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近乡情怯（1/2）

只要王元稍稍有一毫贪欲，张然就会毫不犹豫地斩杀王元。很奇怪，王元只当是没看见，嘴里咕哝着“银子再多有啥用，没命享也是白搭”。张然收起了杀意，这个理由被他放弃了。王元对自己还是有恩的啊，张然无奈地想。

张然诧异道：“王大哥，你也快五十了，孩子还这般小么。”

“你，你，没事？”

“那些兄弟，寨主，都死了。”王元黯然道。

王元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大口大口的血沫顺着嘴角往下淌。

固山城依旧繁华热闹。

“王大哥，当时我不在山寨里，要不然，也不会在这里见到王大哥的。”

夜里，那张熟悉的床上，张然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白天看见王元苍老的容色，他下不去手啊。哎，睡觉也是一种折磨。

张然无语。

“为什么？”

小弟和小妹一下扑倒在张然身上，“哥哥，你都去那里了啊，我和小妹怎么找不到你啊，”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张然长叹一声。

既然回来了，我会改变这一切的。

城东角一处胡同里，王元一闪而没。

门开了，一个梳着两根羊角辫的小女孩歪着头看着陌生的张然。爹和娘，还有一个少年，围在桌旁吃饭。

“王大哥，我这不好好的么。”

一条偏僻巷子的深处，张然找到了自己在这里疗过伤的铺子。

张然狐疑地朝四周看了一下，见跟自己离开时没什么两样，就问道：“爹，娘，这些年有人给我们家送过银子么？”

“哥哥。”

王元问孩子呢，女人伸手往东厢房一指，那里的烛光很亮。

爹颤巍巍地用粗糙的大手默默地擦着眼泪。

一夜好觉，思乡心切的张然一刻也呆不住了。刚走出里屋，就看见王元直直地坐在椅子上。

张然离开前，留下了二十万的银票。

张然的泪水夺眶而出，大喊一声：“爹，娘，”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张然歪着头看着小丫头，那个胖乎乎的小婴儿变成了一个小姑娘，双亲所有的优点在她身上得到完美的体现。白嫩的肌肤，弯弯的大眼睛，挺翘的小鼻子。弟弟呢，皮肤和自己一样黝黑，身材粗矮，要说与张然最大的不同，张然身材来自娘的瘦长高挑。

爹娘一脸古怪之色，张然明白了，王元根本就是诓骗自己，也难怪自己当年还小，看不透，所谓的关心承诺对弱者来说就是一句空话。对王元的死，张然没了半分的负疚。

张然问道：“王大哥，你家住哪儿啊，孩子也不小了吧。”张然旁敲侧击。

古塘村的大人小孩，惊异地盯着一身迥异于本地村民打扮的异乡青年，一辈子很少外出的他们，怎么会理解呢。看着很多人围着自己，却又不敢上前搭讪的村民，张然和蔼地向他们点头招呼。小时候自己深恨过村长的弟弟，这么多年奔波亡命，已然不在张然心里。古塘村，是生他养他的地方啊，即便这些村民对他们家做过什么，这不是多过去了么。

爹娘听着似曾相识的声音，“呼”地站起来，娘颤抖着伸出手，指着张然，“然儿，你真的是我的然儿吗？”，张然说是，娘长嚎一声，扑到张然跟前，双臂一下子抱住张然的头，泣不成声道“我苦命的然儿啊，娘总算见着你了”。

张然四处寻找，“爷爷呢”，当看到爹娘摇头的时候，张然昏了过去。哎，造化弄人。

张然没敢说自己当年被逼迫去了渥皇山山寨，只是简单地说了自己没考上固山城学府，自己只好跟别人去学做生意。娘听了吁了口气，脸上的担忧之色好了不少。

回到铺子里，张然安然睡下，只要王元还有牵绊，就不会造成对自家的影响。王元固然知道张然的底细，张然也同样揪住了王元的命根。

“你刚回来的那天，身上有杀气，干过我们这一行的，能闻出来。”

张然抬起泪水迷蒙的双眼，看着自己的爹娘，爹娘苍老多了，还不到五十岁，竟然头发都白了大半。自己不在家的这些年，爹娘吃了怎样的苦啊。

看见了那片熟悉的老林子，张然下了马，缓缓地过去，林子边缘，露出了土墙茅顶的那个自己朝思暮想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