就面色苍白,此时眼圈更红得可怕。
“师父,徒儿明白。倘若天下需要我,我便做那人间风雨,倘若您需要我,我亦万死不辞。”
跪了良久,苍术忽然想通了似的开口道。
说罢,又深深吸了一口清气,将方才憋闷胸中的万般浊气倾吐一净,片刻休息便重振精神,恢复了往日的沉静。
“我为师父料理天下之事,师父放心下山便可!我与厚朴、陵游虽远不如您,但暂时镇压这魔龙尚无大碍,不必为我们师兄弟忧心。”
苍术向烛龙道。
烛龙深深看了一眼他这最得意的大弟子,抬手,运气,在掌中化出一个血滴子,交给苍术道:
“从今往后,邸中诸事,再不必问我如何,全凭你处置……”
“师父!”
苍术嗓音喑哑,明明师父此时还好端端坐在他面前,可听着这一番话竟像同他交代后事一般。
川乌被这声嘶吼一惊,手里的扫帚“啪”一声便脱落下来摔在地上,屋内二人也忽然如梦初醒一般警觉起来。
“何方妖孽!”
苍术率先循声追出来。
慌乱间川乌赶忙逃跑,一转身却感觉喉间一紧,双手一齐掰着都喘不过气来。
“川乌?怎是你?”
苍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喉间的钳制瞬间松了许多,川乌面色紫红,喘得说不出话。
“小山精,嫌命长,竟来听墙角?”烛龙从后出来,冷笑道。
“按邸中规矩,当如何?”烛龙向苍术道。
“……入火狱,七七四十九日……”
“不可啊!师父!”
苍术虽凌空捏着川乌的喉咙,但念及师徒情分,也顾不得大体了,当场便跪下替她求情来。
“这山精冥顽不化,你又何必费这精神替她求情!”
烛龙厉声道,竟连脚下苦苦哀求的苍术也不理,径直跨过去,拂袖而归。
“孽徒!”
川乌只觉天旋地转,不知怎么便已摔在了地上。
师父气得发抖,怒斥道:
“你与青兰争斗,为师替你做主便罢了,今日你又要如何辩解?”
疾风乱了川乌先前扫起的落叶,师父站在那落叶漩涡里。
川乌忽然觉得师父形销骨立,眉眼间充斥着掩盖不住的疲态。
川乌后悔了,她不该一时好奇偷听墙角,给师父惹麻烦。
她入这山神邸,本就是师父力排众议而成,背后又为她担了多少同门指点。
如今师父即将失去他的师父,又要抵着巨大压力替师尊担起这天下来。
师父什么都没有了,她竟还要惹师父不悦!
川乌忍不住扑上去抱住了师父的腿,就靠着师父的腿呜呜哭了起来,混着抽噎声,嘴里责骂自己。
苍术眼里仿佛被磨去了光亮,木头似的任川乌抱着,良久,缓缓俯下身来,轻轻抚着川乌的头,哑着嗓子道:
“知道错了,以后便再不能犯……回去吧。”
传闻山神大弟子温文尔雅才华横溢,对座下唯一的徒儿更是极尽宠溺,可不知是何缘故,忽然大发雷霆将那徒儿赶出去历练,扬言四境之内少走一个角落都不许回去,否则便赶出师门。
川乌孤身一人,孤魂野鬼似的从千级天阶上游荡下来。
臂上一柄小拂尘,同苍术那柄一模一样,只是小了许多——这拂尘是师父之前亲手为她炼的法器,她如今离了山神邸,旁余的带着也是徒添累赘,独舍不下这拂尘,求了师父许久,终于让她带着去了。
背上的包袱瘪瘪塌塌,当日师父带着身无一物的她入山神邸,满心欢喜,登这千级天阶也丝毫不觉乏累。
过了一段做梦似的神仙日子,如今又两手空空下山来,忽然觉得这天阶怎如此高,如此难行,走得她双股酸痛,两足坠铅。
师父从前是那般和善可亲,怎一夜之间就翻了脸,四大殿也不用她扫了,火狱也不要她入了,竟连小川乌也不要了!
川乌回想着过往种种,师父在川云殿为她舌辩群雄恍如昨日,怎一切都变了呢!
想着想着,眼泪便又扑簌簌落了下来。
“苍术仙品术法都是举世无双,你跟着他许多时日,竟连乘风驾云都未习得?”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冷冷道。
川乌急忙回头,师尊抱着胳膊翻了个白眼:
“果真是废物!”
师尊不在他的川云殿好好坐着,到这天阶来作甚?
况且那日她亲眼看着师尊吐了好些黑血,虚弱如久病之人,如今看着竟像没事人一般健朗。
川乌瞪大了眼睛,忽然见师尊身后跟上一个黑衣弟子来,远远便听闻他高呼:
“师父!等等徒儿!走慢些——”
仔细看去,像是一张熟悉面孔,川乌擦干眼泪仔细回想,忽然记起收服雪鬼那日她见过这人。
“防风,你还正是想当年的时日,怎连我一个老头子都不如?”
师尊皱眉道,嘴上嫌弃那背着沉重包袱的防风,脚步却停了下来。
“师尊,您与六师叔也要下山么?”川乌怯怯道。
虽被师父暂时赶了出去,但烛龙好歹也是她的师尊,她将苍术视为永远的师父,这山神邸的徒众们便是她永远的师叔。
“既已来了这天阶,不下山,我与老六来练功么?”
师尊一句话便堵得她无话可说。
“……敢问师尊下山所谓何事?”
沉默良久,六师叔还未赶上来。
继续走吧,师尊未动,她也不好先行;
不走吧,四目相对,实在尴尬得可怕。
思忖许久,硬憋出的这一句来。
“你当真不知?”
师尊平日不喜言语,开口多声如洪钟,此时压低了声音,竟有些别扭。
一抬头,正对上了师尊如炬的目光,她忽然感觉脊背发凉。
“不……知。”
川乌答得没有底气,那日她偷听了二人谈话,师尊下山大概是寻那元神碎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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