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2/2)
他眨了眨眼睛:“其实……也没什么,大致三件事。”
“哦……”我回应了一声,他却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我狞笑道:“还得我帮你数着么?”
他松开我,仰面望着帐顶:“你真的要听?”
这里肯定有事儿。
“说!”
“嗯,第一件事,岳父大人交代我今后更要全权处理政事,做一个……合格的摄政王。”
我不禁皱眉,喃喃道:“这话出自我爹之口,就很离谱。”
他轻轻笑道:“其实还好,而且我答应了。”
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又问:“那第二件事呢?”
任无奚沉默了一下,我知道这第二件事非同小可,也不催他,良久他才又道:“想好该如何全身而退,不能伤及你分毫。”
我呆了一呆:“你这是省略了多少内容,这两件事听上去分明是相悖的。”
是……翊予现在年纪还小,又是草草上位,既无执政能力,也无帝王根基,理应是该有一名皇族亲王暂时代他治理国家。
可是古往今来,充当了摄政王这一角色的人,要么趁机和正统继承人争权夺势,最后逼对方禅位,自己称帝。要么最终归还政权,然后被皇帝和朝臣猜疑忌惮,最后落个凄惨下场。
说到底,摄政王和皇帝就是相生相克的两股势力,双方只要不傻,都会在有限的时间内极力为自己铺路,扳倒对方。
一个‘合格’的摄政王,自然不该是放弃权位的后者,而该是谋朝篡位的前者。
翊予好歹有我墨家的血脉,与我墨家命脉与共——毕竟,女婿哪有外甥亲?我爹无论如何也不会容忍一个会威胁到翊予地位,使朝廷动荡的人物存在啊。
除非……
我脑子几乎是‘轰’地一下子炸开了,一切忽然都明朗起来,而真相简直令我难以置信!
我一个骨碌翻身坐起,大声喊道:“原来我爹早就知道我喜欢的人不是洹煦,是你!”
任无奚不说话,撑着头看我。
呵,我真是既郁闷又气愤,咬牙道:“好,好的很,你们两个合伙把我耍的团团转,一个要装作痛心疾首万般不舍的模样,诓我出嫁!一个明明可以好好儿的跟我坦诚一切,偏要做什么天降重逢的惊喜,你,你……”
我指着任无奚的手都气到发抖,越讲越激动:“你以为这很好玩儿吗,啊?我出嫁当晚就没打算让自己活着!”
任无奚原本似笑非笑的表情瞬间错愕,慌忙起身攫住我的肩膀,“念儿,你先冷静一下。”
我悲愤的大吼:“你滚,你滚出去,我不愿意再见到你了!”
他眼里满是不安,牢牢抱紧还在挥拳蹬腿的我,急迫的说道:“是我不对,是我不好……墨学士低估了你对我的感情,而我低估了你的接受能力……我们都不知道该怎样对你交代,总之你……你先冷静下来好不好,念儿!”
呦呵,真是稀奇,我真以为这小子从来不会惊慌失措呢。
我几乎被摁在他肩头上动弹不得,冷哼道:“你说的什么意思?”
他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你爹说他最了解你,若他不拼命拦着你,你绝不会愿意出嫁,我准备了很多,很多很多再见你的方式,我……我也没想过会那样容易……我怕再一次刺激到你,怕你不肯相信我,也怕你……”
“也怕我什么?”
“也怕你……爱的只是当年那个我。”
我几乎快憋不住笑了,悠悠地说:“噢——那看来还是我爹更了解我一些的。”
忽然听我换了语气,任无奚僵硬地松开怀抱,他现在的眼神比刚才还要精彩许多,更有一种劫后余生的疑惑。
“你……”
我拢了拢鬓发,一脸地若无其事:“怎么,难道你第一天认识我?”
确认我只是在诈怒,任无奚整个人像泄了力一样,借着大腿扶额,生无可恋般的叹了一大口气。
我不由地暗爽,得意笑道:“哼,谁叫你们两个联手瞒着我,改天我还要去老头儿那边来这么一出呢,得诈诈他的话才行。”
任无奚揉着鬓骨,苦笑道:“墨学士上了年纪,经不住什么折腾了。”
“嗬,你还怪向着他的!他这样坑他的亲女儿、亲女婿,我到时只是唬一唬他,又能怎么了?”
任无奚接着叹气:“他原也不想让我当这个女婿的。”
他枕手而卧,出神地盯着帐顶。
“你可拉倒,你若不是他女婿,那他宁愿选择走一条艰难的路,也是不会考虑与你合作的。”我下了结论:“这老头儿呀,恐怕从一开始就算计好了。”
若不是太子表哥失踪时日太久,哪里至于翊予负重起社稷之担。
太子表哥自出生便被立为储君,从小到大都按照一代帝王的规格培养,先皇所有忠臣良将,也都是太子的腹心股肱。
他下落不明,错过皇位,我爹对他数十年悉心引教真是付诸东流了。
可我墨氏辅佐南夏历代帝王,向来显赫惯了,决不能降格以求。只有在先帝薨逝后,扶翊予上位,才能够延续与皇权千丝万缕的至亲关系。
幼帝登基,难免会有人起不臣之心,要趁我南夏元气大伤之时做出分裂皇权的事。我爹当下最需要一个名不正言不顺,但够资格侵占帝王宝座的人做靶,致使朝中上下不得不勠力同心,共同拥护翊予。
而任无奚,可不就是这最好的人选么。
如果他不是墨家的女婿,我爹自然不会信任他半点。可他做了墨家的女婿,将来幼帝成年亲政,朝廷清算失了势的摄政王,我作为摄政王的妻子,免不了要一同受罪。
爹爹为了墨家,还是选择牺牲我,却又不甘于牺牲我,只好把这麻烦推给当事人,由他自己来想好该如何‘全身而退’。
我踢了踢任无奚,又问:“嗳,太子真的是在东宫失踪的?”
任无奚睨了我一眼,语气听起来还郁闷着:“你该不会认为任冠淳失踪与我有关?”
“没有没有。”我摆摆手,笑道:“这事儿要是跟你有关,那我爹肯定要跟你拼命了。唉,这都大半年了,不知太子表哥是否还尚在人世呢?他文文弱弱的一个人,平素又那么正直,落到奸人手里恐怕得生不如死。”
说着说着我又惆怅起来,太子虽贵为储君,可从来比谁都要宠着我、纵容着我,他若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可能不伤心。
“之前我还问过我爹来着,他除了敷衍我不用担心之外,什么都没说。”
任无奚突然伸手将我扯进怀里,瞧了我半晌,道:“任冠淳仍有用处,旁人必不会让他死。”
他神情认真,使我不得不细细品味这句话,猜测他这样说的凭据。
我戏谑道:“说的跟你知道是谁掳走太子了似……哎!你这人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任无奚不说话,只肯用行动来回应我,我也是没出息,叫他摆弄两下就有点神思恍惚起来。
幸好他只有一张嘴,亲了别处,就能给我腾出说话的余地。
我喘息道:“你……你话都还没有说完,第三件事呢?”
他抑住浓烈的呼吸,闷声应道:“不能告诉你……”
“什么?”我惊呆了:“第三件事是不能告诉我?”
任无奚若有若无地‘嗯’了一声,凑过来堵住了我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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