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启第六章(1/2)
第六章
是夜,她还真睡不好。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今晚她很确信她是做梦了。
她想记清楚她是怎么找到的,沿路都用指甲印做了标记。她再次推开那些厚重的大门,一扇、又一扇。
你来了。这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如上次一样平静而温和。他坐在长长的琴凳上,那琴凳和钢琴一样长。
她像是见到了曾经的相识,连那钢琴似乎也是认识的,她很自然地走过去,坐在他身边,她扭着头想看看他的样子。
他半扬着头,脸庞正好巧妙地隐藏在光与影里:想听什么?
和以前一样。
如水的旋律就流淌出来。她和他一起微笑。她帮他翻动琴谱,是个默契十足的助手。好些旋律她从未听过,那风格又像是极古远。看那琴谱,却不知从何处早已开始,自然看不到叫什么名,也不知到何处才能结束,感觉这应该是颂歌一类。
他站起来,她才发现,他如此高大:他拉着她走。
不知不觉竟又来到那条幽暗的地道,他们仍沿着弯曲的墙面缓缓地走着。她想起来她来过,每次她想说话都被他轻轻地制止。
相信我,有我在这儿。
她沿路走来,黑暗中像影子、像风一样的,再次给她披上厚重的袍子,戴上沉甸甸的冠。只是这次她不再觉得迷糊想睡,她好像很清醒,害怕仍旧是有的。
别怕,你看,我也穿着和你一样的。他还轻轻地帮她理顺零乱的珠串。路面依旧不平,她已经有点习惯了。
面前很快呈现那张高台。她甚至能看清上面每一处花纹,那些花纹是从未见过的图案,倒像是虫子痛苦的扭曲成的形状,被镶嵌了进去。
她紧缩着:我还想再走走,我不困。
他微笑着:走一圈就够了,来,我抱你。
她后退了一步。他轻轻地来拉她:没什么好怕的,你看,我先上去,我和你一起。
他轻轻地躺下,拉着她的手却没有放:这里凉凉的、硬硬的,可以全身舒展开来。他倒像是躺在自家的床上一样轻松愉快。
我…我觉得这床上会长出刺一样,会扎我。
你摸,这么平怎么会有刺。
我上次就被扎过。那疼现在还记得,我害怕。
她抽出手,要脱掉衣服给他看哪里被扎过,也许那里还留着针眼呢。梦里的她好像并没有忌讳男女有别。只是单纯的展示自己的伤口,他也坐起来,和她一起翻找。他的手指滑过她的肌肤,触到哪里,哪里就像获得了新生一样:这里疼吗?
不疼。
这里呢?
也不疼,不是这儿。我真的被扎过,很疼的。
我知道。已经过去啦。这次肯定不疼了,你试试。
他轻轻地抱起她,放到床上,自己也并肩躺下:放轻松,深呼吸,闭上眼,你头顶有繁星满天,你躺在星光下、湖畔边…
海岸边行不?更喜欢海一点。
行啊,那就海岸边。周围都是你喜欢的东西,你都喜欢些什么?
她正要在梦里认真思索一下自己喜欢什么,四周那些低沉的吟唱又再次轻声响起。他在身旁嗯啊地答应着,算是答应她要什么都可以。
第二天,她在正常的时间醒来,这个梦并没有很多过度的情绪,她已遗忘大半。白天大家依旧在大厅劳作,终于又到夜晚,困了的兄弟们已经睡去,想到昨晚的梦,元喜觉得自己肯定是思虑太多,她想让自己睡前别太兴奋,别去往那方面联想那么多,多把注意力想想无聊的工作、绝望的人生甚至渺茫的前程,应该就不会再梦到那些了,应该会梦到抑郁。
或者,更简单一点,睡前来一杯,人脑子就是闲的,多用酒精毒害一下,保证睡得踏实。
她端着两杯酒,夹着三本账册朝小鱼儿走去。她指着那些窜来窜去的数字,从a到b,再到c、d,然后又回到a。虽然尚没有证据,但是这足以引人入胜。俩人一个对视,心领神会,喝下一大口酒。
宋很快发现了他们,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递过去,也不说话,只是轻笑着看着他俩。他俩也乐得装作不知道。元喜也给他倒了满满一杯酒端过去。
宋一饮而尽:唉,也不瞒你们,你们应该知道的。别让别人知道就行了。有的事情,是公司之间的决策,就是宁老板也默许的。
知道的啦,不过这不是明摆着那啥嘛?咱俩这种极度业余的都发现了,专业的一来那还不等于是白芝麻里的黑芝麻。元喜赶紧又给他倒上。
谁跟你咱俩啊?我没发现,是她告诉我的。
宋再次一饮而尽:发现也正常。哪家公司都有黑白芝麻,播种的时候都是混合着下的,收的时候自然黑的白的一起收了。世界就这么些大公司,大家各安排位,虽然竞争仍然激烈,总算也是一种平衡。谁都想前进一名,这就意味着要挤掉一名前面的。前进一名有什么意思?就说宁老板,拥有the fifth或者tenth,对他本人有什么影响吗?不打针不吃药,脱了衣服就一皱巴巴的干瘪老头儿。可是底下人呢,得前进呀,得向上级表明我们在蓬勃发展呀,上头随便说句歇后语,底下人就奉为神谕,纷纷猜测这是什么新的要求,有什么含义。
你咋这么损呢,你怎么知道人脱了衣服什么样儿?人这么有钱,全身打针,全身美容。人用自己的年轻科技还担心钱么?永远年轻。这是小鱼儿说的,他也赶紧给宋倒上。
我真看过。宋表情平静如水,再一饮而尽。他看着小鱼儿,微微坏笑:干瘪,相当干瘪。
想不到你们还有这爱好啊!元喜侧目:真损,不过我喜欢。听说总部的人亲如一家,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原来还真是知根的啊!元喜很自然地又给他倒满。
宋再饮尽:知根容易知心难。人心毕竟是很复杂的,何况是如宁老板这样的人。
小鱼儿不动声色地给他倒上:那是,越是上面的人,在想些什么越难猜测,高处不胜寒啊。
宋挨个和两人碰了一下:高处是相当寒啊!毕竟不姓宁,没那血统也没心灵感应,谁知道谁想什么。
杯空。
元喜和小鱼儿也赶紧抿了一口,又给宋倒上。
不过你和宁老板打交道多了,自然就知道。察言观色细致入微见微知著格物致知,你绝对是人中龙凤,你如果都感到吃力,我和小鱼儿这样的混杂就更比不上了。
宋再饮尽:龙凤,没有,我要龙凤就不会在这儿了。
在这儿也没什么不好的嘛,对不对,开心就好。小鱼儿又倒上。
对对对,开心就行。反正横竖都是一辈子,或做个干瘪的老头儿,或做个干瘪的青年。都是一样的干瘪。宋又饮尽。
元喜眼睛望着宋,手又悄悄地倒上:老干瘪也是干瘪,少干瘪也是干瘪。喝得动酒,或许能把生活撑得饱满起来。
出人意料的是宋又一饮而尽:敬这不干瘪的生活!
小鱼儿猴儿一样倒上酒:我们这底层的生活才干瘪,上层生活丰富多彩的。分公司才觉得处处受限,在总部那是风生水起啊!
宋抓起酒瓶,给他们俩都满上:在哪里都一样啊!火车跑得快,但是火车有火车的时刻要赶,也有赶不上时刻的时候。
小鱼儿和元喜抿了一口,一个的表情比一个更夸张,看那样子,是两个豪爽的侠士之人喝了一大口酒,辣得直害气。这俩人这种时候倒是默契得像狼与狈、沆与瀣。
宋也喝掉了杯中的酒,继续说到:总部人的烦恼,比这里多多了。我来这里虽然感觉自己是被踢开了,生活还真单纯了。每天就和大家一起做点简单的工作,既来之则安。
那不说有钱就是好啊!不在乎这点儿,就是不给你钱,你也花不完呀。所以,你这不算被踢开。
就算踢开那也是被总部机械人的生活踢开,把你踢到这市井一样的基础研究工作中来,看着没那么光鲜亮丽……元喜接不下去了:那是真没那么光鲜亮丽!咱多灰头土脸的呀!元喜又给宋倒满:这一杯,向昨天的光鲜亮丽告别,敬今天的灰头土脸!
三人举杯,宋一仰头,尽数喝下。小鱼儿和元喜齐喝一声:好!二人也高高地仰起头,看喉头的动作,也是喝下了一大口。然后紧接着又是一大声:害!
我给你们举个例子啊,这总部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呢,比如,宁老板今天说了一句:给我找个会放电的人来!别的什么背景信息也没有,他是高兴着讲的还是梦里说的,是一拍脑袋还是筹划了很久,都不知道。就这么一句,来考考你们,看你们适合去总部不?
这个问题可难倒我们啦!我们就一做基础研究的,总部也不需要啊!小鱼儿赶紧倒上酒。
那可不,你见过哪个指挥部还弄个车螺丝钉的车间?
那就假如你们不是做基础研究的,假如是做其它的工作,就比如我,宁老板的办事员,你如何去给宁找一个会放电的人,如何去完成这件工作。
元喜端起酒杯:这是个发散思维的题目啊!喝口酒,发散一下!趁机碰了一下二人的杯子。
宋又一饮而尽,看得元鱼二人满是惊奇,小鱼儿倒酒,元喜说话:我来好好发散一下啊,对了,宁老板还行不行?
什么行不行?
那啥…还行不行?就那啥。不知根,不知底,不好发散。
哦!就算半行吧。帮助一下,应该行。
那…完成这个任务,有什么条件啊,经费、设备、关系那些。
要什么有什么,钱,人,就是要地球静止一天都行。
那咱就好好吹牛了!按顺序来啊,首先,人放电是普遍存在的。是个人就能放电。别的部位不说,脑子,绝对的放电大户。元喜说得抑扬顿挫,适合下酒。
那才多微弱的电啊!
正常的生物电是微弱,那不是让咱去找嘛。首推严重的癫痫患者,举办个环球癫痫大赛,评分标准就是测试颅内电信号,保证公平、公正、公开,决出个癫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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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军来给宁老板。元喜碰了一下宋的杯子:后面的作为候补,编入癫痫大军,随时准备宁老板召唤。
宋、鱼哈哈大笑:让你给总部办事儿,你给总部拉一癫痫大军!想想那画面,宁老板在全息会上隆重宣布,本年度的新星上台讲话,结果上来一口眼歪斜、四肢僵硬、一顿抽搐的!
三人都被这想象逗得哈哈大笑。
这么办事儿,宁绝对砍你头。宋说道:听说过吧?宁老板那手段,想白花他的钱不办事,先让你白纸黑字写好,处理你有理有据......
那那那肯定是闹着玩的,我认真找会放电的啊。这题目只是说有放电这么个能耐,也许一百年、一千年后才到放电周期,那时候是没人能核实到我了。元喜仍不免狡猾。
宋鱼陪饮:玩儿文字游戏肯定不行,宁老板一拍,这人的工资也一百年后再来领吧!这种没法检测的东西,老头儿可不好糊弄。
好吧,要能检测的是吧?大街上拉个魔术表演的,身上装个电池,手指贴上电极片,滋~~~~~。easy!多简单的事儿!元喜说到,她又碰了一下宋的杯。
行倒是行,只是这么简单一个事儿,这不是浪费时间?你得做大、做强、做深远!
这……元喜和小鱼儿面面相觑:这不是就找个人的事儿嘛?哪能做大啊?
他要是还行,我倒是觉得找个美女,用眼神来放电……那不是半行嘛!你跟他亲,肯定是完全不行帮他加了分说出来的,所以美女放电,嗯,不行。
小鱼儿对着宋坏坏地笑着,举起酒杯:宁老板一百多岁了吧,应该是举得起来,也…不像我们似的……喝得下去了。二人畅快的将杯中一饮而尽。
元喜会意,赶紧给二位举起来喝光掉的人满上:趁年轻,多举杯!省得老了想举也举不起来了。你们俩,快举起来。宋鱼二人又饮尽。
宋打了个嗝,他已经喝太多了。照体重、体表来算酒精浓度他已经远高过元、鱼二人。他眼神迷离,似是陶醉在酒色灯光里:是啊,所以不必悲伤。一生很短,很快就老了。也许到时候才发现年轻时所有的追名逐利,最后都败在时光里。年轻时候想要得很多,老了除了死,别的都无所谓,什么追求、新奇、刺激统统不敢奢求,只求能活着。
三人再度陷入沉默,这是对生命有尽头无力的叹息。
宋终于倒在沙发上无法动弹了,优雅顿失,与常人醉后无异,照样张着嘴流口水。元喜给他倒上酒,塞他手里,也用半醉的语气说着:你们要活到老,行到老,生命之柱永不倒。
小鱼儿握着他手替他拿稳酒杯,想把酒往他嘴里灌:开玩笑,说到女的,我们男的啥时候说不行。只要还能喝得动酒,就泡得动妞。
此时小鱼儿也顾不得上下级尊卑、平日里是否亲近,他半抱起宋:放心吧,有兄弟呢,就是你不行,我也能让你行。来,喝给她看,别让娘们儿小瞧了。
哎哎哎,你别动他了,他好像真不行了。元喜说着,并不出手制止,眼见着小鱼儿把酒杯放在宋嘴边,宋是彻底失去知觉了,元喜才又说到:哎呀,好像他真不行了!完了完了,他真泡不动妞了,我估计这会儿来个超模他也醒不了。
你以为人缺超模啊?啥身材、脸蛋儿,他那么多钱,能少得了吗,跟咱似的没见过。
嘿嘿嘿,知道他不稀罕。看他这瘦猴儿样儿,稀罕的是重量级的选手。我看要不去厨房叫下煮饭的阿姨来......元喜一脸坏笑。
好主意!你说这阿姨平时就照顾他饮食起居,现在喝醉了,应该会醒酒吧?
那必须会!有钱人家的保姆,十八般技术样样精通。没个博士学位都不够格。不过我看宋这酒量这么差,那保姆够得折腾了。要不咱帮她把衣服脱了,让保姆直接抱他上去睡了得了。
好主意,我脱衣服,你解裤子。
我是女的,男女有别,我来脱衣服吧。你是男的,你给他脱裤子,就算把内裤一块儿脱了,你就见过他光屁股的兄弟了。元喜故意拉低了声音:以后他敢不给你升官儿!
宋毫无反应。完了,真醉了。
元喜拍了拍他的脸:宋,醒醒,我们给你脱衣服裤子了啊!
仍然毫无反应。
小鱼儿狠狠地挥手,示意她重点儿、再重点儿。
元喜抱着极为关心的语气:宋~~你没喝多吧?你难受不?你能听到我们说话不?问一句就拍他一下,不断地加重力气和语气反复确认:完了,他估计真喝多了。我叫不醒他,你来试试。好像男人对男人的声音更敏感。
小鱼儿坏笑着,本觉得不敢,转念又想机会难得:不会真喝出什么事儿来吧?你喝了多少啊?你跟我说说你哪儿难受不?
如果此时宋有知觉他肯定会说:我脸上难受。
可惜他像一块被切割下来的肉一样,毫无力气。
元鱼二人一个眼神,击掌为贺,从眉眼到嘴角都是小奸得逞的得意。多年的默契净体现在这些小事情上了,这不,基本没用多少功力又放倒一个。
功成之后就剩空虚,二人刚才还没喝到宋的三分之一,这会儿把宋放倒了,才把酒当享受喝起来。
这酒,味道真不错。
喝不来,不如老白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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