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洛阳盛（1/2）

阔别半月回到玉清观，阿诺觉得是神清气爽，心情舒畅，玉清观已然成为她心中的第二个家。

潘家园之行令阿诺受益匪浅，往常她总是站在自己的角度看问题，如今已懂得了从他人的立场来看问题。譬如，她试着去猜她说什么话做什么表情时道长和师兄们心里是怎么想的，他们的表情和细微动作反映了怎样的心理，这样做最大的直接获益就是她更加懂得如何耍赖才能让他们束手无策。

得知道长交待贤义和贤元二人入城采买，这等好机会岂可放过？阿诺硬是跟道长软磨硬泡了一整天，道长清修了几十年的耐性居然败给了她的胡搅蛮缠，无奈之下这才同意让她第二天一同跟着。众师兄们都觉得士别三日更当刮目相看，对她的勇气和缠功已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一路上，阿诺对所见事物好奇连连，喋喋不休地问个不停。

“师兄，前面有一条河耶！好多人在捕鱼呢！”

“师兄，师兄，那是何处？”

“师兄，快看！那些人的长相和穿着好生怪异呀！”

“师兄……”

贤元头疼道：“哎呀，真是聒噪！这耳根子难得片刻清静！”

阿诺故意偏头问贤义：“欲修道心先静，心不静者才易受诸外人事所扰。是吧，师兄？”

在前方驾着马车的贤义转头看向贤元，道：“师弟，阿诺好不容易才得到师父的准许跟来，你就让着她些。”又对阿诺笑了笑，道：“方才经过的那条河是伊水，前方还有一条河名为洛水。沿着这条大道一直向前便可穿过洛阳城正南的宣阳门，然后接延中轴大街铜驼街，再直通向宫城正南的阊阖门。路东边这一片为四夷馆，专供四方来朝使者、降臣及商旅暂居。三年后，来降者可定居于对面西边的四夷里。这里多有番邦外族人，他们的长相和穿着都有异于魏人。”

阿诺看了看两边重重幢幢的楼馆台阁，不禁问道：“竟有如此多的四方来者么？”

贤义回道：“当年，孝文皇帝雄才武略，心怀统一天下之志，遂决定迁都洛阳，融合胡汉。当今魏帝即位十余年来，延续先帝之治，恩被四泽，德被四海，洛阳盛名远播，大秦、乾罗、波斯等国前来附化之民不可胜数，就连南朝亦有不少降臣名士奔赴而来。”

“哦？南朝亦有降臣居于此？”

贤义点点头，笑道：“还不少呢。像齐国鄱阳王萧宝夤，亡国后投了大魏，他初来洛阳时先是居于金陵馆，后来赐宅归正里又尚配了南阳公主。听闻此人持重沉稳、雅正内敛，与其同胞兄长齐国亡国之君东昏侯性情相迥。他曾多次代魏南征，颇得朝廷重用，如今已是安东将军、瀛州刺史。”

马车驶过四夷里，紧接着就看见路西边以矮篱相围成市，四周延绵甚远。市内熙熙攘攘，商贾云集，各式奇珍异玩鱼禽走畜竞陈列卖。远远地就听见人声喧腾鼎沸，各国语言交杂其间。

“哇！真是热闹呢！”阿诺不由叹道。

贤义道：“因居于伊洛之傍水道便利，故而在此建立了诸国商贸之地，称作四通市。伊洛之鱼也多贩于此，价格之贵堪比牛羊呢。”

阿诺指向道路东侧问道：“那些巨石所砌的高墙又是何处？”

贤义道：“哦，那是狮子坊和白象坊。”

阿诺讶然道：“那有狮子和白象住在那儿吗？”

贤义笑道：“对，是有狮子和白象住在那儿。白象乃乾罗国进献，狮子乃波斯国所献，另外还有其他诸国献上的珍禽异兽。大魏为表睦邻邦交之意，遂以巨石建馆豢养着。”

“大魏盛世，果然名不虚传啊！”

贤元却道：“你这番赞叹早了些，洛水以北才是洛阳城真正繁华所在！”

马车径直北行，沿途来往的行人、牛车、马车络绎不绝。

渐渐地，眼前出现一条泱泱大河横贯东西。河面上千船竞帆，满载商货。河岸边脚夫们忙着卸载或装船，时不时还高喊着几声响亮的号子。遥遥看向河对面，只见都邑壮观，城廓巍峨，屋宇连天，寺塔林立。

马车驶上纵跨洛水的永桥。桥之南北两岸各立一华表，高达数十米，其上浮刻着凤凰，昂首振翅，欲飞冲天。

又经过几座威严的灵寺宝刹，马车终于驶至了宣阳门外。近而观之，城楼巍然耸立，人在其下顿觉心生敬畏。

进入宣阳门后，以土墙隔出三条宽敞的大道，行人多行于左右两道，来来往往井然有序。

贤义道：“我们已入了内城，这便是铜驼大街了。中间乃是御道，平民只能行于两旁，左入右出。”

城内大道纵横八达，崇屋伟室鳞次栉比，又夹道广植榆槐，绿荫苍翠，庄重大气。马车沿着铜驼街缓缓而行，贤义一一向阿诺指点着依次经过的护军府、太庙、太社、九级府、宗正寺、国子学、将作曹等。

阿诺不禁问道：“师兄，这条街似乎多是官署，大市在何处？”

贤元接道：“铜驼大街两侧皆为中央署衙和庙社，连同在内城中北部的宫城，乃是洛阳的心脏地带。大市在内城外的城廓西边，方才过了永桥本该取道西北向，为了让你见识见识内城的情景，师兄这才特意绕远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