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胡志杰大破猿臂寨 张元清勘贼聚义堂（1/2）

话说张元清率军猛攻右关，虽贼军竭力抵抗，然天不助逆，贼人气尽力终，张元清率大军而上，贼人纷纷逃窜，官军呐喊涌入，抢入关内。厅堂上云天彪等人将陈希真平放于地，看希真面色如纸，气若游丝，连连叫人赶来医救。陈希真眼下不省人事令余下头领着急，官军攻打二关令其更急。然着急未了，喽啰从右关飞奔至猿臂寨处禀之，众头领都好似晴天出了个霹雳一般，人人目瞪口呆，杨咏信、吴君豹二人听之险些从椅子上摔落。刘麒叫苦道:“一处已失则另两处也完矣，吾等俱休也。”云天彪道:“先稳住军心，休要叫后关处兄弟得知，一旦人心溃散而失，则官军尽都进来，吾等便无路可退也。”又对张应雷道:“你快快随我同出而战官军，刘媳妇在此思备些抵御之物，吴、杨二位速速去后关处协助众弟兄。”言毕，顾不上许多，提了青龙刀上马便飞奔出去，张应雷也提铜刘紧随其后。他二人出去后，刘慧娘对身旁几个喽啰道:“快些将那些竹竿都取来。”又对刘麒:“兄长待会将这些竹竿尽往楼上运去，斜上而置，四处都须得盖好了，扎作竹排状，再取满水之桶数十只一齐运上，届时自会有用地，下面的交于奴家便可。”又对杨咏信二人道:“你二人带人马赴后关处协助。”此时喽啰已将竹竿尽取来，刘麒叫他们先上，自己又同几十个喽啰取桶装水，完后奔至楼上。刘麒与城楼上远望见官军潮涌般在关下，心下焦急万分，一刻不敢耽误，一面命喽啰将竹竿搭上，一面率喽啰取水上城楼，杨咏信二人也领兵去后关处，众人各行其事不题。

话说杨、吴二人率军到了后关处，见官军攻打的甚猛，苟桓金成英正忙于抵抗，二人对右关失陷还全然不知，见援兵到此连称万幸。贼人一面抵御一面运送木石箭矢，众贼军忙于抵挡，苟桓无意瞥见杨、吴二人正要退去，忙问道:“你两个不随吾等同抵官军，却要去何处去？”杨咏信忙叫道:“恐别处弟兄吃紧，故去看一番。”苟桓也未起疑心，转身仍继抵抗。杨咏信二人走至一处空地处，四下望一遍，见并无一人。吴君豹开口道:“眼下此地将被官军所破，诸位头领虽是拼力顽抗也是于事无补，届时我两个必遭害也，与其这般，倒不如独自寻条生路的为好。”杨咏信道:“此言虽对，但咱二人若欲出逃，须得寻条路径，官军围之甚严，该从何处而行？”吴君豹道:“这倒无须多虑，我倒是晓得有路径可行，只是银两不可不拿些。”杨咏信道:“既然这般，只恐其余头领们得知了必要怪罪，事一败露，要跳便难了。”吴君豹道:“可如此行事，咱们于暗地处寻觅一番众头领都在何处，咱们可悄悄地去取银两来，若是得手了便按我所言那路逃下。”二人商议定下，悄摸回至寨处，便是有喽啰瞧见了也未起疑虑，二人见头领尽都前去奔忙抵抗，心下窃喜。二人上至厅堂处，见陈希真仍躺于地，只是面色好转。二人收拾许多银两，装了两大包，二人各拿一包，就待离去，只听希真口中呼出一气，又猛咳几声，二人听着吓得心胆俱裂，双腿都如施了法一般动弹不得，冷汗遍冒全身，大气不敢喘一下。二人状起胆子，把首缓缓转向后头，见希真仍旧于地上躺着，并无所异。二人见此长出一气，紧走几步出了寨门去。二人来至西边一处地，吴君豹指道:“可从此处悄摸而下。”看那路径杂木丛生，碎石遍地。二人又四下张望一番，见无人目见，便抬脚走进那路径里，二人在里头左被树枝划一下，右遭乱石绊一下，衣布也因此划破，曲曲折折眼见快下得山去，却忽的暗自叫起苦来。原来前头正有一队兵马阻着，二人忙往西处再行一段，离那对官军远了些。二人见前头有一排半人多高之杂草，直通向前头一林子，便蹲身入内小心翼翼缓慢而行，所幸未叫官军发觉，二人入了那树林，连称万幸，稍作歇息，往树林深处而逃。

且说云天彪持青龙刀欲作垂死之争，同张应雷带兵杀出，迎面官军而来。任柯旭、赵登科朝前冲去，张应雷持铜刘扫去，二人见其勇猛，恐难是敌手，恰巧张元清持剑砍来，二人趁势脱身。云天彪此刻又大刀舞来，三将斗至二十合，任柯旭二人渐感不敌，怎奈被天彪战得紧难以脱身。只见天彪大喝一声，青龙刀朝上一挥，将任柯旭蛇矛打落，又一旋批过，将其斩落下马。赵登科大惊，手中刀也不禁慢了，也被天彪一刀斩去首级。云天彪顷刻间斩得两将，率身后贼军杀来，官军惊的不敢上前，取过弓箭鸟铳来，将前排贼军尽都击倒。只见官军阵中冲出王兴来，持枪直取云天彪，其身后贼军俱扑向官军队中死拼。二将刀枪相斗四十合，王兴深晓云天彪武之甚高，若要胜其绝非一时可成。故放云天彪一刀下来，闪身一躲，顺势一枪直向天彪而去，天彪忙一转过刀口挡着。只见一队贼军慌张奔来，口中哀嚎不止，后头有一队官军赶来，原来胡志杰率军连攻左关，贼人弹尽粮绝又寡不敌众，纷纷败下，胡志杰率军奋勇而上，逢贼便斩。云天彪见二关尽失守，心下一慌，王兴一枪戳来，云天彪忙一隔，险些让伤中。官军中又赶来子豪、鹏柏、佳兴，子豪冲云天彪叫道:“那逆贼，你今番山寨灭亡将至，还欲抗撑几时。”云天彪知晓今日已是有死无生，只是不甘心就此认败，正要以命相抵，只听身后一人呼唤之声传来，云天彪闻声知晓是刘麒，挥刀转身跳出圈子去，来至跟前对其道:“你不好生看着你秀妹，到此却是何故？”刘麒道:“秀妹见右关已失守，料余下两处也难多抵，故才叫我来唤云伯父暂回寨一避。”天彪见贼军大败，官军大小将领一齐涌来，只得同刘麒往寨处奔去。一边张应雷同元清战了数十合，双臂力软，见云天彪等败退，虚晃一招拨马随走。两队官军合兵一处，一齐杀奔猿臂寨。

话说金成英等还竭力镇守后关，怎奈官军势勇杀入，张靖梓提刀直取金成英，苟桓亦挺刀率队厮并。金成英武艺本低于张靖梓几分，至如今这番地步，心下俞慌，手法俞乱，其武功自然更下几分。正舍命相抵，只见张靖梓一刀正中金成英左腿上，金成英一个倒身在地，张靖梓朝下一刀直戳，金成英一个翻身躲过，而后掉过枪头将其刀柄压住。撑起半身来手起一枪，张靖梓身一侧一刀送去，金成英那杆枪于张靖梓身前而过，张靖梓那刀正入金成英咽喉，只见金成英吐出大滩红来，身子一倾倒于地上，已是一魂归阴了。苟桓见金成英已亡心下惊恐万状，不敢再战，朝山寨处奔命而逃。贼军见两位头领一亡一逃，那个还敢抵抗，也纷纷弃关而退，官军尽都入关，后关亦破之。

话说云天彪三人逃回至猿臂寨内，见苟桓亦在，方知后关也失，金成英又亡。寨中贼人得知三关尽失，都吓得魂不守舍。张应雷道:“外头官军将至，眼见得将打至此，不妨与其一搏，强如束手待擒。”刘慧娘道:“大军已十损八九，与官军明斗不得利，还是以守为攻要好。”便传令将四处寨门急将闸板落下，才落不久，官军杀至跟前，见无处可入，便搭云梯欲上楼去，只见楼上竹笆撤去，推下木石，攻城官军攻打不下，便暂退于数十丈开外。寨中刘麒道:“如今大势已去，不如寻路出逃，再图后算。”苟桓道:“若是早些倒还可行，眼下除生翅飞天又能何处逃？”众人正说着，只见一旁陈希真胳膊抬起，众头领赶忙上前，将上身扶起使其坐着，又叫人端上水来，希真小饮一口喘口气，四处望一番，对众头领道:“眼下山寨形势如何了？”众头领无法隐瞒，只得将三关尽失守、金成英阵亡如今仅剩山寨暂守得等事一一对希真老实说了，希真听罢不住地叹气摇首。又想起陈丽卿来，两目淌下两行泪来，自语道:“你个性急惹祸的孩儿，你娘生前不知叮嘱多少，你答应倒是爽快，却一耳进一耳处。今生惹下如此祸端来，让为父的同你一道受牵连也罢了，如今倒因此撇了为父的先去了。”说罢掩面抹泪，一旁云天彪等人也伤感不止，劝了好一番才止。陈希真站起身来，问道:“眼下寨中之兵还有几许？”苟桓道:“仅余千人。”希真又左右环视一圈，见寨中头领仅剩云天彪、刘慧娘、苟桓、张应雷、刘麒几个，算得自个共六个。不觉叹道:“想山寨昔日如何繁盛，如今大限将近。”众头领无不感伤。

话说众官军齐进得关来，因攻寨不成，况大军也累乏，逐于猿臂寨四周俱屯兵驻扎，伺机待取。张元清等于二关内扎营，各将士俱将所获贼军首级拿来，郑晶玉奉陈丽卿首级，李为峰奉祝万年首级，赵平兴奉祝永清首级，王小歌奉辛从忠首级，张靖梓奉金成英首级，张元清一一记下功来。大喜道:“今番不但破得三关，又斩贼人大将多名，剿灭余贼便在今日也。”郑晶玉道:“此女贼本事倒真了得，今日斩得他，便是为大军除去一大祸患。”子豪道:“这贼女使的一手好枪法，弓箭又极是利害，便是我都有几分畏惧，你同他战许久，真叫俺放心不下。”此时张鹏柏走来道:“贼人落下闸门，窝躲于寨内不出，大军欲搭云梯而上，怎奈楼上贼军将排列之竹排移开，木石弩箭尽飞下来，俺们在楼下放弓箭鸟枪，却伤他们不得。”胡志杰道:“贼人置此竹排正是为防大军，若要破敌需先破此。”子豪道:“贼人既用竹排，那我军倒可用火箭去烧它。”张元清道:“贼人又怎会想不到此？定有所防，恐火箭届时反不起用。”此时范庆天道:“明安所虑也是正处，但此竹排又不得不破。可派部分士兵齐放火箭，再另派一队兵依盾牌冲至城墙下，以火药破之。”众人商议定下，着两千官军备好弩箭，又调数百官军备好盾牌火药，一齐朝城楼处而去。

当下两军动身而起，携了数千枝箭来，燃了火对着城楼上竹排一齐飞射去，只好似飞蝗带火般飞上去，大多中于竹排上，贼人七手八脚将其扑灭。城楼下却有一队官军冒死冲至墙根下，就待燃了火药，楼上将木石尽推下，伤坏了底下官军许多，胡志杰远望见，道:“如此破不得城，枉送了众将士性命，先且收兵，思一万全之策。”便鸣金收兵不题。众军回至营中，张元清见攻城失利，便道:“不如今夜间去袭，兴许可成。”范庆天道:“便是夜间恐也不得利，况贼人藏于竹排后，盯着大军一举一动，一旦去袭，他等定知晓。”鹏柏道:“咱先前从贼人那儿缴得那飞炮何不拿来一试？”元清道:“此物若要搬至山来极为不易，况飞炮也仅三颗。”此时胡志杰开口道:“诸位且听，贼人竹排虽火箭不可破之，倘若将火箭去之，改换另物，或可破得。”元清道:“如此该换作何物？”胡志杰道:“方才提起飞炮来，我倒忆起一物来，此物唤作神火飞鸦。为细竹编作，内填火药，两侧各装起火物，起火物火药筒底部同鸦身内火药以线相连，于三百步内发之。以此破了竹排，贼人亦可破矣。”张元清道:“此物我亦晓得，想当年戚将军也曾使此物大败倭寇。如今可仿来一试。”便取过笔纸，同胡志杰边议边画。成后将图纸给周围范庆天等看了，晶玉道:“此物倒真如乌鸦一般。”元清将纸交于工匠，令其制出十只来。又道:“能破得城否就看此神火飞鸦了。”胡志杰道:“贼人计谋多端，除火鸦外，最好再另做防备，免得届时又生变故。眼下趁此空隙，养好了气力，一举得胜。”众军暂息养力不题。

且说猿臂寨中各头领心急如焚，一会儿出寨去四处城楼处观望，一会儿进寨。刘慧娘道:“虽此一时暂挡得官军，然照此下去，仍是于吾等不利。”张应雷道:“咱们已无还手之余，不妨已退为主，今日暂死守着，到了夜间悄摸出去，杀出条生路来，强如丧身于此。”陈希真也叹道:“张头领此言非计也是计了，只消挺过了白天，夜间便可依此而行。”这一边正议着，另一边官军制出数个神火飞鸦来，张元清查验一番，见无甚缺处，便道:“不如调队人马带了先去攻城，余下的制出了，再紧跟其后。”众人俱无异议，便派张靖梓、刘子浩、沈明先带了千名士兵，携了神火飞鸦，朝城楼而去。众人估摸着已距城有三百步内，点了火线，只见那东西真如活了一般直飞向楼上。楼上贼军那儿能料至此物，只见飞鸦落于楼上炸开，竹排炸成碎块，许多贼军体无完肤哀嚎不止。官军见此计得手，纷纷攻来，东、西两处贼人赶忙来灭火。

寨中头领听得城楼处炸响，正都吃惊。只见几个喽啰下楼飞奔至寨内，诉苦道:“官军又来攻打，不知使了甚么东西，破了竹排。”众头领都心下一大惊，云天彪道:“官军那火箭怎生破得竹排。”那喽啰道:“小人见官军所使之物非是火箭，其形如鸟一般。那东西直飞上楼来，伤了许多弟兄。”刘慧娘道:“此物描述起倒像那火鸦一类，竹排已是无用地，快快将宽大细网取来数张，用其阻住。”云天彪、张应雷、刘麒带兵赶赴城楼处，挥兵抵挡。官军见攻取不下，暂从城楼下撤远驻兵。此刻张元清等尽率大军赶来，得知竹排已都尽毁，心下生喜。胡志杰对元清道:“仅有少许神火飞鸦难破城楼，可寻一高处，叫火鸦飞至他寨处，里头大乱则外头便极易破了。”元清称是好计，便于四周寻了一高地，先取来几只，就待燃了火线。却不料此时喽啰已将细网拿至楼上，刘慧娘也跟着同上。刘慧娘道:“将网竖放而置。”喽啰遵命而行之。此时官军已将火鸦放出，直至楼上，楼上有贼人见此直接抱头蹲身。只见那火鸦卡于网中，众贼松下口气来，放下网将火鸦弄下。谁知官军中徐贤瞧见，将箭取下，对着楼上射去，正中一火鸦，霎时间一阵震天响，离得近的喽啰登时去了地府，幸得刘慧娘等离得稍远，暂保住性命。几人惊魂未定，又见两只火鸦从首顶飞过，直落入寨中，引起一片火光，众头领赶忙下去救应。官军趁势扑到楼下，埋了炸雷退至后，轰隆一声寨门化作数块。张元清见寨门已破，挥军涌入。

猿臂寨内众头领知官军已破门而入，吓得汗流如注。苟桓叫道:“事至如今，唯可以命一斗。”说罢提过刀来，带领余下数百贼军冲杀出去，张应雷朝着陈希真等拱过手后亦随苟桓而出。云天彪对希真道:“如今俺这条性命也不欲留之，下去同吾儿作伴。刘亲家一家本是无辜，却因引火上身害至今日这般，他余下这一子一女交付与你，待会咱两个杀出条路来，你保着他两个寻一落脚地安生了，也好让刘亲家于泉下瞑目。”陈希真等听罢俱是伤感。此刻苟桓正于官军队中左冲右撞，徐贤挺枪赶上，二将一来一去二十余合，郑晶玉从旁又来，一枪直去，苟桓又勉强招架几十合，终无力支撑，被晶玉得个破绽，一枪从右刺入腹中，苟桓惨叫一声便无了动静。另一边张应雷正边战边寻退路，赵平兴持大刀而上，大刀对铜刘化作一团银光，赵平兴顺着铜刘斜砍下去，张应雷忙抽过铜刘抵挡，平兴又是旋过刀来，划伤张应雷左臂，张应雷吃痛手法不觉慢一步，平兴朝前一步，一刀劈下，张应雷身上已现出一大口子来，身落马，魂入地也。

云天彪等听外头官军喊杀声近了，便与希真各乘马上，刘麒刘慧娘紧跟身后。天彪二人深吸口气，拍马奔出，二人顿时便没于官军阵中。云天彪二人在前头斩兵开路，刘麒也在后紧护着慧娘。只见王兴、沈明、郑子豪、张鹏柏、张佳兴赶来，将天彪二人隔开，王兴沈明去战天彪，子豪等去战希真，刘麒保着慧娘往一旁冲突，其余官军尽杀向山寨。王兴见了天彪心头那火升起万丈高来，本事尽都使出，沈明双锏如两条黄龙，右击天彪。云天彪挥舞青龙刀左招右架，力战八十合，天彪见沈明一锏砸来，顺势一挡，又故意欲让王兴刺来一枪，极快闪向王兴左侧，一刀砍去，谁知王兴将马往左一勒。又将枪横扫过去，天彪那刀顺着王兴衣甲划过，王兴那枪正撞上云天彪脑袋，把云天彪头盔打落尘埃，云天彪吃他下马去。王兴一马赶来，云天彪趴于地上左手欲拿刀来，王兴一枪直下，穿其左臂，天彪大叫一声，王兴抽回枪来直刺后心，把个猛将仇家登时了结。陈希真见天彪已亡，心惊手乱，让鹏柏一棍打中右后背，险些坠马，又险些中了子豪禅杖。希真不敢再战，奋力跃出圈子，却不见刘麒奔去何处，心下叫不尽的苦，见子豪等又各持兵器上前来，只得拍马飞逃。却见一侧赶出刘研来，希真一蛇矛戳去，将其刺伤落马，官兵赶忙上前救去了，希真无暇顾及，快赶几步飞下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